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温暖的忧伤 [2]
鳗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肩膀前后扭动,像钻进了虫子。
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心想也不好多问,看了看那几个花枝乱颤的女生,正在向他抛媚眼。闪开,捏了捏鼻子,走过去。
女生们同时把自己的眼睛睁大一倍,上下眼皮剧烈地疯眨,张着圆圆的小口,"真帅啊!"
袁微微躬下身,手指在书桌上有节奏地轻轻叩打着问道,"几位来这儿是……"
女生们纷纷看向桌面,一本书都没有拿,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连贯的话,都直勾勾地盯着袁英俊得欠扁的一张脸傻笑不止。
"你们好,打扰一下。"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小个子,梳着鸡冠一样的发型,手里捏着一沓卡片。
见是陌生人,鳗从椅子里起身。"你好,有事吗?"
鸡冠头向鳗点头问好,"老板娘好!"又转身向袁,"老板……"
"老板?!"
几个女生腾地站起来,惋惜地看着袁,随即又怒不可遏外加强烈嫉妒地看向鳗。"哼!"转身出了门,把椅子弄得叮当乱响,其中一把倾斜着向地面倒去,被袁一把抓住椅背,扶正。
鸡冠头满脸堆笑,"老板,我是卖耳机的,无线耳机,能辅助外语过级考试,还有专业人员提供答案,出租也可以,想让你们来代理,我们合作……"
鳗听出鸡冠头的意思,仍和气地笑着应道:"对不起,我们不会做这个生意的。"
袁看看鳗,再看看鸡冠头,说道:"对,我们不会做这个生意的。"
鳗坐下来,又说:"请到别家问问吧。"
袁也在刚刚扶正的椅子上坐下,说道:"对,请到别家问问吧。"附加了一个"不送,滚蛋吧"的手势。
鸡冠头在鳗和袁之间看来看去,看得出这里老板娘说话管用,这帅小子真是给普天下广大男青年丢份儿。嘿嘿笑着冲鳗的方向走过去,"老板娘,这利润……"
从记事时起,鳗从来没看见过如此"冻人"的笑容,打了一个大冷战。
袁一把扯住鸡冠头的肩膀,厉声道:"出去!"
鸡冠头要挣脱却没能得逞,肩膀反而疼得要命,转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还边念叨着,"'气管炎'有什么好牛的?真是给男人丢人!"还就地唾了一口。
袁实在是忍无可忍,狠狠拍了下桌子,把正念叨得津津有味的鸡冠头给吓得泥鳅般钻了出去。忽然又折了回来,扔了张卡片在靠门口的书桌上,"老板娘想明白了打上面的电话!"怯生生看了眼双眼冒火的袁,鄙夷地抛了句"气管炎"溜掉了。
饿着肚子熬完了两节课的俏到门口的冷面店买冷面,食堂里的饭菜早卖光了。
冷面店和幽酩书屋在同侧,只隔了两家,是朝鲜族人开的,味道很正宗。
从冷面店出来,俏无意间往书屋里瞄了一眼,袁正在给鳗的杯子里添新鲜橙汁。冷面从手心脱开,落到地上,很响。
"咦,那不是俏吗?"鳗透着窗子望向外面。
袁抬头望去,看见俏跑开的瘦小身影。
一辆疾驰而过的出租车驶过,俏被撞了出去,倒在血泊中,眼前渐渐模糊,像在织着蜘蛛网,越来越密,越来越密。
俏--
俏--
袁的声音依稀可以听见,有些恍惚,还有鳗的。
4
俏,抢救中。
交押金时,袁的卡早已透支。他不想给家里打电话,一直以来都不愿家里干涉他的生活,也不想让身边的朋友知道他显赫的家庭背景。这也正是在圣典给鳗过生日时没有邀请林这些好朋友的原因。他想给鳗以浪漫,可这浪漫却是奢华的,只好私下让凯叫上些公司的人来充数,礼物自然是他自己出钱买来的。他们就权当是一次免费的聚餐了。至于俏,他把她当做要好的朋友,无意间说走了嘴,她嚷嚷着要来参加,只好允了。
袁拨通了凯的电话,凯在袁父亲的公司里做法律顾问,和公司的上上下下也都算是熟络,平日里清闲得要命,偶有的case到他手里就变成了nice了。
十分钟不到,凯就赶到了医院。
凯没说一句话,将银行卡递向了收款处。
袁在一旁说着大致的情况,"我的朋友,女的,同学,过马路……"
接过递出来的收据,凯边签字边说:"我见过吗?"意思是说,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你和我说这些干吗?
