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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 [3]

By Root 1674 0

  终究只是,一声叹息。
  「爹不怪你……接下来该怎么做都由你自个儿决定。但刻下,你得先好好照
顾自己,养好身子,明白吗?」
  「……孩儿明白。」
  父亲的体谅与疼爱,只是让他更觉自责罢了……想抬手握住父亲的,奈何四
肢早已不听使唤。
  是啊!刻下他不过就是个废人罢了。
  一个连四肢都无法移动,更遑论习武、报仇的废人。
  他,已经是山庄的负担了吗?就如青龙所期望的……
  却听一阵喧闹声自外头传来。早已听到足音的两个长辈同时望向门口,入眼
的是莫九音满脸喜色的模样,身后,还跟着一名瞧来约莫五六十岁的老者。
  那位约莫便是医仙聂昙了吧?单从老者的足音便可听出他的功夫绝不逊于白
毅杰,可他的神态却不如传闻中那般存有狠戾之气,而是十分的温煦慈和,却又
隐带着些许的沧桑与伤痛。温朗的面容之上,同样沧桑的眸子似已望见了榻上的
人儿。当下已自一个抢进,奔至床畔检视白冽予的情况。
  瞧他如此行动,莫非是有了帮冽儿医治的意思?
  只瞧那张坚毅慈和的面孔正蹙着眉仔细检视榻上次子残弱的身子。在如此紧
要关头忽然寻得这久觅无着的人或许是太过巧合了些,可刻下除了信任他,便再
无其它方法可使次子免于变为一个废人。心思数转间,白毅杰已是一个拱手,并
自屈身下跪──「陡然相求或许冒昧,还望前辈能施以援手,救救我儿吧!」
  「……白庄主请起,老夫受不得您如此重礼。倒是这孩子的情况十分严重,
需要马上处理。老夫立即道出所需,若想顺利接回这孩子的手足,便须尽快备齐
一切。」
  瞧着白毅杰如此动作,聂昙双眸中当下已是一抹复杂闪过,低叹着将他扶起
这么说了。言下之意,便是答应了白毅杰所求──众人当下一喜。只听他又自开
口道出医治白冽予时所需要的事物,于扇等二人当下应承,取来纸笔记下起身张
罗去了。
  而白毅杰只是握着次子失去知觉的小手,眸间带上感激朝聂昙一个顿首……
「多谢前辈。」
  「相逢自是有缘……老夫既身为医者,便无理由对病人见死不救。庄主可以
放心,这个孩子,老夫无论如何都会尽全力治他。只是他身上的毒素得花上好一
阵子才能清除。到时,还须贵庄八大护卫轮流助老夫逼出他体内沈积的毒。」
  一番检视之后以指搭上了那脆弱的细腕,微存的热度让聂昙应对的语调带上
了一点不忍。之前他已由莫九音口中得知白冽予得病经过及刻下的情况。所以亲
自把脉后,白冽予所得的「病」起因为何,已是昭然若揭。
  没想到,竟会有人舍得对这么个孩子下此等重手!
  白毅杰闻言神色微变:「冽儿的病是因为毒?」
  之前虽有这个猜想,却偏又没有证据。而今由聂昙口中得到了证明,心下却
是有些骇然。连毒君于扇都查不出的毒,这毒,究竟是谁──
  答案很快就浮现了。若不是因为冽儿的病,少桦绝不会有落单至此的机会。
是青龙那厮为了营造机会,才对冽儿下毒。
  胸口一瞬间已是怒火升起,杀意一闪而过,而在目光扫过妻子尸身的同时化
为沈痛……
  少桦……
  本以为必定能白头偕老,颐享天年。谁知分离竟会来得这么早?谁知她……
竟会这么早便离他而去,而连最后一眼都见不着……
  「前辈……冽予还有习武的可能吗?」
  嫩软低幽的童音乍然断了思绪。白毅杰猛然回神,只见榻上次子正睁着一双
含泪的眸子直瞅着老者。
  众人方才的对话他一句也没听漏,可最在乎的却始终只有「能否亲手报仇」
一点。如此突然出声或许于礼不合,可老人眸中一瞬间流泄的怜惜与心疼,却令
他瞬时暖了心头鼓起勇气如此问道。
  为什么他从未注意到……「严青」从未与他眼神相对。即使偶尔有了交错,
也从未能在上头瞧见这样的神情。
  聂昙闻言一阵苦笑。指尖离开细腕,转而轻覆上了他的额。
  「……若真要说,这个可能不是没有。老夫昔年曾得到一本古籍,其序言便
有提及接续经脉之法。只是其为一内功心法,而非医道所涵。即使当真有效,也
须得看个人造化──当务之急,犹以治好你的身子为要。其余细节,便待之后再
说吧!」
  「……冽予明白。」
  得知恢复经脉有望,白冽予双眸纵是泪光仍泛,眸间却已隐隐透上了一丝澄
明寒意。白毅杰瞧着他如此模样,心头已是一阵交杂。这孩子心底生出了什么样
的心思,他已大概知晓。
  然而,刻下的他已无力处置。眸光一敛,终究只能是再度一叹:「前辈,请
容毅杰先行告退,以妥善安排亡妻后事。」
  「庄主无须如此客气。这孩子便放心交给老夫吧。」
  白氏夫妇的恩爱在江湖上是十分有名的。聂昙知他痛失爱妻心情必是悲痛得
无以复加,只是暂时忍着罢了,故要他无须挂怀,尽管放心离去。
  明白老者的体谅,纵然只是初识,心里却也对此人有了好感。白毅杰勉强扯
出了一个笑,一个惨然的笑……拱手罢,登即转身抱起妻子冰冷的尸身,踏出了
清泠居。
  ──即使说了不会怪他,可心底,终究是对爱子有了芥蒂。
  明知不该,却不知该如何面对……或许内心某处,也当真对那孩子有了恨。
  最苦的人明明是那个孩子,而他却无法毫不介怀的拥抱他安慰他。
  「少桦……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
  低喃着凝像怀中妻子清丽依旧的容颜,却已无法得到响应。
  拥着的力道乍然收紧。颊上,已是两道清泪垂下……
  望着父亲逐渐远去的身影,那份黯然神伤,令心头涌生了更多的自责。
  「你叫冽予是吧?」
  却听顶上慈和的语音传来,白冽予抬眸,只见聂昙正微笑着这么问他,神情
好不温柔。心头因而一暖,应道:「是。」
  现在他已经懂了,懂了该如何分辨谁可以信,谁不能信。泪已渐干,澄明的
眸子便得清晰,幽如渊,明如镜,澄如水。
  这样的眸子,彷佛能看透一切……目光中流泄的不舍更甚,聂昙温柔地摸了
摸他的头:「老夫虽与你无亲无故,但既有缘相逢,便也不是生人了。你如愿意
相信老夫,便好好休息。接续手足与清除毒质十分消耗体力。你若不养好身子,
老夫怕你会承受不住。」
  「冽予明白了。」
  身子受了那样的摧折,心情又是跌宕起伏一晚难眠,白冽予刻下确已到了极
限。一声应过,任由老者温柔地摸着他的头,意识逐渐渺远,直到朦胧间才隐约
思及:聂前辈为何会对他……这般温柔?
  就好像亲人一般的……
  娘亲的身影,乍然浮现于脑海之中。双眸阖上沉沉睡去的同时,泪水,亦再
度落了下。

