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 下部 》-4 [20]
不起你的事吗？”事到临头，卢若铭反而镇定下来，他侧身勉力扶起孜莱，只觉对方全身冰凉不住打颤，知她伤得不轻，卢若铭极力想拖延时间。
“你会知道的。带他们走！快，南制那小子就快到了。”回答他的是一个陌生的有些苍老的男声，跟着便进来数个男人将他和孜莱分别架起走出了山洞。
对方的行动速度真是很快，等卢若铭和孜莱被他们送回巢穴时，雨尚未停下。
看着这个工事坚固，易守难攻的营地，卢若铭只觉满嘴苦涩，原来拓跋恭平早已搬了家，原先的那个盘踞地被他们伪装得惨淡经营，而这个新的安身处却完完全全象个本地山民的村寨。
卢若铭已经过了如花似玉的年纪，再加上有孕在身又经过这般仓惶的一番颠簸，等被带至山寨大厅已是狼狈不已，然而比起他的苍白憔悴满身泥污，已然蜕尽颜色倦意入骨的西敏毓也强不到哪里去，事实上这一路过来，他注意到这山寨里的大部分人，包括战士在内，都已年华不再，人人脸上布满忧患疲惫。
孜莱后背穿了一箭，从未见她如此苍白虚弱，卢若铭很有些心惊，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
“娘娘远道来访，先去梳洗一下吧。”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他好一会儿，西敏毓方才缓缓开口。
虽说条件粗陋，但是浴水还算温热，衣履也还洁净，孜莱的箭伤被治疗得十分粗暴，但总算也上了药裹了伤，看着她依然晕沈的神智，卢若铭的心略微安定，看起来他们只是被绑票了，只要条件谈得妥，性命应该无虞。
再次被带上大厅，卢若铭虽然也很疲累，但依然还能站稳，孜莱却是晃了两晃便软倒在地，冷静地面对着周围人的无动于衷，卢若铭沉住气等待对方发盘。
“小珂，好孩子，你做得很好。如果想，你现在可以告诉他们，你这么做的原因。”小珂的出现打破了现场沉默，说话的是一个老者，卢若铭依稀记得他在音都王宫曾经见过，仿佛是个宫廷仆侍。
小珂已经过梳洗，面对着卢若铭，他已有岁月留痕的小脸精致依然：“小珂本姓訾。”
原来如此。
在甘棠多年，卢若铭当然知道！虞王朝从立国开始宫廷近侍便统统姓訾，虽然是奴仆的身份地位，但他们中有许多人都曾为国为君立下过赫赫功勋，小珂应该原本就是他们派往安槐王宫的卧底。其实细细想来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的，比如南刻南制举兵南侵时他的反应是那么的激烈，比如他从没打算成家安居，比如这次他在乌隽的突然病倒。
“小珂本是甘棠国主派往安槐的卧底，虽然，在安槐的时候，娘娘待小珂恩重如山，但是甘棠，终究是小珂的故主家国。娘娘悲天悯人惠泽四方，小珂只求娘娘能够不计前嫌度人水火。”最后一句话说完，小珂俯身叩拜，袖在腕间的匕首便在同时直直切入自己腹部，刀光血影间他死不瞑目的眼睛里满满全是忠义难全的惨烈。
34
“又一条人命！卢若铭，你的手上又多了一条人命！”小珂突然的自尽令得西敏毓的情绪出现大幅波动，“你到底要饮尽多少人的鲜血才会满足？你到底还要杀多少人才会罢手？你这个毒妇！还我夫君孩儿命来！”嘶声尖叫着，这位命运多舛的前甘棠王后再也维持不了平静的外表，合身往卢若铭处扑了过来。
但是当然，他没能成功袭击到卢若铭。
拦住西敏毓发难的是一个浓眉重！的戎装之人，根据他斑白的发色以及不怒自威的气势，卢若铭判断他应该就是拓拔恭平本人。
“拓拔将军，你打算用本宫换取什么？”也算不容易了，丧家之犬熬到现在依然没有丝毫颓败的气色，单凭这一点，今日落在他手里就不算冤枉了。
