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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 [55]

By Root 1102 0
蓝,毫不含糊,没有一丝忧伤
,也没有一点同情心。我想起就在去年,公司招我进来时还发给郑滢六千块钱的推荐奖金,觉得美国不愧
是一个让人“经风雨,见世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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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05-4-26 14:2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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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晚上临睡前和程明浩通一次电话。我喜欢钻到被窝里,把手机放在枕头上,然后把音量调大
一点,耳朵凑在它旁边,有时说着说着就睡着了。他告诉我西雅图天气不好,三天两头下雨,我说,“谁
叫你自己喜欢跑到那儿去,记住,我在哪里,太阳就在哪里”


偶尔,我打开他的电子邮箱看看,他的电子邮件并不多,无非是从前的同学和朋友,都很简短,也
从来没有看见张其馨的。几次下来,我也就懒得去看了。

一转眼两个多月过去,公司第二轮裁员让所有人彻底弄清了形势:“过去的好时光”是一去不复返
了。相比几个月前的那一次,这一轮“资源重组”
涉及面更广,来势更凶,而且,走路的员工获得的待遇更差。整整一天,公司里气氛沉重得像压了
一块铅,大家彼此见面要先端详一番对方脸色再开口,唯恐人家刚刚被裁而自己说出什么会导致“不必要
的刺激”
的话来。

我在电梯间和那位客户服务部门的冤家不期而遇,自从那次被当众出卖,我见了他都绕道而行,今
天不巧,迎头碰上,只好尴尬地笑笑。他手里抱着一个大纸盒,电梯门刚关上就开始骂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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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用的是英语,先骂公司过河拆桥,后骂管理层利用裁员整人,再骂员工之间内部倾轧(他大概
已经忘了和我之间的过节),最后扔下一句“看好了,那帮人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原来他们部门被裁掉了足足三分之一,他属於那倒酶的一员。

等电梯到了底楼,我已经不再恨他,也不再那么恨 Chris,
因为我发现,我们这些人,不过都是一棵大树上的小猢狲,为了抢那么一两个香蕉或者桃子你争我
夺,然而,当面临树倒猢狲散的危险,我们的命运,都不握在自己手里。


公司这一波裁员的确声势浩大,以至蒋宜嘉都打电话来关心我是否丢了饭碗。

我说,“到现在为止,我和你的老情人都还平安无恙。对了,你哪里得来的消息?”

“网上看见的,你们公司这一次下手好像很酷啊。”

“你很空嘛,还有时间在网上逛。”

“哪里,我是在随时关心有没有我自己公司的坏新闻。现在到处都在裁员,人心惶惶,公司要动手
的话总是把消息封得死死的,直到最后一分钟才让员工知道,所以往往外面传开了,公司内部的人才知道
。真他妈的活见鬼。”


在这一轮裁员中,我们部门又“失去”
了三个人。老处女召集几个项目经理开会,把他们的工作摊给剩下的人;大家各就各位,毫无怨言
地接过分到自己手上或多或少的额外工作,好像那些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人的适应能力是非常可观的,不知不觉间,大家变乖了,变勤奋了,变得任劳任怨了 --
至少面子上都做得像那么回事。再没有人星期五早下班,再没有人一顿午饭吃两个小时,就连那个
爱情至上的漂亮女孩子也每天早上九点准时坐在办公室里;人们开始周末把电脑带回家有事没事发个电子
邮件出来表示“我在干活”
,人们开始耐心地揣摩主管的心思,原先的“我要如何如何” 变成了更明确、更基本的“我要讨
老板高兴”
,而后突然发现,老板大概是世界上最复杂、最容易不高兴的生物了,据说部门里的那个马屁精加
包打听甚至专门写了一套高深的代码,输入同事们的大致年龄、工资、年审评分等参数,凭之计算每个人
相对於他被裁员的机率,以确定要对付的对象。裁员居然比海鲜烧烤球赛酒会礼品卡加在一起更能提高工
作效率,这一点公司人事部门大概始料未及。那种情形让我想起中国的一句古话叫“棍棒下面出孝子”。


工作比以前更加忙,人少了,所有原定的里程日期却还维持原样,虽然如此,我还是在五月底请了
两天假,加上长周末,我打算去西雅图看程明浩。我记得,那个周末正好是他的生日。


