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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蓝水记》作者:苏枢 [20]

By Root 414 0
待睡眠的过程中有一阵惶恐,但是该死的药性却很快发作了,就这样抓住我的尾巴,把我拖进了黑暗的深渊……一部分成长涌进来,朦胧间已经完成质的蜕变,苏晨还是那样子独立的,尽管她说着哀伤的话,说着“猝不及防”,问“那个我”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哦,一切都水到渠成了,生活就是这样了,我们自己演的戏,反倒又成了观众,怎么也不相信,惊叹之外,只剩下对精巧内幕的心慌气短。
对着黑暗中的温暖,我没有反应,没有回应,迅速地坠入无梦的酣睡。像个傻小子,轻轻靠着苏晨的脊背。和衣而躺的她是一支静卧的百合。不知她的这个夜晚,有梦无梦。
什么都没变,好像又什么都变了。
22.地铁二号线,三元里-琶洲
在地铁明亮的灯光下,
我想在这阵风里,
想在拉手的细节中,
找出一点点有关感情的证据。
我喜欢有证据的生活,
似乎要证实我们不是生活在虚空的世界里。
就为肯定这一点。
射手座崇尚自由,讨厌捆绑和束缚;玩人间蒸发;爱幻灭的烟花;轰轰烈烈恍恍惚惚;从不记仇。
这样的女子应该属于谁,难以属于谁。天生乐观,头脑聪明,思变思行。
不明白我在等待什么,是幸福还是旋即凋落的昙花。艾米丽为何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并经常像此刻这样,她手握着栗子色的雪糕,调皮的舌头一直感受那些奇怪的味道,在人潮拥挤的地铁口,她就这样,紧紧拉着我的小手指。
她拉着我的手,好像牵着一个弟弟,穿过面色冷漠的人群。
除了七岁以下的孩子,人们都在忧郁。
今年流行朋克打扮,到处都是一脸伪装的冷漠。铺天盖地的广告,充斥着数字、汉字和英文。看得累了,我替自己的无力感到羞耻,只想瞌睡,没有力气。又徒劳地为人群和自己去寻找明知不存在的归宿。
地铁里的人也都晕晕欲睡,车厢内另类的招贴广告展示着这样的城市文化和这样的城市艺术。只是我在纷杂的画面中,感到越是慌乱,和吊环一样继续摇晃,任由地铁的动力拉着我前往目的地。
这天我平静地,没有幻想,朝着困倦的深处坠落。整个城市跟着我,也像是要睡着了。可是,艾米丽却很吵闹,我感到悲伤,怎么和一只喜欢唱歌的小鸟拉着手上街呢。
吃过冰激淋,她又要吃蛋糕。我板着脸,翻着白眼。
“天光大亮了呀,小姐,我想睡觉。”
“你和这些地铁中瞌睡的人一样,没有色彩,只等夜晚才能睁开眼睛。”
这时候的我已无可药救的空洞着,就是浑身无力,无力地想瞌睡。无论什么新鲜事物都引不起兴趣,必须紧跟着瞌睡一步一步走向深夜。而此刻大街上的阳光,如此明媚,像撒向水波上的金子,一点点刺伤我的眼睛。阳光拿去我的时间与这人潮涌动的街角反复摩擦,变成一道道划痕,变成一道道黑暗的线条。我再不能像儿时那样,用橡皮擦擦掉不喜欢的部分。
擦掉不干净。橡皮擦的身体也脏了。
只有黑暗中的眼睛,突然来到阳光底下,才睁不开。
我如此苍白和衰老,一如荒漠上行将枯萎的老树。
“艾米丽……”
“嗯……”
“请问‘只等夜晚才能睁开眼睛’,是形容‘猫’的新句子吗?”
“无可奉告!”
我想起《东京日和》中那个喜欢在地铁里偷偷睡觉的人,岛津偷拍时用的那部老式相机;宁静的夜晚,阳子挽着岛津的手,在路灯下遇到一只废弃的易拉罐;他们在野外的巨石上弹奏《土耳其进行曲》,雨水中落下开怀的笑声……
因为懦弱,这样的生活,是在沉睡中。
我将艾米丽和自己的感情拽在手里,然后又藏在卡其布的上衣口袋里,装满整个城市里看不见鲜花的三月。
如果一个城市有地铁,那地铁的中转站一定是这个城市的繁华之处,也就是为逛街搭乘地铁的铁的准则。这个城市有地铁已经七年了,公园前站就是一号线和二号线的中转站。从这里出去,有中山路、北京路步行街、广百百货、友谊商店、新大新百货、各种街边小吃、萝卜牛杂汤和煮熟了很甜的南方的玉米……
我被她拉着向前,慢吞吞地行走,觉得lazy这个词绝对是用来形容我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出现一些名词,或者句子。“友谊商店,为什么叫要友谊商店呢,哦,他们有人说,那是中国开放之前,专门为外国人提供购物方便的商店,价格自然昂贵。”
然后,为什么是新大新,而不是新小新,太沉闷了,这种词语组合使人眼皮发麻。
正想着,艾米丽突然有个创意。她表情古怪,而且神秘。
拉着我直奔文具店去,进去,我们买了笔和小本子。为了检查笔的颜色,她还在我手心写了一个字“跑”,蓝色的“跑”。然后要求我一个人去7-11里买东西。她留在在自动玻璃门外看着。
“先生,您好!请问你需要点什么?”
