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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华尔兹 [3]

By Root 267 0
南一下子安静下来,他强抬着头,庞张着干涸皲裂的嘴,一双因为疼痛和疲倦而充血的眼睛惶恐地盯着和他一样面带惧色的范凌昔,混着汗水和泪水的脸僵化了。在他的结发妻子面前,他第一次觉得无地自容甚至生不如死。尴尬,羞愧和深深的绝望让他已经忘记了下腹的疼痛。
"江,江南──林医生!我丈夫怎么了──"面对范凌昔,林伟雄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这位楼太太解释他的丈夫已经怀孕三个半月,因为药物原因,他肚子里的孩子正面临流产的危险,紧张局促地一眼一眼地瞟看着呆纳伫立在一边的安正月。
"出去──!都给我出去──!"楼江南咆哮着,在绝望的安正月和焦灼的范凌昔面前,他失控了。
"出去──都出去──呜呜──呜呜呜──"他紧紧地把双手笼罩在自己苍白憔悴的脸上,无助地失声痛哭着,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凄凉,哀伤。
"江南──"
"江南──"范凌昔和安正月又在不约而同中扑跑到楼江南面前。
楼江南痛哭着,裸露着身体毫无尊严地蜷缩在带着斑斑血迹的病床上。安正月呆呆地站在楼江南身边,落落地盯着他微微起伏的小腹,脸色惨白,呼吸局促。
"我丈夫到底怎么了───!"范凌昔在紧张的几乎凝滞的病房里无法抑制地咆喊起来。
"楼先生......楼先生怀孕了。"林医生终于鼓足了勇气把他的诊断结果公诸于众。
"你──你说江南怎么了──?我老公──怀孕──了!!"
"楼先生已经妊娠大约在105天左右,因为药物原因,楼先生私服了米非司酮,导致现在......是先兆性流产。这个......是刚才做的超声扫描图。"林伟雄好象做完结案陈词一样,带着一头的冷汗,看着眼前这场闹剧的三位主角。
范凌昔狠狠地拽过林伟雄手里的一片薄纸,带着满脸的不屑冷冷地斜了了一眼面前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神经质医生"。在林医生专业化的解释说明中,范凌昔在一片黑白相间,纷乱模糊的图案中隐约地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胎儿,像颗发芽的种子一样牢固地扎根在一个透明的淡灰色的囊里,安静深睡着,成长着。
"简直是──一派胡言──!江南怀孕了~~~~他是我丈夫,是个男人!男人中的男人──!"范凌昔咆哮着,仿佛要把玷污他丈夫名誉的林伟雄一口吞掉,涨红的脸上隐隐地显出被血冲肿,凸露在皮肤上的淡青色的毛细血管,用颠怒遮掩和发泄着那篇薄纸折透出的真相所带来的羞耻和恐惧。
"楼太太您听我解释──楼先生的确是个男人,可他身体里有一套完整的女性生殖组织,多年来,一直处于休眠状态,他之所以怀孕是因为......他体内的女性生殖组织被‘性'行为唤醒了,开始发挥功用。"
"性......行为"暴怒的范凌昔迷惑了......
"我指的是男人之间的性行为,就是同性性行为。"林伟雄隐隐地瞟了一眼在旁边沉沉默不语的安正月,不再出声。
"同性......性行为......"范凌昔自言自语地低喃着,呆滞地看着床上和她一样痴呆的楼江南,目光渐渐滞留凝缔在了他已经开始突起的小腹上。
"你个杂碎─变态─不要脸的下贱种子──!!!!"范凌昔爆发了,血脉喷张地嘶吼着扑向了如尸体一样寒凉僵硬,表情渺漠的楼江南,带着被欺骗的愤怒和被背叛的仇恨,还有对"同性性行为"的鄙夷和唾弃,眼泪就像洪水一样奔腾汹涌地涌出了血红狰狞的大眼睛。
"住手~~~~~~凌昔!"安正月一把将豪扑向楼江南的范凌昔拥揽在怀里,极力地遏制着几乎疯狂的她。
"那个孩子是我的──!我才是罪魁祸首──!"安正月用力地攥握着范凌昔的肩,痛苦地对着悲伤愤怒的"情敌"肆力地低吼着。范凌昔震惊了,带着满脸的泪痕,大睁着双眼怔怔地看着这个曾经无比信任和亲密的好朋友。
"我是江南的情人,我们在一起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了,孩子──是我的。"安正月悲伤娓缓地低述着,华美凛俊的脸上带着尘埃落定的坦白。
"你和江南......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和江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范凌昔仰着头,神经质地大笑着,芭比娃娃般娇俏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她痴痴傻傻地看着因为怀着好友的孩子而痛苦虚弱的丈夫,在凄厉的呵笑中崩溃了......