“那要看夫人在南刻南制心里的分量了。”
见他一副易守难攻的老辣模样，卢若铭决定节省体力，于是转向犹自满脸悲愤喘息不已的西敏毓说道：“西敏毓，当年！虞棼将我送去大簇，在那里，一直到获救以前，我始终在被人畜轮奸生不如死，所以，不要对我摆出一副可怜无辜深仇大恨的嘴脸。我卢若铭活到今日所承受的，并不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少。”沉默了片刻，感受着腹内胎儿被母体情绪所惊动，卢若铭微微低头轻抚着凸起的肚腹，“在这世上，谁又是真正无辜的牺牲者呢？所有这些前因后果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你们不是不知道。拓拔恭平，如果你今日的行动仅仅是为了复仇泄愤，那么你需要再发挥些想象力，看看这世上还有什么刑罚，可以比被畜生强暴更加能伤害一个人的精神肉体，可以比妻子被人畜轮奸更加能伤害做丈夫的情感尊严，同时，再请设想一下那之后的结果，是不是就是你苦心孤诣做这最后一搏所希望获得的。”勉力调整着呼吸，卢若铭一鼓作气，“我，我肚里的孩子，还有这位躺在地上动不了的，你一共有三份筹码，缺了任何一个，你都会因之有所损失。言尽于此，不知在阁下做出决定行动以前，我们可否在休息中等待？”
“可以，你们可以一直休息到我们谈判结束。”
看着拓拔恭平铁板一块的神情终于有了些微缓和，卢若铭不由暗自庆幸，幸亏降怀珅早在溃退途中便已战死，否则今日的情势下，纵然他舌颤莲花，恐怕一番折辱也在所难免，毕竟降家的灭亡另有同他不相干的曲折，迁怒起来会更加容易。
但是，他没料到，这一休息便是两个多月完全与世隔绝的日子。
孜莱背上的箭伤因为没有对症的药物，始终没能真正收口，加上她内力被封难于作为，所以常常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眼见她受着身心双重的煎熬，卢若铭也曾尝试让拓拔恭平寻些好药来，但是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复：“知道吗，我们提出的条件南刻南制居然一口答应，实在教人难以置信。至于孜莱姑娘的伤，请夫人放心，虽然药不对症，但也暂时不会危及她的性命，孜莱姑娘的武功医术天下闻名，我不希望在谈判结束前有任何意外发生，您也知道，这最后的千余条性命，我输不起了。”
“不知阁下提出的，是怎样的条件？”卢若铭曾经趁机试探过他的口风。
“允许我们所有人前往南海的具涌岛安居，并且为防万一，需要夫人您腹内的孩子作保，也就是说我们要带走南刻南制在您腹内的这对孩子。”拓拔恭平倒也没做隐瞒，但是这个答案却让卢若铭的心都凉了，那怎么可能，就算南刻南制答应，他也绝不会同意，要他放弃自己的孩子还不如直接拿刀杀了他。
“拓拔将军，你就从未想过接受朝廷招安这条路？”不肯放弃最后一点希望，卢若铭费力地提出建议。
“娘娘也称在下为将军，”沈默了片刻，拓拔恭平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固执坚毅，“军人，不可以听天由命任人宰割，军人，有死无降。如果南刻南制玩弄花样阳奉阴违，那么，便只有同归于尽一个结果。所以，还是让我们希望，他们的应允是真心诚意的吧。”
