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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欢欢 恶作剧天使 [39]

By Root 528 0
上面“阿修”两个字正拼命闪动。
  把手机凑到耳边,接通的刹那,听筒那边传来清晰的“喂”。
  与此同时,我身处的lab里忽然也有人,用低沉的嗓音,说了一声“喂”。
  我猛地站起来,回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朝后面慢慢地走过去。一直走到最后几排那被几根柱子挡掉视线的地方。
  有个人,坐在那里。
  这个情景,好像,似曾相识。
  我更加缓慢地挪动我的步子,一直到阿修如夜一般漆黑的双眸出现在眼前,不发一言地,深深凝视我。
  记忆的微光闪烁在我的脑海里,我忽然想起那些已经忘记的往事。那个孤僻的声音古怪的男孩子,被长发遮盖的脸,我消失的围巾,老师的悲伤……
  原来我真的见过庞修,在我以为自己认识他以前。
  我说,“我终于想起来了,关于那个冬天的一些回忆。”
  然而,他只是看着我,轻轻抚摸我的脸颊。
  然后,我哭了。
  
  再度恢复理智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伏在阿修的背上,他背着我,如许久以前的那个晚上。
  围巾绕着我的脖子,却仍有很长一截垂在他的胸前,随着迈开的步子,一下一下地晃动着。
  我的手轻轻环住他的肩膀,“阿修,你对我,究竟了解多少?”
  “比你想象的多一点。”
  “告诉我好不好。”
  他想了想,很慢却很有条理地一条一条念给我听。
  “喜欢吃巧克力和柔软不用费力咬的食物。”
  “补充,苹果除外。”
  “喜欢睡懒觉,没有睡醒会乱发脾气。”
  “热衷和朋友在一起,对分开没辙。”
  “不是太爱运动。”
  “最爱的节目是我猜和AFV。”
  “常常一个人多愁善感、伤春悲秋,莫名其妙地情绪低落。”
  “习惯发呆。”
  “喜欢软绵绵胖乎乎的东西,比如龙猫。”
  “路盲。”
  “小名叫妹妹头。”
  “懒,不爱收拾房间。”
  “一个人逛超市,会变成三岁小孩独自疯癫。”
  “有时很健忘,有时又出乎意料地记仇。”
  “害怕寂寞。”
  ……
  
  我再一次哭起来,酒精实在害死人,完全失去贯有的克制力。
  哭得这样伤心,不晓得哪里来的那么多眼泪,只是像泄洪失效的闸,刹不住了。流到嘴里的眼泪,和着浓重的酒气,有点咸,又叫人想晕。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能在一起了呢?”
  “那我一定去找你。”
  “找不到呢?”
  “那我就等在你找的到我的地方。”
  “要是我一直不来呢?”
  “那我就一直等,等到你的路盲治好。”
  
  我的眼泪落在阿修的背上,被他的灯芯绒的厚外套全部吸了进去。
  他的背好宽阔,从粗绒线的毛衣领口传来肌肤温暖的味道。
  好闻,又缠绵,整颗心都仿佛浸在蜜糖满满的罐子里,沉甸甸的,很甜,有存在感。
  
  让我好好记住这个味道。
  用我的一生。
  
  事实上,我完全不记得我究竟是怎么回到家里。
  只是早晨昏昏沉沉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睡在自己的床上,被窝暖暖的,热烘烘。
  当我转过头来的时候,我发现阿修放大数倍的超帅的睡脸,就在我眼前。
  我揉揉眼睛,然后伸手摸了一下,很真实的肉感。
  迷迷糊糊中,似乎是阿修睁开眼睛,然后很温柔地吻了我的额头。
  啊,一定是梦吧,他怎么会在我的床上,拥抱着我呢?
  但真的是一个很美好叫人幸福到落泪的好梦。
  所以,我闭上眼睛,很陶醉地笑了笑,心满意足地继续睡觉。
  管他是不是梦,我很幸福,那就是了。
  番外

  大二的冬天,我从慕尼黑飞回上海。
  突然想回来看看父母。
  妹妹走了之后,我们这样寂寞。
  
  妈妈没有想到,遗传自她的心脏病,会先夺取女儿的生命,自此身体更加一落千丈。
  老爸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面对这种事,只会排遣于学术。
  而我呢。
  我是长子,却悲哀地落荒而逃。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有办法忘记。
  那个像雏菊一样的妹妹,我的小妹妹,就这样消失了。
  
  不再打棒球。从不太闷的人变成非常闷的人。
  我失去愿意与别人沟通的热情。
  孤独。却放任自己孤独。
  
  在德国的山林小道上,树木郁郁葱葱。
  远远看过去,好像一个又长又深的树洞。
  有时候,我会一个人边走边想。
  如果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是不是会看到龙猫,在树洞的那一头等着我。
  
  不奇怪。
  我这样闷的人还有怀念的东西。
  比如棒球,比如儿时喜欢的卡通。
  比如,妹妹。
  但怀念,对我来说,已经变成一种负担。
  我在这样的追忆中得不到一点点的安慰。
  只有无尽的悲伤。
  
