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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豹扑上小医生 [8]

By Root 287 0


 看着她两种模样交替,他忍不住问出口:「你是由人变豹,还是由豹变人?」

 「两者有什么不同?」同样都是她呀,连她自己都已经分辨不清楚了……

 「从人变豹,剥夺了为人的快乐;从豹变人,剥夺了为豹的自由,两者都非
常的——残酷。」

 她静了静,心里好像有一根绷紧的弦被拨动,在她脑子里响起了声音,牵动
着她的情绪,那根心弦主掌着她的痛觉,轻轻一挑就令她浑身痛楚。

 她像叹息一样无力地应声,浅浅地、细细地,近乎唇语:「人。」

 「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

 「一群……我本来以为他们是天使的人。」黑婕扯出来的笑容,是豹脸的狰
狞。「一群笑着牵住我的手,告诉我他们会给我一个幸福美满家庭的天使……」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变得苦涩,像咬破了苦药的胶囊,蔓延在嘴里及心里的,
除了浓重欲呕的苦味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他们架构出来的幸福蓝图,是
骗人的。」

 「所以你逃了出来。」

 她默认。

 逃了出来,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跟她一块逃出来的「他们」,又都往哪里去了?也像她一样无所适从吗?

 「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专门研究将人变成兽吗?」

 他猜对了!

 孟恩恺从她眼中看到这样的讯息。

 有某些人,用某些违反生物法则的方法,将人与动物的基因做出融合,而她,
正是这些方式的……实验品。

 这样的推论,孟恩恺没有问她,因为他相信实情八九不离十,要再由她口中
得到证实就太残忍了。

 她这个模样已经多少年了?

 她被不人不兽的待遇折磨多少年了?!

 他发现自己不敢问,是怕答案很残酷,也怕……再伤她一次。

 黑婕拧着眉,在忍受体内两种基因的交战,也在拒绝透露更多。

 孟恩恺朝她咧嘴一笑,不想再绕着她不想说的话题打转,他没发现自己眼里
有着疼惜和不舍,轻轻揉弄她的豹脑袋。

 「既然逃了出来,就该好好规画自己的人生,你放着让自己腐烂下去,那么
跟你待在那个地方又有什么不同呢?你逃出来,就只为了换个地方继续茫然迷
惑下去吗?那么我实在看不出你逃与不逃有何差异。」不再追问下去,今天就
到这里为止吧。

 她怔住。

 她现在过的生活,到底和之前在「那里」有什么不一样?

 噢,当然是不一样的!

 在「那里」,她是实验品,没有尊严,没有自由,也不准有思想,面对大大
小小的针筒、药剂,她活得像工具,只为了满足某些人的偏执与狂热,那种日
子,是等死。

 现在,她拥有完整的意识,没有人可以强迫她什么,她不用再受制于人,也
没有铁笼关住她渴望自由的身心,虽然她才刚刚踏进这个世界,心里有丝惶惑,
知道自己极可能适应不了,所以躲在暗处想看清世界,却怎么也挥不开蒙蔽在
眼前的黑纱,怯懦地躲着……等死。

 一样的结论?!

 她竟然得到一样的结论?!

 如他所说,她逃或不逃的结论根本毫无差别!

 「我是为了什么而逃出来的……」为了换个地方等死吗?为了缩藏在暗巷里
永不见天日吗?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逃出来的?

 她已经……弄不清楚了……

 「如果你只是一味的逃,我也不清楚你是为了什么而来。」为了将他的心弄
得一团混乱吗?

 「我不逃的话,难道要换另一个人来豢养我?!这也不是我逃出来所想要的!」

 当初只是全心全意的想逃,想离开那处囚禁着她梦想的地方,至于逃出来该
往何处去?是否适应得了这个她远离好久好久的世界?是否被接受?是否能活
下去?这些都是她没有想过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由吗?

 她现在自由了,却困在暗巷里见不得光,躲躲藏藏,隐约知道自己特殊的体
质在这个世界会被视为怪物,这样,和当初关在铁笼里有什么不同?

 他的表情,似乎觉得她的话非常可笑。

 「为什么非要靠人豢养你?或许,你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呢?」

 第四章天大的笑话。

 为什么从他口中说起来,却显得那么真实,好像他在说的,是一个即将成真
的未来。

 黑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面投射出她的茫然和愕然,孟恩恺在她身后替她
系上工作专用的围裙,再替她将一头长发挽起,用根筷子简单俐落地固定住。

 「养活自己……」她喃喃重复他的话,好像完全无法理解这四个字代表着什
么涵义,连念起来都颇为迟滞与吃力。

 「工资方面,时薪七十五,视你的表现再做调整,供吃供住供水电,算是员
工福利,三节奖金、月休六日。」孟恩恺将她脸上的困惑解释成——女王不需
要花费劳力找工作,这种辛酸刻苦的字眼,只有平常老百姓才听得懂。虽说要
女王委身当助理,是轻贱了她的高贵,不过想到家里那群令人头痛又难以沟通
的家伙匍匐在她脚下的远景,他认为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份工作,再怎么说,
一个能和它们沟通的女王,对诊所及宠物美容的工作只有益处而无害处。「劳
健保也是有的,不过你有身分证吗?」