“铭儿，你恨小珂吗？”这一日卢若铭在窄小的室内做着例行散步，束于脚踝的铁链声响惊醒了晕沉假寐的孜莱，他们被关在一处建于小小山凹底部的木屋内，因为山石光滑，所以人员上下必须借助一条随时收放的绳梯。同时，两人脚上的铁链都被锁在粱柱上，活动范围只在这方寸之间，若是用力拉扯铁链便可以感觉到整个屋子的摇摇欲坠。而且全木质结构的小屋内外还堆满了浸过油的木材干草，山凹边缘更有着十处以上的明岗暗哨，看守的不仅是他们这两个人质，还有许多随时可用的长明火源。而每日的饮食用水也都是通过绳篮由专人收放，对可以灭火的水源监视得尤为严密。拓拔恭平曾经当着他们的面下令，只要有可疑人等接近立刻掷火烧屋不得迟疑。这样的囚禁条件使得暗中营救他们的危险性大增，稍微有个闪失，不是房倒屋塌就是烈焰焚身。
“恨。怎么不恨。但是再恨一个人，也不可能杀他两回了。”居高临下睨着侧靠在草荐上的孜莱，卢若铭忍不住心烦意乱，身子日渐沉重，孜莱半死不活，谈判的进展又不得而知，难道他真的要将孩子生在这里不成。紧了紧身上已经脏兮兮的皮裘斗篷，他没有在意孜莱听了他的回答后长久的沉默，虽说有干草棉被，冬季也已到尾声，但是因为屋里防火不能取暖，所以终究还是寒浸浸的。
已经筹划了这么久，希望这次南刻南制能一击而中。他还从没象现在这样怕死过，每每想到尚未成年的孩子和肚里已然成形的双胞胎他就怕得心脏抽搐，不，他不想活得牵肠挂肚死得百转千回。
思前想后直到当晚睡觉时他才又想起小珂，其实据他推测，小珂虽然是甘棠的卧底，但这些年的离乱颠沛间他肯定早已没了故国的音讯，与拓拔恭平的接触也应该是来到乌隽之后的偶然事件，那场病本就来得蹊跷，只怕就是事出突然天人交战引发的。虽然他最后选择出卖卢若铭，但是即便没有他，以他们的疏忽大意和拓拔恭平的孤注一掷，他只怕也难逃此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真真宛儿没有同他一道落网。
南刻南制，救救我们，请你们，我不想我的孩子在成年以前失去母亲，我也不想因为骨肉分离而日思夜想度日如年，我更不想因为你们的悲伤愤怒而得不到灵魂的安息。
第一次，他如此渴望南刻南制的帮助与保护，第一次，他强烈思念着他们温暖有力的拥抱，第一次，他清楚明确地将他们设定成了自家人。
修，求你在天之灵的佑护。
35
“卢若铭，认识一下，这是我王的遗腹子，！虞长恨，”某个咋暖还寒的清晨，一直避不现身的西敏毓突然带了个十余岁的少年来到关押他们的小屋内，那个少年的鼻梁扁平，眉目距离也分得很开，一望而知是个智障儿，“恨儿在我腹内受了惊吓，生下来便神识有缺，”发现卢若铭面上的惊讶，西敏毓做了解释，今日的他神情十分宁静，不是以往那种深沈的宁静，而是一种平和的宁静，正不知该如何回复他，又对他的神态有些狐疑的时候，西敏毓已经直接给出了答案，“南刻南制兵临城下了。”
看来要不死不休了，也不知南刻南制有多大的把握。象以往一样，事到临头卢若铭反而沉着下来，一旁的孜莱也没有太大动静，近来她的精神越来越差，每日里有大半时间都在昏昏阖目，吃得很少，话更是半句没有，人也瘦得不象样，简直已成为形似枯柴神似鬼的完全写照。
对他们的反应，西敏毓有些事不关己的漠然，只是语带感喟地循着自己的思路问了一句：“卢若铭，是不是如果我王当日将你留在甘棠引为己用，今日这天下会有另一番情势？”
“未必，任何时势都不是某个个人可以决定或是左右的。”例如，如果这些年，南刻南制只是拿他象猪一样养在后宫，只允他吃睡生育，那么这天下必定不会是今天这番光景，而他卢若铭的命运也肯定是另外一种景象。
听懂了他话里的
“你会知道的。带他们走！快，南制那小子就快到了。”回答他的是一个陌生的有些苍老的男声，跟着便进来数个男人将他和孜莱分别架起走出了山洞。
对方的行动速度真是很快，等卢若铭和孜莱被他们送回巢穴时，雨尚未停下。
