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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 [60]

By Root 1080 0
,我也是才知道的。可以改期吗?”

我问医生手术是否可以改期,他说那样的话就要排到十一月份以后。於是我告诉程明浩,“算了,
到时候我叫郑滢陪我去。”

他说,“对不起。”

我失望地说,“你说话不算数。”

手术在下午,结束以后,郑滢把蒙上眼罩的我送回家,一路骂骂咧咧程明浩“什么东西” 。她扶
我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到厨房去做晚饭。这个时候,程明浩突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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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05-4-26 14:4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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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滢一看见程明浩,立刻开溜。

我问他,“你怎么来了?”

他说,“前几天把工作赶了一赶,不过还是晚了。”

程明浩走过来,一路凑到我鼻子跟前研究我的眼睛,“你感觉怎么样?”

“比以前不戴眼镜的时候看得稍微清楚一点点,医生说慢慢地会越来越清楚。”

他伸出两个手指,“这是几?”

“三。”

他又伸出三个手指,“这个呢?”

“四。”

他着急了,又伸出四个手指,“那这个呢?”

我笑起来,“第一次是二,第二次是三,这一次是四。刚才是跟你玩的,谁叫你现在才来。”

他舒了口气,也跟着笑起来。他淘好米,把饭锅放上电炉,打开冰箱搜索,“好像没什么东西了。
你晚饭想吃什么?”

“我想吃炖蛋,上面撒一层葱花。”

“有番茄,番茄炒鸡蛋吧。”

“我喜欢吃炖蛋。”

“炖蛋可能对伤口不大好。”

“那也叫伤口?”

“番茄炒鸡蛋,上面撒一层葱花。” 他开始打鸡蛋。

“你都决定了,还问我干什么?”

他把饭菜端到茶几上,叫我吃饭。

我说,“把勺子给我。”

他说,“我来喂你吧。你这副样子像‘X档案’里跑出来的,我怕你会吃到鼻子里去。”

於是我们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一盘番茄炒鸡蛋,吃了几口,我问他,“你放了几个鸡蛋?”

“四个。”

“那怎么轮到我全是番茄?”

他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水放少了,鸡蛋有点炒焦了。”

“其实做番茄炒鸡蛋是根本不用放水的,只要早点加盐,把番茄里的水分吊出来就可以。放了水,
反而淡了。”

吃完饭,我忍不住问他那个陈词滥调的肉麻问题,“医生说明天应该就可以恢复视力了,假如到时
候恢复不了,我的眼睛坏掉怎么办?”

他说,“应该不会。现在这种近视矫正手术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美国医生就怕人告,挑
病人的时候也会特别小心,没把握的根本就不会去做,失败机率不到百分之一。即使真的失败,也可以再
动手术,不致于造成永久性伤害。所以你不用担心。”


“你怎么知道?”

“我有个同事前一段时间也做了这种手术,医生发给他一盘资料带,我借来看了一下。本来我挺担
心的,看过之后放心了很多。”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因为标准答案好像应该是“如果你眼睛坏掉,我会养你一辈子”
,花色一点的还有“如果你的眼睛坏掉,以后我就得一边开车一边看地图了”,“如果你的眼睛坏
掉,吃饭就得我负责看菜单了”
,“如果你的眼睛坏掉,以后看电影我就要一边看一边跟你讲情节了”
等等等等。但是程明浩的那个回答我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因为反过来想,假如我眼睛真的瞎掉,就
算他养我一辈子,一边开车一边看地图,吃饭负责看菜单,一边看电影一边跟我讲情节,又有什么了不起
的幸福可言?


晚上没有什么好的电视节目,我们躺在床上聊天。因为前一晚上心情紧张没有睡好,一会儿我就迷
迷糊糊睡着了。恍惚中好像看见老处女敲敲我办公室的门告诉我,我某个项目的设计方案有很多问题,她
不能批准,我请她再给我一点时间修改,她微笑一下说“不用了,我已经叫
Chris 全部修改好了,以后你就不用管了。”

我“哇” 的大叫一声,坐起来,一身的汗,才意识到那个设计方案其实要下个月才交,Chris
的确曾垂涎三尺,但老处女最终还是决定让我一个人做,而且,就算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她也绝对
不会跳过我去找他修改。刚才,不过是一场可笑的梦而已。

程明浩不知是一直没睡着还是被我叫醒了,他打开灯,伸过手来替我擦额头上的汗,问我是不是做
恶梦了。

我问他,“我刚才说梦话了吗?”

