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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64]

By Root 656 0
一片的边缘——不到一岁。

  "呕,不。"

  他怎么找到她的?她疑惑着。

  "什么也不做",他们是这么说的。

  但是她是什么也没做……

  忽然那巨大的黑眼睛睁开了,带着种浑浊的光泽,快乐地注视着她。

  "布洛特。"龙含糊地出声,咧出两排利齿露出了傻傻的,天真的微笑。

  女德鲁依发现自己别无选择。任其自生自灭的话,这家伙毫无疑问会在这片险峻的山地里毁了自己。它甚至可能会成为种族中第一个被猎杀或是被狼吃了的。

  从没见过有龙这样无助,这样无辜——对龙来说可不是好形容。

  什么也不做……

  但是她对自己发誓这将只是短短一季而已,到卵牙脱落为止。她可没办法收养一只等长大了会塞满她半个洞穴的宠物。只到仲夏为止,到他成长起来,不那么笨拙了,到天气变暖,草地上丰富的游戏把狼和豹引离了僻远山地的时候。

  那时她会把这龙带到南方,指引他到那无边无际的美丽平原延伸于脚下的地方。到那时,她会和他道别的,并且指给他看那些斯卓尔海的海峡(Straits of Schallsea),越过海峡就是阿班尼西亚(Abanasinia),他会更喜欢那里广阔的荒地,那里的瓦琳木树林稀疏,巨大,不会缠住他。那块领域会让他觉得更亲切,而且很可能他的同族正以某种方式在克莱恩聚集力量。

  要是他活过这一季,他就稍稍有些机会了,说不定他能够活到成年,甚至像他那些传说中的古代的亲戚一样活到不可思议的年岁。这会平衡自然的,她决定了——把被那个意外和那些恶龙不可知的欲望所夺走的这小家伙成长的机会还给他。

  这是她的事,她决定了。但是离那平衡之日,即自然的失衡被纠正而她的工作结束之日,还有一段麻烦的日子。

  过了一个月,又过一个月。春天来了又走,夏天紧随其后,恶龙没有再出现在卡尔基斯特山脉的斜坡上。

  站在自己的洞口,手持扫帚,林达莎告诉自己就是这个星期了。龙还和她在一起,在稻草和枯叶做的床上打鼾,吞食她的粮食,吐出烟或者偶尔一点小火焰。这野兽像一只忠诚的巨大的狗一样跟着她穿越花园,他紧紧跟在她脚跟后面,把还没长成的大黄叶和红萝卜什么的都踩得平平的。

  奥立弗(Oliver)——她用古老的语言称呼他,用他青铜色鳞片闪烁的绿光为他命名。她轻唤这名字时微笑了。这时奥立弗正在洞深处喷烟,隆隆作响着向外喷射——奇怪的爬行动物的习性。

  他会把脑袋蹭到她手掌下,无声地要求给他抓抓耳后。

  林达莎忽然站直。她必须远离温柔。尽管她内心很矛盾,可是她不能养着会破坏家具和烧焦药草的生物。

  她再次微笑,这回带着点倦意。"不过仲夏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她自认,"现在月亮已经走到第九个月,而奥立弗还在这儿……"

  女德鲁依刚扫尽洞口的落叶,深处传来的嘈杂声吓了她一跳。她立刻转身一步步进入黑暗中,左手举着来提供微光,而右手还牢牢攥着扫把。

  当她看到奥立弗巨大的影子舞动着,听到他的尖叫和咕噜声时她放松下来,他的翅膀拍击着墙壁,尾巴乱打一气。

  "又来了?"她叫喊着,扔了扫帚冲过去。

  "姆利,"龙摇晃着脑袋,笨拙地指着自己的嘴解释着,他的嘴和鼻塞在了一只小桶里。

  林达莎叹了口气,踩上他的胸部,抓住那只橡木桶,猛力一拉,她的神器扑的一声离开了龙的鼻子。女德鲁依和龙向洞的不同的方向翻滚,两个都摔得头晕眼花,靠着阴凉的墙壁直喘气。

  "这种事我们得做多少次,奥立弗?"女德鲁依责骂着,把袍子上的灰尘掸去,"我的木桶都被抓坏了,这次你又把占卜的冰毁了。现在得去趟山顶再弄些……"

  龙缩起了脑袋,爬到房间的最深处。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折起的翅膀放在脑袋边,黑眼睛水汪汪的。

  "呱咯尔,"他喃喃着,一缕烟懒散地从他右鼻孔里冒出来。他那似乎要成为永远的特征的卵牙从他的上唇下可笑地向上突出着。

  林达莎翻了翻眼。"够了!"她命令着。她挥手在洞里布下黑暗术,同时装出一个微笑。"你不会被惩罚的。现在跟我来。园子北边需要照料。"

  她听到龙拖着脚,在她身后抱怨着跟着她步出洞口,外面是宁静的傍晚。她再次感觉到早已经是让他独自安全地在野外生活的时候了。

  作为龙奥立弗应当全身都是武装,但他却没什么抵挡敌人的力量。他的翅膀不过是巨大的皮革装饰品:他尝试过一次飞行,可是被牢牢卡在了一棵瓦琳木的枝桠里,他在那里又是哀叫又是狂甩尾巴,直到林达莎用德鲁依的咒语把他救出来。他很强壮,可是很笨拙。比起用他的闪电攻击来对付捕食者或是敌人,他更可能让这个可怕的武器重伤自己。

  说到方向感……林达莎曾经有两次看到他因为研究枕头套而把半个脑袋塞了进去之后,完全迷失了方向。

  奥立弗笨重地一步步跟着她,然后突然停住了。

  "果果。"

