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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枝词 [23]

By Root 413 0
之清转过脸,怒瞪皇弟一眼。晏之原好像没看见他,眼帘低垂,长长睫毛遮着眸子,薄薄的唇角边却凝固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晏晋微微一笑,道:“原儿,这弓是赐给春狩中力拔头筹之人的,你三皇兄这次表现出色,获得这弓是名至实归的。你若想要,明年努力便是。”
  
  晏之原轻轻一笑,道:“三皇兄得了十九只鹿,而儿臣――”他眼帘抬起,目光烁烁,“一共抓了三十四只,父皇,儿臣似乎不用等到明年罢?”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晏晋自然讶异,晏之清更是猛然侧脸。“不可能!”他伸手一指晏之原,“你撒谎,想哗众取宠?”
  
  晏之原耸了耸肩,道:“皇兄不信,自己可去瞧瞧嘛!呃――李尚信――”他一挑眉,扬声道:“你来替本皇子做个证!”
  
  门口那个年轻太监匆匆跑了过来,到晏晋面前跪下叩了个头。
  
  晏晋道:“果真有此事么?”
  
  那李尚信叩首道:“启禀皇上,刚才奴才帮着点视猎物,四皇子殿下确实带回三十四头鹿,足足装了两大笼子呢!”
  
  晏之原一笑,伸出三根手指轻触挺秀的鼻梁。那手指修长白皙,指尖还向外曲一个小小的弧度,仿佛一朵白兰花。郁竹心中忽地升起疑云,射死一头鹿并非难事,然而,要在半天内接连射杀三十多只,除箭法精准外,臂力和马术都要上佳,而这位四皇子,面容纤柔,十指尖尖,衣衫华丽,明摆着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他怎么可能有如此本事?
  
  “如此说来,你在这方面很下了番功夫,”晏晋目视自己的儿子,面露微笑,道:“倒是难为你了。”
  
  晏之原微微躬身,道:“其实――”
  
  “其实――”晏之清忽然插口道:“这些鹿都不是你亲自射杀,是不是?”他紧紧盯着晏之原,“今日可没人在围场上见过你!”
  
  晏之原唇角扬起,却瞧也不瞧晏之清,他自顾说道:“其实,今日之围猎十分有趣,父皇,可否容儿臣禀明?”
  
  晏晋挥手让手捧金弓托盘的太监退开,又转过身去坐回椅子里,道:“说罢!”
  
  晏之清看着原本在眼前的金弓逐渐远去,自己沉默着缓缓退回去。那里,晏之安一直垂手而立,神情淡然。
  
  “刚才,三皇兄说‘难道鹿都跑到西边去了不成?’,”晏之原侧头望一眼脸色阴暗的晏之清,扬了扬眉道:“其实这话一点没错。早在这次春狩前,儿臣便听奉宸苑的人说,西苑围场的不少鹿群陆续越过围场边界,向西迁入盘山的密林之中。所以今日一早,儿臣就带人去了盘山捕鹿。”
  
  说到这里,乌扬瑞突然站起,走上前来,皱眉道:“殿下,容老臣冒昧插几句,围场鹿群西迁之说,臣亦有所耳闻,只是从未将之放上心头,一则围场仍有大批鹿群,料也不至影响春狩之事,二则,那盘山山路崎岖,树林密布,马匹没有回旋余地,弓箭也无法施展开来,根本不适合围猎。请问殿下,您到了那里,又是如何行事?”
  
