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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我从山中来 [5]

By Root 513 0
我过得非常开心,非常感谢他们。吴姨听说我第二天不再来了,拉着我说了好久的话,她真的很喜欢我,这让我特别感动,这天晚上待到很晚,出门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二点过了。
雪已经下了整整一天,到晚上下得仿佛更大了,雪花密密地大片大片地从天而降,堆积在屋顶上,树梢上,路的两边也渐渐堆起了雪,只有中间经常有人走的地方还是湿湿的。
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泥水溅上鞋子。徐远征走在我的身旁,一阵阵酒气不时从他身上传过来,熏得我直皱眉,我故意离他远些,但他马上就挨了过来。这几天晚上他都要送我回学校,我知道无法拒绝,也就随他意了。今晚他喝酒喝得比平时要多些,出门时,已微微有些薄醉,酒喝得多,他的话也更多了,我真想不通,他哪里找来那么多话说。尽管我对他很冷淡,他始终还是那么热情不减,有时我想,其实喜欢一个人又没有什么错,我这样对他未免有点瞧不起人,好象做得有点过分了。
镇上的孩子们已经玩倦了,不再象前几天那样通宵还在外面放鞭炮,早早的就回家了,大人们也早早地就寝。走在街上,安安静静地,只是偶而有几扇小窗还透着微弱的灯光,小街上隔很远才有一盏路灯,路上昏昏黑黑的,只能隐约看得见自己在街灯下很细很长的影子。
这一夜比前几天冷多了,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是觉得挡不住寒冷,我伸手将头上戴的绒线帽子拉下来一些护住耳朵,一触到那软茸茸的长长的绒毛,心里忽然微微一痛。这乳白色的绒线帽子,是那年冬天涵江买来送给我的,他说免得雪花濡湿我的头发。为我戴上后,他忽然在我脸上吻了一下,笑着说我带上这帽子可爱的象个雪娃娃,那一吻,那热热的气息暖红了我的脸,到现在仿佛都还能真实的感受到。那热热的气息怎么如此真实……一股酒气涌了过来,我顿时惊觉,啊,是徐远征,他竟然……我本能地将他一推,人往旁边跳了开去,瞪着他,我失声叫道:“徐远征,你干什么?”
“你……你真漂亮,我实在忍不住想亲你一下,你别……别生气。”站在黑地里,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声音里带着沮丧。
我又惊又怒,心里“砰砰”直跳,一想到刚才那一瞬,就觉得一阵恶心。“你,你怎么敢这样对我,你真……你真……”我竟然想不出任何词语来表达心中的厌恶。
“方老师,你还不明白我吗?”徐远征向我凑近了一步,吓得我赶紧往后退,“我那么喜欢你,一见到你就喜欢你了,你不知道么,你干吗老对我冷冰冰的呢?”
“我们根本不可能,你,你不要妄想了,我不会,不会喜欢你的,你……”我几乎已经退到了墙根,手向后一摸,摸到了木板拼接的缝隙。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你不能喜欢别人,你……你要和我好!”他忽然低吼着,逼近我,象一头野兽般,我感到害怕,顺着墙根就向旁边跑去。可是他一把抓住了我,顺势一带,就用胳膊箍住了我,我拼命挣扎,怎么也挣脱不开。
“你和我好吧!”他边说边俯头过来,那逼人的热气夹着酒气扑面而来,我心里恐惧到了极点,边闪躲边尖声惊叫了起来。
这惊叫声在静夜里是那么的响亮,以至于徐远征都愣了一下,就在这里,我身后墙上的一扇窗户推开了,灯亮了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吼道:“是谁?在那里干什么?”
灯亮的那一瞬,我看见了徐远征那张着嘴狰狞的脸孔,趁他手一松之际,我使劲地推开了他,然后没命地跑了。
我从来没有象这样拼命地跑过,铺着薄雪的地上太滑了,我摔了一跤,帽子掉了,雪水泥水蹭了一身,但我却不敢停留,一口气跑到学校门口,使劲地拍打着门,刘大爷来开门,见我这样狼狈,忙惊问:“方老师,你怎么了?”
我不答话,咬着嘴唇,径直向我的小屋跑去。哆哆嗦嗦地打开门,再将门反锁后,扑到床上失声痛哭起来。我这都是为什么啊?一个人背井离乡,远离父母和温暖的家跑到这鬼地方来为了什么啊,就是为了来受这种羞辱吗?我真是个傻瓜,大傻瓜,天下第一号白痴!
