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电子书

Home Category

[言情]恋君已是二十年 [25]

By Root 485 0
么,在天之涯,在海之角,在看不透的世事轮回里,是否真的会有无处不在的相逢,让我们与亲爱的人再次相见?
42.
   唢呐声声,如诉如泣。   
   妈妈给大姑换上寿衣。宽大的寿衣里面,是大姑如麻杆般纤瘦支离的身躯。妈妈说:“你大姑该是受了多大的罪,才瘦成这样。”我不忍再看,走出门去。   
   我和展翔拉着飞扬绕月,在村外的十字路口点燃大姑生前的所有旧衣。熊熊火光,投映进飞扬绕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不停的闪烁。我第一次仔细看着他们,才发现他们两个,竟生得如此粉雕玉琢般可爱。只是,两张冷静的小脸,没有任何表情。   
   大姑入殡的日子是三月十三。唢呐声中,是披麻戴孝人揪心断肠的哀哭。这如此简单的乐器,在鼓起腮帮子的汉子们吹吹打打之下,丧乐呼啸而出,是透不过气的哀婉。   
   ……   
   无论是怎样的泣不可仰,怎样的肝肠寸断,终究,那个温暖开朗的大姑,还是要入土为安。姑父就像行尸走肉般,接受着别人“节哀顺变”的怜悯。飞扬和绕月戴着白色的帽子,腰里系着长长的白带,瞪着不谙世事的大眼,安静的看着人来人往,看着熟悉的人不熟悉的人在院里走出走进,他们两个拉着手,跪在那里,无声无息。   
   我走过去,把他们抱在怀里,他们却把我推开,向后退了几步,冷冷的看着我,看着他们的姥姥姥爷、大舅妗子,冷冷的看着他们的小叔叔,冷冷的看着他们的爸爸。没有表情。没有任何表情。   
   是太过年幼,不懂悲伤?还是少年老成,已经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我总觉得,这两个孩子,有别于同龄的孩子的气质,他们是老成的、冷漠的。我想起大姑和姑父说,这两个孩子,内向、乖巧、不爱说话。   
   三月十五。爷奶父母,我和展翔,还有飞扬、绕月,一起回我的故乡。丧失妻子,姑父备受打击。埋葬大姑之后,他便开始很严重的酗酒,甚至,面对远道而来的娘家人,他有时都爱理不理。稍不顺心,便抓过牵着手缩在角落里的飞扬、绕月或责骂,或痛打。
  这个性格爽朗的中年男人,在无法排解的苦闷之中,开始放纵自己。无论是旁人怎样的劝说,都拉不回他的神志。展翔甚至捶着他的背,求他醒来,可是,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怕人的血丝。那是他几夜未睡,也是他思念成疾。奶奶说,要把孩子带回老家,这样子,她实在不放心。   
   直到我们要走了,他终于清醒了一点。拉了拉飞扬的衣角,嘶哑的嘱咐:“到姥姥有要听话,别惹姥姥和姥爷生气。爸爸过段时间就去接你们。”   
   刚经死别,又见生离。妈妈牵过飞扬绕月的小手,走出了大门。
   在此之前,我们还担心,我们的爱情,会遇到重重世俗的阻力。甚至,都想好了各种说词,来对答如流。   
   出乎意料,一家人都没有说话,集体默许了。就连顽固又封建的爷爷,只是在我们的讲述之后,拄着拐杖,颤颤微微的走出了堂屋。   
   晚饭时分,我在厨房烧火,妈妈上锅做饭。她轻轻的一叹:“你大姑临去前说过,夏家和展家,还会有段缘份。   
   我停止填柴的手,透过薄薄烟雾望着母亲发愣。我们总说自己长大了,阅历多了,识人无数,厉害得不得了。可是,那个饱经沧桑的大姑,只是一个眼神,便已经将我们望穿,无所遁形。
43.
   展翔总在笑,对着我的家人,对着来看外来女婿的七姑八姨,对着飞扬绕月,他总在笑。有时是轻轻的咧嘴一笑,有时候是和爸爸碰杯时的哈哈大笑,有时是看着我时若有所思的浅笑。   
   他总在强颜欢笑。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脸上在笑,心里,是无止尽的悲伤。   
   他和爷爷聊天,讲他在外面的所见所闻,讲日本鬼子如何如何,爷爷开心的听着,兴致盎然。他和爸爸讲他的奋斗的经历,讲遇到挫折时如何挺过难关。妈妈做饭时,我烧大锅,他烧小锅。大锅蒸馒头熬稀饭,小锅炒菜。他说妈妈切菜的速度连一级大厨都赶不上。他帮飞扬绕月洗脸洗手,很认真很认真的,洗的很干净很干净。   
   所有人看来,他是一个多么好的青年。孝顺、有礼貌、学识渊博、善良。上敬老人,下疼孩子。可是,我看得出,他内心那道深深的伤痕,深不见底。血淋淋的,总也愈合不了。或者,能够治愈它的,只有时间。但是,在这样一段长长的时间里,展翔,他要承受多么大的辛苦!想到此,我便心痛的直掉眼泪。   
   我带着他去粉河散心。路经村口,那是村里的小广场,白天的每个时段,都有大群的人,扎堆说笑。看到我们走来,那些我喊婶子大娘的妇女,便亲热的走上前来,拉着我的手,说些客套的话,眼睛却总是在展翔的身上打量着。他站在我的身旁,冲着那些朴实的农人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气宇轩昂,玉树临风。是宛若潘安再世的男子,英挺又略显柔和的眉毛,秋水般含笑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嘴唇,是红润的性感。我竟看的痴了。婶娘推了我一下,挤眉弄眼的说:“看看咱这傻闺女,在家里还没看够呀,都出来了眼神也不离开一下。”   
