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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 [71]

By Root 1104 0

Chris之间的关系融洽了许多。我依然不喜欢他,觉得他夸夸其谈、贪功好赏;我知道他也还是不
喜欢我,大概认为我寸土必争、斤斤计较;但我们都明白了:只要不踩你,不在背后捅刀子的,就已是好
人;有人真心愿意帮忙,那叫有贵人相助。老处女有一次问我们要不要让那个挤走Nancy的女孩子来分担
一点工作,我和Chris头一次心有灵犀、不费唇舌就达成一致,同仇敌忾,“不要,谢谢。”
自己多辛苦一点,无论如何好过身边有个定时炸弹。后来我们一直合作愉快,年底还联名申报了一
项专利。

感恩节周末前的那一天傍晚,我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视,一边烫
一大堆洗好烘干的衬衫。

新闻里放到亚特兰大机场由於发现不明身份的人私闯安全区而关闭,所有航班停飞,我正拿着熨斗
往一件淡蓝色的衬衫领口上喷水,突然,我发现那件衬衫既不是我的也不是杜政平的。那件衬衫,是我从
西雅图带回来的,是程明浩的。我曾经用它当睡衣穿,他曾经轻轻地解开了一颗扣子又小心地把它扣回去
,然后怀抱着我睡着。衬衫上融合了他的味道和我的味道,我怎么会把它洗掉了呢?


我拿起衬衫里里外外嗅着,汰渍漂白型洗衣液充分展示了威力,它横扫其它一切味道,只留下无辜
而可恶的清香。

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屏幕上,数以千计的乘客依然被困在亚特兰大机场,我的心比他们还要惶惑
:满心欢喜买了票奔向新的目的地,到最后一刻,却发现无法起飞,而且不知道要在原地滞留多久。


这个时候,电话铃响起来,我跑过去接。拿起来,对方却已经挂断。我对着话筒上那些小孔,突然
闪起一个念头:这个电话,有没有可能是程明浩打来的?会不会,我在看着一件衬衫没来由的牵挂他的时
候,他也正好想起了我?


假期过后,我马上去装了来电显示。说不出究竟为什么,大概,我希望他万一下一次再打来,不等
我接就挂掉,我也可以打回去,“喂,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我和杜政平吵了一架,起因是一瓶香水。

杜政平“纽约时代”的印记之一是变得喜欢用香水,他家里的男士香水零零总总加起来足有靠十种
,其中他最喜欢的有三种:一种“最后一层有西瓜的甜味”
,一种“淡淡的麝香味” ,一种“苦苦的草药味” 。所以,他身上的气味大多在西瓜味、麝香味
和草药味之间徘徊,并且把那瓶西瓜味的香水放在我的洗手间里。

那天我们正准备去参加一个新年聚会,他对着镜子打扮好之后洒上香水,忍不住又赞扬两句,“这
个牌子真不错,一点不张扬,什么时候都能用” 。

我说,“还不张扬呢,几米之外都闻到了。说真的,你弄得像朵花一样干什么?我就不喜欢男人香
喷喷的。” 我想起Chris
爱用的那种能让我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须后水,摇摇头。

他从镜子里看着我,脸色突然沉下来,“他是不是不用香水?”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谁?”

“你知道我说谁。” 那是我们重新恋爱后他第一次提起程明浩。

“不关他的事。”

“他用不用?” 他又问一遍,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吸口气,“不用。”

他牵起一边嘴角笑笑,“我就知道。”

我有点生气,“知道你还问我。”

我正要转身,突然一声巨响,低头一看,那个装香水的方形磨砂瓶子在我脚边碎成几片,薰蒸的香
气腾空而起,直冲进鼻,让我眼睛都有点发痛,一小块碎玻璃溅在我脚上,触目惊心地瞪着我。


他也吃了一惊,呆呆地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好像不相信真的亲手砸碎了他最钟爱的香水瓶。

过了许久,我微微颤抖着说,“你这个习惯不大好。杜政平,我们先小人后君子,我告诉你,这个
瓶子刚才要是砸在我身上,我一定会报警。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哪里招惹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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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05-4-26 14:5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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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站在芬芳得呛人的空气里大眼瞪小眼。杜政平比我早冷静下来,努力摆出一副比较轻松的表情
,“你反正不喜欢,我留着它干什么?”

“我只是随便说说,你犯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吗?再说,你也讲过香奈尔五号是暴发户专用的,要不
要我去拿来一起砸掉算数?”

