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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尼玛 [13]

By Root 238 0
的任务,我没有完成。方子昆老先生已经去世了,但我找到了他的徒弟。”

索杰大师似乎对于方子昆去世的消息并不意外,点点头转向无夏:“你师傅方子昆和我有很深的渊源,他最终不辱使命,把你送回高原了。”

无夏早喻边巴三个人一起愣住。早喻随即明白索杰大师是误会了,道:“大师,我才是方子昆的徒弟。”

这回轮到索杰大师意外,“你?”他看看无夏,又看看边巴,再看看早喻,问道:“方子昆是你的师傅?”

早喻肯定地点点头:“是。”

索杰大师又问无夏:“那你呢?”

无夏摇头:“我只在很久之前见过方子昆老先生一面,那时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我是早喻的朋友。”

边巴也道:“没错,这位连早喻才是方子昆老先生的后人。”

索杰大师彻底迷惑了,独自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并没有找到归来的流云尼玛?

那这个姑娘是谁呢?为什么她可以承受贡觉玛之歌而不受到诅咒呢?“

早喻听了,有些大概明白,边巴就是受了索杰大师的托付去找师傅,而师傅只怕应承了帮索杰大师寻找流云尼玛的转世。只是看来师傅找错人了,流云尼玛的转世不是自己而是无夏。但冥冥中有一股力量,让她与无夏相识,带无夏回到高原,这也算是替师傅完成了遗愿吧。早喻想到这有些宽慰。

索杰大师这边对边巴说:“这其中有些关节我想不明白,需要请示贡觉玛,这两位姑娘能不能与我们一起会喇尔扎措?”

早喻他们几个从拉萨一路闯关似的来到那曲,已是疲惫之极。尤其是边巴,几天来为了照顾早喻和无夏,费尽心力,熬得双目通红,声音沙哑,嘴上起了好几个大大的火泡。

当下几个人与索杰大师商量后,决定先在那曲休息一夜,第二日再出发去文部。边巴有些放心不下,道:“这样的天气,只怕拖不得。”

索杰大师摆摆手道:“贡觉玛会保佑我们的。”

边巴见他说得肯定,便不再多言。他已是累到极点,一进旅馆房间,倒在床上便鼾声大作,睡的不省人事。

早喻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每次一合眼,就似乎看见那双深沉明亮的眸子和噙在嘴角冷冷的笑。每次在半睡半醒之间,都会听见寂寞的叹息。

正无奈间,无夏推门进来。她说:“早喻,我睡不着。”

早喻苦笑:“我也是,明明十分累了,可就是睡不着。”

无夏挤到早喻床上,幽幽道:“这一路上,我都没怀疑我就是流云尼玛得转世,直到今天,见到了流云尼玛,却突然不确定了。”

早喻大奇:“这怎么会?”

无夏偏头想了半天,道:“我也不知道。当我看见壁画中的流云尼玛时,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如梦如幻,却并没有那种熟悉的亲切。总象是,中间有一种虚空的隔膜,虽然我们有某种联系,可好像并不亲密。我们并非一体,而是完全不同的人。”

早喻听着,不由又去揉眉心,“无夏,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知道自己前世是什么人的。我也没有,我没有经验。可你在达宗贡桑寺的时候,分明激动难抑呀。”“是,到现在我仍然激动,那是找到家的感觉。可是,家找到了,家里住的却都是陌生人。”

早喻不语,无夏又道:“索杰大师说贡觉玛之歌只有流云尼玛的转世才能承受,可是我们两人都可以佩带而不受伤害,这是为什么?还有你说过,西亚尔对你说,是贡觉玛之歌告诉他你就是流云尼玛,因为你手上带着贡觉玛之歌;还有,苏杰大师误会我是你师傅的弟子,因为我长得像流云尼玛,那说明什么?”

早喻耸然动容:“难道我师傅的弟子就应该是流云尼玛的转世?”

无夏点点头,道:“我开始怀疑,你才是流云尼玛的转世!”



早喻闻言一震,“呼”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时间只觉心乱如麻,脑中一片空白,久久作不得声。

无夏接着说:“我想了很久,这些日子经历的越多,就越觉得有太多的谜团解不开。而假如你是流云尼玛的转世,这些谜团就全都能解释了。比如说为什么你总能梦倒流云尼玛的记忆而我不能;你能看到西亚尔并同他交谈而我不能;还有贡觉玛之歌总会从你身上发出异光。如今更有索杰大师的话,解释了为什么你师傅在这件事上如此神秘。他是为了找你,流云尼玛。”

早喻举起手,阻止她说下去:“我要好好想想,无夏,这实在太……太不可思议了。”

无夏过去,握住她的手:“现在你知道,当时边巴说我是流云尼玛转世时,我的感受了吧?”

早喻苦笑:“我心里已乱作一团。我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无夏毫不放松,“我却觉得事情只有这样解释,才合理。”

早喻低头思量良久,道:“那么你呢?你又是什么身份?贡觉玛之歌最先找到的人是你;你也梦见过自己是流云尼玛,而且,达宗贡桑寺壁画上的那个流云尼玛分明就是你。还有什么是比这更有力的证据呢?”