   我羞郝的低头,窘的双颊通红。婶娘说:“得了,咱们也别取笑他们。下辈子咱也养闺女,也长的像翎翙这般标致,还怕找不着好女婿?”   
   在她们的哄笑声中,我和展翔继续往村外走。并肩,又保持着乡下人认可的距离。   
   他收起笑容,看向一望无垠的麦田。经过一冬的沉睡,在这样适合生长的谷雨时节,麦子们得到雨水的滋润,犹如畅饮着充满力量的天赐琼浆,忍受着窜高的疼痛,迅速的拔节。一下一下的,挣脱过去的束缚,向着天空,尽力的生长。细听,有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那该是麦子们兴奋的歌唱。   
   从村子到粉河,要走过长长的田间小路。是农闲的季节,青壮年都在外面打工,留守在家的妇女,聚集在一起说着荤段子,排解着与丈夫长期别离的寂寞与渴望。所以,除了我们,四里长的路上再无他人。   
   走到一半,我扯了扯他的衣角,他转头,说怎么了。   
   我说,我想让你背着。   
   他看了下四周,蹲下身子,说上来吧。   
   展翔,其实,我并不累,相反的,我还怕你累。可是,我必须做一些看似无聊的事情,分散你的注意力,分散你对大姑深切的思念。   
   我趴在他的背上,他平稳的走着。我看着他的头顶,很干净,头发上是洗发水的清香。我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话。故意的,把热气吹在他的耳旁。   
   他察觉到我的坏主意,摆了摆头,说,别闹,小翎子别闹。
   我却更加大力的对着他的耳朵吹气,还不忘说话:“就闹就闹。”   
   他无奈的笑,带着宠溺。   
   我问:“累不累。”   
   他说:“好累。”   
   我更紧的搂着他,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们在河边散步,上游刚刚放闸,河水很满,水草旺盛。我指着河水说:“快洗洗吧!免费的!洗过之后,就变成美男子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啤酒见了都自动开盖。”   
   他自信的说:“我已经够帅啦,不需要洗了。倒是你,这么丑,怎么办呢?唉,还真让人发愁!从小到大守着这一河粉水,怎么就没变好看点呢?”   
   我拿起他的胳膊,把袖子向上卷起,轻轻的咬下去。   
   他便求饶:“好好好,小翎子貌若天仙上比西施貂婵下比飞燕玉环,行了吧!”   
   我松开口,满意的颌首:“这还差不多。”   
   他揉着被我的牙齿烙下的印痕,皱着眉头说:“还有逼着人家说自己漂亮的,真少见。”   
   我们坐在河滩上,他扯了很多有花的杂草,编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戴在我的头上。我捧着头,得意的晃来晃去。他突然说:“小翎子,以后结婚的时候,就要戴花环。”   
   我撇嘴,佯装生气:“想得美!人家都是戴钻石水晶的皇冠,叫我戴不值一文的破花环,我不干不干!”   
   他揽过我的腰,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怎么会舍得不干呢?!爱了他那么多年,等了他那么多年,幸福来临了,只有傻瓜才会推开。我不是傻瓜,还有些聪明,所以,别说是戴着花环,就算什么都没有,我也一定要嫁给他。   
   今生今世,注定的,我只能嫁给他。有他才有我,有他才能活。
44.
   我们很平静的生活在中原村庄,犹如回到了世外桃源。   
   我竭尽全力,使用各种花样来安慰展翔,终于取得了一点成效,驱散了一些聚集在他头脑中的悲哀阴霾。他的眼睛里,重新焕发了光彩。声音里,也有了与年龄相配的力量。   
   天气晴朗的时候,父母要去田地里为麦子喷洒农药。谷雨过后,正是各种杂草最易繁殖生长的时节。他们为麦子打一种叫“一扫光”的除草剂。展翔帮忙从机井里用小桶提水,很准确的一桶一桶往上拉。轮到我时,桶却在水面上飘浮着,不肯落下,当然也汲不到水。他就趁着父母在地头兑药的空档,刮我的鼻梁,当作对我的嘲笑与鄙视。   
   飞扬和绕月小心的趴在机台上,向下张望。还会捡来一些土块,往里面扔,听泥块落水时发出的扑通声,他们两个就转着圈圈边跑边笑。   
   他们并不知道,也是这种用以农田灌溉的机井,曾经夺去过他们的哥哥的性命。   
   有下地干活的同村人,看到我们一家六口,总是投来艳羡的目光。其实,他们只知道,我的大姑去世,孩子接了回来。而和我一起回来的展翔,他们只是单纯的把他当作我在异乡谈情说爱的对象。并不知道,他,就是姑父的弟弟,就是飞扬和绕月的叔叔。   
   我带他去我出生成长的村东旧屋,他看着满墙的奖状,拥抱我,把嘴唇印在我的额头。我指着挂在堂屋后墙上的中堂画说:“你看,这幅毛主席像,还是我用奖学金买的呢!当年爸爸特别想要一幅超大型的毛泽东像,又不舍得买。我就跑了好几个新华书店,才买到这样大的一幅。是不是很孝顺啊?”   
   他点头。翻起我房里放置的书。虽然村
Return Main Page Previous Page Next Page

®在线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