  晏之原瞧了瞧乌扬瑞,笑了笑,道“林中地形复杂,自然可以是很好的藏身之处,但亦能成为很好的葬身之处。”他走了两步路,又回到晏晋面前,唇边掠过一丝莫名的、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笑容,“林中捕鹿,说难是难,说易也易。儿臣到盘山后,命人捉了三、四头活鹿,嗯――这稍稍花了点时间和力气的。之后,儿臣带着这几只鹿到了挂月峰下,选了片稍微稀疏些的林子,将它们放下,当然,为防止脱逃,儿臣在它们身上做了些手脚。然后,便命侍卫隐入周围的树梢间等待时机。”
  
  窗外,蓝天白云下,花树掩映着朱顶的亭子,枝条在春风中微微颤动,上面满是簇簇的花朵,一团红一团白,开得极是热闹。晏之原的笑容也如同三月的春风一般和煦。
  
  “守了约一个时辰,儿臣便见树丛里有鹿影闪动,没多久,十来头鹿陆续走出来,慢慢靠近那几头正躺在地上的鹿。儿臣见时机已到,即命侍卫放箭,它们四散奔逃,可是树林茂密,地面起伏,它们根本无法灵活躲避,所以在片刻之间,这十来头牲畜便给我们射杀了。”
  
  文津阁里,众人都在静心倾听。十七岁的少年神态温雅,一身红色袍服流泻着珍珠般的光泽。
  
  “随后,儿臣带着那几头活鹿,重新换了处地方,依原样摆过,谁知屡试不爽,才小半天工夫,就有三四十头鹿中圈套。若不是儿臣觉得有些腻烦,命侍卫们停了手,只怕抓得更多。”他轻哼一声,“本来儿臣对此计并无十分把握,可这些鹿实在蠢笨无比,居然一次又一次中圈套,呵――畜牲就是畜牲。”接着,他微微一笑,“过程就是如此了。”就此住口不言。
  
  拯救落难同伴,应是群居动物的天性。然而,这位四皇子竟然以此设局诱捕,可怜那些鹿儿,它们依本性而为,又怎知人之狡诈,自然只有一次次上当的份儿。这位四皇子心地之残忍、手段之歹毒,与他身后那位只知明抢的三皇子,真是不可同日而语。暖洋洋的春日里,郁竹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能吸引众多鹿儿冒险来救同伴,天晓得这位容色俊雅、谈吐隽隽的皇子在那几只充当诱饵的鹿上动了什么手脚!
  
  大厅里鸦雀无声。
  
  忽然,乌扬瑞猛击一掌,“啪”地一声,顿时划破了沉寂的空气。
  
  “好!殿下,这手因地制宜、请君入瓮的战术着实妙得很!”
  
  众人如梦方醒,纷纷议论起来,大厅里嗡嗡声一片。
  
  “这――这――-”晏之清扬声道:“这算那门子春狩!这些鹿可不是他亲自射杀的!”
  
  乌扬瑞一脸不以为然,“恁多鹿已在此!至于究竟是为谁所杀,有何要紧!挂月峰下,四皇子殿下能明辨地形,扬长避短,制定方案,这才是围猎制胜之所在!好比一场战役,士兵们奋勇杀敌固然重要,但克敌制胜之关键,还是要有一位谋划方略、指挥若定的大将军!四皇子殿下年纪轻轻,胸中已有如此丘壑,当真难得!”
  
  晏之清气冲冲地瞪了乌扬瑞一眼。
  
  众人议论纷纷,自然是争辩金弓的归属。女眷这边,郁竹细细听去,竞有一大半是支持晏之原的。
  
  “我瞧这金弓应该给四皇子殿下。“一个圆脸少女用胳膊肘顶顶杜鹂。
  
  “为什么?“
  
  “这弓跟四皇子殿下更相配呀!“
  
  “嘻嘻!“两个少女低声谈笑,又转过脸去,”阿黛,阿黛――”
  
  袁黛没有回应,她眼望前方,秋水般的眸子闪闪发亮。
  
  “姐,你猜表哥在想什么?”盛梅忽然凑到郁竹的耳边低语。这次春狩,晏之清、晏之原表现出色,相形之下,表哥逊色不少。她心属表哥,故而有此一问。
  
  郁竹凝视晏之安一会,摇头道:“他似乎并不很在乎的。”
  
  “为什么?拥有这把金弓是件很荣耀的事呀!”
  
