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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木已成舟 BY 纯白阴影 [3]

By Root 462 0
道丝毫不腻,据说是老板三寿从省城里学回的手艺,传授给了漓江。很多客人都喜欢这种奶油,他们会要求在咖啡、果汁里加上奶油,但漓江不喜欢这样混合的味道。他喜欢纯粹的苦咖啡,香味特别浓郁,苦润芳香,强烈刺激,让人一试难忘。

  整个夏天,许颜都在午后到来,太阳正盛的时分,推开玻璃门,散落在她白色裙子上的阳光也跟着拥进厅内。她朝他笑,放下书包做习题。

  15岁时,许颜很瘦,小小的脸,能看得见面颊上淡淡的绒毛和细细的青色血管。她喜欢莫奈的画,喜欢穿白裙子跳舞,裙摆舞成翻飞的花朵,喜欢仰望天空,喜欢……身边的苏漓江。

  知道漓江对绘画有着天赋和爱好时,她第一次带漓江回了家,是在某个周末的黄昏,没有课,父母去了外地走亲戚。

  那天,许颜在咖啡厅里做物理习题,突然说:“漓江,去我家吧,带你看看我的房间。爸爸妈妈都不在家的。不怕。”

  漓江就随许颜去了。无数次,他送她回家,怕被她的父母看见,没敢送到她家门口,到了巷子口就停下了,目送她独自前行。

  许颜的家不大,四间房,独门独院,院子里养了美人蕉、凤仙花和太阳花,它们开成一片,姹紫嫣红。她快乐地揪下一朵红色的美人蕉,递给漓江,告诉他这花的底部是蜜糖,吸上一口,很甜。漓江照着做了,一试,果然是。淡淡的清甜,像是小时候吃过的高粱秆。

  许颜的卧室很简陋,床、书桌、两把椅子,镶了大镜子的梳妆台,上面整齐地放着梳子和雪花膏,牌子是雅霜。就像80年代中等城市的大多数家庭一样,并没有多少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东西。和别人家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卧室墙壁,整面墙上临摹着莫奈的《花园里的年轻女子》。

  一进门,漓江就被这面墙吸引了。许颜告诉他,是爸爸的一位美术教师朋友特地为她画的,在这座房子刚落成时,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完成。

  画的主题应该是那个身穿红褐色裙子的年轻女子,吸引漓江的却是她身后稻草黄的背景。这背景铺满了整面墙,就像是他小时侯家门前的田野,还没收割前,就是这样满目沉甸甸的稻子,就是这样的一片金黄。

  站在这幅画面前,漓江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自己离开了A城,又回到了那片田野,似乎只要一转身,就可以回家。

  送漓江出门时,天黑了,冷冷清清的街道上,许颜一边走路一边抬头,仰望满目繁星。她喜欢在深呼吸后赞叹:“夜晚的空气真新鲜!”她总能在任何情况下感知快乐,觉得生命如此精彩如此丰盛,身边的男孩,是如此美好。

  事实上,漓江的生活离美好很远很远。虽然有丁振中的资助,可他依然得记挂着房租和每个月的水电费用,就连和许颜在一起的时间都得挤出来,陪了笑脸向咖啡厅的老板三寿告假。每个月只有发工资时才会有一些喜悦。他很困,极度渴望睡眠,躺在床上又时常睡不着。

  每天他都很忙,白天,要给客人调咖啡——80年代的时候,星巴克、名典、绿岛咖啡之类还没流行,然而已经不少附庸风雅的人们,即使他们当中大多数都喝不惯它。还必须搞清楚各种酒——啤酒、白酒、葡萄酒等等的价格,记住给熟客八五折,每晚十点到凌晨两点有歌舞表演,他任歌手。

  许颜的未来是彩色的,充满了希望和明亮。而漓江,自觉已成灰色。无所谓过去,看不清未来。

  许颜说:“漓江,辞了咖啡厅的工作吧,你实在太累了,你爸爸妈妈会心疼的。”

  那天晚上的星星分外明亮,漓江牵着许颜的手,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眼睛,他还是努力地忍了,在嘴角挂上一丝笑容,轻轻地说:“他们,都在天上看着我。”

  许颜听了,不说话,隔了一小会儿,站住了,漓江也停下来。她无声地抱着了他,单薄的身体在颤抖,眼泪滴到他的衬衣上。他也不说话,紧紧地抱住她,他觉得,只要被她抱着,就可以卸下一切的重担和忧伤。

  1989年,关于A城,那些陈旧的往事。


正文 3

  西宁的大地渐渐地下沉后退。宁琥珀还是乘上了回上海的飞机,她不想离开上海,毕竟陈燃在那里。能和爱人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即使不去见他,想想也是温暖的。

