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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蓝水记》作者:苏枢 [19]

By Root 425 0
球赛录像,饭后,大家去体育吧!”刘颢建议,“运动是无论如何都是对身体有益的。”
“床上的运动也是运动!”抽烟的人又无聊地掐灭了烟头。
在这个荒唐的婚宴上,不知为何,我感到头痛。我在这个美酒飘香、觥筹交错的大红喜事的当天,想到满身赘肉的妓女和俄罗斯姑娘忧伤的大眼睛。
电影院里每天都会上演很多故事,苏晨和我同时出现在曹薇薇的婚礼上,好像是那晚七点钟才上演的故事。
多年后,在广州与她重逢,在异常热闹的又舌战不休的婚礼上,她坐在那里仍是一株美好的植物。比正常的、理智的、社会性的一切标准更加真诚,仅仅就是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即使是在这枯败的世间,我隔着嘈杂纷乱的声音,望见她的嘴唇,桃红依旧,柔软迷人,仍是那么使人倾心。
只是她的宁静多出一丝冰凉的哀伤……
这是我仅有的、能给她带来的评价,绝不想让一丝尘埃碰触她。
但,就是这样,她也完全无法被定位,我无力去评论她的一直以来的那种美好,无论是诗歌还是她本身,灵气、才华、善良,都带着一种光环游离在她的四周。正是这样的文艺的天分让她处于敏感的世界之中,和谐是一种假象,她的天分注定势必难以一直都维持着平衡和安宁,当开始接触真实的世界。
无疑,敏感就是巨大的灾难。
我心里埋着复杂的情绪,不知何故,既不能提起从前,也没有尚可以向她袒露有关未来的美好计划。
我们彼此又陌生又熟悉,在毕业这三年里,只有电子邮件往来。
借着红酒,模糊不清。荒诞不经。光阴像淋在胶片上的一场大雨,我错误地回到大学时代。
我红着脸,似乎头部被记忆重重地敲打后,它发出轰鸣,甚至是一种尖叫声,就在这样不和谐的声音,我仿佛又见到大三时的苏晨。
像鲜花一样铺陈绽放的苏晨。
两个寂寞又失落的人是无法交流的,我始终保持着清淡的表情,微笑着,平和而饱满。
和苏晨之间,我们就像两面对着照影的镜子,空虚开始在没有止境的空气中蔓延开来。
当世界并不需要我时,我也就不需要这个世界了。
我的词汇贫乏,变得顿挫而又慌乱。我写了一张小纸条递给苏晨:“你在我心中永远是那么美好”。
不知道。不知道。我们都不能说话了。
从曹薇薇的婚礼出来,我感到头重足轻,突然很生气,想起艾米丽总是英文一串串的台词。胃里阵阵翻江倒海般地绞痛,痛得汗水也流下来。
好像是在生气吧?我!
21.With the Spider in You
尽管她说着哀伤的话,说着“猝不及防”,
问“那个我”的样子是什么样子?
哦,一切都水到渠成了,生活就是这样了,
我们自己演的戏,反倒又成了观众,
怎么也不相信,惊叹之外,
只剩下对精巧内幕的心慌气短。
呼吸,黏乎乎的风,混和着南方十月依旧闷热的空气。
低音炮里传出悠长的手风琴声,就像有日我在地下通道里听见的一样,那个人靠着肮脏的墙壁,有一部分俄罗斯人的气质,手风琴声带着特别的风的味道,这种风一样的感觉,使我相信,即使他站在寒冷的西伯利亚,也会像保尔一样对某种事物充满热切的希望。时间被手风琴拉开了距离,它们飘在风里,散着芒果的香气,像是个漫长得无法结束的暑期,悠长得总是无法结束的夏天,又有青瓦白墙的小房子,玉米在锅里被煮熟了压制不了的甜味,邻居家的狗在叫。
什么都涌向我,却又不十分清晰。我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味觉与嗅觉的幻感。而实际上,有个女人在我的房间里晃来晃去。
我想起来有件事要问这个姑娘,她是谁?正好她转身过来,那是苏晨的脸。她走过来,低下头,问我是否好过一点。她的头发垂到离我胸部不远的地方,我闻到一种香气,这种气息像母亲一样使人陷入宁静。因而,我忘记了先前要问的问题。
“哎,你的头发里有什么东西?好香呢。”
“医生说你病了,又重感冒……”
我倒是并不关心我怎么了,以及躺在床上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有人说地球现在也伤痕累累,两派学说争论不休,全球气温变暖还是变冷。心理学家说,失眠就是一种精神障碍病;自然科学家在第十七频道宣告,人口在急速增长、自然环境快速恶化,使地球上的生物正在经历有史以来第六次大灭绝。谁会相信这些呢?谁也不会相信我们看不见的事,何况结果那么遥远的事。我以为,也许地球也从不关心自己从前的样子,一切都得向前看,不是吗?适者生存,不是吗?只是这时房间里的空气很奇怪,好像变成具有实体性质感的物体,只是它是无色无味的,我尝试伸出手指去触摸它,是真的,像石头一样坚硬的空气,但让又让人感觉没有理由的亲近。
这种奇怪的感觉,像个阴谋,也许是个阳谋,我说不一定。
床头亮着一盏小灯,亲近,温暖。