  郁竹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的左前方,惠妃娘娘正不安地挪动身子。
  
  这时,袁仰薄起身上前奏道:“陛下,四皇子殿下年少聪明敏,老臣钦佩。然而,此弓原应赐予春狩中箭术最佳之人,故此,老臣以为,此弓应该颁给三皇子殿下――殿下在春狩中的表现的确出色,这样方不违赐金弓之初衷。至于四皇子殿下,陛下可另行给予赏赐。”
  
  晏晋坐在椅中,皱眉沉吟,手指在案上轻轻叩动。
  
  忽然,他站起来,负手踱了几步,接着,抬了抬手示意那端着托盘的太监过来。太监走过来,跪下。
  
  他从托盘里拿出金弓,注视弓身半晌,缓缓道:“百余年来,东越战祸不断。即便是本朝,自朕登基以来,短短十年间,已历南郡、西疆两场差点动摇本朝根基的叛乱,幸有乌爱卿等几位将军担当重任,替朕分忧,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力克千军,最终平定叛乱。尔等――才会有今日之西苑春狩。”他顿了顿,目光闪电般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晏之原身上。
  
  “原儿,你过来。”晏晋朝他招招手。
  
  晏之原走过来,俯身跪下。
  
  晏晋道:“原儿,你知道金弓代表什么吗?”
  
  晏之原抬起下巴,朗声道:“启禀父皇,儿臣觉得金弓代表力量和胆识。”
  
  晏晋满意地点点头,“好!很好!你年纪小小,胆识却是可嘉!古人有云,‘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命在于将。’又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朕今日将代表勇气和胆识的金弓赐与你,希望你从今而后刻苦磨练,早日成为有勇气有胆识的大将军、成为国之栋梁,你――明白么?”
  
  晏之原顿首谢恩。金弓闪耀夺目,端端正正地放入他平伸的双手中。众人发出一阵啧啧赞叹之声。
  
  “在场诸人,尤其是年轻之人,对于朕今日说的话,回去后亦要认真琢磨,安儿,清儿,你们都记住了么?”
  
  晏之安、晏之清躬身称是。
  
  晏之清偷瞄一眼已转过身来的晏之原,后者朝他微微一笑,唇角略翘,他赶紧别过脸去,眼底闪过一丝嫉恨之意。
  
  晏之安走过去,微笑道:“恭喜四皇弟!”
  
  晏晋负手坐回椅中,侧脸对赵贵妃笑道:“皇妃,今日春狩之结果,你看如何?”
  
  赵贵妃欠身笑道:“拜皇上所赐,今日臣妾与诸宫娘娘、各家夫人、小姐均大开眼界,长了不少见识呢。”
  
  晏晋微微一笑,目中若有所思。
  
  按照惯例,春狩结束后的当日中午,皇上会在西苑枢光阁宴请参加春狩的王公亲贵及诸女眷。于是,树荫下、亭台间,众人三五成群,杂列相间,或高谈阔论,或窃窃私语,以此消磨午宴前的那段时光。
  
  “姐,今日四皇子殿下可是大出风头呢。”澄波亭里,盛梅倚着栏杆,手里拿着块如意苜蓿糕,悠悠闲闲地喂着池中锦鲤。
  
  郁竹挑眉。
  
  离澄波亭不远,那四皇子晏之原倚树而立,正与几个女孩儿说话。他双臂抱胸,眉梢飞扬,嘴唇开合,谈兴正浓。
  
  “不过,四皇子殿下的确是不同寻常,”盛梅道,“连他的出身也是不同寻常,你知道他的母亲是谁么?”
  
  郁竹摇了摇头。
  
  盛梅看了看亭外的晏之原,道:“他的母亲便是当年的宫中第一美人――嘉妃娘娘!据说嘉妃娘娘的美貌冠绝后宫,风采无人能及。可惜,她很早就去世了,其时殿下尚幼。唉――这倒真是应了‘自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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