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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我们去哪儿 [2]

By Root 234 0
是四合院,正房住了萨沙,两厢住了房东奶奶和他儿子,院子中间好像大多数老四合院一样,一颗大香椿树。属于萨沙的房间并不大,可是很干净,我的房间很小。小到放下一张单人床之后只剩下一尺宽的小空间。连我画画都得利用窗户陷进去的空间。但是我和金先生一直生活得很幸福。
  我们的生物钟恰好是错开的,我睡觉的时候他工作,我工作的时候他睡觉。清晨,我在萨沙穿越小院子的吉他声中醒来。有时是涅磐,有时是枪花。然后萨沙便睡了。我去买早餐,开始画画,打电话。天色渐暗,我去买菜,等萨沙醒来。于是大家一起生火做饭。然后萨沙弹琴我画画,有时候也一起画。
  金先生这段时间处于被放养的阶段。我扔了他的牢笼,让他在房间里四处乱跑。我发现它果然是一只老鼠,血统里的老鼠血性在放养时便勃发出来,具体表现形式为从出生就没见过泥土的金先生瞬间为自己在墙角打了个老鼠洞。从此便难以寻见它的踪影。金先生并不怕我,可是也许不喜欢我,任何时候我都找不到它,可是只要我画一会画,猛一抬头,总看见他趴在桌子边上已经看了我好久。那种小家子气的贼眉鼠眼,绝对是属于啮齿动物的。
  那段时间,我爱上了巧克力,据说是因为我太瘦了?所以血液里面对甜食充满了渴望。但是金先生肥得好像四喜丸子,却也爱巧克力。我总是去买一大袋巧克力。拿回家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在金先生的洞口摆上一块巧克力。那块巧克力从没有被动过,一开始令我很自卑,以为我所喜欢的食品是连老鼠都唾弃的。后来才发现2斤装巧克力袋子漏了个大洞。断口细密的齿痕清晰。果然这只没耳朵没尾巴的美国老鼠是不屑于别人的施舍的。它所挚爱的,是象一只真正的老鼠那样去偷。
  佩服金先生,佩服他在每次出洞打猎之前,奋力推开我堵住它洞口的大块巧克力不屑一顾地飞奔出来抓着床单爬上床,抓着窗帘爬上窗台,从窗台跳上我桌子上的新华字典,从字典上辞海,从辞海爬上俄罗斯素描大论,从素描大论爬上陈逸飞画集再从个头最高的陈逸飞画集爬上书架最上面一层,君临了光芒万丈的巧克力袋子。每次都要重新啃开我套在外面的新的塑料袋,然后拖出一块和堵住它洞口的完全一样的巧克力,现场大块朵硕,把吃剩的巧克力块藏在左右两个腮帮子里,于是它的小胖脸更加像是刚刚败于拳王争霸赛的职业拳手,肿起两个大块。然后带着满腮帮子的赃物,头重脚轻地跳下书架,屁滚尿流地滚下床铺,逃到自己的洞口前,发现没良心的主人再次用巧克力堵住了它的洞口,于是再次义愤填膺地推开巧克力,掉头不顾地钻进洞去品尝自己偷来的巧克力了。
  我对萨沙说起这件事情,萨沙哈哈大笑说:真不理解这只小老鼠。
  我认真地说:你不明白,你一定没偷过东西,那种不劳而获的狂喜,绝对不是别人的施舍能够比拟的。
  萨沙说你偷过东西?我说再小一点的时候经常偷,其实每个人都在偷,我喜欢偷东西的人,因为更多的人其实是在明抢明夺,可是你却对他毫无办法。
  可是我没有偷过。
  你一定会偷的,举个例子,你在地上白捡了100块钱,跟你辛辛苦苦给别人画画,挣来了一百块钱。哪个更快乐?
  当然是白拣的比较快乐,萨沙说,我明白了。
  疯子你真聪明,有时候,你的聪明让我有点害怕,萨沙突然沉默了,过了一会,他这样说。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聪明,我只是出于懦弱,我总是被人欺负。我一定要在这个糟糕的社会里活下去。我不会让那些人好过。
  坦白说萨沙这里的每个人我都喜欢。
  我喜欢奶奶,但是从没和她说过,实际上,我总是沉默寡言令人害怕。我和奶奶短暂的几句交谈,发生在金先生身上,金先生在墙角那个伟大的工程,引起了奶奶的注意。我是说那个洞。奶奶说:你要把它关在笼子里才好,不然它把房子弄坏了。
  我说:恩!却没有把金先生关起来。奶奶也再没有过问,事实上,当时我不知道,奶奶这句话几乎转变了我的命运。如果当时我听了奶奶的话,把金先生关在笼子里,也许我的整个人生全都变了。但是我没有,当时的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对自己将来的人生,做了多么巨大的手脚。  
《我们去哪儿》 第4节
《我们去哪儿》 第4节
作者: BENJAMIN
  奶奶的儿子,我们叫他叔叔,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少年”。如此奇特的称呼,完全因为叔叔是个更加奇特的人。奶奶有个大女儿,早早地去美国留学,现在已经拿到了绿卡,定居美国。在女儿离去的这几十年里,奶奶全家一直在做着移民美国的准备工作,所以叔叔一直在学英语,从二十岁学到了四十岁,每天早上,叔叔第一个起来,利落的身板和中山装,扭开那个陪伴他几十年的卡式录音机,开始机械地,一遍遍地朗读英语。叔叔一辈子没有上过班,一辈子高中没有毕业。他的全部时间都奉献给了英语,他全部的世界,就是那间堆满了英语参考书的一贫如洗的小房间。叔叔每年只有一次出门,那就是去美国大使馆面试。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加奇妙的事情么,一个国家的公民为了成为另外一个国家的公民,几乎把一生用来学习人家的语言,这一生几乎过完了,却仍然不曾踏入人家的国土一步。