看着这个工事坚固，易守难攻的营地，卢若铭只觉满嘴苦涩，原来拓跋恭平早已搬了家，原先的那个盘踞地被他们伪装得惨淡经营，而这个新的安身处却完完全全象个本地山民的村寨。
卢若铭已经过了如花似玉的年纪，再加上有孕在身又经过这般仓惶的一番颠簸，等被带至山寨大厅已是狼狈不已，然而比起他的苍白憔悴满身泥污，已然蜕尽颜色倦意入骨的西敏毓也强不到哪里去，事实上这一路过来，他注意到这山寨里的大部分人，包括战士在内，都已年华不再，人人脸上布满忧患疲惫。
孜莱后背穿了一箭，从未见她如此苍白虚弱，卢若铭很有些心惊，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
“娘娘远道来访，先去梳洗一下吧。”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他好一会儿，西敏毓方才缓缓开口。
虽说条件粗陋，但是浴水还算温热，衣履也还洁净，孜莱的箭伤被治疗得十分粗暴，但总算也上了药裹了伤，看着她依然晕沈的神智，卢若铭的心略微安定，看起来他们只是被绑票了，只要条件谈得妥，性命应该无虞。
再次被带上大厅，卢若铭虽然也很疲累，但依然还能站稳，孜莱却是晃了两晃便软倒在地，冷静地面对着周围人的无动于衷，卢若铭沉住气等待对方发盘。
“小珂，好孩子，你做得很好。如果想，你现在可以告诉他们，你这么做的原因。”小珂的出现打破了现场沉默，说话的是一个老者，卢若铭依稀记得他在音都王宫曾经见过，仿佛是个宫廷仆侍。
小珂已经过梳洗，面对着卢若铭，他已有岁月留痕的小脸精致依然：“小珂本姓訾。”
原来如此。
在甘棠多年，卢若铭当然知道！虞王朝从立国开始宫廷近侍便统统姓訾，虽然是奴仆的身份地位，但他们中有许多人都曾为国为君立下过赫赫功勋，小珂应该原本就是他们派往安槐王宫的卧底。其实细细想来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的，比如南刻南制举兵南侵时他的反应是那么的激烈，比如他从没打算成家安居，比如这次他在乌隽的突然病倒。
“小珂本是甘棠国主派往安槐的卧底，虽然，在安槐的时候，娘娘待小珂恩重如山，但是甘棠，终究是小珂的故主家国。娘娘悲天悯人惠泽四方，小珂只求娘娘能够不计前嫌度人水火。”最后一句话说完，小珂俯身叩拜，袖在腕间的匕首便在同时直直切入自己腹部，刀光血影间他死不瞑目的眼睛里满满全是忠义难全的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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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条人命！卢若铭，你的手上又多了一条人命！”小珂突然的自尽令得西敏毓的情绪出现大幅波动，“你到底要饮尽多少人的鲜血才会满足？你到底还要杀多少人才会罢手？你这个毒妇！还我夫君孩儿命来！”嘶声尖叫着，这位命运多舛的前甘棠王后再也维持不了平静的外表，合身往卢若铭处扑了过来。
但是当然，他没能成功袭击到卢若铭。
拦住西敏毓发难的是一个浓眉重！的戎装之人，根据他斑白的发色以及不怒自威的气势，卢若铭判断他应该就是拓拔恭平本人。
“拓拔将军，你打算用本宫换取什么？”也算不容易了，丧家之犬熬到现在依然没有丝毫颓败的气色，单凭这一点，今日落在他手里就不算冤枉了。
“那要看夫人在南刻南制心里的分量了。”