* * *

  待一切事物备齐之后,聂昙立即着手为白冽予医治。接续手足并不容易,且
过程中尚需动上刀子,对身子虚弱的白冽予而言无疑是极重的负担。聂昙本欲给
他下点麻药,却给白冽予硬是拒绝了。整个过程痛得他小脸发白几欲昏厥,可他
却是一声不坑,咬着牙忍下了一切。
  续了手足之后便是去毒。由于积毒极深,即使在八大护卫轮流帮助下,也足
足花费了九个日夜才得以顺利完成。白冽予因此错过了母亲的头七。几度想离榻
前去祭拜,本就虚弱的身子却因接连着续筋去毒而大耗体力,根本无法如意。加
以手足方接回,要能移动自如仍须好一段时间,故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他不是耗在
榻上休息,就是在房里头练练身子,好让手足能尽快恢复。
  也真应了他所愿。白冽予的手足恢复得奇快,半个多月后便已能行走自如。
除了不能提重物之外,其余日常琐事多能应付如昔。只是没了武功,身子又比以
前弱了不少,虽不至于当个废人,却也相去不远了。
  疗伤休养期间,父亲没有再来看过他。叔伯兄弟的安慰他听多了,早已明白
父亲的逃避。是的,父亲在避着他,即使那时他已说了不会怪他。
  心底虽然感到难过,却也只能责怪自己。他懂,他懂父亲为何不愿见他。白毅杰不想让自己去憎恨这个儿子,不想再去面对妻子惨死的事实。可一旦见着他,这一切一切都会被引发上来。所以他选择不见,就不会恨,不会痛。
  即使有着这么样的认知,白冽予却没有再哭。他连一滴泪水都没有再掉过,
而默默忍下了一切。那张小脸之上,只有一种清冷淡漠,而不再是以前的偶尔会
带着浅浅笑意的可人模样。他的眸子比以前来得更为澄明,彷佛能够看穿一切﹔
却也比以前来得更为幽深,让人望不清他真正的思绪。
  除了恨,彷佛再没有事物能牵动他的心绪。
  而这段日子陪在他身边的,是医仙聂昙。
  身为医者,时时注意白冽予的情况自是理所当然。聂昙代替了本该时时护着
他的至亲,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言谈中他发觉了这个孩子超绝的才智,再添上
本该有所成就的一副好筋骨,也难怪青龙那厮会这么想毁掉他。
  也正因为他才智不凡,聂昙开始在他醒着却无法下床的时候和他谈论医理药
理。白冽予懂得很快,一点即通。而彼此之间,也从开始的陌生逐渐转为熟稔。
  不同的是,白冽予清冷的神色之下,对聂昙仍抱持着某种程度的戒心。
  即使他能够判断得出究竟何人可信何人不可信,他还是防着,不让自己有重
蹈覆辙的机会。他连一个人说话的真假都开始能听之立辨,却不再骤下判断。他
开始懂得利用直觉,就只在那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半个多月内。
  而也在这段时间里,一个念头萌生,而由隐约逐渐变得清晰。
  再隔两日,离那晚就满一个月了。雪没有再下过。江南的春,已在这段期间
缓缓绽放了开。刻下的他身子大致已恢复得差不多了。白冽予解带更衣,而在瞧
见光裸的肌肤之时,缓下了动作。
  指尖,触上了平滑如昔的胸口。青龙所留下的痕迹,如今已不存分毫。
  他的身子除了那尽断的经脉外,一切都已恢复如昔。肌肤之上连一丝可以引
为戒的伤痕都没有。
  然而……能否顺利恢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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