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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法师 [26]

By Root 629 0
红光也转为蜡般的苍白。珊迦将水桶慢慢拉上来,用勺子舀了一些甘甜的泉水给他,他喝时从嘴边漏掉了大半,不过至少有声音说话了。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弱能石和米斯拉?我怎么敢以为我能骗得过神器师克撒?亚佛神呀……"

  珊迦又舀了一勺自己喝。"也许吧。克撒疯了,瑞特比,不论是你说的话还是你脑中的思想,他只听得儿他想听的,有可能他什么都听不见——但他不是办不到。这是你必须铭记在心的,我真应该早点告诉你。"

  "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只有当你张开嘴的时候。"

  他赶快把嘴巴团上,珊迦窃笑着走开。走了十步左右,瑞特比追了上来,挡在她面前。

  "好吧,我受够了……你是非瑞克西亚人。你不是被生下来的,你是从一个槽中爬出来的。虽然你看起来好像只有十二岁,但其实你已经三千多岁了。你穿着打扮像个男人——像个男孩,你讲起话来也像个男人,但伊凡语本来就是种暧昧的语言,在我们的语言中,有些事物是有性别之分的——好比狗是男的、猫是女的。然而当我们说'我做了这个'、'我做了那个',男女的说法听起来又都是一样的。通常,男女的分别应该是很清楚的。"他停下来,显得有些难以启齿,珊迦在他还没继续之前就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昨天晚上,当克撒提到你时,他总是说'她'。你到底,珊迦,到底是男还是女?"

  "这很重要吗?"

  "是的,很重要。"

  "都不是。"

  她走开,他一把把她拉回来,脸向着他。

  "这不算回答!"

  "这只是不是你希望听到的答案。"她甩开他。

  "但是,克撒他……?为什么?"

  "非瑞克西亚语一点都不暧昧。那里没有家庭,也不需要有男女的分别,它们没有这样的说法——除了在梦中。在遇到那个恶魔之前,男女之别的说法对我不具任何意义,但是他强行侵犯了我的心,之后,我开始把自己当作是个'她'。"

  "克撒?"瑞特比粗着嗓子说,他似乎十分愤慨。

  珊迦笑了,"不,不是克撒,早在遇到他之前。"

  "所以,你跟克撒……?"

  "克撒?你读过《古文明之战》吧?克撒连对凯拉。宾。库格都没兴趣呢!"

  她走出去,关上门,留下目瞪口呆的瑞特比。



第十二章
 
  克撒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也是一个诚实正直的人。然而即使在他还是个普通人时——假如"普通"这个字眼可以适用在神器师克撒身上的话——爱情或感情这类的事物对他的意义也并不大,不过他还可以接受友情,一次只交一个朋友。

  在珊迦把他拉出非瑞克西平之后,他就开始把她当朋友了。

  自此之后的三千年,珊迦也一直适切地拿捏着这个分寸,不奢求也不自贬。

  在克撒骑着他的龙来到非瑞克西亚的同一天之内,他们颠簸经过了三个时空。珊迦看起来比克撒还要狼狈,她丢了她的防护衣,他们俩个只好相依为命。夜空里,陌生的星星和三颗蓝白色的月亮在迷雾中隐约可见。

  "已经够远了,"她微弱低语着,四个不同时空的坏空气已经将她的声音折磨得支离破碎。"我得休息一下了。"

  "还是很危险!我听得到它,约格……"

  每次克撒一提到这个名字珊迦就全身打颤。她抓住他已经残破不堪的护甲,说:"你叫的是它的名字!千万不要再说出来了。每一次你说出它的名讳,它都会听得见你。他们在血肉之殿教我的事情,这是我愿意真心相信的一件。如果你再不把那个名字从你的记忆中永远消除,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火光在克撒的眼中跳跃,自从他从非瑞克西亚出来之后,他的双眼就一直是黯淡的黑色。珊迦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只知道那让他像中了邪一样,而任何会让克微不安的事对她而言是更无法忍受。

  克撒真的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他的脸发着热。不浪费,不奢求,如果他真能烧掉脑中的某些记忆的话,他可能可以得救。她走在前头,拉着他的手腕到一块岩石边让他坐下。

  "水,珊迦,你可以帮我找些水来吗?"

  他瞎了,至少对真实的事物。他说他的视线中都是斑斑点点,就好像瞪着太阳看了太久一样。四重天的天空是没有太阳的,但是那条龙是恶魔们可以用所有武器、法术、以及自然力量加以攻击的目标。

  "你会待在这儿吧?"

  "我尽量。"

  对珊迦而言,他有些答非所问。走过那么多不同的世界,她已经培养出敏锐的直觉,知道哪些地方是她能够生存、哪些地方不行。非瑞克西亚以及之后走过的三个时空都太荒凉不毛,但这个有着三颗月亮的世界倒还不错。她身上有胞囊、藏在衣服里的那颗心,还有一个时空传送器。因此就算克撒在她离开时不见了,她也应该还活得下去。

  最近刚下过大雨。珊迦在他们从世界夹缝中出来之处曾看到山脚下有水,不过把水带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她捧起水来喝,止了渴,然后她撕下衣服的一角在水里浸湿,然后一路滴滴答答他把它捧回山上。

  克撒果然还安然地坐在石块上面,在明亮的夜空下现出剪影,他的肩膀向前倾斜,下巴理在衣领的阴影之后。它的双手无精打采地放在大腿上。

  "克撒?"

