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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晴 探花郎 [15]

By Root 337 0
  他的眼里流露短暂的伤痛,随即掩去。
 
  她顿觉怪异起来,试探说道:“大哥,呃……昨日种种像场恶梦,现在才知珍惜以往的生活。”
 
  “既是恶梦,就不必再想起。”他柔声说道:“从今以后,你无须再害怕了。”
 
  果然出了问题。他们之前一向有条线隔绝了对方,即使明为兄弟,也不曾越过那条线;他对她亲切有礼,她对他则尊敬为兄。她佩服他的两面人,喜欢与他暗中较劲,也能互相分享心事,但从新年那日那一次在书房起,隐约发现那条线开始动摇,如今他试图跨越那条线,走到她的身边,这让她……头皮发麻起来。
 
  垮了那条线,就不是单纯的情谊了。
 
  “碔砆,你怕我吗?”
 
  “不,怎么会呢?”她奇怪他的问题,而后灵光涌现,今她咋舌不已。“大哥……你……待我这么好,莫非是以为我被章大人给……”
 
  “够了,碔砆,回忆有时是件残忍的事,你不要多想。若是累了,就好好休息,一切有我顶着。”
 
  哎呀,他果然是以为她被玷污了。她缓缓眨了两次眼,伸出细白双手,委屈说道:
 
  “昨天章大人老握着我的手不放,怎能忘掉?他的触感残留在手上,像是只毛虫久绕不去。”
 
  聂沧溟的脸色铁青,勉强自己嘴角勾勒起僵硬的微笑,合掌将她的小手包住。
 
  “现在你感觉到什么?”
 
  她怔了下,没料到他的举动。不妙,想逗他,却让自己陷进困境里。他究竟以为自己是男是女?
 
  “大哥,被他碰过的岂止只有双手?”不动声色地硬抽出双手。“唉,人长得俊秀也是麻烦,我待在尚书府里见到的多半是少年及孩童,从来不知一个垂老之人竟能如此虐待他们。我遇见殷戒时,他像狗一样地被对待,手铐脚镣,项圈绕颈。”
 
  他的黑眸半垂,一会儿才应声:“难道你也被……”
 
  他的声音沙哑难辨,彷佛在盛怒之中。她一向佩服他的理智凌驾于己身的情感之上,如今,他破戒了,是为她。
 
  “我没有,大概还忌我是朝廷命官吧。”她笑叹,有点懊恼自己的未来将会因他而变。“大哥,我安然无恙啊。”
 
  “我知道你现在安然无恙了……”他痛心道,开始怨恨自己昨夜没有擅闯尚书府。
 
  “我是说,我在尚书府除了喝茶、下棋、赏花赏少年之外,没有其他事发生。”
 
  好半晌,才吸收了她的话。聂沧溟迅速抬起脸,错愕瞪着她貌美如花的容貌,她笑意盈盈,确实没有受到极大创伤的痛,他一直以为她是强颜欢笑……
 
  “你……没有……”章老头儿是好色之人,怎会放过她?
 
  “没有,大哥你别忘了小弟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起码脑子还有点作用,最多让他吃吃豆腐,摸个手,就再也没有其他了。”见他仍难以置信,她的唇畔逸起笑。“白天我尚有法子,入了夜,全赖殷戒帮忙。”
 
  “他?”
 
  “他……”她迟疑了下,做了个唇形,才再说道:“大哥,你莫要瞧轻他。”
 
  那少年代她承受?非亲非故,怎会甘愿让身子被一个老男人给蹧蹋?那孩子才几岁呀!
 
  心里有对那少年的怜惜,但有更多的庆幸,庆幸谭碔砆并未受到伤害。
 
  “大哥,你料得没错,殷戒正是当年残杀王公贵族的凶手,他的同伙已死,他一直待在京师不曾离去,直到去年被章大人收藏起来……”她轻声说道,不让声音话出车头之外。
 
  “难道他是想要谋刺章大人?”但为何迟迟不下手?
 
  “他是想要谋刺章大人,下不了手是因父子天性在作祟。”见他诧异,她摇头苦笑:“大哥,你该知道这些年来靡烂的生活导致淫乱理所当然化,贵族间有一游戏,比谁弄出来的男孩最俊美,乡野村姑因此受害,殷戒正是这项游戏的产物。出生了,却无人理会,他孩童时曾因家穷被收作娈童,后来逃出。他入尚书府,是想手刃亲爹,到头来却心软了。大哥,一个人怎能恨与爱同时拥有呢?”
 
  这是乱伦啊!父与子搞出了什么?这样的孩子又受尽了多少苦楚,就算从此以后活了下去,他身上曾烙过的伤痛永远不会褪……聂沧溟该悲叹,但等了半晌,残存在他心头的还是只有庆幸。
 
  “既然谋刺不了,他怎会心甘情愿地跟你走?章大人已失去你,又怎会愿意让出手下的少年?”他开口问道。
 
  “因为我聪明啊。”她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如这样吧,大哥若能说出你如何让章大人点头放人,我就告诉你,我是如何说服他们的。”
 
  他露出掩饰的微笑。“人都救出了,还谈那些做什么?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在敷衍,她听得出来,也不想再逼问他。他所付出的,必定是连她也会内疚一辈子的东西,倒不如不要知道,省得罪恶感加深。
 
  天底下,他大概会是唯一一个以为她被侵犯,而执意要她的男人吧。说不感动是骗人,只是很想问他,方才他究竟是在对一个男子求婚,抑或对一名女子允下承诺呢?
 