他一言不发,去厨房拿了张厚纸巾,回来弯下腰把地上的碎玻璃一片一片捡起来。当他把最后一片
,也就是我脚背上那一片捡起之后,抬起头来,“关璐,你看不上我。”


那天晚上,我和杜政平没有去参加新年聚会;反之,我们留在家里做爱
--从2001年做到2002年,可谓旷日持久。西瓜味的清甜水一样漫进房间,柔美而迷惘,像爱情的反
反复复,叫人随之浮浮沉沉,却半点不能做主。

凌晨一点二十分,杜政平突然摁亮了台灯,侧过身来问我,“你爱不爱我?”

我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光线,等终於能看清时,我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那种眼神
像根根幼细的蚕丝勒进我心里,越勒越紧,我太熟悉它了,因为,我自己也曾经用同样痛苦的眼神去凝望
过一个人。他这么看我,心里一定非常非常难过。我明白了。


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我爱你。”

“真的?”

“真的。”

“关璐,你知道,我很爱你的,” 他把我抱得紧紧的,语气里带着小孩子“全抛一片心” 式的固
执,“我真是很爱你的。”

我有点震惊地发现,在杜政平的心目里,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浪子” 。

我把手伸到他的胳肢窝下面轻轻地挠,“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要是不爱我,为什么要来栽培我
呢?栽培一个人,其实是很辛苦的…”

第二天,在开始实施“新年计划” 之前,我干了一件计划外的事情 -- 我翻箱倒柜找出所有和程
明浩有关的照片,把它们统统烧掉。我不想再看见他。

2002年杜政平过生日,我特意去买了一瓶阿曼尼的Acqua Di Gio
送给他,算是补上被砸掉的那瓶。他笑着接过去,却没见他用过;事实上,后来,我没在他身上闻
到过任何香水味。

好几个月,那股西瓜味在我的浴室里阴魂不散。直到如今,无论在什么场合,人山人海里要是哪个
男人用Acqua Di
Gio,我只要闻一下,立刻就能分辨出来。

郑滢曾经感叹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抛弃了她,事实却正好相反:她的本家把她转给自己的同事 -- 而
且是女同事,不是“不要她”
,恰恰是为了“要她”。那以后没多久,郑广和对郑滢展开了地毯式的追求,死缠烂打加柔情万种
,用事实证明了这个男人对女人的了解是远远超越了生殖系统的。

情人节那天,郑滢捧着一个插着一打玫瑰花的菱型花瓶来找我,“给你摆摆。”

“好漂亮的花!”我叫起来,“哪里来的?”

“郑广和送的,我办公室里都放不下了。”郑滢的脸刷的红了。原来,我们公司为了减轻收发室的
负担,明文规定不为员工接收花店送的花 --
很不浪漫的规定,郑广和医生大脑袋一转,有了,自己去买来十二打玫瑰花,配上形状各异的水晶
玻璃瓶,亲自开车送到我们公司。当郑滢接到电话到底楼大厅去见他,整整两排沙发都被玫瑰花占据着,
浩浩荡荡,蔚为壮观,像个小型的阅兵式。郑广和就站在两排玫瑰花之间,笑得像拿破仑
--当然,他比拿破仑高。

郑广和这一招实在够厉害:一. 一百四十四朵玫瑰花大兵压境,哪个女人见了不感动得稀里哗拉脑
子发热?二.
替郑滢在公司里挣足了面子:女人有了男人宝贝她,身价立刻不一样,何况她是那年情人节唯一一
位收到玫瑰的女员工,铺天盖地,给其他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几年之内传为佳话;三.
变相给自己拉了选票:让郑滢周围的女孩子们既羡且妒,众望所归认定他是个模范好男人;四.
摈除了我们公司里可能存在的竞争对手:嘿嘿,愣头青,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可有我的魄力乎?没
有吗,一边凉快去。

副产品是顺便还让很多女孩子的男朋友挨了一顿骂,第二年情人节吸取教训,诚惶诚恐地当鲜花快
递员。

综上所述,此举几乎赶得上战国时代燕国的太子丹收买荆坷的架式,二话不说,情重如山,让人唯
有以身相报,刺秦王也得干。

2002年的春天是个结婚的季节:三月份,张其馨和林少阳结婚;五月底,郑滢和郑广和结婚。

郑滢要结婚的事情,杨远韬不知从哪里拐弯抹角地打听到了,把一份礼物寄到她公司里的地址,郑
滢把我叫过去一起开封。打开外包装,浅蓝的纸盒立即告诉我们那是一件Tiffany。


我们对看一眼,郑滢从黑色丝绒盒子小心翼翼地拎起一条白金项链,下坠一个简单而雅致的挂件,
两个同心圆,用碎钻嵌出几个罗马数字,看上去有点像个时钟。

盒子里有张卡,上面只有四个字,很漂亮的笔迹,“祝你幸福。”

郑滢把它戴到脖子上,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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