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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 [59]

By Root 1094 0
Chris 拔了头筹,分配来和我交换一部分工作,用老处女的话说,“这样有利於部门里技能平衡”
,其引申意义不下于“这样我随时叫谁走都可以”
,听得人汗毛凛凛。

和 Chris
一起工作是对智商和情商的双重锻炼:他很懂得“不耻下问”,从不介意浪费我多少时间,而且,
妙就妙在,他甜言蜜语地慷慨挥霍了我的时间之后,永远“不为世人知”
,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绝口不提,好像一切都是他自己无师自通。等稍微熟悉了一点点,便开始
故态复萌,把肚子里的半瓶水拼命晃荡,指手划脚,让我又恨他又佩服他:有些人的牛皮就是吹不破,你
也拿他没有办法。


七月份,我突然接到杜政平的电话,他来旧金山培训,想约我见面,我犹豫半天,还是去了。

杜政平穿了件斜条纹的T 恤衫,一见面就热情地跟我握手。他没怎么变,想想也是,才一年多,能
变到哪里去?

我们坐在一家 Starbucks 桔黄的灯光下看窗外的风景。我说,“你们公司不错嘛,舍得送你到旧
金山来培训,简直像在度假。”

他笑笑,“我还是第一次来加州呢,” 顿了一顿,又说,“这里天气真的很好。”

我们交流一番近况,终於无话可说了。我喝我的薄荷摩卡,他喝他的卡普基诺。

他问我,“程明浩好吗?”

我点点头,“好。” 也问他,“你女朋友好吗?”

他喝一口咖啡,“我们分手了。”

“怎么会?” 随即意识到这个问题好像并不太适合由我来问。

“她说跟我在一起看不到将来,”
杜政平摇摇头,“你们女人真的很稀奇,她说我没有诚心跟她结婚。可是,问题是,她从来没跟我
提过她想结婚啊,我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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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05-4-26 14:4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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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当然不会跟男人说‘我想结婚’。她是觉得你爱她,就应该知道。”

杜政平苦涩地摊摊手,“不好意思,我爱她,但我真的就不知道。”

我想了想,说,“可能她爱你更多吧。”

杜政平转过头来看看我。我望着窗外远处高速公路上的车水马龙,淡淡地往下说,“有时候,最痛
苦的不是你爱的人不爱你,而是那个人明明爱你,可就是没有你爱得多。老是付出付出付出,是很累的,
而且觉得特别不公平,因为连骂他的理由都没有,离开他的借口都找不到。”


那一刹那,我佩服起那个女孩子来,她为了“看不到将来”
离开一个自己爱的男人,心里一定比杜政平更难受,但她至少做到了。我从程明浩身上一样看不到
将来,却只是蒙着眼睛不去看,自欺欺人。

杜政平还是一脸茫然。我对他微笑一下,“我瞎猜的。”我想,男人不会理解,女人的爱情,很多
时候就是玉石俱焚的。

两杯咖啡喝完,杜政平说,“你好像不大开心。”

我说,“没有,是最近工作太忙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说句你大概不会爱听的话,当时去追我女朋友,有点也是为了和你
赌气。”

我又笑笑,“谈恋爱是不能赌气的。”

他也笑了,“你不如说谈恋爱赌气也没用。” 然后问我,“说实话,今天出来见我这个老情人,
是不是先跟程明浩请示过,得到了他的批准?”

我摇摇头,“他这方面很民主,从来不约束我。” 我想,就算真的告诉了程明浩,他也未必会吃
醋。

我们在街口分手,我们交换名片,说“保持联络。”但是,我们心里都明白,那是一句空话。老情
人,不过就是偶然相聚,几杯咖啡满与空之间的交情。

郑滢过二十五周岁生日,没有什么排场,只是一些在旧金山的朋友凑在一起吃了顿饭。杨远韬没来
,或许是他老婆现在管他更紧,或许觉得我们都知道他的根底害怕尴尬,但是人不到礼到,他送给郑滢一
条白金手链,细细的链子上缀着几朵精致的小花,手工很细。为了这条链子,我猜他大概又存了很久的私
房钱。


郑滢把链子戴在手上,晃了几下,问我,“像不像手铐?”

