在线电子书

Home Category

庆熹纪事(2) [31]

By Root 604 0
端上热茶和点心来,道:“两位喝会儿茶,看会儿书,万岁爷便回来了。”   书到处都是,说汗牛充栋也不为过,霍炎笑道:“辟邪公公远征千里之外还带着这么多书,可见还是个学问家。”   “奴婢师傅即便有这么些书,也得有人肯背到这儿来。”小顺子咯咯地笑,“还不都是皇上的书。”   郭亮正取了一本在手中,闻言立时吓得失手落在地上。   “不打紧,不打紧。”小顺子道,“早前赏给奴婢师傅了,郭老爷看吧。”   “哦。”郭亮放宽了心。皇帝的藏书中不少是孤本古籍的誊本,郭亮读了这么些书,也是从所未见,他是个嗜读的人,看了一会儿便入了迷。   小顺子见是机会,向霍炎使了个眼色,悄悄领他到后帐去。   里面的辟邪披了件纱罩衣在肩上,敞着怀,懒洋洋坐在榻上,除了脸色苍白些,倒仿佛在消夏,而不是重伤之后的体弱之态,此时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书,向着霍炎微笑。   “六爷。”   “探花爷。”   两人相顾一笑,重逢之后都煞是喜悦。   小顺子搬了椅子过来请霍炎坐,拿手在脖子下方比划一下,“伤在此处,不得多说话,探花老爷多包涵。”   霍炎惊道:“竟是这般凶险的伤!”   辟邪笑道:“这就算很好了。八千子弟,回来的只有六百人。若非援军赶到,只怕是全军覆没。”   “在雁门就听说了努西阿渡口大战,想不到是如此惨烈。”霍炎叹道。   小顺子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没有法子的。”   辟邪用手中的扇柄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少多嘴。”   “是。”小顺子摸着脑袋嘟嘴退到外面去。   辟邪道:“霍探花亲自来了就好,能将京中事原原本本禀告皇上。”   “正是。”霍炎整肃精神,把他在京中所见所遇如实对辟邪说了。辟邪却不答话,将案头两个抄出来的折子给霍炎看。   霍炎匆匆看完成亲王的参本,已然浑身是汗,再将另一个掐头去尾的折子读罢,不禁叫了一声:“怎会如此?若我没见过这折子,如实上奏,皇上岂不将我视作搬弄是非邀功请赏的小人?”   辟邪一笑,“这倒不至于。”他伸手将第二个没有具名的折子从霍炎手里抽回来,放在桌子的小抽屉里上了锁。   霍炎皱眉道:“皇上一会儿召见,必定要问这件事,六爷看我如何回禀是好?”   辟邪道:“于步之这件事皇上尚不知道,却也瞒不过几日,地方官失踪,布政使衙门少不得上奏,探花先不必理会。”   “是。”霍炎举着成亲王的折子道,“可是这个……”   “这件事上探花爷可不能有半点隐瞒。如果实情就如成亲王所奏,万事大吉;若非如此,探花爷知情不报,便是天大的罪过。”   “六爷说得有理。”霍炎想了想,“我却只管将我所见如实上奏,皇上若问我的见解,我便说没有见解罢了。”   辟邪按着伤处忍笑,摇头道:“这可说不通了。探花爷不必有顾虑,且想皇上若如此亲信成亲王,还要留探花爷在京城么?尽管将自己的揣测直截了当地说了,万事有我。”   霍炎笑道:“半天就等六爷这句话呢。”   “还有一件,至于那船中还有没有人,探花都不要再多说一个字,否则后患无穷。”   霍炎颇多疑惑,辟邪却因话说多了,咳起来,小顺子奔进奔出地打手巾捶背,霍炎不好意思再坐,便要告辞。   小顺子却道:“霍老爷既然远道来,不知路上有没有新鲜的见闻,有兴致的话,说一个让奴婢长长见识。”   “小顺子公公跟着六爷出生入死,见得大场面比我多,这是笑话我呢。”   小顺子面有得色,笑道:“哪里哪里。”   霍炎却被他提醒,想起出云城守军的话来,如实转述给辟邪,又道:“我不知这内廷将军是什么时候封的,此时给六爷道贺,不知算不算晚了。”   辟邪笑道:“这是皇上的玩笑之语,若连探花爷都当真了,叫我何处自容?”   霍炎本对这个封号不以为然,见辟邪如此说,也是一笑,不再多言。   此时有人在外叫道:“小顺子,小顺子。”   “大概是皇上从乐州营中起驾了。”小顺子连忙走出去。   辟邪拉住霍炎的手,低声道:“探花爷,那守城兵士说的话,可不要再说给别人听了。”   “那是自然。”霍炎一边点头,一边叹气。   “回来了,回来了。”小顺子走进来请霍炎快行,到外间见郭亮仍是聚精会神读书,忙上前劈手夺过他手中的书来,拉着两人转到行銮帐外,刚立定,便听铃声乱响。   “两位老爷,皇上就快到了,跪候吧。”   小顺子抽身就走,留下他二人匍匐在地。霍炎感觉着地底传来的震动,知道皇帝的銮驾越来越近,垂着头,听见铃声一拨拨地过来,最后到处都是马蹄声,轰隆隆似乎从自己都上碾过去似的,片刻之后满地烟尘,呛得他透不过气来。一时再无蹄声,身后是内臣们的脚步响,霍炎眼光里终于瞥见明黄色的衣摆,刚要叩头请安,却听皇帝道:“这不是霍炎么?可迟了好些天了。”   “臣霍炎恭请皇上圣安。回皇上的话,臣等滞留雁门多日不得出关,因此到得晚。”   郭亮也跟着磕过头。抬起头来看,只见皇帝黝黑的面庞,身躯比从前更加雄伟,浓眉蓬尘尘沾满了土,似乎老了两三岁的样子,乍一看他提着马鞭的模样,俨然就是一员沙场的主帅。   霍炎因而笑着赞道:“皇上好一派英武人君的风采。”   “难道看起来越发的象武夫了?”皇帝很高兴,随便凑趣了一句,又道,“起来吧,一会儿叫你们。”   “是。”   霍炎和郭亮在外静静地等候,不刻吉祥传出话来道:“传皇上的口喻:两位爱卿远来辛苦,着回营休息,明日御前当差。今天就不见了。”   不出霍炎意外,他揣测皇帝必然单独召见,赶紧回去换了衣裳,一会儿便有内臣来召,“中书舍人霍炎御前说话。”   这里自然比不得宫里的排场,虽然铺了厚厚的毡毯,但霍炎跪的不是地方,仍能感觉膝下坑坑洼洼咯得疼,只好不停地出汗。   好在皇帝不刻就疾步出来了,一叠声叫平身,还赐了座。霍炎少见这等礼遇,他的性子不会受宠若惊,又见辟邪跟着慢慢走出来在皇帝下首的凳子上坐了,更在心中道了一声“沾光沾光”,向着辟邪点头示意。   “朕留你在京里,想不到你上军前来,你这是领了谁的手令?”   “臣奉的是太后懿旨。”霍炎道。   皇帝象是自言自语,垂首喃喃道:“太后怎么会想起的?”   霍炎不好做答,犹豫间辟邪的眼色已使过来,向着他微微点头。   霍炎道:“臣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太后看了御前呈上京的折子,知道皇上案牍劳顿,特地给成亲王的口谕。”   “是吗……”皇帝想了想,又问,“你出京前,离都还安静么?”   “臣出京晚了几日……”   皇帝已然开始微笑了,“晚了几日?”   “是。”霍炎道,“懿旨命臣即可启程,臣打点完行装,便登程出发,走了半日才想起几件要紧的东西没带,又折回去了。”   “知道了。”皇帝道,“你滞留京中的几天,可有什么特别的见闻?”   霍炎道:“六月二十日,臣在成亲王府门前的路上看见了寒州知府于步之。”   “朝廷里可出过让他上京的公文?”   “没有。”霍炎断然道,“只是寒州布政使蔡思齐替他告过病假。