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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乱 [285]

By Root 5380 0
是骗,我的确带来羽棱部给大隋的国书.契丹人被突厥人欺负得狠了,所以欲向大隋称臣,换取中原的物力支持!"潘占阳摇了摇头,回答.

如果那样,倒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李旭猛然将身体坐直,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郑重.他记得当年自己从塞外归来时,突厥人已经对中原有所图谋.如果不是中原豪杰误打误撞烧了阿史那却禺的连营,恐怕第一次东征失败的那个秋天,塞上已经烽火连天.

眼下中原大乱,烽烟四起,因此一个位于突厥人侧翼的外援更为重要.将这个外援用好了,可以有效拖延突厥人的入侵时间.并且有机会大大消弱突厥人,永远断东北侧的边患.

国与国之间的交往决不是什么彬彬有礼,心平气和地攀交情.只有互相下绊子,捅刀子,彼此抓住对方的痛处,让大伙都看到潜在的威胁,才会坐下来,维持短暂的"友谊".如果一厢情愿地把对方当作是善良诚实的东郭先生,那最后的结局只有躺地挨捶,根本没任何还手余地.

大隋朝已经吃过很多亏了,这次,他不应该再于同样的事情上犯错.

"你去了东都了么?皇上怎么回答你?"想到这,他不再于潘占阳说闲话,带着几分急切的口吻追问.

"我到了东都,朝廷听说有塞外野人前来归化,自然高兴至极!"潘占阳的表情却有些悻悻然,语气气里也充满了失望,"陛下厚赐了和我同来的契丹人,光给契丹诸部的回礼就装了三大船.但关于联手对付突厥的事情,他老人家却没答应.说大隋是天朝上国,不会用阴谋诡计对付臣属!"

都什么时候了,满朝文武居然还在做着天朝上国的美梦.难道他们没张眼睛,看不到外敌虎视眈眈么?听完潘占阳的话,旭子急得直捶地,"你没跟皇上说突厥人已经在塞外厉兵秣马了么?裴大人呢,他难道也不识别好歹?"

在旭子心目中,黄门侍郎裴矩虽然贪婪,却是个非常有远见的人.当年此人曾经为大隋经营西域,拓地千里.后又屡献奇计对付突厥,最终令突厥与大隋签署了城下之盟.如今,他的老对手突厥又开始蠢蠢欲动了,照理裴大人应该有所察觉才是?怎么他也和众人一样,看到天赐的良机却白白放过?

"你说那位裴大人,是裴矩大人吧?"潘占阳在鼻孔里冷笑了一声,回答,"他不应该姓赔,而应该姓赚!我等给大隋皇帝陛下带得礼物,有一半进了他的私库.见过皇帝后,陛下的恩赐又被他讨走了两成.这样他还不知足,拉着我问契丹的物产几何,什么时候能再来大隋朝贡?!!"

"既然图了你的礼物,那他该更帮你才对?你没跟他讨价还价一番么?"李旭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大隋朝目前这种情况,恐怕不贪的官员凤毛麟角.连皇帝陛下授人官职都索要礼物,其他人中饱私囊,也只能算是小过.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在其为国而谋的情况下,如果其贪了钱,依然不肯做些分内之事,则其行为的确令人无法容忍了.

"怎么没有,我答应他,如果玉成此事,今后每次朝贡都有他一份.结果没等双方把价钱敲定,突厥的使者又拜访了他.然后,他便不再肯帮忙!"潘占阳不住苦笑,显然对自己的父母之邦充满了失望.

因为突厥人出的钱多,所以皇帝陛下身边的宠臣就把国家的利益给卖了.这就是他了解到了事实,虽然令人难堪,却无法掩饰.

"这群没长眼睛的蛆虫!"旭子气得攥起拳头,捶地不止.内忧外患之下,大隋的士大夫们,传承了百年、自诩血脉高贵的世家大族们,居然还只顾埋着头为自家狂捞!难道他们就不能抬头看看,楚歌已经响撤四野了么?难道把这个国家捞垮了,贪倒了,他们有不玉石俱焚的把握么?