  女德鲁依忙转过身,预感有意外发生,或者更可能是灾难。奥立弗可笑地扒在一只大桶上——那是林达莎存放苹果干和坚果干的,快乐地大口嚼着,巨大的臀部和尾巴像只满足的猫般摇摆着。

  "已经太久了……"林达莎喃喃着,冲向那吞噬她贮藏的营养过剩的家伙,"这是不自然的。平衡已经倾斜了。"

  当第一个月亮升起,在卡尔基斯特山脉投射下明亮苍白的光时,女德鲁依决定要做她最后唯一要做的事。林达莎·依曼决定要教她这个打着嗝蹒跚的被监护者……

  怎样做一头龙。

  奥立弗……不是个好学生。

  小龙被第一次倒霉的试飞吓怕了,他完全排斥了飞行,而宁可横卧在洞穴上方突出的岩架上,翅膀在脑袋上方紧紧合着。林达莎会站在悬崖边上——泰门布瑟克点缀着碎石的平坦土地在下方延伸,她抓住自己宽大的袍子的下摆,振动她被衣服覆盖的手臂,尽可能模仿飞行的动作,然后满怀期望地看着奥立弗。

  "哟噗!(nyawmp————no)"奥立弗永远这么哼哼。他的卵牙傻瓜似的杵着。这是他表示否定和拒绝的声音。林达莎已经听过N次了——每当她试着要教他捕猎,教他使用他那与生俱来的呼吸武器——闪电和气云,每当她一次比一次绝望地试着要他喜欢户外……

  "哟噗!"高山的风围绕着她,下方的尼瑞肯(Neraken)森林呈现金红色,而遥远的北方是看起来又小又模糊的尼德斯城堡。她带他到这里20次,而他就20次拒绝飞行,拒绝移动,甚至拒绝拍拍那副日益巨大却永远没用的翅膀。

  不过今天会不同。林达莎已经用尽了宽容与耐心,昨天,当奥立弗在洞里打鼾吹梦哨的时候,她悄悄来过这儿。

  一切就绪。她已经在悬崖边缘遍洒了干果。

  "当请求和威胁都失败,"女德鲁依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低语,"……锄头和铲子就该登场。"

  林达莎没对奥立弗多说一个字就步下石阶走向下面的山洞。

  龙连忙跟上。"哟噗?啊……果果!"苹果与杏果的影象与香味是无法抗拒的。

  他考虑起来。干果是他的最爱,胜过面包,啤酒,甚至迷迭香茶。可是美味却在如此危险的悬崖边缘。

  或许只要他努力够一下……

  奥立弗试着向悬崖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他拉长脖子,伸出舌头去够最近那颗杏果,果子芬芳诱人,可是够不到。

  "施弱特(shirrot————shit),"他抱怨着,然后又小小跨了一步。

  如今挖地道的技术是一种矮人技术,矿工和工兵们拿它做消遣。一个高明的挖掘者能在一间小屋,一面墙,甚至一片平地下面挖地道,然后当任何足够重的交通工具、武器或是生物经过,这块地方立刻坍塌。学这门技术的人都声称基本上仅用做军事用途,而且挖地道对生活在林地的人们来说毫无用处——比如精灵和人马,树精和德鲁依。

  然而,林达莎·依曼是最能运用各种办法的老师,事实上对于她来说没有没用的东西。而且要是这招不起作用,她会编个很好的解释。

  不过这招的确起作用。悬崖很容易就在奥立弗的体重下瓦解了。他发现自己滑向深谷,在山中清脆的空气中高速滚落。他吓坏了,尖叫着去抓岩石表面……

  然后绝望令他张开了翅膀,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力量涌进他的身体,那是他在漫长的春夜里所梦到的,而在这一刻之前——这在空中挣扎的一刻之前被遗忘了的。接着他在空中摇摆着,向泰门布瑟克缓慢盘旋而下,悬崖的碎石被推落下来,在他结实的背上弹开。

  奥立弗快乐地哼着,对准目标,斜身转弯,向着波肯斯山(Mount Berkanth)飞翔。他越来越接近那巍峨的山脉,他的力量和信心也随高度而增加。阳光洒在他青铜色的双翼上,他快乐地吼叫,声音回荡在内卡尔基斯特的深谷中。

  下方远处,山洞口的女德鲁依斜靠着她的铲子与他一起放声大笑。

  在漫长的冬天里,奥立弗记起了蛋里的梦。他在洞里一刻不停地骚动,巨大的尾巴抽来摆去。女德鲁依被无数不眠夜折磨之后,在洞口外一块坚固并且吹不到寒风的岩石上安置了相当大的一堆稻草和干树叶。她把抱怨着的龙领出来,他很不乐意地躺上他的新床,然后林达莎回到火边,不去理睬外面那声长长的可怜的"布洛特"。之后龙睡着了,愉快地打着鼾,完全不受冰雪与严寒的影响。

  只是现在,他会觉得我残酷。她对自己说。但是我必须忍耐,必须坚持。气象和自然会完成剩下的工作。

  而且,这山洞也实在不够做他的领域。

  奥立弗躺在洞口他简陋的小床上晒新年的太阳的时候,他看到了入侵者。他的尾巴焦躁地摆动,女德鲁依听到这噪音跑到了洞口。

  12个人影列队穿过冰原,这是支要向北去尼德斯废墟的中队。

  一个月来林达莎都知道他们在接近,她从冰上看出了某种军队的迹象。而且这支军队并非地精军队或是敏捷、神秘的野蛮人团体。

  这些是有翼的生物。林达莎以前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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