见他一副易守难攻的老辣模样，卢若铭决定节省体力，于是转向犹自满脸悲愤喘息不已的西敏毓说道：“西敏毓，当年！虞棼将我送去大簇，在那里，一直到获救以前，我始终在被人畜轮奸生不如死，所以，不要对我摆出一副可怜无辜深仇大恨的嘴脸。我卢若铭活到今日所承受的，并不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少。”沉默了片刻，感受着腹内胎儿被母体情绪所惊动，卢若铭微微低头轻抚着凸起的肚腹，“在这世上，谁又是真正无辜的牺牲者呢？所有这些前因后果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你们不是不知道。拓拔恭平，如果你今日的行动仅仅是为了复仇泄愤，那么你需要再发挥些想象力，看看这世上还有什么刑罚，可以比被畜生强暴更加能伤害一个人的精神肉体，可以比妻子被人畜轮奸更加能伤害做丈夫的情感尊严，同时，再请设想一下那之后的结果，是不是就是你苦心孤诣做这最后一搏所希望获得的。”勉力调整着呼吸，卢若铭一鼓作气，“我，我肚里的孩子，还有这位躺在地上动不了的，你一共有三份筹码，缺了任何一个，你都会因之有所损失。言尽于此，不知在阁下做出决定行动以前，我们可否在休息中等待？”
“可以，你们可以一直休息到我们谈判结束。”
看着拓拔恭平铁板一块的神情终于有了些微缓和，卢若铭不由暗自庆幸，幸亏降怀珅早在溃退途中便已战死，否则今日的情势下，纵然他舌颤莲花，恐怕一番折辱也在所难免，毕竟降家的灭亡另有同他不相干的曲折，迁怒起来会更加容易。
但是，他没料到，这一休息便是两个多月完全与世隔绝的日子。
孜莱背上的箭伤因为没有对症的药物，始终没能真正收口，加上她内力被封难于作为，所以常常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眼见她受着身心双重的煎熬，卢若铭也曾尝试让拓拔恭平寻些好药来，但是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复：“知道吗，我们提出的条件南刻南制居然一口答应，实在教人难以置信。至于孜莱姑娘的伤，请夫人放心，虽然药不对症，但也暂时不会危及她的性命，孜莱姑娘的武功医术天下闻名，我不希望在谈判结束前有任何意外发生，您也知道，这最后的千余条性命，我输不起了。”
“不知阁下提出的，是怎样的条件？”卢若铭曾经趁机试探过他的口风。
“允许我们所有人前往南海的具涌岛安居，并且为防万一，需要夫人您腹内的孩子作保，也就是说我们要带走南刻南制在您腹内的这对孩子。”拓拔恭平倒也没做隐瞒，但是这个答案却让卢若铭的心都凉了，那怎么可能，就算南刻南制答应，他也绝不会同意，要他放弃自己的孩子还不如直接拿刀杀了他。
“拓拔将军，你就从未想过接受朝廷招安这条路？”不肯放弃最后一点希望，卢若铭费力地提出建议。
“娘娘也称在下为将军，”沈默了片刻，拓拔恭平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固执坚毅，“军人，不可以听天由命任人宰割，军人，有死无降。如果南刻南制玩弄花样阳奉阴违，那么，便只有同归于尽一个结果。所以，还是让我们希望，他们的应允是真心诚意的吧。”
“铭儿，你恨小珂吗？”这一日卢若铭在窄小的室内做着例行散步，束于脚踝的铁链声响惊醒了晕沉假寐的孜莱，他们被关在一处建于小小山凹底部的木屋内，因为山石光滑，所以人员上下必须借助一条随时收放的绳梯。同时，两人脚上的铁链都被锁在粱柱上，活动范围只在这方寸之间，若是用力拉扯铁链便可以感觉到整个屋子的摇摇欲坠。而且全木质结构的小屋内外还堆满了浸过油的木材干草，山凹边缘更有着十处以上的明岗暗哨，看守的不仅是他们这两个人质，还有许多随时可用的长明火源。而每日的饮食用水也都是通过绳篮由专人收放，对可以灭火的水源监视得尤为严密。拓拔恭平曾经当着他们的面下令，只要有可疑人等接近立刻掷火烧屋不得迟疑。这样的囚禁条件使得暗中营救他们的危险性大增，稍微有个闪失，不是房倒屋塌就是烈焰焚身。
