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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易 [17]

By Root 293 0
使诡计摆他这一道,让他当不成皇帝,吃苦的可是我啊——他老人家皇帝梦碎,一肚子气无处发,全往我这飙来了,幸亏我够无能,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否则——此时此刻,大伙只能到我坟前吊祭,洒上三杯水酒,悼念一句呜呼尚飨。」
  「辛苦你了。」淡淡一句,不见风雨不见晴,对他的抱怨压根没正眼瞧过。
  「啊?就这样?」会不会太冷淡了啊?「我说怀将哥哥、凤家公子,咱们忙和近半年就只换得这四个字?辛、苦、你、了?」会不会太短了些?
  「凡庸……」赤逢棠笑着拦下他哇啦不休的抱怨。「你别没那个心浮说损人的话。如今新朝初立,百废俱兴,没功夫让你闹场了;再者,如今新君未明,有心人想趁机挑动四郡内斗并非难事,总言之——」
  「我明白。」双手投降,算他服了。「正事要紧对吧。既然如此,为何对三郡近日所为坐视不管?」质问的对象当然是凤怀将无疑。
  「以你墨公子的聪明才智会想不通么?」被问的人淡声嘲道。
  「我当然知道!」不服气,不服气!认识至今,没一次居上风!
  「知道还问?」
  「呃……」墨凡庸张大嘴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蠢。」冷箭出自龙令麒的嘴,威力自然十足。
  「哎呀呀……」墨凡庸佯声作势捧着心口,呈死相趴在桌上半晌,才正经抬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三郡之中,只有北武郡王暗地动作频频,东州、南阳两位郡王,与我爹交情颇深,之所以同北武郡王提出上凤骁阳为太子作条件,我想受前者说服的可能性居多。」
  东川、南阳世子先后颔首,侃笑的目光齐投向墨家庶子。
  看得墨凡庸又是心口疼痛,想不露惭色都难。「啧啧,真是糟啊,我爹他老人家这阵子的作为,就像剃头担子一头热,猛烧自家炉火,也不怕烫到自己的脚——真的很糟糕呐。」害他一介小辈跟着丢人。
  「若不想你爹一败涂地,提点他适可而止。」凤怀将合起折扇,谈笑的口吻夹带足以抄家灭门的后劲。「我不希望即位之后,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弭平北武郡。」
  冷汗滑过墨凡庸背脊,立起一阵寒颤。「你……是说笑的吧?」
  黯黑的瞳因弯月似的笑藏在眼睑之后。「你说呢?」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向来嬉皮笑脸的墨凡庸,这会儿再也笑不出来。
  「嗤!」冷笑,想当然尔,来自龙令麒。
  「哈哈哈哈……」赤逢棠拍腿,笑得光明正大。「这是你第几回败阵了?」
  掐掐手指,十根指头还真不够用。「我认输总成吧!谈正事、谈正事,不是说好要谈正事的么?」丢人的事就饶过他,别提了。
  「的确。」赤逢棠敛起笑容,正色道:「怀将,除西绍外,你应知其余三郡亦有自己的问题尚待解决,四郡议政也不是长久之计,朝政一日不定,有心人士便多一日兴风作浪的机会,四郡郡王亦被牵制于雷京,不得擅离。」
  「我明白。」凤怀将收回注视赤逢棠的视线,垂下眼帘思忖。
  不多时,胸中已成定见,乌眸转向墨凡庸。「墨武是你爹,自然交你应付,务必让他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至于凤骁阳——」
  折扇开了又合,发出「咯」的一声脆响,还视众人,轻吐余韵:
  「这是我凤家家务事,不劳各位费心。」
◇◇◇
  吐不尽的鲜血,染红天人似的秀颜,俊美男子蹲跪在地上,怀里紧抱一名几乎被血淹没的女子,赤裸裸的恨意,随着瞪视他的眸光而来,夹带欲将他撕裂开来以报血海深仇的浓烈杀意,笔直看着他!
  他想开口解释,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彷佛被人紧扣咽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该这样!不该是这样!他没有那意思,瓶中装的只是一般伤药,根本不会致命!
  滚!想活命就滚!给我滚!
  俊美男子朝他怒吼,声调似野兽负伤时的悲嚎,躺在他怀里的女子,丽颜在鲜血相映下逐渐死白,拚了命阻止他寻仇。
  血染红的梦靥乍然消失,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熟悉的声音像从四面八方传来,字字句句,都是谴责。
  那声音——是他该称姨娘、该奉为师尊的女子所有。
  文韬,我将骁阳交予你,望你照应。你竟这么待他?这就是你报答师恩的方式?
  不!不是!他——
  「不是!」一声惊吼!凤怀将突然睁开双眼,入梦的黑暗瞬间转为刺目白亮,扎得他一时承受不住,躺回床榻。
  「文韬?」不确定他是否清醒,龙渊试探再唤。「文韬?」
  花白疼痛的眼眨了又眨,总算看清站在床侧的人,凤怀将按着疼痛的额角,难受地低吟出声。「我怎么了?」
  「你步出凤骁阳的府院没多久,突然毫无预警地昏倒。」
  凤怀将接过送来的茶水,欲饮时,想起昏去前的事,急忙问道:「凤骁阳人呢?」
  「他已领冷焰等人连夜离开雷京城。」
  「是么。」凤怀将虚应,眼神浮动,面无表情地啜尽茶水。「殷若瞳死了对么?」
  「……嗯。」谈及最小也最受他疼宠的皇妹,龙渊答得苍凉。
  原以为已死在屠城之战的皇妹殷若瞳竟与凤骁阳有所牵扯,这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截至当时,他才知殷氏王族幸存者,除他与娘亲之外,还有他的小皇妹。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相见无法相认就罢,重逢之日竟也是死别之时!
