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青-《我的哥哥们中部 豆蔻花欲开 [6]
走近了才发现,是只漂亮的小白船。
船搁浅在海滩上,船揽拴在一条胳膊粗的桩子上。
船里亮着灯,可能就是亮点的光源。
“好漂亮啊”我兴奋地叫道。
那里面的灯说不定就是阿尔丁神灯呢,榼那两颗紫星星贝壳告诉我,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正在我和榼诧异时,“橐橐”的脚步声响起,船舱里弯腰走出一位老人。
“天晚了,不出海了”他看了我们一眼说道。
“伯伯,无忧岛离这儿有多远”榼问。
“无盐岛?呃,很远”
我拉了一下榼。
“我们走吧”
榼不看我,“那如果去的话需要多少路费?”
“我说过要收工了,而且晚上出海是很危险的”老人眯着眼说道。
“我出十倍的价钱呢”榼说。
榼真是疯了!
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很认真,目光也坚定。
完了,榼不会真信了吧。
老人目光亮了一下,用有些混浊的目光打量我们俩。
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去,也似乎在确认榼的话里到底有多少可信性。
“对不起,伯伯,我们该回家了”我连忙冲沉思的老人摆手。
转过身,我急急地推着榼向船的反方向走去。
“楣楣……”
“不要去了……”
“为什么?”
“万一仙子真的动了凡心怎么办?”
“……”
夜色迷漫,一弯淡月挂在天空,飘渺的影子投在墨色的海中,远处天边海畔是淡淡的烟火。
两个身影依偎在暮色迷茫的海滩边。
“榼,太晚了,我们回不去了”
“没关系”榼静静地说。
一阵清凉夹带腥气的海风袭来,我打了个寒战。
一只胳膊伸过来,紧紧地将我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真是没关系……”榼说。
我闭上眼,慢慢的,慢慢的进了梦乡。
16 锦瑟我和榼在海滩上玩耍、追逐……榼的腿完全好了,清脆的笑声在茫茫海面飘撒……
“楣楣……”突然传来的叫声打断了我俩。
扭过头,金樽站在海边望着我。
我一愣,张开眼。
入眼的是粉色的吊顶,枝形繁复的粉色水晶灯,目光下移,却是金樽的一张脸。
而这里,明明就是我的闺房。
“哥……?”我豁地坐起身来。
金樽似乎舒了口气,“还知道叫我哥?”
“哥……”
他在我床头坐下来,轻轻地扶我躺好,“若还认我这个哥,怎么会就这样悄悄溜走?”
“哥……我不是……”
“不管因为什么,不要有下一次了,好不好?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金樽认真地看着我说。
我咬着唇点点头。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来。
海滩……榼……
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
我又猛地坐起身来。
金樽的大手扶住我的肩膀。
“放心,榼好好的,还在睡……幸亏有位好心的司机大叔提供你们的下落,不然,我们就要报警了……”
我松了口气,慢慢躺回去。
“再睡会儿吧,醒了去书房看看爸爸,他很担心你”
“嗯”
金樽帮我掖了掖被角,轻轻地走出去。
干爹的书房,我很少去。
他的书房在他和路平兰主卧室内侧,非常隐闭。
轻轻打开卧室门,我想是不会碰到路平兰的,她肯定在陪榼。
穿过宽敞、奢华的卧室,侧壁上有一道不起眼的小门。
它里面就是干爹的书房了。
相对于豪华的卧室,干爹的书房又是别一番天地。
首先入眼的是一大方梅花折枝屏风,古风古韵扑面而至,转过屏风,眼睛就为之一亮。
书房的三面墙上,皆是防绢质的墙纸,墙纸上又皆是一树树的淡梅,有大有小,若远若近,让人疑心是否误入了一片似真如幻的梅林。
书房的正面墙上挂着一轴字画,画面上却又是一片梅林,梅花掩映中只是一名女子窈窕的背影,女子在抚琴,宽大的袍袖间露出琴之一角。
梅花与美人,而美人也只是素净的背影,自是余韵深远,引人暇思。
画侧,还用工笔提着一首诗。字迹娟秀,如蝶飞凤舞。
书房侧面置着一张紫檀木材的大书桌,桌角蹲着一只“燕喜同和”青花五彩梅瓶,疏疏落落地插着几枝绢质防真的白梅,那梅花似开还闭,骨朵抱春,鼻翼间不觉似飘过一阵清香……
书桌上还零零落落地放置着几管古色古香的笔筒,插着大大小小的狼毫,两方墨迹斑斑的易水砚,一方纸镇,大幅的宣纸……
干爹就坐在书桌后的梨花木大椅上,垂着头,手中正握着一管毛笔,落笔处,红艳艳的梅花就要脱纸而出……
谁能想到,曾经叱咤风云的“蓝天集团”董事长金翔天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干爹……”我站在书桌前好一会儿,方才开口叫道。
金翔天抬起头,一愣,才笑道,“你来了?身子无大碍罢?”
