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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媚宫·玉漏 [60]

By Root 582 0
小心地端着个宫盘,上面安然地搁置着一个髹了彩漆的密封小盒子。雨水落在漆面上,便被分离成细小的几缕,沿着盒面顺畅地滑下。
  天逐渐黑将下来,内殿流淌出来的灯火渗过浓密的枝叶,朦胧得像隔了匹细腻的丝绸。小太监无声地踏过满地被风吹落的青叶子,抬头瞅了眼映在薄薄窗纸上的一对伉俪影,擦了擦淌到脖子里的雨水。他把腰弯到恰好的角度,刚想敲门,低头瞥见一个黑色的影子被逆反的光线拖延到了脚尖,忙抬头,见叶鸿儒亦是一身雨水,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地走过来。
  “叶大人。”小太监躬了躬身子。
  叶鸿儒没注意到小太监,吓了一跳,浮白僵直的脸上冷汗直流,他敷衍地笑了笑,瞥见小太监手里的漆盒,顺势找了个话题:“公公手里拿的是什么好玩意儿呀?”
  小太监半阖了眼,诚实地答道:“是青凌观的道长们献给丹妃娘娘的仙药,皇上差奴才送过来。”
  “皇上在里面?”
  “是的,和娘娘在一起。”
  叶鸿儒更紧张了,发白的脸泛了青,嘴里还故作镇定地叨念着:“那可不能打扰,不能打扰。”
  “叶大人可有事?”
  “没事,没事。”叶鸿儒举起濡湿的袖子拭去冷汗,一面又自圆其说:“我这正要去给太子授学,恰巧路过,路过。”
  小太监没多说,轻轻地开了殿门,颇有经验地不发出丁点儿声响。殿内的长棨灯晕开淡淡的光影,纱幔垂笼的御榻现出旖旎交错的一对剪影,小太监就识眼色地把漆盒隔在就近的案几上,垂着袖子退了出来。
  待小太监拢上殿门,慢慢地消失在雨雾深处,叶鸿儒就从掩身的大树后闪身而出,蹑手蹑脚地学小太监的样子轻启殿门,进了这禁殿。
  昏蒙的灯光让他壮了不少的胆,叶鸿儒咽了口唾沫,放了极轻的步子,四处寻着那个小漆盒。床榻两侧光色蒙蒙,纱幔上重叠的影子张扬地传递着撩人的信息,送来香软的耳语和浓郁的呼吸声。叶鸿儒在心里啐了下,目光贼似地四处搜索着。终于,他发现了漆盒。心里一阵猛烈的摇摆不定,还是颤颤巍巍地从袖筒里摸出了一颗殷红的毒丸,替换了丹药。
  不多时,一架马车在倾盆大雨中像倘佯在海上的一叶小舟,漂在皇宫通往青城的路上。
  那年,熏风殿前枯寂的乌柏还只有半人高,在那个多雨的秋天反而抽出了新嫩的绿芽。
  十八年后,一个同样下着洇浓大雨的夜晚。熏风殿前的乌柏已高过殿堂,攒簇阴浓的叶子翻卷盛放,浓烈的雨点下声声厚密的回响。殿廊里掌起了几盏沉纱宫灯,灯色婆娑,与荡漾的雨水搅在一处,明亮了湿漉的暗青石阶。
  宫檐下的太监宫女们个个低垂着头,绞着袖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向冷静的皇上今晚龙颜大怒,两句话未果就下令杖毙了几名宫女,因为由她们服侍的罗姑娘不见了踪影。
  冷风袭面,吹得檐下灯火明昧不定。赵易立在雨中,风雨弄散了他的发,水珠顺着他脸颊俊冷的轮廓滑下,他苍白的脸色就分外触目。秦德顺夹着把伞颠颠地跑过来,跑到皇帝面前,撑开了伞,替他完好地遮住了汹涌的雨水。
  “皇上,这宫里都找过了,没找到罗姑娘。奴才想,罗姑娘大抵是出宫了……”
  水汽慢慢地浮上双眼,内心最深的痛苦仿佛就要泼洒出来,赵易转过身子,背光处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有空茫一片的静寂。
  “德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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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宫·玉漏》 第79节 易读
《媚宫·玉漏》 第79节
作者: 赵家西施
  “奴才在,皇上。”秦德顺伸直了胳膊,尽量调好伞的角度。皇上高大的个子让他觉得稍有吃力。
  “你给朕说说,她为什么要离开,朕甚至为她发动了战争! ”赵易扬了双臂,高亢的声音盖过了细切呜咽着的夜风:“她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再次离开了,弃朕于不顾! ”
  秦德顺已是满脸晶莹的雨水,他眯着眼,小心地措辞:“奴才想,罗姑娘她大概有难言之隐……”
  “有什么难言之隐,就不能对朕说吗?”心底的隐痛过后,整个人就恍惚了一下,赵易敛着眉眼,低低地说道:“难道就因为朕错杀了那小子……他对她就那么重要?”