卧室的门开着,我望向客厅,墙壁上的德卡挂钟这时指向晚上九点过一刻,这里是夜里。时钟下面是DVD 机和电视柜,台吧上以前总是装灰尘的空花瓶,现在插着一簇新鲜的粉紫色的小花。病中人有时会显得有些傻气,看到美的东西,会特别伤心。因为沉睡得太久,也看不真切物什,看什么东西的颜色都起了变化,这时候的灯光都和往常发着不一样的光芒。也许近在咫尺的东西,却变得遥远和模糊不清。像那束新鲜的花朵,很美丽,离床很远。
她搬来一张椅子到床边,静静地垂手而坐,守住我喝下半碗绿豆粥。也许以为,然后,我就可以更清醒些。
她的眼神让人以为她不是在看,而是在端详,似乎我就是一株颇值得同情的快要死去的植物。这时,我盼望着她过来亲吻一下我的脸,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就在这个期盼之念产生之后,我又感到很惭愧,这个想法是多么幼稚,甚至是没有来由的幼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是要等待她的一个吻。被动的、期待的、默默等候又无望的。这时,只有深蓝色的窗帘在那里静静注视着我们。这病中的幻想并不是现实,而温暖的幻想已经让我感到足够的欢愉和幸福。
气氛真是愉快,平静、悠闲,充满梦幻般的诗意和甜蜜的想象,空气里沾染着她和紫色小花的香气,带着森林晨间的气息,沁散出平静幽谧的气质。一言不发。
而后,她开始讲一个故事,也许是为了打破这里的沉寂。
“一位老人终其一生都在探寻真理,经历了很多很多,终于找到了,他准备向所有的人宣布,他把真理告诉了一个代言人,并搬来许多椅子,希望可以邀请到很多客人认识他的发现。然后,他带着他的妻子投海去了。”
她温柔地看着我,一直闭着嘴不再继续讲这个故事,也不说话。
我也看着她,我想既然是故事,那一定有个结果的,迟早是有个结果的。我说:“那,后来呢?”
“很不幸,老人所找的那个代言人,其实是哑巴。”
她看起来十分随意地讲着话,一边不断注意我的神态。我承认我有些不开心。从没发现过真理,也因得不到真诚的慰藉,而陷入空旷,陷入沉寂,就像真理注定归于时间,也许只有“归于时间的沉寂”才是真理更大的幸运。病人的心理是脆弱的,有那么一刻钟,故事之后,在静静的时间里,我想放弃抵抗,和她说些真话,说说上大学以来,我长大成人以来都一直没有讲出来的话,我想要把全部的、所有的一切,都一一告诉她,但是什么才是我心底的真实呢?但是,什么才是我所有的一切的全部的呢?我又不知道了,又陷入寻找之中。
就这样想着,头脑开始发昏,又阵阵生痛了起来。那些真话将会是什么?我的眼眶可能红了。我知道是身体里面藏了太多的东西,忍住了太多事情,但是,那些是什么?
但是,我又只能就此打住。我感到十分无助,似乎是需要一个全权的代言人,似乎是需要一个贴心的知己,才能将自己复述出来。我的手指放在床边上,我看了它们一下,想不出来,有那么多小小的骨头也是属于我的,也许骨头也有话想说,只是它们也说不出来。
她仍坐在床边,好像是坐在河的对岸,显得憔悴,疲惫中又隐瞒着一些期待,看起来仍是安静的湖水,只有双眼忧愁地看着我,并兀自感叹,“这些……就是这样的罢了吧,都是这样精神受创,在现实里……一再崩溃。又活着,丑恶的,与世界的老样子一起,日复一日,荒芜……”
我慢节奏地,理不出思绪来。
这些……那些……是什么?尘灰,碎片,我们的心?
她说着,忧伤充满了大眼睛,“我,写作,有时候就是一个人呆在寂静的小房间里,很寂寞。有时候很慢很慢,甚至不知道有些场景的出现,是幻觉还是真实。风声很大。秋天在持续的阴雨中,把骨头吹伤了。”
“是不是就像重庆的大雾?”我抬起头问她,我想知道那个出了名的雾都,她是不是也有深刻的印象。
“嗯,常常是大雾。”她点点头,继续说道,“当我拿起电话,声音会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只要是这样遥远的声音,话筒就会在这种声音中逐渐膨胀,最后长得像巨型吊车,我的头却只有绿豆那么小。那……是谁说的话?我也听不见,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明天,我,就走了。”她眉头轻蹙,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转过身去望了一眼客厅,大约是要去看时间,但不知是否是真的需要关注那一刻钟到底是几点。时间在这里,不应该成为重点。有部分悲哀是一朵朵白云,看上去很美,随时可能落下来,变成雨。
我望着她,甚至开始有点焦虑,但不能说话。
“你变了,脆弱又固执。”她转头回来说,像是终于呼出了一口气,勇于说出自己的判断,不再考虑有没有人反对一样。
不管有没有人反对,其实这些都是发自她内心深处的判断。我想,这是她的真实。
半晌过后,我说:“嗯。”
“……”
“你周围的空气都变了。”
“……”
原来,那些时间,一直是在铺垫。
我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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