臣尾随他到了慕冬桥码头,见他从船中迎出三个人来,其中一个年轻人确实是黑州口音。臣又跟随那三个人,却在天刑大道附近失去了他们的踪迹。臣急奉太后懿旨,不得不速速出京,此后的事便不知道了。”   皇帝笑道:“却不说你知不知道,你觉着于步之和那几个黑州人是什么用意。”   霍炎有辟邪打过了保票,便毫无顾忌,直截了当道:“皇上亲征在外,藩王的心思总会活络,臣觉得他们不是善意,若于步之也搀和在其中,与成亲王自然脱不了干系。”   “不可诽谤亲王。”皇帝沉下脸来。   “是,臣罪该万死。”霍炎知道皇帝差不多问完了,就势跪在地上叩头。   辟邪也不失时机地痛咳起来。皇帝挥了挥手,“去吧。”   帐中便只剩下皇帝和辟邪两个人,皇帝靠在椅子里歇了一会儿,对辟邪道:“你今日可好些了。”   “好得太多了。”辟邪笑道,“皇上连日里奔波,奴婢只是借着伤势躲起来偷懒,皇上垂问,真是让奴婢惴惴的。”   “听你这么闲扯便知道你的日子是极好过的。”皇帝大笑,“朕看你仍是不能走动的样子。”   “走远路怕是还不行。”辟邪道,“只能陪皇上聊聊天罢了。”   “那就聊聊景仪。”皇帝将成亲王的折子摔在奏案上,“朕就是想不通一件事,景仪为什么急着将那个祝纯杀了。怪就怪在,景仪若真想对朕不利,缘何竟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将东王出首?”   “奴婢也疑惑。”辟邪微微蹙起眉来,似乎在细想。   “要不就拿于步之来问。”皇帝狠狠地道,“照霍炎的说法,于步之是东王和景仪之间传递消息的人。”   辟邪摇了摇头,“于步之是拿不到啦。成亲王若曾有过大逆不道的念头,于步之已然被他灭口;若成亲王真如他奏折上所说是替皇上打探东王动向,那于步之不是畏罪自杀,便是携家眷出逃,几千里之外,如何找得到他。”   “那就眼睁睁看着景仪玩他的花样?”   “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辟邪笑道,“就算成亲王一万个不臣之心,皇上又能将他如何?坐纛亲王出个意外,那可真是后院起火了。”   皇帝冷笑不已,辟邪接着道:“奴婢看成亲王和藩王勾结并不划算,成亲王当前还不会有任何异动。”   “为什么?”   “奴婢说实话,皇上恕罪。”   “说。”   “皇上忘了,如今的储君还是成亲王啊。”   皇帝真的被吓了一大跳,就好比长了多年的脓疮突然被人捅破,里面流出来的脓水还是会让人觉得触目惊心。皇帝“嗬”的一声坐直了身子,半晌之后,才幽然透了口气,“那就是在回京的路上……”   辟邪的目光流转在皇帝的脸上,眼中瞬间勃发的寒意慢慢消退不见,终于静静地道:“有奴婢一日的舍命效忠,便有皇上一日的高枕无忧。”   “我知道,我也信。”皇帝看着他冰洁无暇的神色,点了点头。   辟邪不愿在此事上纠缠过久,话锋一转,道:“皇上今日回来得迟了,却不知乐州营中有什么议论。”   皇帝道:“如今突在最前的是洪凉两州的骑兵,正成犄角之势。今日凉州护军刘思亥打了个比方,倒也有趣。”   “是吗?”辟邪道,“他有什么妙论?”   “他说,现在中原大军的军型就似乎一只大螃蟹,洪凉两州的骑兵就是两只蟹螯,哪有不死死钳住对手的道理。”   辟邪“扑”的一笑,“他还是这般……”   “还是?”皇帝问。   “早
Return Main Page Previous Page Next Page

®在线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