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十见钟情 [12]
"没关系,我等你……"
他和书文说著同样的话,令她痛得更深。
"我恐怕会辜负你了!"她说。
没想到正涛说出赖书文永远都不敢说出的话。
"你以为爱一个人就要霸占她的心? 芳笛,我爱你的人,但不想勉强你的心,我可以想像你对他刻骨铭心的爱,同时要抚平这样的伤痛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我不怕,我要用时间抚平你的伤痛,我要用时间与他竞争,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就结婚。"
结婚,已经不再那麽遥远了;结婚,只要她一点头,女人最真的梦想就完成了;结婚,曾经是她最美丽的梦,现在也可以成为逃避伤痛的安全岛,而这个男人会给她一份完整的爱。
芳笛想接受他了。
她真的好累,她真的被爱折磨得好累好累……
而她却无法阻止自己再回到旧地,同年十一月一日,她履行第七次之约。
她希望他不要来……
不要再让她见到他,让她知道他们已经找到幸福就够了。
真的,她的愿望只剩下一点点。
他也来了……
当 芳笛看到赖书文那一刹那时, 她崩溃了,原来她一直没忘记过他,原来她一直还爱著他,原来她来到这里就是想见他。
他的脸色好憔悴,虽然穿著军服,但坚硬的线条包不住他疲软的身体,他的眼睛暗淡无光,枯干的指头无奈地垂下来,他过得一点都不好啊……
看到她,他勉强抬起头,牵强地在脸上挂上笑容。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呻吟。
她张著口说不出话,好想冲上去紧紧抱住他,用她的眼泪烫热他的心脏,用她的体温让他复活起来,她不要他痛苦……
"我大概要结婚了。"他告诉她。
她瞪著眼睛,不让泪水流下来,那是她希望的,但是说出来还是叫她痛心,她必须紧紧踩住脚步,才能使自己不要冲入他的怀抱。
"恭喜你。"
"秀佩怀孕了。"他无力地说出这句话a
尽管心在泣血,但她不愿妥协。
"你必须负起责任。"她告诉他。
他突然悲痛地叫起来。
"是你教她这么做的, 对不对?让我负起责任……你真的就要跟我一刀两断,对不对?不惜用最恶毒的方法,你知道我懦弱无能不敢顶天立地,所以你要用这种方法逼我下地狱!"
"下地狱的人不只是你!"她尖声叫起来。
这个男人太自私了,太自私了……
"如果不这么做我怎么死心, 你叫我怎么死心!书文,你太残忍了,你知道直到昨天我是怎么想的,我想著今天,今天再见你最後一面,每天我都在等著跟你见最後一面,多少年来我都在等著你回心转意,然而我等到了什麽?只有回忆,回忆我们的故事,不断回忆我们曾经一起做过的事,我已经受够了!"
突然书文矮下身子,他跪下来,他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泪。
"芳笛, 不要丢下我,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爱我,就算我再怎麽恶劣,只有你才会原谅我所有的罪行,再给我一次机会,拜托你再给我最後一次机会,我保证一定痛改前非好好爱你,我会拿生命来爱你,求求你,别把我推到地狱去,我爱你,芳笛我爱你,好爱你,好爱你……"
他声声泪泣令她再也承受不住,她跟著跪下来,两人用尽力气拥抱在一起。
芳笛失去控制能力了,她痛苦地叫出心里的挣扎。
"书文, 别哭……别流泪……别说地狱的事--,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爱你,从来没有改变, 我好爱好爱你,真的好爱你,我不能没有你。"突然,她的眼泪冲了出来,一下子淹满了她的视线。
好久好久不曾掉过的眼泪,就在这一天完全奔放。
"当你跟我说分手的时候,我好恨……我恨我自己没办法抓住你.这麽多年了,我还是没办法忘记你,我努力过,用过各种方法想忘记你,但是都失败了,只要想到在家乡.你牵著脚踏车……傻傻地跟著我……我回头……看见你--我不能忍受,每个记忆都有你,都有你……"
他用力抱紧她,枯黄的脸挤出一些痛苦的笑脸,她的回忆就是他的回忆。
"我记得, 每一样都记得,你牵著脚踏车的样子,你高高抬起脸的样子,旅馆里第一次亲吻,第一次牵你的手,第一次惹你生气……太多了,芳笛,我们拥有好多好多同样的回忆,给我机会,让我再为你创造更多的回忆,不要离开我。"
她不想离开他,一点都不想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她将脸更埋入他的胸膛,将身体挤向他,恨不得将心一起献给他。
然而她同样不能忘记他带给她的痛苦。
"书文,你知道吗?当合你考上大学时我多么高兴,比我自己考上大学还高兴,因为那时候你就敢追我了,你一直没有自信追我,对不对?"