《第一章 我们去哪儿》四(2)
  我和萨沙有一大群朋友,还有学习建筑设计的小华小流氓徐老三和学音乐的蓓蓓。其中以徐老三最具特征。我们当中最没文化的徐老三是个绝对的流氓。他总是爱蹲在地上一边抽烟一边吐痰。当他抬头看你一眼,那漆黑的剑眉,毛刺刺的。同样是帅哥,电视那种高大强壮的帅哥修了整齐的剑眉。和他一比却好像小绵羊。他那大到几乎要鼓出来的黑眼睛,没有灵魂,只有凶恶。他很帅,却一点不纯朴。虽然他英俊却全被杀气所恐吓。这是个真正的全身流动着男性最低级的格斗和肉欲血液的动物。没有文化,却很英俊,很可怕。
  徐老三在北京某家夜总会工作,在和一个小姐同居,他给小姐下达了指标:“年底前不得少于三万元”。
  当时的我画自己的画虽然没啥钱赚,接那些外单却比较赚。那些恶心广告公司的腌臜事在这里懒得说。简单说,我一周可能需要辛苦工作十天,所得收入大约两万元。虽然不是什么大钱,但是对我周围这些贫穷的小画家们来说,这笔钱该有多么可怕。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不肯给程先生5块并不是因为心疼钱。
  虽然我不懂得打扮自己也不懂得高级场所的享受,我还是顺利地每个月花掉了两万块。大部分用来请客吃饭。
  独自绕着鼓楼溜达。摸着那彤红的旧墙。有时候我走到后海去看胸脯刚刚丰满起来的姑娘们溜冰,看小痞子们在冰场吊姑娘,或者群起殴打一个不知深浅的外来客(男性)。
  我想我明白了这个城市生存的法则,这里没有道德,这里只有人肉和利益。
《第二章 我们去哪儿》
  小白是一只很淘气的猫。全身白毛,左边脑门上有一块大黄斑,萨沙说它这种花色叫做“棒打绣球,”说小白只有1个月大,可是还没过半个月,它就长大了两倍。水淋淋蓝天黑地的初春,小白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窜上跳下,每时每刻你看到它,全是在奔跑玩耍。不知道那么细小的身体,怎么会有那么旺盛的精力。但是只消一个干爽的地面,只消五分钟,就足够小白睡上一觉。好像中枪一样,倒地便睡。团成脏兮兮挂满尘土的一小团猫毛。又因为下一分钟叔叔的一声咳嗽,萨沙的琴声,或者姑娘的开门声,噌地窜起来继续耍活宝。五分钟的睡眠,足够这小精灵疯狂几个小时。她对一切都有浓厚的兴趣,而且全身都是勇气。她窜上蓝天下的小矮墙,消失不见。半小时后叼着一只和它身体差不多大的胖老鼠再次出现,那可是我们胡同里小有名号的一只大老鼠,是胡同口饭店的税吏。据说足有五六岁了。我们经常在上厕所的路上看到它从容但是迅速地穿过胡同,去光顾饭店。我们往往齐声喊打,却从没碰到它的一根寒毛。
  小白把胖老鼠扔到地上,老鼠还活着,拼命想逃。小白再扑上去继续搏杀。我们全体都惊了。站在原地观战,萨沙大声给小白加油。只有我手脚冰凉,踉踉跄跄地倒退。撞在自己的小门上,我操这只小猫太胆大包天了,我开始为我的金先生担忧。我反手摸到房门把手开了门。居然看见金先生悸动着小胡须挤在门槛,对外面的吵闹万分好奇。小铁笼子的门开了。我操怎么回事,我明明铨好了笼子门的。莫非是我忘记了么?
  金先生!你要小心,不要被外面那只死猫给吃了!
  转天,我们更惊了,小白消失了大半天,下午两点叼着一根黑不溜秋破绳子一样的东西风驰电掣跃下矮墙,冲过院子里弹琴的我和萨沙身边一头冲进萨沙屋里,随即传出蓓蓓的尖叫声,我从没听过京片子蓓蓓这么惨厉地尖叫过,窗户上的玻璃都在抖。失控而持久。我和萨沙冲进屋里,然而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小白也不见了。
  “蛇!!!!!!在床底下”。蓓蓓已经哭了,跳到破沙发上拼命往前推我。
  “多大呀?别怕!蛇有什么好怕?”萨沙说。
  床底下已经不闹腾了,想必小白已经把蛇干掉了。我和萨沙俯身床下,小白正在扑抓一条可怜的小土蛇,两根筷子那么长。身上滚满了土一动不动。小白边咬边嘴里发出呜呜的恐吓声,不准我们窥伺它的猎物。
  我们都大吃一惊,萨沙对小白说:“小白,你收敛点八,转天你要是把小蛇她妈大母蛇给叼回来,我们全都活不成了。”
  我们哈哈大笑。
《第二章 我们去哪儿》一
  那段时光,每当我回忆起来,都是人生中少见的几个曝光过渡的华丽。那些欢笑呈现在每一个少年的瞬间。每一段古旧的老城墙,每一个胡同里走错路而被我们戏虐的慌乱的时髦姑娘。我们墙上那些大洋彼岸摇滚歌星们酷帅的图片,我们产量大而品质糟糕的草稿和造型前卫质量糟糕的机器人和帅哥靓女的首办。那些飘荡在初夏温暖的阳光中的空气微尘。那些夏天的性感的味道。那些少年开始发达起来的肌肉。天越来越热了,我们开始赤裸着上身出入于钟鼓楼和后海一带的大街小巷,那时候后海的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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