  他抬起头来。

  "我带水来给你了,不过恐怕不是很完美。"

  "只要是湿的就好了。"

  她把他的手拉到湿布上。"很湿。"

  克撒拿起湿布,吮吸上面的水分,然后再拿起来擦擦脸。一切妥当后,他让护甲落下,珊迦在他脚边坐下来。

  "我还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吗?你想吃东西吗?吃点东西可能比较好。我闻到梅子的味道,这儿现在是夏天。"

  他摇摇头,"坐在我身边就好了,睡一下吧,如果你睡得着的话,孩子,我们可以休息到清晨,夏天的清晨。"

  珊迦缩在她的护甲里,夜晚是凉爽的,不算冷。除了这衣料不是很舒服之外,其他都没什么不好。她舒适地靠在岩石上。克撒抚摸着她的头。

  "我不是叫你躲远一点吗?"

  "我有啊,只躲了一下。"

  "你可能会受伤的,搞不好我就干脆把你留在非瑞克西亚了。"

  克撒就是克撒,总是要做一切的主宰。在他们才刚死里逃生之后的这样一个夜晚,他的霸气听起来特别令人安心,珊迦觉得好放松。

  "你也差一点就会丧命的,克撒,或是掉到七重天去,这还得要靠运气呢。"

  "七重天就是……"他迟疑着,"就是地惩罚那些恶魔的地方吗?"

  "没错。"

  "那么我应该感谢你罗。"

  "没错,"珊迦说。"而且当初我说非瑞克西亚很危险时,你就应该听我的劝告的。"

  "我会再制造一只更巨大、更厉害的龙。我现在知道非瑞克西亚在哪里了,只要通过那个深深的夹缝。我现在是看不见,但我知道我一定会再回去的。它们活不长了,珊迦,我会将它们砍尽杀绝,替米斯拉报仇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珊迦打了一个呵欠,一般的呵欠。"你那时已经被团团包围住了,克撒,我刚爬上龙身,那四条腿就断了。虽然你已经杀了数以百计的非瑞克西亚人,然而那儿却还是有那么多杀也杀不完的非瑞克西亚人。"

  "我会修改我的设计的。"

  "一千条腿也是不够的。你不能光凭武力来战胜非瑞克西亚人,你最好能找到同仇敌汽的盟友以及至少比它们多三倍的军容。重要的是计谋和战略。"珊迦想到了心之库穴。"或者,找到一个偷袭的绝佳目标。"

  "你什么时候变成我的军师了?孩子?"

  克撒可能颇为不屑,但是计谋和战略的确是很重要的。关于心之库穴的事她还是必须要小心。现在不但克撒眼睛看不见,她也很累了,今晚并不适合将她的这个大发现公开。她又打了一个呵欠,绝对普通的呵欠,没有了记忆术,脑囊就只是躺在她腹中的一个团块罢了。

  "睡吧,孩子,我很感激你的好意,我的确太低估我的对手了,但这会是最后一次。"

  珊迦累得连为她这小小的胜利而高兴的力气都没有,她睡着时心里还想着醒来时可能会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猜得没错,不过克撒并没有走远。她的同伴用草、小树枝和一些小石头,在不到两步见方的地上重建了四重天战场的模样。小树枝和草交缠出的龙巍立在其他复制的模型旁边,完全按照正确的比例精确地模拟缩小。她甚至觉得它们真的会动。

  "我真不敢相信,"她的影子盖在克撒做的这些神奇小玩意儿上,"你应该觉得好一点了吧?"

  "好得像个傻子一样。"

  这个回答似乎话中有话,但珊逸已经习惯对困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又能看得见了?"

  "对,没错。"他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往上看。"你做得很对,珊迦,把那个名字从我脑中赶出。当我办到了,我就开始找回了自己,回到那个自负而愚蠢的我。没有人受伤,也没有土地被破坏。"

  "其实是有好几层,那里的祭司得要花很长的时间去修复被破坏的地方。而且你还毁了它们的许多龙和蜿龙。说实在的,战果比我原先想的还要辉煌。"

  "但是还不够好。如果我先到这里——"克撒一边用手指着地上那石头小火炉的后方之处,然后很快地移动那些精致的小东西——"那道火墙就会在我身后,这样一来它们就无法包围我了。"

  珊迦研究着这新的阵法,"这样会比较好吗?如果火炉在你后面,那么你会从头到尾都被困在同一个地方。"克撒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她转移话题,"我们会待在这里直到你造好第二只龙吗?"

  "不,宇宙是真实的,珊迦,至少在昨天以前我曾走过的每一个时空都是真的,而在进出非瑞克西亚之后,我发现那是一条我之前从未走过的路。就好像我只系着一条绳子就跳过巨大的深沟中。而我现在了解了,那个深沟是无所不在的,而非瑞克西亚就是它遥远的一端。因此无论我们身在何处,我们和敌人之间其实都只有一线之隔。

  即使如此,我觉得还是在我走过的足迹上多留下几个记号比较好。"

  她没有什么意见。"然后呢?另一只龙?军队?还是盟国?昨天我发现了一个地方,克撒,以前我以为那也是谎言之一。我找到我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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