他用力点头,悲哀地点头。
"因为你太好了,於是我想要更好,这样才有自信配上你……"
"结果你不但没有追我, 反而沉述於接收一切新事物,我好怕,换成我没自信了,放是我拚命努力读书,换我想要变得更好,这样才有自信配得上你。"
他微笑了,悲伤的微笑。
"是啊,我们曾这么努力追求上进,为著同样的目的。"
"第三次之约,我看到你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他用嘴堵住了她的唇。
她没有挣扎,慢慢感觉两种温度又融在一起,她拚命抱紧他,回应他饥渴已久的灵魂,直到两人重新复活起来。
他离开她,满脸泪痕。
她轻轻擦去他的眼泪,哽咽地快说不出话。
"原谅我,芳笛,原谅我曾经犯下的错误。"他真挚而诚恳地说。
她幽幽一笑。
"包括你的狡猾?刻意遗弃我,躲在窗口看著我一次又一次伤心地离开?"她伤心地摇头:"书文,我不是不知道,我是故意装傻,在心里我一次又一次默默祷告,请求上帝再给我一次机会,但是现实将我的乞求一次又一次打碎,直到我亲口听你说分手……你亲口告诉我你不爱我。"
他急著留住她,无论如何寡廉鲜耻他都要留住她。
"芳笛, 你说的都没错,我就是这般罪不可赦的负心汉,你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但是不能阻止我爱你,不可以从我心中走掉,我会慢慢将你的伤口缝补起来,给我机会,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秀佩呢,她怎么办?"她躲在他怀里问。
"我老早跟她说了,她无法替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如果她仍要死缠著我不放,我一定给她难看!"
"孩子呢?她怀了你的孩子。"
他似乎有点犹豫了。
"芳笛,孩子是无辜的,我们随时可以把他接回来。"
她轻轻抬起头,轻轻移开抱住他的手,轻轻离开他的怀抱。
"书文,你知道吗,你好可恶!"她冷静地骂他。
他吓一跳,腿软了。
芳笛笑得好惨,她看著赖书文,伤心地摇头。
"书文, 你还是没有变,这么残忍地一口就决定了女人的命运,你一样胆小懦弱、不负责任,如果我再爱你一次,你就更软弱一分,所以我不能再这么做了,书文,我要走了,这次真的要走出你的心中了。"
书文惊恐地看著她。
"别……芳笛, 别这麽残忍,刚才我是乱说的,就算我对秀佩负责,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如果她只要婚姻的躯壳,我可以给她……"
芳笛继续摇头,痛苦地摇头,但愿永远不要再见到他。
"书文, 我没办法再帮你了,今天我来的目的,是为了埋掉属於我们的回忆,在同样的地方,亲口告诉你,我们--结束了。""不……不要……"
她依然痛苦的摇头,痛苦的摇头……
***
芳笛重新展开生活,大学毕业了,她就在电台里担任新闻播音员,工作虽然忙碌,但是过得很充实。
李正涛名正言顾成为她的护花使者,对於未来的准女婿,舒晴赞不绝口。
"这小子不错哩, 你看他真的很拚,才短短两年时间就爬上经理位置,不但事业心强,人品高尚,对我也是百依百顺,我看你别挑了,嫁给他算了。"
每次提到终身大事,芳笛总是难以定下心。
"妈, 我还年轻嘛,要是象你一样匆匆结婚事后又后悔,我可不希望我女儿大老远骑著脚踏车来找我。"
舒晴立刻涨红了脸。
果真时间冲淡了魂萦旧梦,他们一家人似乎不再记恨了,偶尔老爸上台北看她,老妈还会请他上馆子呢。
至于奶奶,虽然还是固执,但忍不住会打电话给芳笛。
而那个被芳笛认为外来的女人,偶尔回到乡下,两个人会像姊妹一样聊天,那些不需要的恨意已经随风飘散了。
芳笛的新生活显然安定极了,入秋季节来临,李正涛向她第一次求婚。
"嫁给我,芳笛。"他真心诚恳地献上红盒子。
她打开来看,一颗闪亮无比的钻戒。
而李正涛的眼睛比钻石更加耀眼,她想,这才是她最终的幸福。
她看著戒指,看著他,想起一个古老的故事,心情已不复当年,早已平静了许多。
"正涛, 原谅我现在仍然无法接受你,因为看到这颗璀璨的发光体,还是会想起那个人,现在他是离我生命最遥远的星云,等我能释然的面对他,才敢对你承诺。"
十一月快到了,秋色萧条,模糊了芳笛的身影。
"你仍要去赴约?"
"我不想逃避,我要为我的誓言负责。"她坚定地说。
"如果他结婚了,如果他不再出现,你还是会继续下去。"正涛担忧地问她。
"是的, 每年十一月我都会去,直到死。"她吸著气说:"我知道对你不公平,但那是我年轻时代唯一的戒令,如果你想要一个完整的张芳笛请接受她不可违抗的戒令。"
她将戒指还给他,同时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你知道吗, 现在我真的觉得重新活了过来,就算有一百辆卡车从我身上辗过去,我也不怕,我要带著他的祝福回到你身边。"
正涛淡淡而笑。
"希望你带我的爱而去,希望你……别带任何东西回来。"
"我知道。"她精神奕奕地答应他。
就这样,带著一份自信,她回到旧地。
今天的天气特别冷,才十一月天,她已穿上厚重的外套。
她不再是学生了,她已褪去稚气的脸孔,而且剪断了秀发,变成清爽健康的大女孩。她喜欢身上淡蓝色的套装,西式的褶裙,使她成熟中不失青春气息,活泼中带著稳重,还有她也喜欢有跟的鞋,让她不直接碰到地面,另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她想,是否他也跟她一样产生变化,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不再有任性的稚气。
小旅馆看来已经非常老旧,似乎禁不起岁月的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