  「是我杀了她。」凤怀将看着双手,一脸平静地说出事实。
  「不是!」龙渊急快否决。「不是你!你逼凤骄阳服的是一般伤药,并非毒药。」
  「那你如何解释殷若瞳抢服下之后吐血而亡?」
  「我……」他无法解释。
  只为试探凤骁阳的伤药竟被暗中换成致命毒药,不但坏了原先的盘算,更害死他的皇妹!这当中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究竟是谁将伤药换成毒药,意图造成兄弟相残的局面?
  今日若是凤骁阳服下毒药,凤怀将必定被冠上弟夺嫡的罪名;若瞳的介入虽抢救回凤骁阳的性命,却加深了两兄弟的间隙。
  倘若凤骁阳有意报复……后果将不堪设想!
  龙渊不停苦思,直到一双手臂勾他跌坐就近的床榻。「文韬?」
  随后的吻堵住龙渊唇舌,让他不能开口。
  「你不怀疑我?」热吻方歇,凤怀将贴着他的唇,低喃:「也许我暗中换了药,打算毒死凤骁阳,毕竟有他在,我就无法拿下东宫之位。」
  龙渊摇头,否决他听来荒谬的自白。「那样做太明显了,以今日局势来看,你最担忧的就是凤骁阳有所损伤。」
  「何以见得?」
  「他遭遇不测,最有下手嫌疑的人就是你;为了避嫌,你甚至必须保住他的命。」
  「我可以做得不留痕迹。」
  面具下的眸定定锁着眼前男子,不得不承认:「是的,你能。」
  「但你做不到。」在凤怀将苦笑之前,他续言道:「我还记得当年非台悬梁自尽之后,你病时梦呓的每一句话,凤骁阳也许不知,但我却很清楚。非台托孤于你,你不可能让她失望。」
  「我已经变了。」
  龙渊主动托起垂首的脸,俯身烙吻。「这么多年,谁能不变——记得么?这句话还是你说的,纵使如此,有些事不会改变,永远不变。」
  「龙渊?」
  龙渊敏捷翻身,立时上下颠倒,凤怀将被困在他与床板之间。
  「忘记这件事。」一反素日顺从,他以霸道的口气命令道,边解下凤怀将腰巾,拉开他衣襟。「至少今晚,你只要记得我。」
  裸裎的肩胸触及微凉的夜息,凤怀将忍不住发颤,胸膛因为轻啮,剧烈起伏。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要我……」
  「别说话。」龙渊按住他额头,令凤怀将不得不仰首拉直脖子,露出喉间突起,旋即低头,吮咬住吞咽时上下一动的喉结;另一手,钻进未卸的衣衫底下,采迂回方式游走至腰背与臀股之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龙渊游移过的路径,皆留下足令凤怀将战栗的麻痒火热,与之前由他主导,强迫他龙阳交好的感受截然不同,燥火迅速燃起,所经之处知觉瞬间苏醒,比平日更敏感地体认到燎原的灼热。
  光是手,就让凤怀将觉得自己遭烈火炙身,闷烧在体内的热无处宣泄,直到十指扣紧龙渊结实的肩膀,透过指尖导出,才让自己觉得舒服些。
  搂住龙渊颈背的手上移到后脑勺,解开其上的束绳、卸下面具,凤怀将看见藏在其后的表情,恍悟他今晚的反常举动。
  是了……他竟然忽略这件事,死的是他最疼的胞妹,他怎会不难过。
  忘记这件事——是他对他,也对自己说的话。
  凤怀将双手捧托龙渊的脸,自眼、颊、鼻一路逡巡至唇、喉,响应他的挑逗。「都忘了吧。」低喃后,凤怀将来回吻着龙渊的双眼,以舌为他拭去眼角似有若无的泪。
  安慰人的反被安慰,龙渊停下爱抚的手,俯看让臊绯染红的俊颜。
  身下的人朝他绽露微笑:「暂忘这一切,就当天下人都不存在,只剩你我,就只剩你跟我……不要想,除了我,什么都别想。」
  「文韬……」
  「难得你主动诱我失控。今晚,除了这件事,你什么都别想。」
  知他用心,龙渊俯身重重吻住他,再度燃起情潮,意图焚烧理智,将彼此困在情欲的烈火中,什么也不去想,什么都不想……
◇◇◇
  「喀!」的细响,惊醒纵欲后睡沉的龙渊。
  眼睑微掀,睡前搂抱在怀中的人又不知何时清醒,独坐窗前,伸手在窗外,接下缓缓降至掌心的初雪。
  凤怀将似乎没有发现他已苏醒,沈溺在思绪中。
  在凤骁阳率人连夜消失之后,接连数日,凤怀将反常地夜夜向他索求,坚持与他相拥入眠,却每每在半夜清醒,一个人独坐,不知在想些什么。
  愣愣出神的凤怀将浑然不觉身后有人窥视,白玉面容彷佛戴上面具,空洞茫然,视线虽集中于一处,却又什么也看不见。
  视若无睹的眼、毫无情绪的神态,动也不动地僵在那;隐隐之中,却散发浑身绝冷的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文韬?」他试探性地一唤。
  凤怀将回首,朝他一笑,方才环绕他身周的诡谲氛围突地消失。
  「你醒了。」语声轻且淡。
  龙渊步下床,勾着外袍走向凤怀将,将他连人带袍,从后头一把抱进怀中。
  凤怀将顺服地往后躺,横过窗外的手并未收回。
  拉回他沾雪的手,龙渊将之握在掌心暖着。「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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