早喻说着,思维逐渐恢复清晰,“你还记得吗?最初我根本不相信什么转世不传世的,我根本不承认这一切的真实性。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不得不开始相信这一切,可是直到看到了那幅壁画,我才相信所有这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我们今天之所以置身这里,就是因为你要回来。无夏,连我都确信了,为什么你还怀疑?你就是流云尼玛。”

无夏心中烦乱,种种叹了口气,“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早喻道:“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一个十分关键的地方我们一直想不透。看来目前只有去喇尔扎措了。说不定,索结大师真的能与贡觉玛进行交流。到时,我们也许能知道更多。”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无夏终于熬不住,沉沉睡去。早喻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边又一边重复着这几天发生过的事,不断的问自己,到底那关键是什么呢?

正凝思间,隐隐约约似乎听见有说话声如一缕细丝钻入耳内。

“流云,流云。”那是一个轻柔的女声。

早喻一惊:“是在叫我吗?”

“流云,你要小心啊。”

“什么?小心什么?你是谁?”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没有听见她的问题,一径说道:“他们放弃你了。念青唐古拉是至高无上的神,人人都将顺从他。”

“他们是谁?你又是谁?”

那声音依旧没有回答,继续道:“别相信他们,他们将背叛你。”

早喻坐起身,“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谁将背叛我?”

“流云,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你要保重啊。”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流云,我会尽一切力量去保全你的。我答应过西亚尔哥哥,要帮你。但我不知道我能帮你多少,只希望事情不要太坏。”

早喻忽然明白了,失声道:“你就是贡觉玛!”

无夏在睡梦中被惊醒,“贡觉玛?在哪里?早喻你梦见贡觉玛了?”

早喻摇手示意她噤声,侧头听了良久,终于颓然摇摇头,苦笑:“没了。”

“真的是贡觉玛?”

“我想是的。”

“她对你说些什么了?”

早喻有些迷茫,“她是说了些,但却不是对我说的。”

“那是对谁说的?”

“我想,”早喻看这无夏:“是对流云尼玛说的。”

无夏有些糊涂:“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一样。这一次,我不是任何人,就是我自己,十分清醒,并没有以往那些梦境中疑真疑幻的感觉。不,那些话并不是对我说的,是对流云尼玛说的。我只是偶然听到,就象是在听录音一样。”

“你是说,这些话是当年贡觉玛曾对流云尼玛说过的,不知什么原因,被你听见了?”

“可以这么说。”

无夏此时已完全没有了睡意,她也坐起身道:“刚才,我也作了一个梦。其实也算不上是梦,就是不停听见有人唱歌。唱的是什么,听不清,那曲调却十分奇特,并非我们寻常听到的藏歌,好像带些更遥远,更古朴的味道。声音高旷辽远,却过于阴柔,少了高原民歌中惯有的阳光般的明朗。那歌声,我似乎在梦中听过无数遍,可这却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真切的出现在梦中。”

早喻问:“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那应该是贡觉玛之歌。”

早喻有一瞬间的迷惑,“贡觉玛之歌?你是说那是贡觉玛的歌声。”

“对,我觉得那就是贡觉玛的歌声。”

早喻舒口气,道:“我有种感觉,到了现在,我们要追寻的故事,才真正露出写头绪来。”

无夏点头,“不错,贡觉玛终于出现了。”

早喻问:“你说,这故事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无夏理了理思绪道:“就目前所知,和我们的经历,我大致理出了故事的主脉。”

“说来听听。”

“很多年前,金城公主进藏,赞普尺带珠丹为了讨好她,从喇尔扎措挑来了流云尼玛作她的侍女。流云尼玛似乎不大情愿,或许是因为她与西亚尔是恋人。”

“可西亚尔却被认为是恶魔。”早喻接口。

“对,总之流云尼玛去拉萨是不得已的。可是金城公主却很看重她。”

“也许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尺带珠丹把她嫁给了桑杰扎措。”

“很明显流云尼玛婚后不快乐,因为一件关乎喇尔扎措族命运的争拗,她甚至离开了桑杰扎措。”

“应该说,是逃离。”早喻补充。

无夏点头表示同意,继续道:“她的出逃得到了贡觉玛的帮助。”

早喻道:“但她失败了,又被桑杰扎措抓了回去。”

无夏问:“那么贡觉玛索说的背叛,到底是指什么呢?是指流云尼玛这次逃亡的失败吗?”

早喻摇头:“不象。在那个梦里流云尼玛和桑杰扎措都没有提及背叛的字眼。而且,既然是背叛,那就应该是她原本极为信任的人。”

无夏悚然动容,“那会是谁?”

早喻道:“现在,谁也才不透,只有等天亮,问问索杰大师。”

“早喻,你说我们会在喇尔扎措发现些什么?”

早喻抬起头,出了一会神,缓缓道:“我有种感觉,我们将在喇尔扎措有出乎意料的发现。”

“那会是什么呢?”

早喻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

天亮之前,早喻终于倦极睡去。

即使在梦中也不安稳。早喻仿佛看见有一个孤寂的身影,立在天地之间,荒原之上。

那身影挺拔颀长,长发在风中飞舞,衣裾轻扬。周围是一片死寂,脚下是坚硬冰土,没有光也没有水。

早喻心头泛过一阵酸楚。虽然他的面孔在暗淡混沌中看不真切,但她知道那就是西亚尔。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每次在梦境中见到的西亚尔都这么沉寂阴郁?记忆深处,这身影背后,似乎总洒满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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