  被选中做交流学生,遂了我的愿。
  我终于可以逃开这里的一切,让自己不要轻易地再陷在回忆里。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忘记,并不是人类能够赐予自己的能力。
  那是上帝偶然发慈悲才会给我们的礼物。
  我更加地沉闷,没有生气。
  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内心腐烂风化的咝咝的声音。
  
  寒假,有三周的假期。
  本不想回来。
  然而,晚上散步吹了风,重感冒。
  发了高烧。
  躺在床上,觉得就这样死掉也未尝不可。
  可又觉得空荡荡,人生虚幻得不甘心。
  勉强爬起来煮粥给自己喝。
  白粥快要泼出来的时候,我哭了。
  很想念爸妈。
  我是这样脆弱的孩子,一直在逃避。
  人生怎么会这么痛苦。
  
  上海的冬天一贯的阴冷,下飞机的时候,我打了电话给妈妈。
  我说,我回来了。
  妈妈听到我声音的刹那,哭了。
  
  在德国理发很贵,一次要2,30欧。
  我任由头发疯长,终于长的好像原始人,乱乱地遮住整个脸。
  似乎还可以御寒。
  但还是很冷。
  那是一种从心底升起来的寒冷。
  从某一年的夏天,我就开始怕冷。
  很怕。
  
  感冒越来越严重,讲话鼻音严重,含糊不清。
  去医院看病的时候,顺道去看爸爸。
  他说他在学校带两周的短学期,电信学院的学生,每天一个上午。
  我晃了很久,算了差不多上午的课结束,到他的办公室。
  老师叫我直接去实验室找他。
  他们还笑着说,你爸爸最近很有干劲。
  我很有些不解。
  去到那里才知道,所谓的干劲,原来是有太需要管教的学生。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子。
  
  实验室是个大教室改建而成,四面穿风。
  有一个后门,一直不上锁。
  我从后门进去,悄悄坐在最后。
  爸爸正在训人,依稀可以听出来非常生气。似乎是那个女生的汇编语言一塌糊涂。
  我听得老爸说,真是少有像你这么笨的学生。
  口气骇人。
  那女生开始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我叹口气,爸爸的脾气越来越坏,他的学生总是遭殃。
  然而,那女生哭了一会,突然抬头,很响亮的说,我不笨。
  老爸,还有坐在暗处的我,都愣了一愣。
  那女孩用手抹抹脸,再次说,我一点不笨。
  我几乎笑出声来。
  我清楚地看到老爸的脸上青红交加的尴尬表情。恐怕第一次,有学生这样顶撞他。
  他面上神色转了半天,口气缓了一点,但还是凶巴巴,不留情面。
  “那你证明给我看。”
  “好。”
  那女生颇有气势地应道,她抬头的瞬间我看清她。
  眼睛很大,脸孔小小,一张倔强下巴。咬着牙,似乎把老爸当仇人。
  那天回家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心情有点不错。想到爸爸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第二天,我又去了,依然悄悄坐在最后一排。
  爸爸对那个女生还是很凶。
  她还是很倔。
  一个人留到很晚,中饭也不吃,在那里钻研。
  直到完成这一天的进度,一脸得意地给爸爸看。
  遭批,返工,复查,再批,再返工,再复查。
  通过为止。
  情绪居然会越来越高昂。
  看到她的时候,我止不住地有笑的冲动,然而平静下来,却又有点愤愤。
  为什么会那么开心,不是应该愁眉苦脸哀悼自己不能如意的寒假么?
  一定是因为她没有经历过像我这样的伤悲。
  亲人离去的痛苦,以及不断被纠缠的懊悔。
  
  回到家里,老爸问我,怎么你后来并没有来找我?
  我说去医院看病了,说完便一个人走进书房坐在那里。
  这里本来是妹妹的房间,她走了之后,父母没有如小说中常见的那样,保持房间的原貌,而是在一年后,将它改成了书房。
  是老爸的主意,他说,小静活在心里就够了,她走的很从容。
  为此,我一直不愿和他多说话,尽管我知道他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尽责的好父亲,但我还是不能原谅他的冷酷无情。
  这个房间,尽管书架和其他的东西已经遮盖了原来的面貌,但我的记忆却从来都只停留在那个时候的样子。
  靠墙,应该是妹妹的床,窗子左边是小书桌,门后有一个衣钩,她用小学里演童话剧的布偶套住,因为我常常会撞到……
  我根本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多么希望,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或者给我一次机会。一个月也好,一个礼拜也好,哪怕一天也好,我会带她去她所有想去的地方,送她所有她要的东西,带她去追我最不喜欢的明星,…….
  然而,我又沉默了。
  如果……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也许只会做一件事情。
  陪着她,甚至命令她,留在只有消毒药水的医院里。
  说到底,无论再有多少机会,结局总是一样的。
  忽然,觉得心里绞痛。
  
  第三天,第四天,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每天都会出现在这里。
  静静地,坐在这个lab的角落里,没有人看到,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也许,我真的太无聊了,无聊到每天来看这个不知名的女孩,都会让我觉得有点事情可做。
  今天,空荡荡的lab里一如既往地剩她一个人。
  我发觉她真的太过神在在。
  用心的时候,速度快的惊人。
  不用心的时候,就像现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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