"啊───啊───"
"凌昔──凌──"
范凌昔跑了,在撕心裂肺的厉喊中,带着一身的凌乱,绝望,屈辱,甩下身后挣扎嘶喊挽留她的楼江南,疯子般的从这间充满恐怖的病房落荒而逃,在哭哭笑笑中消失在门外一片灿烂的阳光里。
第七章
太阳在天边一抹绚红的晚霞里渐渐沉了下去,只剩一片余辉丝丝屡屡地弥漫在暗色的天际。
"南,要不要吃点东西。"安正月用低沉柔和的声音小心关切地询问着折抱着双腿,团坐在飘窗前沉默不语的楼江南,水色的长眼睛里满满地浸透着无奈和愧疚。从林伟雄的诊所回来已经三天了,在林医生的帮助下,打算用药拿掉孩子的楼江南脱险了,孩子依旧静静地沉睡在他的肚子中。可楼江南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毫无意识和感觉,安正月把精神恍惚的楼江南领回自己的家中,三天来他不是睡觉就是坐在飘窗前发呆,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安正月凝望着暮色中的楼江南,清瘦憔悴,一双失去神采的眼睛空洞零散睁瞪着,就像死水一样沉寂荒芜。看着自己深爱多年的"王子"变得犹如行尸走肉,安正月的心──碎了。
"南,冷不冷?"安正月轻轻地把外套披在楼江南身上的那一刹那,楼江南敏感地猛回过头来,棱角犀利地脸冰冷僵硬的就像千古不融地冰川,一对高高窜挑的剑眉下,泛着凶光的眼睛里写满了仇视和憎恶,紧抿着嘴唇狠狠地狞瞪着眼前愧疚局促的安正月,用刀锋一样的眼神一点点地凌迟着这个用温柔和平静做诱饵,让他一点点地偏离生活轨迹的优雅清俊如月光般的男人。
"离!我!远!点!"楼江南一字一顿的用嘶哑的声音做着充满危险气息的排斥和驱逐。
"你──让我恶心!"楼江南又一次用恶毒的嘲笑和鄙视,把自己对这段不伦恋情的矛盾,羞耻和恐惧宣泄在了安正月身上。
"你很恨我吧,南。"面对楼江南刻薄的咒骂,安正月褪掉不安,他深情地凝望着这个走投无路的王子,用带着淡淡忧伤的沈静平和承载包容着满腔怒怨的楼江南,一如往昔。
"我把你带进了同性恋的圈子,还荒唐地让你怀上了我的孩子......。"
"你闭嘴──!!"楼江南咆哮着。
"你是个变态,你根本就不正常──你毁了我──"楼江南失控了,他用诅咒和抱怨肆意地凌辱着曾经视作港湾和依靠的安正月。
"我们的关系就那么让你感觉羞耻和龌龊吗?"安正月用安静和坦然承接着即将沸腾的楼江南。
"也许是我毁了你,可我只想告诉你,我对你的爱不亚于凌昔。"
"哈哈哈哈哈哈,你爱我?你爱我──你让我身败名裂!凌昔疯了......疯了!我曾经发过重誓,要让她一辈子做公主,可现在她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个怪物──不男不女的怪物──呜呜......呜呜......"楼江南背负着罪孽和恐惧癫狂地笑着,哭泣着,绝望地团缩在徐徐来临的夜里。
"南──"安正月悲伤地把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和可怜的楼江南揽拥在怀中,在心碎的声音里低唤着他的名字。
