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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楼207 [4]

By Root 188 0
色中山装和
一双黑皮鞋,拿着一本黑教案,我们管他叫老魁,管他上课叫“黑手高悬霸主鞭”。我
跟老魁说,我在初中当过学生会主席,领导这个班,没问题,老魁一摆黑手,你啥也别
当,就给我当语文课代表,有事儿我直接找你。后来我才明白老魁的用意,并由此悟得
了许多统治之道。10年后我也在北京一个中学当过一年班主任,也是让最可靠的学生当
语文课代表。其实老魁很少找我,可我们班同学,尤其是女生,都造谣说老魁待我像亲
儿子。我说老魁从未表扬过我,而且还批评过我,都没用。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老魁
在重大事情上都是依靠我的,只是感情不外露而已。
文科班虽然内阁整齐,人才滚滚,但班级的实际权力机构,或者说权力核心,是
“十三棍僧”。那时电影《少林寺》风靡一时,我们班五十多人,却只有十二个男生,
于是加上老魁,就号称“十三棍僧”。别看男生只有十二个,却有六个的成绩排在前十
名。即使成绩排在后面的,也各有神通。比如班长田风,英俊倜傥,聪明绝顶,具有极
强的组织领导能力,待人谦和仁义,办事成熟老练,文艺体育都是能手,口才又极佳,
看过一部电影,他可以从头到尾讲得跌宕起伏,大家都很佩服他。可不知为什么,他的
成绩总不见提高,也许是一个人太多才了,对命运就缺乏危机感,区区分数也就不大放
在眼里了。
我们十二个男生,一半坐窗下,一半坐在后边。每天嬉笑吵闹,令女生十分痛恨。
班里的大事小情,都由男生说了算。其实三十九名女生里头也人才济济,但女生一多,
就好比鸡多不下蛋,谁也不服谁,谁也甭想出头,干脆乐得让这帮傻小子领导,自己正
好安心学习——我估计这就是母系社会垮台的根源。可是学习这东西很邪门,不专心学
不好,太专心也学不好。众女生成天心不旁骛,出来进去手不离书,口中念念有词,一
脸三贞九烈的样子,却大多数事倍功半。比如团支书刘天越,从来不抓团的工作,一大
早来到教室,就粘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下课也不出去,吃午饭时,她的同桌赵静把饭盒
放到她面前,满满一大盒饭莱,她居然吃得一粒不剩,可见她的蛋白质消耗是够大的。
我们那时男女生之间相敬如宾,很少直接说与学习无关的话。我和同桌肖麟与她们相隔
一个过道,经常旁敲侧击,冷嘲热讽。我对肖麟说:“看,又吃了一槽子。”肖麟说:
“已经一上午没出窝了。”刘天越听了,只是低头窃笑,继续背书。可她如此用功,也
只能在女生里排进前五名,不具备领导男生的威望。这些该死的男生,上课说话,自习
吵闹,一下课就跑出去翻单杠、扔铅球,可是学习就是棒,见解就是高,办事就是灵,
而且老师们还喜欢。真不知上帝是怎么安排的。
我们班因为男生太少,所以运动会时要求学校不限制男生多报项目。这下可好,田
风和老倪包揽了大部分项目。他们这边跳个远,那边跳个高,刚打破百米记录,又要去
投标枪。4×100接力赛老倪居然一人跑了两捧。美国的刘易斯跟他们比,简直是小巫见
大巫。女生也不含糊,靠人海战术也拿了几十分。我和肖麟主要负责人事、宣传和后勤,
结果文科班在各方面都大获全胜。其他班纷纷抗议不公,但“当局”不予理睬。一个女
生跑来报告说,老魁躲在主席台后边偷着咧嘴乐呢。
十三棍僧里,老魁自然属于“恶僧”。其余十二人,用《核舟记》里的话说,是
“罔不因势象形,各具情态”。下面举几个例子。我和肖麟是一对酸腐秀才。因为预习
功夫好,上课不大认真。练习题发下来时,我俩运笔如飞,往往最先做完。剩下的时间
我俩就说笑话,猜谜语,对对子。比如我出个“白面书生吃白面”,肖麟对“花脸武士
扮花脸”;他出个“春江花月夜”,我对个“秋水艳阳天”;我出个“自古小人先得
势”,肖麟对“向来大气晚逢时”;他出个“庆东操场盗香瓜——可耻”,我对个“肖
麟教室偷剩饭——该杀”。其他棍僧也有时参与进来。张欣有一天吃雪糕坏了肚子,偶
得一联颇佳:“吃雪糕拉冰棍顽固不化,喝面条泄麻花胡搅蛮缠”。郑滨在地理课上出
了个“火山灿灿山有火”,号称绝对,我在化学课上对了个“王水汪汪水中王”,总算
给化学老师争了一口气。
郑滨和王老善坐我们后面,经常遭受我和肖麟欺负。郑滨不但学习好,而且极有艺
术修养。他的书法绘画都颇有水平,每月都买大型文学期刊阅读,尤其对苏俄文学有深
入研究,后来成为北大俄语系的才子。他表面的谦虚温和中深藏着一种充实的自负。我
和肖麟就常常以挫伤他的自尊心为乐。我俩翻字典给大家起外号,让大家自己选择页码
和序号。郑滨选了几次,都是很不好的字词。有一次叫“郑肱”,“肱”的意思是“大
腿上的毛”。此外还有“郑阴险”,“郑攒钱”,“郑麻子”等。有一回到松花江玩儿,
郑滨一人远远走在前面,王老善用各种外号喊他都不回头。王老善情急之下,鬼使神差
地喊了一声“郑犊子”,郑滨这才浪子回头,从此他又多了一个外号。有一阵我们经常
喊他“郑麻子”,当然他一点也不麻,正像张铁叫“张拐子”,其实跑得非常快一样。
可是我们班有个女生叫郑绮——后来留在北大党委工作,怀疑我们的“郑麻子”是叫她,
通过别的女生传来了质问。我们顿时很紧张,因为郑绮不但不麻,而且是学习最好的女
生,温文淑雅,颇受尊敬。我们都为“误伤”了无辜而良心不安。于是我们就怂恿郑滨,
说你必须去向郑绮解释:“郑麻子是我,不是你。还有郑阴险也是我,郑攒钱,郑犊子,
郑肱,那都是我,跟你一点关系没有。”郑滨听了,格外气愤,死活也不去解释。结果
我们投鼠忌器,不敢随便再叫他的外号了。
王老善爱思考,爱发言,但经常表达不清。他有两个外号,“喋喋不休”和“语无
伦次”。他流传最广的一句名言是:“来,我给你画个自画像。”他和郑滨受到我和肖
鳞的捉弄时,就使劲击打我们的后背。后来实在不堪忍受,他们就和后面的老倪老乐换
了座,击打我们后背的就变成了老倪老乐。
老倪高大魁伟,会武术,体育全能。在思想上是个大哲学家,凡事与人不同。他经
常思考人生社会问题,有点鲁迅式的愤世疾俗,所以常常因思想苦闷而耽误了做习题。
他的处世态度是标准的黑色幽默。比如写作文,写到得意处,他就加一个括号,里面写
上“掌声”。一直写到纸的右下角,括号里注一句:“有纸还能写”。给板报写诗,他
只写了前两句,后两句就写上“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他经常怀疑三角形内角和
是不是一百八十度以及双曲线为什么不能与数轴重合,他还伪造一些根本做不出来的几
何题让我和肖戚证明。他给别人画像,人家说不像,他说:“我就不信世界上没有长这
样的!”此话真是深含玄机。由于我认字比较多,他从字典上找了一些难字僻字考我,
结果我都认识,他就自己伪造了一些字让我认。我不愿意服输,就胡蒙乱念,老倪非常
惊讶:原来世界上真有这些字呀!思想深刻的人往往会被最简单的假象所蒙蔽。
老乐是一个瘦高个,南方人,有点结巴,平时极聪明,但一急躁就会出错。肖麟与
他下棋,本来不一定能赢他。但肖麟非要让他一子,老乐被他激怒,就输了。肖麟又要
让他两子,老乐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结果又输了。输了就要钻桌子,老乐简直要气疯了。
十三棍僧就是由这样一群“坏小子”和“傻小于”组成。不要以为他们无聊胡闹不
正经,他们到火车站学雷锋,到马路上铲积雪,德智体美劳都好着呢。后来在大学里,
也都能各自开拓出自己的大地,现而今,正为祖国的改革开放大业舞刀弄棒着呢。