  想问他,却不能问,还是宁愿当他以为她是个男儿身;因为她小心眼儿,不甘心自己的性别被人瞧出。
 
  “我早该明白的……”他喃喃道。
 
  “明白什么?”她好奇问。
 
  “明白你……毫发未损。”他真是气昏了头。她的身子若真被碰过,姓章的怎会不知她的真实性别呢?一旦知道她的性别,大可以杀头罪来办他,届时就无人抢碔砆……
 
  当时他丧失了理智,是他的错。抬起眼望着谭碔砆的笑脸,他气自己的疏失,但只要她平安,这点疏失算什么?
 
  马车一个颠簸,她的身子极轻,往前倾了下,不小心跌进他的怀里。
 
  她的脸微红起来,笑道:“对不起,大哥……”正要爬起,他却紧紧地抱住她不放。
 
  他身上的味道再无当年那股腐败之味,是因为他心中的魔鬼逐渐褪去了吗?
 
  “大哥,你的味道真好闻。”她笑叹。
 
  “若是你爱闻,那么就让你闻上一辈子吧。”
 
  她呆了下,暗自要不动声色地脱离他的怀抱。他抱得极紧,难以挣脱,她心一慌,正要言语激他松手,马车已停在聂府大门。
 
  马夫俐落地打开车门,见到的正是这一幕。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一个月后,马夫辞了职,在京师开了间小客栈。
 
  在往后的四年里,对他们之间所有捕风捉影的臆测全结束在这间小客栈里,马夫义正辞严对每个有心人说:
 
  “我曾为聂而做事,理当为他们辟谣。”顿了顿,又道:“我在聂而做事,亲眼目睹了许多事,如果想知道事实真相,不妨留下用饭吧……”

探花郎
于晴探花郎

第八章
  谣言似真似假又流传了四年。四年里小事不断,皆安稳度过,只是谭碔砆的美愈来愈惊人,像一朵盛开不凋的花。
 
  他想摘,头一遭这么想要摘下这朵花,却苦于这朵花的自我太强,只能等待最佳时机。
 
  “碔砆,你在书房吗?”外头传来轻喊。
 
  等了一会儿,书房内无人应声,他轻轻推开门,举步如猫地走进。
 
  尚未见到人,就先瞧见地上掉了一张帖子。他顺手拾起,帖子是给谭碔砆的。不知是何人邀约?
 
  这几年,即使有人觊觎谭碔砆,也碍于他,不敢轻举妄动。
 
  “赏花宴?”他略看了一下名单,被邀多是翰林院之人,她一向有所节制,他也尽量不干扰她的社交活动,她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宴会,这一次应该也无碍。
 
  他放下帖子,直觉往窗下屏榻望去,瞧见她侧躺在上头小憩,屏榻角落还搁着点心及几本蓝皮书。
 
  根本无病无痛地无事,却跟翰林请假。大明朝官俸极少,她一连请了半月假也不怕扣薪,分明是吃定他了。
 
  一阵春风从窗外吹来,拂动她几许发丝。他的手不听控制,自动撩开她颊上的乱发,指尖轻触她细嫩的肌官,心跳快一拍,立刻退开一步,保持距离。
 
  他自认非贪恋美色,然而每见她一回,总觉心中蠢蠢欲动。
 
  又是微风吹进,飘进几朵落瓣,他怕她着凉,伸手越过她,欲将窗子关小。
 
  花瓣落在她的颊上、唇上,他瞪着她,明知不该,但就是心猿意马起来。
 
  脱口轻唤一声:“碔砆?”
 
  见她睡容依旧秀雅,俯身隔着花瓣在她唇上烙印一吻。窗外落花纷飞;窗内他贪恋逾矩。
 
  她的唇又凉又甜,怎么没有人发现这样柔软的唇瓣是女子所拥有呢?他暗自叹息,喃道:
 
  “碔砆啊,碔砆!你可知你时时教我提心吊胆吗?”纵容短暂地失神望她。
 
  他明白她听不见他诉衷情,因为她一旦入睡,任由地动山摇,不到时辰不会醒来。
 
  去年京师大地动,全宅的人都逃出去,唯独不见她踪影,他奔进找她,才发现她睡死了。
 
  她聪明在大处,小虚的迷糊却足够害死她了。
 
  “沧溟兄?”段元泽在外头喊道。
 
  他一凛,回过神,怕惊醒她来,连忙将点心盘子挪到几上,拉好她身上的薄被,才轻步退出书房,将门静静合上。
 
  “沧溟兄,听说碔砆今日又请假,是不是又不舒服?”
 
  “小声点,她刚睡。”
 
  “又睡?”看了书房一眼,段元泽见怪不怪。与谭碔砆相识七年,早已习惯她在哪儿都容易入睡。“最近他睡得真多,是不是得了怪病?可要请大夫来看。”他压低声音说道。
 
  “春天一来,她易昏昏欲睡,让她睡够了就没事。”
 
  “我可没见过哪家男儿像他这么嗜睡的。唉,幸好有你收留他,不然万一他娶妻生子,我还真怕他的老婆跟孩子嫌弃他胸无大志。”段元泽取笑道。随即推了推他,说道:“你……该不会不愿其他男人见到他的身子吧?我瞧他这几年若有小病小痛,也是到药铺子抓药了事,不请大夫。沧溟兄,你的独占欲未免太强了……”
 
  聂沧溟一阵苦笑。
 
  “我确实不愿让其他男人碰她,哪怕是大夫也不成。”有意引他到前厅去坐,免得吵醒谭碔砆了。
 
  段元泽却说:
 
  “前厅有谈显亚,我与他在门口相遇,他也是来探望碔砆的。”
 
  “他也来?”谈显亚来的次数未免过于频繁。
 
  “碔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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