"月──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呜呜──我好害怕──月──呜呜──"楼江南无所顾及地哭泣着,紧紧地依贴在安正月的怀里──这个唯一可以让他卸下盔甲,自由呼吸的地方。
"南──我爱你,不论你有什么样的身份和身体,我爱你。"安正月爱昵怜惜地抚摩着在他怀中颤抖抽泣的楼江南,俊美清朗的脸上不知不觉地滑满了悲伤的泪水。他茫然地望着窗外已经完全来临的夜晚,心-──失去了方向。他爱楼江南,尽管他知道他的爱只能存在于漆黑的夜里。因为身为一个男人爱上了同样是男人的楼江南,所以他对楼江南的爱情是罪恶的,是受到诅咒的,尽管他爱得纯粹和执着。他小心翼翼地爱着,如履薄冰地活着,没有任何侵犯性地退躲忍让着,可现在──终于失控了。这也许就叫做惩罚吧。
"你是个混蛋~~~混蛋~~~~!安正月~~你是混蛋~~"低低抽泣的楼江南突然发疯般地挣脱安正月的怀抱,撕扯着着安正月的衬衫,歇斯底里地对安正月咆哮着,怒骂着......
"哈哈......哈哈哈......"
"南──江南 ──"
"月──我真想我妈妈,我好累呀──恩──"
"楼江南──!!"安正月大声地呼喊着楼江南的名字,拼命地摇晃着楼江南的身体。可楼江南带着呆滞木讷的神情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这个男人中的男人在巨大的压力下崩溃坍塌了。他吊垂着剑眉,微微地眯着淡淡烁莹的眼睛,带着伤痛和疲倦轻轻地贴靠在安正月的怀里,安静,塌实,仿佛一艘饱受风浪颠沛的船,终于找到可以逃避灾难的避风港。
月亮悄无声息地沉到窗前,静静弥散着润柔如水的清辉。
"南──呜......"安正月在清冷皎洁的月色里,怀抱着神志不清的楼江南,低低地抽泣着,浸着月光的眼泪一滴滴地散落在渐渐昏睡过去的楼江南的脸上。
第八章
安正月在一片刺眼的亮白中悠悠醒了过来,他疲倦地舒展了一下酸痛的身体,又懒懒地蜷依进睡了很多天的沙发。
望着窗外的一片明媚和绚丽,安正月沉沉地喘了口气。短短几天的时间,一连串的变故让他的世界陷入了混乱和嘈杂,坚强的楼江南倒下了,无辜的范凌昔崩溃了,而他用爱为名义,以一个教唆犯和入侵者的姿态不仅破坏了一个美满的家庭,还让他深爱的情人成为了丑闻的主角,亲手导演了一场哭泣游戏。
他觉得自己是个虚伪的刽子手,用所谓华丽的爱情一点点肢解着其实很脆弱的楼江南,用伪善的"无侵略性"一步步驱逐和猎杀着单纯的范凌昔。
安正月用两只手发泄性地搓揉着自己僵化和干燥的脸,带着满心的沉重和愧疚缓缓地向睡房走去,去看看昨夜在哭泣中昏睡在他怀里的楼江南──那个怀着他孩子的青蛙王子。
"南──"安正月小心的地敲了敲门,门后的那间屋子里一片沉寂。
"南──"安正月低唤着楼江南的名字,轻轻推开了房门,一片暗色的卧房里空无一人,床柜上静静放着的一张便条告诉安正月,楼江南走了,在他熟睡的时候。安正月傻傻地看着捏在手里的薄纸,脸和它一样苍白。
"楼江南──楼江南──"回过神的安正月发疯般地跑向了窗户,绝望地对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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