  “皇上,您冷静一下,”秦德顺小心翼翼地陪着话:“最近的事情是比较多,奴才想,罗姑娘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想一个人清静段日子……”
  “她清静了,朕怎么办?她就从没有考虑过朕的感受! ”赵易吼了声,一股寒意从心底窜起,他的心蓦然一跳,想到了什么,问道:“最后见到她的时候,她跟谁在一起?”
  “据说是和皇后在一起。”
  冷雨灌进了开启的琐窗,积了一滩水。夏侯兰坐在案前,神色飘渺地弄着燃了半截的龙凤双烛,掌心笼起一团温淳的红光,却怎么也暖不透她内心的寒凉。殿门被猛然打开,风雨急切地卷了进来。她知道来者是谁,那双眸子宛如出了鞘的刀剑,生生地刺穿了她的心。
  夏侯兰就这么坐着,淡着神情说道:“没错,是我吩咐的马车,送她出的宫。”不等赵易问话,她站了起来,对着他,眼里一层淡薄的雾水:“但是她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是她自己要走的。”
  又加一句:“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赵易凝视着故作镇定的夏侯兰,字字分明地说着:“我不会为了这个杀你,毕竟你还有用处。当然,我可以娶你做我的皇后,也可以立马废了你。”
  夏侯兰眼里的水雾越积越浓,泪水兀自断落,她咬着下唇,说不出一句可以应答的话。
  赵易走近几步,伸手握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正面与他对视:“你要知道,在这宫里,各有各的规矩和定位,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你都不能和她争什么。你是夏侯渊的女儿,所以我可以饶你不死,可你别忘了,她也是。”
  殿外,长风卷过泼天大雨,疯了似的抽打在窗棂上,万物飘摇 。
  (非常感谢各位支持西施的看官,明日大结局)
第118章 空山新雨后(大结局)
  这年的秋天来得早,层层秋雨后,盛行于边城的季风遥远而干爽。守城的兵士们抬望一眼愈加高旷的蓝天,轻灵的云彩蘸满了天空的颜色,一行大雁渐渐出现在视野里,张开阔大的翼翅往南飞去。
  城门下是南来北往的游民,挑着扁担箩筐的,拉着木板车的,或是牵着毛驴绵羊,带着一大家子人寻往能够带来富足生活的那块乐土。守城的将士们半眯着眼睛,倦怠而机械地盘查着过往的人们。无任何新奇的例行公事让他们更为松弛,有兵士张开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更有人和进出城的百姓无聊地开起了不咸不淡的玩笑。
  一名尖脸猴腮的士兵麻利地翻好一对年轻夫妇的行囊,顺便瞅了眼面纱遮蔽下的女子,虽说面纱挡住了她的模样,仍能觉出这是位正值妙龄,貌美如花的女子,他嘿嘿地一笑,冲那位年轻的公子嘲道:“这位小哥,照顾好你家的娘子啊! ”
  夫妻俩接过行囊,不声言语地继续走着。起了风,女子宽大的布裙就顺风扬起。像是风的伎俩,布裙完好地贴合出身体的线条,女子的腹部圆润地隆起,已有明显的身孕。
