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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梵天 [3]

By Root 220 0
肩头痛泣,然后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也只是个年方十五的少年啊!
  这乱世……
  
  元英不爱文,但好武。他十六岁就长得高大健壮,一柄铁胎长枪轮起来所向披靡。
  但朝廷已无他可效力的地方。皇上去了江都,千万的北朝子民都被无情的抛弃。
  崔礼无意中得罪了宇文一族,被扔到与突厥的边境当个名符其实的留守。
  紫竹自然也是随着父兄离开越发绝望的京城。
  哥哥常与一群自诩侠义的人来往,每天挂在嘴上的不是卫国勤王,而是建功立业——当然可不敢当着父亲的面说。
  紫竹手里已经译出了大量失传的文书,可苦于无知音欣赏。有时她也换身少年打扮,帮着父亲处理使用外族语言的事情。但父亲从不让他抛头露面于壮丁与兵将的面前。他只淡道:“紫竹,外面混乱。你相貌俊俏,即使是男装也会被轻薄……甚至给掳了走。”
  近日很不太平,负责镇守的将领也有异心。他崔礼,食君王之俸禄、当然应忠君王之江山。但他死没有关系,紫竹怎么办?儿子虽视她如手足般照顾,但心野了就收不回来了;她其他的亲人就更不要说了,趁他不在时带人走,而且若他没弄错,那个人正在与朝廷为敌的军伍中……
  “紫竹,爹请调去晋阳如何?”留守府里缺精通异族语言的人手,以对付时不时来犯的突厥兵马、和心怀了鬼胎而来觐见的使者。对他一名世袭大夫而言是屈就,但他已经落到了被六品郎将欺凌的地步,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爹,出了什么事?”紫竹的琥珀大眼中满是担忧。在她眼里,父亲永远是英俊斯文、如画中人,现在居然也流露出与街上流民相同的迷惘神色,怎叫她不心惊?!
  “……若我没弄错,守将不久就要反了。”而他这个没用的文官会首当其冲的被杀。
  “那回去向留守使君禀报?”
  “也只有这个借口了。我们与元英会合去。”
  小宅子里没有仆人,只有身兼数职的紫竹父女,唯一的一名仆人在卷了些东西以后逃跑。哥哥也常呆在太原城里,做什么她不大清楚。
  “你去换平民男孩的衣服,我也换下,不然一路上别想走出十里地。”
  糟到这地步了啊!紫竹像个当家主母般张罗细软食物,空空的小屋子里,翻出哥哥送她的薄刃——带上,哥哥不在,她必须像个儿子一样保护家人。
  
  说是贼兵群盗,半是土匪,半是过不下去的百姓。若是风调雨顺、吃得饱饱的,哪个乐意当苛刻史官们笔下的贼盗?!
  崔礼虽是文官,但平日常奉命四处奔走,也曾饱尝行路之艰辛。更何况,哪有大丈夫出门在外让自己的稚龄女儿照顾的道理?!
  可紫竹才不管。她总觉得父亲应该是镇日宽袍大袖、气质超俗的弹琴写字,其他的如打理衣食住行,以及“招呼”素不相识的人——
  两人都骑马,一路上免了很多拦路的麻烦:被马蹄踩几下不死也会受伤不轻。
  但如果对方都是骑马的土匪,就是生死攸关的问题了。
  浑浊的、腥臭的、贪婪的气息围绕着他们。
  紫竹一时间没听进父亲和他们在交涉什么。然后就见到父亲将钱袋递上。几名打着“义军”的土匪在拿到钱以后,又盯上了俊俏的紫竹。
  “好久没见到好货色了。大哥,可以拿这小哥补一补。”
  “呼!会不会是个小娇娘扮的啊?剥开看看!”
  崔礼大怒,“你们拿钱就好,何——”一柄刀架上他的脖子。
  “再罗嗦一句就砍了你!”
  紫竹在肮脏的手伸向自己前胸的时候,本能地抽出鞍袋里的短刀。刀是由精钢所制,极其锋利。青光一闪之下,是错愕后的惨叫。
  土匪的右手被活生生斩去大半,鲜血喷洒到马上、地上和紫竹的衣服上。
  其他三名匪徒呆了会立即反应过来,怒吼着挥刀向她杀来。
  崔礼正要理论,被刀柄打中掉落马下。
  拼了一条命,保个体面的死法。紫竹没多考虑性命或贞节之类,只凭印象中母亲与哥哥所教的格斗技巧。尽管技巧不错,可她终究力不如人。
  “紫竹——”
  谁在叫她?血遮住了视线,大概是头上受了伤,剧痛令她意识模糊——随后,天旋地转的滚落马鞍。