  和她一起的还有苏漓江。此刻他就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安静地翻着登机前买的一份报纸,塞着耳塞,很悠闲。琥珀并不去想以后两个人会否发生故事。这是太不确定的因素,她不愿意多想。虽然她承认身边的男人有着令她会迷恋的气息。

  舷窗外的蓝天白云令人仿佛置身太空,使人产生飞翔的错觉。琥珀摊开《夏洛的网》看了起来,吃着飞机上提供的食物,是两袋小面包,外观很精美,味道倒是一般。

  从事商务工作得久了,人不免理性得多,一旦抽身于某种休闲状态,马上就能迅速地调整过来。这下,假期刚刚结束,她就思考起接下来的生活安排了。

  还住在老地方吗?三年了,在浦东这处单元楼一租就是好几年,每日重复着相同的路线,看到同样的风景,已经厌倦了。况且这两居室的房间里遗留下太多关于陈燃的气息,从前总舍不得离弃这点温暖,如今已决计从头再来,开始新生活了,是该搬家了吧,完完全全和过去的情感说再见。且不得不说再见了。而工作呢?又得重新开始找了。不知道以前相熟的客户里是否正有公司需要招聘员工,这些事儿都得很快纳入自己的规划。

  琥珀掏出记事本,将盘在头发上的铅笔抽出来,在纸上一条一条地记录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喜欢用铅笔,这是大学时养成的习惯,绘图的初绘时常用到,可学建筑的女孩做了市场。漓江看到了,关了CD机,拔出耳塞,低声地问:“日记?”

  “不啊。找房子和工作的事儿。回去就得考虑起来了。”

  “住处?”他唔了一声,“我也要找的。我初到上海,不太熟,你给我推荐地方,行吗?”

  停了一会儿,他又道:“要不你帮我介绍几家房地产公司,我参考参考,干脆去买上一套?到底是自己房子,住着安心。租房毕竟也贵。”

  琥珀笑:“说得真阔气!”

  漓江正色道:“我从前来过上海,很喜欢,现在来,是为着创业,自然希望能住得安生些。再说,买房子也算是投资嘛。”

  听漓江说到打算长久呆在上海,琥珀是喜悦的,他这样的男人,身上有种无论站在哪里都卓尔不群的气质,就如同上海这个城市。她想他会很适合这里。

  说笑间飞机顺利着陆,抵达虹桥机场。一下飞机,琥珀就打开关了一个多月的手机。她离开上海时,就将原来的号码丢掉了,换了一张新卡。

  琥珀背起行李,扭头问苏漓江:“你住哪里啊?”

  “我在上海没什么朋友,就住宾馆好了。”漓江说着,替琥珀拎起装旅游纪念品的小箱子,走出机场大门。

  琥珀很想说,住宾馆多贵啊,不如就住我那儿吧。想了想,没有说出口。她走在前面,漓江亦步亦趋地跟着,随她来到公车旁。

  漓江问:“是直接到你住处附近的吗?”

  “不啊,还要转车。”

  “远吗?”

  “不算十分远的,大约好几站吧。坐到终点,再换乘一趟公交,坐9站,就到了。”琥珀说着,准备上车。

  漓江拉住了她:“那……还是打车好了。”

  琥珀笑了笑:“很贵的。从这儿到我住处,好几十块呢,不合算。上海出租贵,以后花钱不要这么大手大脚。大家挣钱都不容易。”

  漓江笑道:“就奢侈这么一次吧。我实在累了,想找个宾馆好好睡一觉。”边说边扬手招了辆车,又拉过琥珀,“跟我走。”

  琥珀站住了:“你去哪家宾馆?我不见得和你同路,还是挤公汽好了。我没事,都惯了。”

  “这么客气?”他带点笑意地看着她:“打车直接到你门口,之后我再在你附近找个地方先住两天,休整之后,你帮我去看看房价,斟酌斟酌。”怕她会误会似的,又补充,“我对上海不熟,住哪儿都一样,干脆住你附近好了。”

  琥珀便和他上了的士,都坐在后排。车窗开着,有风进来,吹得人头发都乱了。一路经过这个城市最繁华壮观的地带,高楼林立,叫人目不暇接。苏漓江突然开口了:“你说大家挣钱都不容易,可我的钱,来得挺容易的。”

  琥珀闻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世家子弟?”

  “恰恰相反,我过去非常穷。”隔了一会儿,他说,“哦,也许同样该是不容易的吧,毕竟我也担了风险。”

  “走私军火,还是贩毒?这些倒都是有风险而一本万利的行当。”琥珀戏谑。

  漓江冒出一句:“知道为什么不坐公汽吗,上面人多。我不想被人认出来。”说罢,闭上了眼睛。琥珀看着他那张风霜而英俊的脸,微叹一口气:他真好看。呵。

  车停在琥珀租的小区门口,漓江跟着下了车,替琥珀搬行李。她犹豫片刻,开口了:“要么,你去我家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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