我使劲哭着,眼泪就象溃堤的洪水,倾泻而下,一发不可收拾。郁积了许久的苦闷、痛楚、酸涩和委屈在这一刻统统发泄了出来,这些眼泪仿佛蓄谋以久,导火索一经点燃,便轰然爆发。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一直哭到实在哭不动了,哭累了,哭得头脑发昏才停下来,然后脑袋里一片空白,那些纠缠我很久的东西,仿佛真的随着泪水流尽了。我睁着干涩的眼睛,呆呆地坐着,一直到东窗发白。
我从山中来(四)   文 / 绿蝶
我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三月开学。不知是在雪地里受了惊还是受了寒,我一开始是发低烧,烧好不容易退了,又开始了重感冒,鼻子严重堵塞,简直象要窒息一样,当鼻子总算能呼吸时,嗓子又哑了,又干又疼,话都说不出来,可以说话的时候就开始了咳嗽,一直咳了很久。这一场病下来,我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睛抠了下去,皮肤也没了光泽。
校长夫妇时常来探望我,为我抓些草药,开些土单方,他们好象还不知道那件事,我也不愿意说,免得他们尴尬,关键是我实在不愿意想起那件事,一想起来就会觉得说不出的恶心。
徐远征居然还会来找我,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他来敲门时,我以为是校长夫妇,便起身去开门,这时正是我的鼻子刚刚恢复正常呼吸,却发觉嗓子隐隐作痛的时候。
开门一看是他,避之惟恐不及,想都不用想就赶紧推门关上,差点压着了他的手,不过他及时抵住了门,在门缝里露出了半张脸,说道:“方老师,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你让我进去吧。”
“不!”我毫不犹豫地说道,“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快点走!”我心里厌恶以极,甚至不想他弄脏我的门。
“方老师,你原谅我,我是一时糊涂,那天喝得太多了,都不知干了什么。你原谅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他在门外小声而急促地说着,生怕有人听见。
“你不要想了,你快走开!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我这里不欢迎你这种人,你走!”我不想和他多说,只想他快点走。
“方老师,我真的喜欢你啊,求求你,原谅我吧,不要生气了,把门打开,好不好?”他居然在门外低声哀求起来。
我头都大了,这种人!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品性有多恶劣吗?还在那里夹缠不休。
“你不要说了,我告诉你,即使没有这件事,我也绝对不可能和你怎样。以前,我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对你很客气,可是现在,我厌恶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如果你还有自尊的话,就请你再也不要来找我了。”我的嗓子越来越痛,声音已经变哑了。
徐远征抵着门,半天都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真希望他快点走开,我已经没有力气堵着那扇门了。
忽然听到他“哼”了一声,然后冷冷地说道:“你以为你了不起么?不过就是城市里来的嘛,看上你那是抬举你了,别给脸不要脸,摆出一副假清高的样子,谁稀罕呢?你这种女人满世界多得是,随手就能抓出一大把来,表面装得正儿八百的,谁知道暗地里是不是男盗女娼?”
我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肮脏的话来,气得头都发昏了:“你给我滚开!滚得越远越好,滚开!滚开!”我从没说过这样粗野的话,这时竟怒不可遏、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嘿嘿!咱们走着瞧!”他冷笑了一声,朝我的门上踹了一脚,然后恨恨地走了。
第二天,我的嗓子就哑得说不出话来了。
开学以后,我身体上感觉不舒服得症状都渐渐消除了,可是却象还未从病中恢复过来一样,整个人懒懒的、倦倦的,成日里有气无力,什么事也不想做,什么事也不愿想,甚至懒于修饰打扮。
我明白这种倦怠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来自于心里。自从那一场长哭,我的心里便空荡荡的,身体也轻飘飘的,仿佛一个负重的人忽然卸下重负一样。可是这种感觉并不是轻松舒服的,心里的空,空得十分难受,身体的轻,让人有无处着力的惶惑。我不知道这意味着或暗示着什么,也不想去弄清楚。
这种奇怪的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我的神经,我的思维在一些外界的刺激下渐渐复苏了。
所谓外界的刺激,其实是一些街头巷尾冒出来的流言蜚语,小镇上早已传得纷纷扬扬,我却是最后才知道,而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往往就是那流言中的主角,告诉我这些流言蜚语的,竟然是校长。
他那天来找我,神情颇复杂,恼怒中夹杂着歉意,而且非常地局促不安。他说,听到了很多关于他儿子和我的谣传,所以想来问问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如实地告诉了他,他又惊又怒,拍案而起,口里不停地骂着“这个畜牲,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之类的话,我从没见过校长说这样的话,象这样生气,他的脸涨得通红,太阳穴上青筋直冒。好半天,他才告诉我那些谣言是怎么说的,既然是谣言,当然不会依据事实,说来说去也就是说,我和徐远征在深更半夜的街道上公然调情……
天哪,这可怕的流言,它真的有“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力量。我真想把全镇的人都召集来,大声宣告事实,但这简直是不可能的,而且说不定还越描越黑,我知道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事,看来我的清白就这样葬送掉了,依据中国千百年来的传统意识,这种事对于男人是无伤毫发的,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却极毁名节。人们以后会这样看我呢?我的形象在他们心中肯定已经一落千丈了。
校长不知该这样对我表示歉意,只是说一定要去帮我澄清。我感激他在这件事上对我的公道,但是这事关他的儿子,要让他在镇上公然自曝家丑,对于他来说该是多大的悲哀,以后他在镇上可能再也抬不起头来。我笑着摇了摇头,告诉他没关系,我不在乎。
校长走了,背影忽然苍老了许多,脚步也有些蹒跚,这件事给他的打击似乎还在我之上。他是真的以为我不在乎的,又或者他是希望我不在乎的吧。
哎!我只是一个俗人,又怎能不在意呢?
人间四月天,春意撩人。我却整天待在屋里很少出门,觉得自己就象一个蜗牛,明白藏在壳里的皮肉太嫩,所以尽量蜷缩着不去受那些无谓伤害。
然而人情的冷暖,无碍于秀丽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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