“我很好,干爹”
“帮我磨墨吧”
“嗯”我拿起墨来,见墨条上刻着“紫玉光”三字,墨身上还有着细美的浮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墨呢。
“应该是这样”干爹握住我的手,轻轻按顺时针推动。
“知道了”感觉他的手很大,也很暖,心中不禁涌过一阵暖流。
墨磨的差不多了,干爹指了指书桌前的一排小凳,叫我坐下。
坐下来,不觉扭头又去看那轴画。
娟秀的字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好悲凉的字句,念及此,只觉口中有咀嚼不尽的余韵,一股凄凉之感在腹中盘环。
“楣儿,干爹对你可好?”
“楣儿……?”
“啊”我一惊,却发现干爹已停了笔,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好,干爹对我有一百个好”我连忙点头。
“那金家可好?”
“好,比哪儿都好”我又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金翔天靠在座位上,闭上眼。双眉轻锁,英俊的脸显出些苍老来。
我不觉心一酸。
什么时候,他就老了?
我坐在椅子上等了一阵,半晌却再无动静。
轻轻转到书桌背后,金翔天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似乎睡着了。
我拿起椅背上搭着的袍子盖在他身上,见他没动,又看了他一会儿,方轻轻转身退了出去。
快走到我的卧房门前时,见一个人影立在走廊里,背着光,只看见高大的轮廓。
走近了,却是金榔。
我扭过脸,转身想进房。
胳膊立刻一紧,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
“金家就这么没规矩吗?”
“二哥”我扭头没好气地叫了一声。
叫声“二哥”算什么,如果要规矩,那么就照规矩来好了。
“可以放开了?”我盯着他。
“哼”金榔从鼻子里哼了声,“想得容易”说着,他一把拽住我。
“你干什么……”话音未了,我已经被拖进了他的卧房。
“砰”门关上,他一把将我按在门上,两手插在我的肩膀上方。
“爸爸跟你说了什么?”他两只眼睛黑亮的吓人。
“没说什么”我垂下眼说。
“没说什么?……哈,鬼才信!”
“你不就是鬼么,一只淹死鬼……”我慢慢说着,抬眼看他。
他的脸一下子揪起来,两只眼睛大大地瞪着我。
“你自己说的……”我无辜地澄清。
“你……”他咬牙,却没折。
这的确是他的原话。
“爸爸有没有说,让你们成亲?”他又闲闲地说道,眼睛却死死盯住我。
我身上像被刺了一下。
“谁,谁们?”
“你们,你和榼”金榔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说出来。
17 再见锦瑟我打了个寒战,“你肯定是疯了,我就只当是疯子说话”
“别再装傻,你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名分上做不了爸爸的亲女儿,就在单纯的榼身上打主意,明目张胆地勾引榼不算,居然还搞起了‘私奔’,哼……”他冷笑。
“……太过分了……金榔,注意你的措词,今天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话这么难听!”我瞪住他说道。
“我难听?你都做出来了还怕人说?”金榔也咬着牙回瞪我。
两束目光里的两团火相撞,燃烧,纠缠,谁也不肯低头。
看来他是太闲了,又来找茬生事。
我扭开头,怒极反笑,“做了什么?我倒还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少装糊涂,榼不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吗?”又是冷笑。
“为什么要这么说,榼并不是什么物品”我生气地回嘴。
“装得还真像,榼不是你手中的棋子吗?是你要一直‘霸’在金家的棋子?”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我冷冷地看着他,真想剖开他的脑子瞧瞧,里面究竟怎么长的,为什么会说出这样奇怪的话来。
“没话了?”
“放开我,我要回房”我动了动身子,突然觉得无趣。
金榔的手立刻按在我的肩上,脸俯看着我,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
“为什么选榼?”他低低地问。
我奇怪地看着那张脸。还真不愧是我的“变脸”哥哥呢。瞧那张脸的表情,还真是丰富多彩。
“我不介意那个人是我”他乌黑的眼睛眨了眨,似玩笑,又似认真,接着唇边弯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即便你是我亲妹妹,我也不介意陪你玩‘乱伦游戏’,随你愿意怎么玩,我都奉陪到底,只是你休想伤害榼,伤害妈妈。你这个样子会害死榼的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
只觉得肩上一痛,金榔的指甲已经深深嵌进我单薄的衬衫里。
他的眼睛又黑又深,狂乱如暗涛汹涌的海。
他疯了……
“不为什么,因为我讨厌你!”我大叫。
肩上一松,紧嵌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金榔愣了。
“我 讨 厌 你”我一字一字地吐出,“这个答案你满意了?”我唇上带着笑,挑眉看他。
“……”金榔蹙起眉,歪头瞧着我,似乎突然间不认识我了。
我用一根指头推开他。
打开门,扭脸冲他挑衅地一笑,“我就是喜欢榼”,然后我“碰”一声狠狠地撞上了房门。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
直觉让我想对着金榔吼。
可能只有这样才能镇住他吧,不然,我也许会被他掐死!
他一定没有料到我会有胆这么说,瞧他的表情就知道。
厚脸皮的金榔,说讨厌他应该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