"见过,在圣典。"
凯把单子递进去,同时转头看向袁,"什么?"语气依然是波澜不兴。
"圣典啊。"
"圣典?"明显的疑问语气,语调中却不露丝毫的疑问意味。
袁顿了顿,"对啊,是圣典,沙发上喝醉的那个。"
凯转身就跑。
"嘿,这边。"
赶忙急刹车,转向袁指的那一边,风一样刮了进去。
"喂,喂,卡、卡,银行卡……"收款处的阿姨冲着两人大喊,没喊住。不怨声音不够大,只怨风刮得太猛。
俏仍在抢救中,一扇门把里面和外面隔离开来,但愿不会就此给隔在了两个世界。
鳗呆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神色凝重。
"凯?"鳗从长椅上站起,即使在如此沉闷的气氛下,凯的出现还是给鳗的神经带来了足够大的震撼,发生在潜意识里,甚至是一种原始的本能。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凯摇晃着鳗的肩膀,眼却直直盯着急救室的门,鳗被迫摇晃着身子,怯怯地看着他快要扭曲的脸,万分迷茫。他的脸快要烧焦,悲伤却只有少许。
袁紧走上两步,把凯的手狠狠掰开,又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使他脚步不稳地连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鳗的身子不由得向前倾了倾,像是要去扶他,被袁紧护在怀里,轻声说着:"鳗,不怕,不怕。"
凯佝偻着身体,神色由黯然到悲伤,眼盯在门上,似乎想用这看上去有点吓人的专注把门板给看透。脚下有些不稳,霎时坐在了地上,眼却依然在专注着。
"凯!"
鳗从袁的怀里挣脱,没有去扶他,而是蹲下来紧紧抱着他,脸贴在他的脸上。
袁伸出去的脚留在了空中,慢慢收回来,心里咯噔响了一下,自己听得见那声音,很脆,心碎的声音,一股胃酸涌上来。嘴角有液体滑进去,很涩。为什么流泪呢?这是怎么了?
第三章心伤
有这么一种真且深的爱,不计获求,亦不奢望拥有。只要能永远那么望着,哪怕站得很远,只要不超出自己的视线,那就好,就好。付出过的,并不需要得到什么回馈。他(她)的一缕眸光,一个微笑,已足够珍贵,也足以告慰心头的伤痕累累。
1
天渐晚,墨蓝的夜色试图从病房的窗子渗进来,被炽亮的灯光拦在了外面,无缝可入。
鳗守在俏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那安静而甜美的样子,脸上不由露出细小而会心的笑意,纯真得没有丁点瑕疵,多么纯粹的美!
林出现在病房门口,身上穿着套浅灰色格子睡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鳗认得林,他经常同袁一起出现在她的书屋,一双小眼睛,小却有神,炯炯的,看似活泼,却总给人一种有什么心事的感觉,莫名的老成。很少买书,却看得倍加仔细,总是轻拿轻放,每次看完后都会抱以歉意一笑。他不了解,鳗其实根本就不在意谁买不买。
林急促地走到床前,面部肌肉因某种过于强烈的情绪而发生剧烈的抖动,猛咽下口唾沫,呼吸粗且急,嘴角还有未来得及擦掉的牙膏沫,眉头皱在一起,眼底湿润。看向鳗,要说什么却没能成功说出来。
鳗从凳子上站起,拍了拍他随之一并抖动的肩膀,笑着轻声道:"没事了,别急,医生说目前看来只是外伤。"
林仍在抖动,又要说什么,还是没说出,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鳗又拍拍他,"真的没事了,放心吧。"打量一番,"你怎么穿成这样?"
林做了个深呼吸,"准备睡觉了,刚刷完牙,见他没回来,毅给他打的电话,才赶来,他呢?"
"他?哪个他?"
"袁啊!"
2
袁和凯各灌下了两瓶啤酒,谁也没有说话,一句也没有。
这是一间小酒吧,里面亮着幽暗的灯光,吧台两端各摆着一个增湿器,因此多了几分暖暖的潮湿。
袁抓起另一瓶,被凯按住。凯夺过来,用力按在了桌面上。瓶底与桌面碰在一起的刹那,酒水从瓶口跳出来,撒欢儿。
"我要和你说点儿事,关于她。"凯的话说得很低,很沉,目光坚决地看着对面的袁。
"哪个她?"袁抬起眼,正视着。
"俏。"
袁把手从瓶颈拿开,也不做声。
凯准备说,却一时不知如何说。手在身前比画两下,也没说出一个字,倒了多半杯啤酒,给袁的杯子也添了半杯。举起来,两人碰了下。凯喝下一小口,袁的见了底。
袁拿起酒瓶想再给他添,被他用手挡下。
增湿器不间断地往外喷着水汽,又潮湿了些。
"你和鳗从圣典走后,我找来的公司的那些人也都各自散去了,可是俏却还躺在沙发上,她已经睡着了,睡得很熟,也很香。隔一会儿还会咂巴几下嘴唇,像是在回味红酒的味道,更像是小孩子在骂人。当时我就想啊,这么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心里一定是最快乐的了,一定没有一丁点的烦心事。可是,我却想错了。我悄悄出去结了账,并且把那间包厢包到了天亮,我不忍打扰她,她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那样睡着,可爱,甜美,还得是幼儿园小班的,可爱极了。我当时非常羡慕她,真的,非常羡慕,没有其他的,只是羡慕,更没有一点乱七八糟的杂念,我发誓,真的没有。"
凯停下来,喝了一小口啤酒,接着说。
"我真希望能睡成她那样,单纯,简单。我坐在沙发上睡着了,中间醒来过几次,见她还在睡,自己又困得不行,就继续睡了。那个屋子里特闷,有缺氧的感觉,让人犯困。在那种地方睡觉非常不舒服,发堵,很憋闷。凌晨一两点吧,我实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