没人能给他这个答案."武将的职责是守护!"张须陀的话瞬间在耳边响起来,这次却无法令他恢复理智,"然后呢,然后你就甘心空手而归了?"

"然后我就再没机会见你们的皇帝陛下了!"潘占阳的言辞里不再称咱们,显然对大隋已经彻底绝望."然后我就让其他人先回塞外,自己四下打听你的消息.后来听说你到了齐郡,我就走水路往齐郡.半道听说张大人调任荥阳通守,我又眼巴巴地追过来.没等到荥阳,就听人说有一位李将军今晚入了城!"

第五卷 水龙吟 第二章 吴钩 (二 下)

一时间,二人都失去了交谈的兴趣,只是在地上闷闷地坐着,一碗碗地饮酒.他们都不再是多年前逃难到塞外的少年了,一个穿着厚厚的熊皮袍子,一个穿着四品武将的常服.但对于自己的国家,他们却依然像多年前一样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地看着她像成熟的桃子般一点点烂掉,除了心痛之外,想不出任何可以让其重新焕发活力的办法.

这些喝闷酒简直是一种折磨,喝得越多,心中的郁结也是越深."唉!"半晌,潘占阳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再度开口,"我这次来找你…"

"塞外的收益是吧,先在你们部落寄放着吧.说不定哪天我会亲自去取!"李旭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兵荒马乱的,他可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分出精力去保护那些身外之物.易县那边不缺吃穿,历城那边也有二丫和管家打理.与其把大笔的财货运回中原来惹流寇窥视,不如暂时寄放在塞外,至少那里还能保证片刻安宁.

"我也觉得先放在羽棱部好一些,但王妃非叫我找到你,跟你说明一下."潘占阳有些醉了,不小心洒了半碗酒在皮袍子上.他惋惜地看了看滚动的酒珠,又给自己倒满,以近乎嘟囔的声音抱怨,"她一直念着你的恩德,所以没找到你的话,不准我回去覆命!你当年不会已经收她入房了吧,对了,你是她的主人,做这些事情也没人能说什么!"

"别胡说,小心你家可汗割了你的舌头.我当年逃命还来不及,哪顾得上找女人!"旭子气得扔下酒碗,低喝.

在喜欢胡言乱语方面,潘占阳倒是一点都没变.并且现在胆子更大,连自家王妃的隐私都敢乱猜.

"每个部落的风俗不一样.契丹人对成亲之前发生的事情根本不看重.即便成亲后,被人抢了老婆,连肚子里的孩子一并抢回来的事情也屡见不鲜.他们认为打仗是男人的事情,男人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责任不能让女人来背!"潘占阳撇了撇嘴,回答.

"那也不要胡言乱语伤人名节.她现在毕竟已经是王妃,很容易受到别人忌妒."

"忌妒,别人得有忌妒的本钱!"潘占阳翻着白眼反驳,"若你们仅有主仆之义,她为何对你念念不忘.其实你这个人除了有人死心眼外,根本没什么其他好处!"

"每个人都有所坚持,你也未必例外!"旭子眼里被潘占阳气得苦笑不得,大声回答.有人记挂的感觉令人心里很舒坦,但除了舒坦外,又勾起了他记忆中的许多往事."你在草原上还听说些什么吗?比如突厥和苏啜部之类的事情?"

他期待着一个详细的消息,但潘占阳显然没理解他想问些什么,所以干脆拣自己所知道的对最关键的情报提供."现在的可汗是启民可汗的儿子,名叫咄吉,号称始毕可汗.气度很是恢弘,整个草原几乎都匍匐于其号令之下.对大隋他早有难窥之心,只是近几年老天屡降大雪,突厥本部的粮草和战马凑不齐整,所以将战事一拖再拖!"