他点点头,“不过,你说的是英语,还特别快,像在跟谁吵架,我没听清楚,好像是有关什么东西
通过不通过的。”

我苦笑一下,“那是我在梦里上班呢。公司用我,是不是很合算?现在几点了?”

“才十一点多。” 程明浩给我倒了杯牛奶。

我把牛奶喝完,想起刚才的梦,心里很难过。我问程明浩,“你能不能让我高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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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05-4-26 14:4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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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讲个笑话。”

“我不想听。”

“那我给你做脑筋急转弯。”

“没意思,做来做去还不是那几道题目。”

程明浩想了一会,“那我唱歌给你听,保证你高兴。”

“原来你会唱歌啊?”我好奇起来,因为我从来没听过他唱歌;每次要他和我一起唱,他都抵死不
肯。

“你听着。”他清清嗓子,开始唱“爱如潮水”。等唱到“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我已经明白他
为什么以前从来不愿开口:这个人唱歌严重走调,碰到张信哲的歌高音不断就更加夸张,三句两句之后离
题十万八千里,到天涯海角转了一圈居然还能摸回原来的调门,非常好玩。


我听得笑起来。他唱完一首,一本正经地问,“怎么样?”

我吹个口哨,拍拍巴掌,“再来一个!”

“你点吧。”

那天,他一共为我唱了七首张信哲的歌,一直到我笑不动为止。

说来有点奇怪,我熟悉的人大部分都很会唱歌:郑滢、张其馨和我之所以成为好朋友,就是因为大
学一年级时一起排了一首 I
Swear代表化学系参加学校的外文歌曲大赛;杜政平能把齐秦模仿得维妙维肖;蒋宜嘉擅长刘文正
费玉清的老歌。程明浩是个例外,他声音低沉厚实,说话很好听,唱起歌来却乐感全无,叫人跌掉眼镜。


我说,“程明浩,不是气你,你唱歌真的有点像猫叫春。”
朦胧之间,我看到他凝视着我,丝毫没有生气,相反,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我的心里流过一
股小小的、温暖的电流,我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心里。

我开始跟他“想当年”,“刚开始,我们三个人还不熟,排 I
Swear的时候,大家都想抢主唱,结果每人唱一遍,只有我能把最后一句的高音唱上去,就轮到我
主唱。那一次很出风头,不过,好像也只有那一次。”

记忆里,那大概是我唯一一次盖过郑滢和张其馨,其它方面,她们好像都比我厉害:郑滢精灵漂亮
、伶牙俐齿,张其馨温柔可爱、说话得体,和她们在一起,我总是那个最安静而不太引人注意的。郑滢对
我说过,她将来结婚,我是当伴娘的最佳人选:个子没她高又不算矮得太过分,长得没她好看又不算拿不
出去。有时候,我简直怀疑,我们之所以一直可以做最好的朋友,就因为我是个天然的陪衬
-- 她性格那么强,碰到个一样强的,不吵翻天才怪。

我说,“人要是长不大该多好。”

“你是压力太大了,连做梦都想着工作。”

“有什么办法,公司已经裁员两轮,大家要保住饭碗,抢起业绩来一个个都像德国狼狗。想想真烦
,什么都要抢,我本来就不大聪明,只好加倍用功,否则,更加抢不过。其实我现在就抢不过人家,有时
候明明被人家占了便宜都没话说…

我讲不下去了,因为我突然想起了张其馨和西雅图那个送风铃的女孩子,心里像被一块大大的石头
堵住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女人比我聪明,比我漂亮,比我温柔,我知道的;我很怕她们来跟我抢程明
浩,因为我抢不过。项目被人家抢走了总还有下一次,他要是被人家抢走了,让我到哪里再去找一个呢?
我好不容易才让他喜欢我,我很怕再失去他,就格外小器,格外计较;偏偏小器和计较都讨人嫌,於是我
更害怕;因为害怕,我变得加倍小器和计较,更不招人喜欢。难怪歌里说爱情好辛苦。


我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你不笨。”

“我不相信。”

他轻轻地抚摩着我手掌上的纹路,过了很久,慢慢地说,“其实,璐璐,你有很多好处,自己不知
道,比如说,比如说,你懂得做番茄炒鸡蛋不需要加水,应该早点放盐,把番茄里的水吊出来,对不对?



“那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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