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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美人 [30]

By Root 696 0
东篱原本闭着的眼睛,缓缓地睁开瞥过来过来。

  大夫被他看得身子一抖,再三点头哈腰,“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就这么撤退了。

  慕容允不知去了哪里,季东篱也不在意。屋子里就留下袁宝和他,季东篱此时寒气窜上来,整个人又便得冷冰冰地。不声不响地坐到袁宝身边,将她拢进自己怀里。袁宝烧得迷迷糊糊,似乎觉得季东篱摸起来冷冰冰的,比较舒服,喘气倒真的缓和了些。

  她嘴巴都裂了却喝不下水,季东篱便含了水,缓缓地渡到她嘴中,反复地舔吮那嘴唇,直到它们重又变得润泽发红。

  季东篱喂了水,怀抱着袁宝,感到经脉里头的真气都被冻结住,暗道自己如此糊涂,随随便便地就驱动真气,到时袁宝醒了,看到他挂掉,可不知要多难过。

  绝不能让“娘子”守寡的。

  季东篱这么想着,靠在床头,竟也渐渐地睡过去。

  慕容允透着门缝,看到里头一男一女睡得正好,这便转身,看天空展翅的蓝鸽,很快地飞没了踪影。

  她向来是听从主公命令的,主公若说让袁宝活,她便让袁宝活;主公若说让袁宝死,她便不留她性命多半刻。既然要留着她的命,她便只好辛苦些,想法子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就算是移魂下蛊,也要吊住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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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云烟坐在屋里,反复地惦记着暗卫送来的信笺,却听到院子里几番喧哗,似乎是陈叔正勉力地劝着谁,“公子,您这一出门,也不说是要去哪儿,何时会回来,叫我怎的放得下心?”似乎等了会,对方没有回应,他又着急地说了,“可明后日的宴会……”

  颜雅筑要出门?

  柳云烟打开房门,刚好见了颜雅筑疾步如飞,从她面前横着过去。这方向——是马厩。

  似乎是她的视线太过灼人,或者是颜雅筑忽然想起她好歹也是这个颜府的女主人,走到一半,便回头对她说了句,“我出门几日,不久回来。”

  柳云烟对他点点头,“我省得,你去吧。”

  对她如此配合,颜雅筑似乎也是颇为感激的,微一点头,便径直离开,留着陈叔在背后追了喋喋不休,“公子……诶呀,您好歹说说您这是去做什么。”

  去做什么?

  柳云烟站在房门前,盯着颜雅筑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院子里万籁俱静,此刻已是深夜,他便不顾了明后日的应酬公事,这么贸然离开。

  “……自然是去看袁宝的。”

  没想到袁宝居然会忽然地生了大病,信笺上描述的情况很糟糕,指不定她这么一睡不醒,也是个可能的事情。柳云烟不知道自己此刻心里隐隐地产生了期盼,是否太不知廉耻了。可她忍不住地想象,想象袁宝若是在外头跟了别的男子,若是伤了颜雅筑的心,指不定颜雅筑也是会注意到她的。

  可她又不能允许袁宝的背叛,袁宝若是不爱颜雅筑了,那他这么些日子来的阴沉苦楚,天天对着那柄早被烧得变形的匕首痴痴抚看,岂不都变作笑话?

  她固然爱着颜雅筑,却是正爱着如此痴情的他,简而言之,她就像是心理扭曲一般地、喜欢着一个将别他女子放在心中的男子,她心中是想占有他的,可她的家教不允许她做出拆开情人的事情,便只好不尴不尬地这么维持着。

  消耗自己的爱和宽容,简直是自虐一般。

  柳云烟这次并没有用信鸽回那暗卫的信笺,或许这次颜雅筑回来,就会把袁宝也带回来了,她便是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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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宝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快要烧断了。

  她睁眼,此刻正是天蒙蒙亮,透过一扇简陋的窗户,能看到窗外沉甸甸的蓝色天幕一端,被水晕染开一般的晨曦。

  铺撒肆意的橙黄色,渐渐地被拉开了一道光。

  这里地势低,看不到太阳初升,却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到天明,正循着缓慢而明确的节奏来临。

  她被抱在某个人的怀中,松松垮垮的不甚用力,却很牢靠。自己不知是昏睡了几日,只觉头重脚轻,浑身都是软绵绵的,想动动手脚,却发现四肢都过于沉重,有些不听使唤。

  袁宝索性放弃动弹,她病了一场,醒过来却好似忽然变得平静,被欺骗、被背叛的感觉都淡了,整个人虽然弱不禁风,心里却像是覆了层膜,痛都被收敛起来。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本就只有自己一人,爹娘固然会予以保护,却不能守卫她一辈子。

  从来都没有谁生来,就该对她好,若是肯陪她走一段路,便是恩赐;若是随时不高兴一同走下去了,自然也是天意。

  “你从来都不能责怪他人对你不忠。这世上,能约束人心的契约,并不存在。”

  她莫名地想到了爹爹曾说过的这句话。

  忠诚从来都只是相对的,此时为友,下一秒成敌。并非是单纯的背叛,不过是对方觉得你们之间的情谊,比不上背叛所得的利益罢了。即使是血缘相亲的兄弟,都能为了利益厮杀角逐,这世上唯一能信的人,便只有自己。

  这道理悲观又绝对,袁宝从来都只当爹爹是放屁,总也还不甘心地回嘴,“那爹爹为何要同娘亲在一起?”