三、威猛女生

1998年,流行一首很肉麻的歌,叫《我是女生》。那歌唱的不像是女学生,而像是
雏妓。我同龄的那一代女生,虽有愚贤之别,美丑之分,但在人格情操上,真可以做当
代女生的国母。
我们班的女生,正好是十三棍僧的三倍。外班叫我们班“娘子军连”,叫我们“党
代表”。到了高三,我们成了名副其实的“高三·八”班。
物以稀为贵。我们这些男生被宠坏了,对女生表面上尊重,实际上不放在眼里,直
到毕业时,有的男生还叫不全女生的名字。比如有一对同桌,我们就有点搞不清她俩是
叫“倪静、宗健”还是叫“倪健、宗静”。这也不能全怪男生。许多女生整天不说话,
上课不发言,叫人无法一识庐山真面目。比如赵静,就坐在我们旁边,几乎从未听过她
的声音。她的名字,正好可以制成了一个谜语:“走错了,别出声。”真是名如其人。
我和肖麟,只好根据她们的表现,把女生分为若干类。最外向的叫做“猛”,“伤”,
其次的叫做“玩闹”,最没有印象的叫做“没有”,意思是这些人跟没有一样。当时大
概是分封了几猛,几楞,几玩闹,和8个没有。其余的则大都赐以外号。只有像郑绮、
刘天越等少数“女生贵族”仍以姓名称之。当然,这些都是男生范围内的黑话。直到现
在,有的女生还在打听自己当年属于玩闹还是属于没有。
“头猛”是我们班最可爱的女生,梳着两条小辫儿,虎头虎脑,面色红润。她之所
以“猛”,首先是由于她猛于提问。无论上什么课,她必紧拧双眉,时时举手提问,问
题十分古怪,往往令老师抓耳挠腮,老师如果答上了,她必追问一句:“为什么呢?”
老师答完了“为什么”,她又来一句“为什么呢?”没完没了地追问下去,直到老师张
口结舌,宣布要回去“查一查”,下次再答复为止。因为老师们总是声称喜欢学生提问,
所以尽管被头猛纠缠得火冒三丈,却敢怒而不敢言,不仅当时要装得和颜悦色,说:
“你的问题很有价值”,回去还要翻查资料,准备第二天答复她。下课时头猛也不放过
老师,歪着小辫儿拧着浓眉,一直问到下一节课上课才恋恋不舍地罢休。后来有的老师
一见她举手,身体就有点哆嗦,假装没看见或叫别的同学发言,下课时一闪身,就蹿回
了教研室。但这样也不保险,因为头猛还可以追杀到教研室甚至老师的家里。头猛简直
成了摧残人民教师的一大公害。后来,头猛又把残害范围扩大到同学和其他班的老师身
上,逮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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