"唉!"旭子又沮丧地叹了口气,心里更加失望.这些情报对他一点用处没有.如果强行写奏折上去,只会落下勾结外番的口实,起不到任何提醒朝廷做防备的效果."却禺呢,他还活着么?后来没在草原上发了疯般找你?"

"却禺这老家伙啊,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当年本想趁着始毕可汗初立,汗位不稳时建些功勋,以便顺利夺位.谁料数十万石粮草被我等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他拉不下这个脸来,所以找借口说你当时勾结了很多马贼,甚至几度冲破了他的围追堵截.可越这样说,越显得他实力差.结果我到了契丹第二年,就听说他失了权.现在仅仅作个伯克,跟在始毕可汗身边听吆喝罢了!"

"恐怕他说得是实话!"旭子举起酒碗,苦笑了连声,"的确有很多人跟我一起冲破了他的堵截,但那些人不是我勾结的.实际上,当晚放火的也不只咱们三个人!"

当年参与放火的还有刘弘基、张亮、牛进达、吴黑闼.现在除了刘弘基外,其余人都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就在当天下午,大伙在于阵前准备一决生死.这些话,旭子很想找人聊一聊,但潘占阳显然不是个合适的人选.

"看来这人到哪里都不能说实话!"听旭子说当晚放火的的确还有其他人,潘占阳先是楞一下,然后快速总结."我说呢,咱们三个,怎么可能放起那么大的火.原来还有人暗中帮忙.不过无所谓了,人家始毕可汗就是为了要寻错吞并他的部众.所以无论这火是三个人放的,还是三百人放的,其实都一样.即便当时没起火,估计始毕可汗也能抓住却禺别的短处.反正要收拾他,有错没错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却禺的部众被始毕吞并了!"旭子的手一抖,也泼了半碗酒在身上.不顾形象狼狈,他胡乱用衣袖擦了擦,颤抖着声音追问,"那,那骨托鲁呢,启民可汗的侄儿,与却禺交情颇深的那个?"

"你说的是阿史那骨托鲁啊,他现在得意着呢.却禺被逼得交了权,原来的地盘都归了骨托鲁管.他现在号称骨托鲁汗,地位仅仅比始毕汗的弟弟咄苾差一点.他的可墩据说出自苏啜部,和咱家王妃是手帕交,每年夏天都会到部落里来住几天.有她在背后撑腰,咱家王妃的地位在羽棱部牢不可破.几个其他部送来的女人忌妒得眼睛发绿,就是分不了半分宠走!"潘占阳摇头晃脑,洋洋得意,根本没看见旭子的眼神突然间又由明亮转为黯淡.

"原来如此!"李旭笑了笑,淡淡地道.年少的梦全部结束了,陶阔脱丝嫁给了骨托鲁,从而为其部族和阿芸赢得了富贵平安.她当年的选择没有什么错,她要的那些,都是自己给不了的.草原上的鹰,也只有和草原上的鹰比翼才能幸福.

有股涓涓细流在旭子心头流淌,他知道自己有些醉了,但他还希望自己能更醉一些.多年来,那个把"露水夫妻"当作诗情画意的小女孩的身影在其心里一直徘徊,舞动,每每想起,便是一股深深的酒意.

"我还见到过你的狼,叫甘罗对不对?"潘占阳见旭子转眼间醉态可掬,端着酒碗靠过来,与他手中的酒碗碰了碰,问道.

"是叫甘罗,它现在过得开心吗?"旭子将碗中酒一干而尽,利落地向对方亮了一个陶底.

"它又不是人,我怎么能看出它开心不开心!"潘占阳也干了一碗酒,大声嘲笑,"要不我说你这个人愚呢,居然关心一头狼的心情.不过你放心好了,它现在地位可是崇高得很,走到哪里,都被当作神仙一样.寻常人要是冒犯了它,不用它发威,就会被部民们活活给打死!"

"那倒好.它的毛色怎样样,还是银亮银亮的?除了你们的王妃,还有谁能靠她近?"旭子不再跟客人碰碗,开始独自慢慢品.像个吝啬的酒鬼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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