  公子把包袱掷到肩后,站到女子的前侧,替她稍挡了些风。他始终没有太亲密的举动,只是小心地陪着她往前走去。
  出了城,女子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忧戚绝美的脸,乌亮的发丝缠于风中,迎风招展。她回头看了一眼被高大城墙所隔绝的城池,微锁眉头,心里泛起似忧虑又似宽慰的哀情。
  荒凉的道旁坐落着一家酒肆,三三两两的南北食客。肆里粗俗的胡乐随风飘过,蛊惑人心般散在行人的耳鬓,轻浮而零碎。落日下一股凄楚的别离之情。
  莫莫整了整叶秋瑶被风吹皱的衣襟,看着他历经磨难后仍是唇际微扬的笑容,心就放下了大半,像是嘱咐着一位兄长:“记住,永远不要再回来。”
  叶秋瑶重新掮好从肩上滑落的包袱,反问道:“那你呢,你去哪里?”
  莫莫转身对着绕过城际的一枕碧水,小渡口拴着几叶蓬舱小舟,殷殷待客。她下了决定:“我回关西。”
  “坐船回去?”
  “是的,我走水路可以直接到家。”
  夕阳古道下的小渡口,一棵歪脖老树蜷着纠结的身子,背光处浮出一片潮绿的苔藓。艄公殷勤地接过了客人的行囊,安置好后便撑篙离岸。
  岸边,水光荡漾着日光,一团蒙蒙光亮笼住叶秋瑶的身影,明亮得令人晕眩。他扬了扬手臂,青袖滑落至肘部,朦胧传来的道别声。
  这一夜,行船无声,悠悠而下,静得只有水波轻轻翻动的声响。
  朝霞如期而至,桨声欸乃,击碎了波光粼粼的泛金水面,激起一小股持续的白色浪花,水痕缓缓漾开,撩动着岸边垂垂细柳。莫莫离了船舱,坐在船头甲板上,微凉的晨雾润湿发丝,熟悉的景色温暖地涨满了她的眼帘。莫莫未施脂粉的脸上因怀孕而泛起粉色的红晕,浅金色的阳光如一网金色的纱,包裹住她单薄的身子,很美。
  几尾银色细鱼清晰地浮动在浅薄的水底,莫莫探手下去,鱼就灵敏地游往水的深处。她微微一笑,抬头眺望远处丰实的景致。漫山的桃树结了果子,半熟的憨润桃子躲藏在绿叶之下,点点微红。金黄的稻子层层叠叠连绵不断地铺到天边,偶尔被几间农舍,半截古塔或一行白鹭打断。如人行走其中,身拂稻浪,能够使人想得很远……
  船靠岸时随水波起伏不定,艄公把船安稳地停好,扶了莫莫一把:“夫人小心。”
  河流交罅处,引过一渠清水,那是庄稼户为植冬麦而做的准备。田边,一位布衣农人挽着裤腿,露出精壮黝黑的小腿,正弯腰劳作,他的身边安静地呆着个着红兜衣的小童,看着越行越近的莫莫,胖乎乎的小手里攥着只新摘的狗尾巴花。
  也许是久违了乡邻,再次见面总归亲切,莫莫亲热地叫了声:“丁伯。”
  农人听闻,抬起汗湿的脸,认了半晌,总算才认出来人,他张大了嘴,惊讶地说道:“是莫莫啊,回来啦?”
  莫莫笑着点点头。小童有些怕生,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紧挨在农人身边。农人把手伸进清水欢流的小渠,冲洗干净手上的泥巴,又抹抹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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