我说,“比手铐漂亮一百倍,肯定很贵。”

她笑起来,“你觉不觉得我现在心理承受能力强多了?记得那次,为了他请客吃饭放我们鸽子,我
还喝醉过酒呢,真是夸张,”
然后又自言自语似地说,“男人送的首饰,除了戒指,其它统统不值钱。”

我并不喜欢郑滢语调里透出来的玩世不恭,但这句话的确有道理。首饰中,女人最最宝贝的大概就
是戒指了。公司里结了婚的女同事,再不喜欢首饰,多半都戴着戒指;我们部门有个女孩最近订婚,每天
都把未婚夫送给她颗硕大的钻戒骄傲地戴在手上,逢到开会,在会议室暖融融的灯光下宝光四射,搞得大
家都不由自主分散注意力。她还发给每个未婚的女同事一本那家珠宝店的目录,我把它带回家随手翻开来
看看,不得不承认,戒指,就是特别迷人。迷人的,并不是那块金属或者石头,而是附带的一个承诺,因
为不是每个男人都给得起,给得起的,也未必肯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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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05-4-26 14:4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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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吃到一半,林少阳的手机响了,他出去听电话。张其馨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凑过来跟我们说
,“我看又是他哪个女网友。”
张其馨吵过几次,加上每次林少阳公司组织活动,凡是可以带朋友的,她都积极出席,让大家都知
道他已经“名草有主”
,林少阳在生活中收敛了许多,却把拈花惹草的劲头用到了因特网上,并且加倍卖力。

“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一清二楚,不拆穿而已,”
张其馨很不高兴,“他最爱去风骚的那个网站我也看过,肉麻得要命,男的统统标榜帅哥,女的全
体自称美女,一天到晚哥哥妹妹,根本就是一帮丑八怪在意淫。”

“他的网名是什么?”我好奇起来。

“‘春风十里’ 。”

郑滢噢哟一声,“这么土的网名能泡到女孩子?”

我问,“林少阳是扬州人?”

“不是,他喜欢小杜的诗。”

“小杜?杜政平?我从来不知道他还会写诗。”
郑滢一头雾水。也怨不得,念书时她交过很多科目的男朋友,就是没有喜欢古文的;大学语文课上
老师慷慨激昂地讲解“将进酒”
和“行路难”时,她正在教室最后一排埋头钻研“鹿鼎记” 里苏北奇男子韦小宝无与伦比的骂人
技巧。

张其馨心情不好也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是杜牧。比杜政平老了上千年呢。”

郑滢恍然大悟,“我说呢,难怪那么土。”

“网上有个女人看见他叫‘春风十里’ ,就也起个名字叫‘卷上珠帘’ 。够露骨吧?”

郑滢说,“嘿嘿,挺性感。他们勾搭上了?”

张其馨翻个白眼,“天天调情。那个女人真不要脸,开口闭口‘春风哥哥’ ,他呢,‘珠帘妹妹
’ 、‘珠帘妹妹’
叫得我恨不得把他株连九族。对了,那个女人还关心他有没有老婆。”

“他怎么说?” 我们异口同声地问。

张其馨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这就是我最恨的,他跟人家说‘你发张照片给我我就告诉你’
,那个女人这下子倒知道摆斯文了,假模假样不肯给他,然后两个人接着网上调情。你们说气不气
人?”

“你怎么不跟他讲?”

“跟他讲,他抵赖得比谁都快,还会反过来说我小心眼,因为他们除了敲敲键盘调调情,的确什么
都没干,”
张其馨叹了口气,“看得见、摸不着总比看得见、摸得着要好吧。无论如何,网络总还是虚幻的。


这个时候,林少阳回来了,一脸阳光灿烂,让我想到他那个“春风十里”。他笑眯眯地问,“说什
么呢?”

张其馨刹那之间又恢复了平静和温婉,轻描淡写,“噢,我们在说关璐做手术的事情。” 看得我
和郑滢目瞪口呆。我想她过上几年,涵养大概和杨远韬太太有得一拼。


林少阳立刻又体贴入微地为她布菜拿纸巾,完全标准好男朋友的样子。我觉得他是爱其馨的,那么
,他又为什么要去打野食呢?“窝边草”
被拔光了还要到因特网上去找?难道男人天生就不会专心地爱一个女人?

那一年,因为从九月份开始公司将不再补贴员工的近视矫正手术,好几个同事都在夏天去做了手术
。我本来并不特别想做,所以下定决心是因为有一次开会隐形眼镜掉了,半个部门的同事嘻嘻哈哈地钻到
会议桌下去帮我找,而且,自从戴隐形眼镜以来,我的近视已经加深了好多,我很怕会接着深下去。


我两个月前去看过医生,做了检查,正式手术定在七月底。我跟程明浩早就说好,到时候他回来陪
我一起去,可是,手术前一个多星期,他突然告诉我,可能赶不回来,因为他的一个项目快要结束,时间
很紧张。


我很生气,“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说,“临时出了点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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