“恨。怎么不恨。但是再恨一个人，也不可能杀他两回了。”居高临下睨着侧靠在草荐上的孜莱，卢若铭忍不住心烦意乱，身子日渐沉重，孜莱半死不活，谈判的进展又不得而知，难道他真的要将孩子生在这里不成。紧了紧身上已经脏兮兮的皮裘斗篷，他没有在意孜莱听了他的回答后长久的沉默，虽说有干草棉被，冬季也已到尾声，但是因为屋里防火不能取暖，所以终究还是寒浸浸的。
已经筹划了这么久，希望这次南刻南制能一击而中。他还从没象现在这样怕死过，每每想到尚未成年的孩子和肚里已然成形的双胞胎他就怕得心脏抽搐，不，他不想活得牵肠挂肚死得百转千回。
思前想后直到当晚睡觉时他才又想起小珂，其实据他推测，小珂虽然是甘棠的卧底，但这些年的离乱颠沛间他肯定早已没了故国的音讯，与拓拔恭平的接触也应该是来到乌隽之后的偶然事件，那场病本就来得蹊跷，只怕就是事出突然天人交战引发的。虽然他最后选择出卖卢若铭，但是即便没有他，以他们的疏忽大意和拓拔恭平的孤注一掷，他只怕也难逃此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真真宛儿没有同他一道落网。
南刻南制，救救我们，请你们，我不想我的孩子在成年以前失去母亲，我也不想因为骨肉分离而日思夜想度日如年，我更不想因为你们的悲伤愤怒而得不到灵魂的安息。
第一次，他如此渴望南刻南制的帮助与保护，第一次，他强烈思念着他们温暖有力的拥抱，第一次，他清楚明确地将他们设定成了自家人。
修，求你在天之灵的佑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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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若铭，认识一下，这是我王的遗腹子，！虞长恨，”某个咋暖还寒的清晨，一直避不现身的西敏毓突然带了个十余岁的少年来到关押他们的小屋内，那个少年的鼻梁扁平，眉目距离也分得很开，一望而知是个智障儿，“恨儿在我腹内受了惊吓，生下来便神识有缺，”发现卢若铭面上的惊讶，西敏毓做了解释，今日的他神情十分宁静，不是以往那种深沈的宁静，而是一种平和的宁静，正不知该如何回复他，又对他的神态有些狐疑的时候，西敏毓已经直接给出了答案，“南刻南制兵临城下了。”
看来要不死不休了，也不知南刻南制有多大的把握。象以往一样，事到临头卢若铭反而沉着下来，一旁的孜莱也没有太大动静，近来她的精神越来越差，每日里有大半时间都在昏昏阖目，吃得很少，话更是半句没有，人也瘦得不象样，简直已成为形似枯柴神似鬼的完全写照。
对他们的反应，西敏毓有些事不关己的漠然，只是语带感喟地循着自己的思路问了一句：“卢若铭，是不是如果我王当日将你留在甘棠引为己用，今日这天下会有另一番情势？”
“未必，任何时势都不是某个个人可以决定或是左右的。”例如，如果这些年，南刻南制只是拿他象猪一样养在后宫，只允他吃睡生育，那么这天下必定不会是今天这番光景，而他卢若铭的命运也肯定是另外一种景象。
听懂了他话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