第 3 章
  她死了吗?
  紫竹突然睁开眼,才发觉原来叫醒自己的是哥哥忧心的呼唤声。
  “哥哥?”声音很虚弱。她皱了皱眉,立刻痛得闭上眼喘息。脑袋疼、腰背疼,右手腕疼。
  “紫竹,不要睁眼,你受伤了。”元英几乎急出了白头发。父亲和妹妹不过行个几百里,就碰上盗匪逞凶。而最令他们父子难过的是,居然让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来保护家里的男人!简直……可耻极了!
  “崔姑娘的伤势已无大碍,只需休养些时日。不过,姑娘年纪轻轻,勇气实属可嘉!”
  紫竹等一阵子的眩晕过去才微睁眼。“父亲呢?”
  “父亲没事。只是受了惊吓。”他跌下马背时扭伤了脚,但和紫竹鲜血淋漓的惨状相比可是好得太多。也难怪自己的同行者对他居然有这样的妹妹啧啧称奇——可惜没胆子来提亲就是。
  “元英,你护送亲人回太原。不用跟了。”一个年轻但深沉的声音道。
  “公子!”
  “我等只是去打探突厥的虚实,不是去作战!”
  “……刘将军可能有反意,本官正要前往禀报留守大将军。”是父亲的声音。紫竹想找他,但脖子僵硬得要命,而且稍稍一动就头晕,不得不痛苦得复又闭眼、躺倒简陋的地铺。想来是脑门上狠狠挨了一击。
  有好几个人一起怒叫。
  “刘武周这厮!朝廷待他不薄啊!”
  “哎,什么朝廷不朝廷的,他举义旗没关系,勾结突厥就是该死!”
  “住口!我等俱是天子的臣民……”
  欲盖弥彰……崔礼掩下冷笑,拱手为礼,“此处离太原只数十里,已在大将军的治下,不应再有安全之虞。还请李参军以黎民的福祉为本,早日定约,以解边关之患。”
  “父亲,国公不久就会发兵……”元英的兴奋话语在父亲的冷眸下又咽了回去。
  崔礼略加思索,道:“元英,你不食俸禄,不必担君之忧,但,吃了这片土地上的粮,就得担这片土地上的百姓的忧!切记!”
  元英第一回听父亲的教训,理不清是感激还是惭愧,只恭敬回答。“孩儿记下了。”
  崔礼只叫跟在儿子身边的自家家丁随行,却让他继续跟了参军前行。
  “崔礼……世民记下了。”
  最后又是那个深沉的嗓音。紫竹忍住饥渴,不敢出声。因为她直觉,有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五个月后,唐国公起兵,遥尊远在江都的皇上为太上皇,另立年幼的皇孙为帝。
  而崔礼成了新朝的礼部侍郎,头一件差事便是出使突厥。
  