 很陌生的名词。黑婕摇摇头。

 「也是,逃难时谁会记得要带。」是他蠢,问了个笨问题。

 「你要我做什么?」黑婕到这一刻还没弄清楚孟恩恺在她身后忙得不可开交
有什么用意。

 他说要让她自己养活自己,要她先放松心情好好睡上一觉,等她体内无法控
制的躁动平息下来后就会一步步教导她,安排她合适的工作。

 他笑着这样安抚她,而她竟也被他这样笑着的模样给唬住了。

 这一睡,她睡了两天,都在他的床上,连翻个身也不曾。

 安安稳稳,一觉无梦,无论好梦或恶梦,都没来打扰她。

 「上工。」

 她还是很迷惑,看似精明的芙颜也是可以染上天真,一点都没有冲突。

 「养活自己的头一件事,就是找份安定的工作赚取生活费,然后用这些薪水
好好规画你自己想要的人生,这样一来,你根本就不用靠别人养你。」他补充
解释道。

 「就这么简单?」

 「简单?人生很难用这两个字就一笔带过。」他就觉得一点都不简单。「你
好好体会吧。」机会还很多。

 他叮嘱她做好准备就到楼下来「报到」,他再将工作项目跟她说仔细,然后
留下足够的时间让她继续呆望镜中看来一样很痴傻的自己。

 要跨出她来到这个陌生城市的第一步了……

 会怕吗?

 她右掌压在心窝,确定那里没有什么太激烈的起伏和慌乱的鼓噪。

 不太会,因为她知道有人牵着她的手,领着她一步步往前走,不会放她一个
人盲目摸索探寻。虽不清楚为什么孟恩恺了解她的特殊体质后竟然还不怕她—
—他脖子上的咬痕清晰到连她都看得明白,面对一只将他咬得遍体鳞伤的「兽」,
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的确让她有片刻不知所措。

 「既然不怕,又有什么好迟疑的?」

 黑捷对镜中的自己露出笑容,总是缩在暗巷的心稍稍探了出头,也许跟着他,
她真的能更肯定自己拚了命从「那里」逃出来是再值得不过的。

 镜里的她看起来意气风发,也更像……一个人,完完全全的人。

 深深吸口气,她走下楼,准备开始她的全新人生,门扉开启的同一瞬间,她
也打开了心里阻隔的暗锁,让自己走入阳光照耀得到之处——※
※ ※「现代人养宠物,不单单「养」,更强调在「宠」,一罐罐
比人类食品还精致的满汉罐头,一上架就被抢购一空,以前小孩子的零嘴不过
是一包五块钱的王子面,而宠物的营养口粮却是动辄两、三百块大洋的海鲜大
餐,再加上替宠物美容、保养的钱极少有花得心不甘情不愿——这年头,赚宠
物的钱是比起前几年更容易了些,这也是宠物店的基本收入来源。」

 孟恩恺大略讲解整间诊所及宠物店所会遇到的业务,到一个段落,他便停下
来询问她有没有跟上进度。

 「懂了吗?」

 她很勉强地点头,一看就知道有听没有懂,两条眉毛都快打成死结了。

 没错,他教她的基本工作就是替宠物美容、保养、安排寄宿,及出售各式各
样琳琅满目的猫砂狗食兔子干草等等。

 「没关系,这几个礼拜你就看着我怎么做,慢慢就会上手了。我先教你替猫
咪剪指甲。」一项一项亲自示范好了,否则光说不练也很难进入状况,以往这
些业务都是由他母亲负责,这回他母亲跟着里长招团到大陆黄山十二日游,才
将诊所与宠物店的工作全抛给他来做。

 「剪指甲?!你要剪掉牠的指甲?!」这是打从他解说整间诊所及宠物店的
细节以来,她头一次反应激动。

 孟恩恺很确定自己没说错,他说的是「剪指甲」,而不是「宰了它」,不该
换来她的瞠目结舌,用看待「杀人凶手」的眼神控诉他。

 「是呀。」他已经拿起了猫用指甲剪,并抱起一只台湾家猫,开始动刑。

 她很震惊地看着他一根根喀掉猫爪,还不忘向她解释剪猫爪时要小心注意的
事项。

 等孟恩恺剪完了猫的左爪,才发现她早就退得老远,双手背在腰后,用一种
非常神似于猫瞪人的瞳铃眼瞪视着他,更像在鄙视他目前的一举一动。

 「怎么了?」为什么像在瞪仇人一样?

 「你在剪牠的指甲?!」已经过了五分钟,她的口吻还是一如先前的错愕,
完全没有一丁点接受事实或是认命的平静。

 这是什么指控?他都已经像个卑贱男仆在替主人修剪爪子,还有什么好惊讶
的?「只是剪指甲,我不会剪到它的血管。」他的技术可不是盖的。喀喀喀,
再俐落剪掉三根。

 她又机伶伶随着断爪声而打了三个冷颤,「指、指甲是它的生存工具呀!」

 「现在对它们来说,生存工具不再是爪子,而是喵呜呜地在主人身边磨蹭,
博取更多的宠爱。」只消对主人润润嗓、撒撒娇,还怕主人不掏心挖肺地抱着
它们又亲又吻吗?要爪子做什么?抓坏沙发吗?

 十根猫爪全剪得整齐,孟恩恺才将猫咪放回地上,任它在屋子里跳上跳下。

 「你要不要试试?」他又抱起另一只最乖巧的小花猫,准备拿它来让黑捷试
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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