我给他买了一块手表做生日礼物,长方形的表面,暗灰的表盘,指针在上面闪闪发亮。我觉得这块
手表很“像”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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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05-4-26 14:2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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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郑滢笑眯眯地递给我一样东西,用粉红色的礼品纸和缎带包得像模像样。

我打开包装,是一盒避孕套。

她怕我不识货,还凑上来补充一句,“这一种是这个牌子里最高档的了。”

我红着脸骂她,“神经病。”

“骂归骂,你肯定用得着。关璐,我已经想好了,将来你结婚,我给你陪嫁一打三十六个大包装的
避孕套,以平均一周四个计算,多退少补,可以用差不多两年,两年以后呢,我看你也差不多应该生孩子
了,”
她得意洋洋,“是不是想得很周到?”

郑滢自作主张的一片好意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因为,飞机一到西雅图,我就发现“老朋友”
来了。我的月经通常很准,那是一个例外,也不知是因为长途旅行,还是临上飞机前吃的那一杯冰
淇淋,抑或是某种奇特的心理暗示,总之,它提前了足足一个星期。

程明浩摸摸我的脸颊,说,“你瘦了。”

我说,“因为巧克力吃得少了,你又不在,没人给我买。”

他笑着说,“我以后补给你。”

程明浩和一个刚毕业不久、在西雅图一家电脑公司工作的人合租一套公寓,我走进他房间的时候,
看见床边的地上另外铺了一个床垫。他说,“晚上你睡床上,我就睡这儿。”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一点说不大出来的味道:这个问题我们从来没有讲明,他这么自然地解决了,
我不由得想,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要我?

我在他房间的窗边看见一个很别致的风铃,用贝壳串成,看得出是手制的,风吹过,声音十分悦耳
。我问他哪里来的,他说是一个同事做了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是女同事吧?”

“是的。”

“她为什么要送你生日礼物?”

“前两个月我曾经帮她搬过一次家,她大概是感谢我吧。”

“她为什么要送你一个她自己做的风铃?”

“这… 我不知道。”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他没有回避我的目光,只是,我并没有从他的眼光中找到期待的那份坦
然。

“你们关系很好?”

他点点头,“只是工作上的。你不要乱想。”

我突然愤怒起来,“工作上的好朋友碰到了生日送 Starbucks 礼品券,不是什么活见鬼的风铃!”

我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显得尖锐,像一根被横空扯断了的铅丝,还在微微地抖,牵动着空气一起
跟着发颤。我们两个人都吃了一惊,他动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我们面对面难堪地沉默着,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终於我无法忍受,脱口而出,“对不起,我忘
记你的生日了,所以没有准备礼物。”
说完我又盯着他的眼睛,我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不要紧,你来看我就已经很好了。”
他的眼睛居然还是那么平静,一点失望也没有。我的心像被刀子狠狠划了一道:他甚至都不在乎我
记不记得他的生日。我想起包里那块手表,恨不得立刻把它拿出来砸个粉碎。我恶恨恨地瞪着那个风铃,
“你把它还给人家。”


“这不大好吧?”

“你还不还?”

“这真的不好。璐璐,你听我说,我们的确什么也没有,只是比较好的朋友。”

“我不相信。” 我一把扯下那个风铃,扔到桌子上。

“璐璐,你要讲道理!”程明浩的声音也提高了。

“我讲道理,可是,就不跟你讲道理!”我火气高涨。

他不再说话。我更加生气,一个劲地摇他的手臂,可他就是不说话。我的心突然被一阵绝望攥紧,
当一个男人不听你说话、甚至不和你说话的时候,你还能做什么?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可笑而真切的事实:自从我认识程明浩以来,他的生活里好像总是有某些人、某
些事,离他比我更近,我不知道那些人、那些事离他究竟有多近,所以只会害怕,变得有醋就吃,不管有
没有道理。


开心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只有伤心难过了,我才会不讲道理。你嫌我不讲道理
,那么,你为什么要让我难过?

终於,我低下头,拉拉他的手指,“对不起,我今天情绪不大好。月经来了。”

他慢慢地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里揉着,“那你还要发脾气。”

我的眼泪立刻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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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05-4-26 14: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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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开始肚子疼,等躺到床上,已经一阵阵定时发作,痛得我脑袋发晕,靠做深呼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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