  父亲不让女儿跟,这一趟凶险难测,他是先请了旨,如有不测就由长子承爵、长女封县主。新君无权,全由大丞相唐王一族主持,见他干冒生命危险、为稳定边疆而赴突厥谈判,自是大方应允些供养和虚名。
  而崔礼,为人臣子,也再无他求。
  行前,两名突厥的使者带了属从来接应,他们对天朝使者流利的回纥语和粟特语大加敬佩——他们见惯了自以为是的天可汗的使臣,还见识过为求兵援不惜称臣当儿皇帝的叛乱军人。这般儒雅又有礼有节的使者,还真是少有!
  紫竹着一袭少年的短装,腰上佩了短剑,一路送出城门。
  “您的公子长得很神气,有喜欢的姑娘吗?”有汉人血统的突厥使者用不甚流利的官话问。
  “要等我有了官职以后再谈亲事!”紫竹回以道地的回纥统治者铁勒氏族的方言。
  使者惊讶的看向崔礼,后者淡淡解释:“小儿的母亲来自铁勒族。”
  一群突厥的文臣武士全涌过来,感叹紫竹的好相貌。
  “真的有我们的血统呢!”眼睛和挺立鼻梁骗不了人,仔细一瞧便分明。
  “会武器吗?”可不能像南人一般软绵绵的、连抱女人都没力气。
  紫竹快速抽剑、作势斩向问话人的腰刀。引起一片赞声。
  “不错!是个好汉子!以后你也要娶我们的姑娘啊!回去我就替你找几个漂亮的让你选。”
  紫竹笑着摇头,她有本事娶妻?那岂非天大的笑话!“谢谢了!我爱好南朝的婉约女子。”
  “也是!我们可汗最喜欢收集那种纤细粉嫩的美人儿。”想讨好他们的中原人也有不少,当然会投其所好。不过位阶低如他们,只得流着口水幻想哪一天能分到一个来抱。
  崔礼不想女儿冒险和一群粗鲁男子混杂在一块,“孩儿,回去吧。”
  “父亲大人……保重。”她不要什么赏赐或封号,只要父亲平平安安的回家。
  胡调笛声传出很远。那是紫竹的吹奏习惯,随性的几段,融合了胡笳之苍凉与南朝的悠长,若是生为少年,当是宫中最受推崇的雅士。
  这是他们父女首次远离……
  崔礼压下眸中的酸涩,微笑上马。此去迢迢,全为了向番邦共主表达主君之诚意,虽说成败不是他一人功过,但毕竟干系到十几万兵力的部署与上百万百姓的生活,疏忽不得哪!
  
  “何人吹笛?”一身戎装的年轻郡公勒住骏马,听了片刻才问。
  笛声悲怆而深沉,让人忍不住想起那些艰苦却充实的岁月。可以想到的是,今后也有很长、很远的路要行——
  “郡公!这、应是舍妹为家父送行所吹。”崔元英几乎每天听到她练习,有时他几乎想求她不要吹了——脑袋生疼!可他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新曲。太不公平!
  “女子也能奏出如此的意境。崔氏一门确实出人才哪……上路!”音乐、女人、玩乐都不重要,可以等大局抵定了再考虑。现下他思索的是如何稳定后方,然后挥军与刘、窦、翟等贼寇和江都的叛臣决战。崔礼若能说服蛮主,自是大功一件;他的女儿……听说还小,以后再说吧!
  
  惊鸿一瞥的如画脸蛋,为主上所赞的音乐才华,还有名门出身,正是妻室的合适人选!于是,向元英打听小美人儿的人至少有十几个。也算是一场无妄之灾。
  
  他的妹妹?
  其实,她不是……
  元英忍不住从马上回首,望向巍峨的城墙越行越远。征途漫漫,他并不觉恐惧;家人在国公治下的都城会很安全。
  那他心中的怅然思绪从何而来?
  
  三月天,空气中开始飘散着甜甜的春花香气。但南方传至的军报却震惊京师——太上皇被宇文氏所杀!
  有些妇人默默流泪;男人门唏嘘感慨。一代帝王,曾经威武动四邦、万民俱敬仰的皇帝,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文人们迫不及待的提笔书论其功过。听说德高望重的一群史官为能写前代帝王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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