两位服务生训练有素,看我已经在柜台前面看了三分钟,既没说要买什么东西又不准备离开,终于开口询问。
我趴在柜台上翻开崭新的笔记本第一页写下:“您好,我要两串咖喱鱼丸。”
穿绿衣服的服务生看着我惊呆了几秒钟,其中一人说:“他不会说话?”另一人挑好两串鱼丸放在纸杯里,并递过两张面巾纸。
“谢谢,一共五块。”
望着高瘦个儿的服务生,我摇摇头,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仅我一脸茫然,连两位服务生也一脸茫然。
“可能是又聋又哑吧?”
“那怎么办?”
“和他一样啊,写字告诉他嘛。”
他们在本子上也写了一行字。
购买与付账的整个过程,我不觉得快乐也不觉得难堪。顺利完成艾米丽给我的任务。
“哎,木村拓哉,你是什么感觉?”
“我没有感觉。”
艾米丽用同样的方法去“周生生”,这次我陪在她身边。服务小姐讲粤语,艾米丽和我都置若罔闻。然后服务小姐换用普通话,蹩脚的广东普通话,我俩仍没有反应,继续看柜台里的钻石。服务小姐终于鼓足了勇气,又冒出一句英文:“砍爱黑朋友?”
我偷看了一眼艾米丽。她没笑,我不敢笑。
艾米丽从我手里拿过笔记本和笔,写下“我们又聋又哑,知道你刚刚是在说话,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要看一看戒指”。
艾米丽指向柜台里一款简单的戒指。
服务小姐的脸红了。
白金24K 。
一百年后,拉我手做实验的女子、柜台里假装微笑的女子、我、现在走在这里的一切人,都一齐化为尘土,那时,这枚24K 白金,还在不在?我应该去研究两天金石学吗?
艾米丽试戴了不少于十只,最后在本子上写了一句,“没一款适合我呀,我不想结婚了”。
扔下一脸狐疑的服务小姐,我俩扬长而去。
刚出大门,艾米丽就拉着我手在街上大笑,忘乎所以。她说这种游戏真的很好玩。她说“真的很好玩”的时候,好像是说一个可爱的真理。
“他们之所以不骂我们,是因为你和我都长得很像上等人。”
这个无聊的游戏,相信使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她这天穿着紧身的包裹住小屁股的牛仔裙、白色的小靴子,小腿笔直地插在靴筒里,还是那种单纯得像白云的样子。
Dummy ,我们是冒牌货,哑巴和傀儡。
关于等级,我心里还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莫非驾驶自己的Cadillac与租用公司的桑塔纳2000在本质上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
“白痴都知道有本质的区别了”,艾米丽一定这样说。
上等人,我们国家好像没有这个名词,只有穷人和富人。
在等地铁回家时,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一会儿突然说肚子痛,强烈要求我背着她在地铁站跑一圈。这肯定是撒娇的一种。也是撒谎的一种。
我照办了,就算这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很多人看着我们,令我脸红,但我仍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沿着地铁站里的黄色安全线跑了一圈。
我面无表情,背上驮着她的身体,耳朵里响彻着音乐。一首叫《Flight of theWild Gesse》的曲子,我十分熟悉,它悠远、漫长地拉扯着,好像心爱的人会从遥远的过去慢慢走过来,我的呼吸因此变得急促,害怕这笛声会变成一个爱人走过来紧紧卡住我的脖子,使我无法呼吸。
八十四斤重的艾米丽从我背上下来时,我的背心已生汗。当她的身体一离开我,后背立刻蹿上去一股凉意,沿着脊椎爬上后颈。
拉着她的手,我们站在风里,衣角被风掀起又落下,等下一班回家的地铁过来。
拉手的动作简单,很自然。灯光下,我的右手和她的左手十指相扣,听人说十指相扣的两人会心心相印。手指明亮。有一刻钟,我以为自己果真又聋又哑了,听不到周围的一切声音,也不能说话,仿佛与我牵手的人一起生活了很多年,还要一直都牵着对方的手,原因并不是过去已经找到爱情,也不是未来会找到爱情,并不是我们如胶似漆,而是彼此要依靠对方而活,需要拉着彼此的手才能向前走。若是分开了,她会找不到我,我也会找不到她。
如果有一天,她找不到我,她会哭吗?
在地铁明亮的灯光下,我想在这阵风里,想在拉手的细节中,找出一点点有关感情的证据。我喜欢有证据的生活,似乎要证实我们不是生活在虚空的世界里。就是为了肯定这一点。
二号线上的地铁终于在这当儿冲进站台来。
这阵风很大。
大风,吹散了我的想法。
我们做了这个实验,在实验中,我和艾米丽成功地失去了语言和听觉,但我们并非真是躺在实验台上的青蛙,等人来剖开肚皮,用秒表来计算心脏还能跳多少次。
艾米丽的游戏令她欢快地简单笑起来,胜利属于她。孤单的烦闷属于我。我心里充满这样的感想:“那个实验把我和艾米丽都解剖了。”
在过去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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