  爹爹摸摸她脑袋,“我是个商人,我同娘亲在一起,并不全然因为我信她,而是我信自己,信自己,能让她一世地靠着我,同我始终在一条线上。”

  爹爹未免过于自负,就连恩爱欢喜,都非要包裹一层商人的气息在里头。

  袁宝如今却是当真。

  她知道爹爹的话不假,人能信的,永远也只有自己。

  袁宝刚动弹,抱着她的人便醒了,低头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感觉到怀中人儿的烧已退,这才开口,声音些微地沙哑,“别气了,傻丫头。”

  袁宝并未回答,手里却被季东篱套了样冰冰凉凉的玩意,细看了是根红绳子,上头串了个玉雕的小元宝,碧绿碧绿,成色极好。

  季东篱将她软绵绵的手握在手心里,像是安抚一只别扭的宠物,“送你的,小元宝。”

  袁宝抬头看他,见季东篱眼神带了笑意,面颊却露疲倦,显然一副许久未睡的困顿摸样。她默默地伸手抚摸这手腕上的玉元宝,心里却空落落的。

  有时自以为成熟通透,看淡了世间情爱,于是对他人爱意不假辞色。可待到千帆过尽,回首相望,才知那时他一颦一笑,都是求也求不来的欢喜难言。

  【一位访客】

  袁宝低头看着手里的玉元宝,并不说话。

  季东篱在她床边守了几日,眼看着袁宝几乎在死亡的边缘摇摆不定,他揽着她的身子,心里一阵阵地发虚。

  一想到她蜷在车厢里,抱着自己膝盖看着自己的摸样,那时自己却像个傻瓜一般,还顾着同慕容允你一言我一语地,却全然地不顾及她的想法。

  季东篱没想到这里,便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被刀刺似的疼。

  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对慕容允那样送上门的美人厌烦了,忽然就明白了,为何会带了袁宝去见山芋奶奶,为了她向银票兄问百晓先生的所在,心之所属,便由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想要帮助她,守护她。

  自己实在风流了太多时候,居然连欢喜一个人的心情都已忘记,光顾着逗弄她,却不知袁宝这丫头如此死心眼的。

  “醒来便好,醒来便好……”季东篱的嗓子干了太久,说话便是沙哑异常。见袁宝整个人还是反应迟钝,慢吞吞地看着自己送她的元宝,心里一下子又涌起了暖融融的瘙痒,点了她鼻子,“傻丫头,送你的,老夫今后便不再欺负你了。”

  要他说“欢喜”二字,显然太过肉麻了些。都说坊间男女定情 ,是要送定情信物的,他这般花了不少银子买来的上好玉佩,还刻意打磨成了元宝的摸样,丫头这般爱财的姑娘,该是明白自己的心意,并且爱不释手了吧?

  季东篱一想到她像只偷腥的小老鼠,笑眯眯的表情,心里就跟着雀跃,低头用下巴蹭她头顶,“怎么,太高兴,说不出话了?”

  “……”袁宝的手脚还有些无力,但并不妨碍她缓慢却准确地将红绳解下,小巧玲珑的元宝在绳子上晃荡晃荡。

  袁宝把玉佩聚到季东篱眼前,声音虚弱,清晰无比,“……给你。”

  “嗯?”季东篱有些懵,不过才一刻,他便又绽开了个暖融融的笑,伸手揉揉袁宝的脑袋,“觉得太贵重了?没关系,送给你的。”

  “我不要。”

  不是觉得贵?难道是觉得不值钱?

  “这可是上好的翡翠,价值不菲。”季东篱继续诱惑。

  袁宝把玉佩放在了枕头边,一言不发地,轻轻挣脱季东篱怀抱。

  季东篱见她这举动,顿觉她是在拒绝,不免心中被狠狠一刺:花了百般的心思,在她身边守候了几日,自己第一次这般郑重地选了信物,却是被这般冷淡地拒绝。他猜袁宝八成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只是略微一顿,便又伸手将袁宝抱得紧紧的,按在自己坏里,贴着她的耳朵呢喃道歉,“丫头,老夫那是将计就计的戏码,自然并不会对那种女子产生什么情谊的,我只对自己心上人送礼物。”

  这话说得多直白,就算是傻瓜,此时恐怕也会因为他的告白而兴奋地颤抖。

  袁宝却被季东篱这话说得更加沉默。

  她闭上眼睛,呼吸着季东篱怀抱里暖意融融的香气:叫人流连,让人沉迷,如此温暖,好似真的可以依赖。

  但她不敢相信,不能欢喜。

  迷迷糊糊的黑暗中,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到季东篱和慕容在月下相拥的侧脸;还有颜雅筑伸手,对身后人说那句“围起来”;爹爹的牌位立在空旷的荒野,除了自己,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她咬着下唇,被季东篱这样紧紧地抱着,好似自己真的是被需要、被爱着一般。

  不能留恋。

  不能留恋呵。

  袁宝对自己默默地说了好多遍,也不知是哪里生出的力气,硬是从季东篱的怀里挣扎出来,将他推拒得远远的。

  季东篱单凭这张脸,那么多年驰骋情场,倒是从未被人这般拒绝过。他甚至从来不需多花心思去讨好对方,姑娘们便同见了花蜜的蝶一般凑上来,此时真正算是破了他的先例,心里虽然疙瘩着难受,可他也不是如此便被打击到的人。

  “怎的,还在气?”季东篱柔声问。

  按照他过去的经验,这么个温柔的态度,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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