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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浮生恋 [11]

By Root 190 0
旧缭缭回转。他将我小心地平放在明黄柔软的龙榻上。手松开的一刻又猛地将我重新拥回怀,像是对待一件难以割舍的无价珍宝。可是片刻以后,依然放开。
  没有再看我便直接抽身离去。
  门外,他对宫人说:“叫怡园的人准备东西,明天送闵姑娘去雍州。”那人跪接了旨意,退去后,他却久久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忽然之间,天地万物我就好似能听见时间流淌而过的声响。
  半晌之后,他说:“我尉尚睿,欠他们父子的就此还清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诉我。声音一下子就哑暗了许多。语罢才渐渐离开。
  第16章
  转眼已经是五月初夏。阵雨过后锦洛的天空宛如被洗过一般,蓝的透亮。若不是匆匆赶着北迁南移的难民,几乎就会让人忘却现实。
  战事已经直逼锦州百里外的资城。当今圣上御驾亲征,挥师南下。朝廷也有人倒戈投了叛军,官员调遣起起落落,连百姓也在熄灯后暗自偷偷议论着。徐敬因病辞去大将军一职唯任大司马。贺兰巡位升三公之廷尉。
  我用针尖在头顶的发上拨了拨,淡然一笑。他,如愿以偿了吧。
  那时,把派人送我的马车,连夜到了雍州的牡城就再也走不动,只得放下我。在牡城客栈恰好遇见一个从魏阳来的医师,也是先前被招募去为襄南王看病的人之一。打听到子瑾当日在马上背后被冷箭所伤。虽然扎的深,却没有施毒。有了尉家那个公主的照料也是日益康复。
  我安心地平缓下来,回了锦洛。发现当时管家周叔并没有舍得把爹留下的宅子卖掉,私自将养老的银子拿出来分给下人。独自守着一心一意的希望我能与子瑾回去。
  “老奴只是盼着少爷、小姐想起回来看看还能有个落脚的地方。”他说着已是潸然泪下。
  捎信去京都接姥姥她们过来住,直到见了荷香才得知老人家已经过世了。将家业托给四叔照看。我听后微微点头,到最后我也没能再见她最后一面。
  周叔卖掉闵府一半的宅院,买了块地租给农家种粮。靠着一些积蓄与租钱请了小厮与厨娘。
  难民们有时会在郡城里闹事,入室抢粮的事情见惯不惊。只是闵府的门口一直很安静。换了装的官兵时常在附近徘徊,使这里就象乱世中的一快宁静小地,没有任何杂音。地价大跌,不过却仅有我们家的田月租照常不变。荷香收回钱时总是满腹狐疑。我只是对她波澜不惊地笑笑。
  晌午已过。
  远远听见院外细碎的敲门声,“大概是街头的粮店送米来了。”荷香放下手中的针线边说边去应门。
  一会却没了动静。
  初夏温热的阳光和煦地洒在身上,久坐以后也会有些发烫。我靠在椅子上仰头瞌着眼,看天。光线透过眼睑热烘烘地变成嫣红。
  这时,有人影移过来遮住了天。
  我眯起眼睛。因为逆光,看不清他的脸。金灿灿的阳光射过来,在他身边泛起一层薄薄的淡黄光环。我的眼有些晕眩,稍许才缓过来,渐渐清晰。
  秀气的额头,柔和的眉目,俊挺的鼻梁陪着洁白的肤色。他的唇微微一启道:“月儿……”。
  我嫣然一笑:“子瑾。”吐出这个在心中长久被默念过的名字后,眼睛被一层朦胧的水气扑湿,却又转瞬止住。
  他缓缓坐下,接着细细地将我看了一翻。我局促地掩饰湿润的眼眶起身说:“我去沏茶。”
  这时,楚仲才姗姗而至,见到我高兴地作揖道:“小姐!”
  我说:“楚秦呢?”他们俩本来一直护着子瑾,从不离身。
  他笑答:“大哥留在营中,替王爷打点军务。”我一时之间对“王爷”这个称谓没有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绣锦,回了屋。家里人手不多,平常事情我也乐意亲手做。
  端了茶回来,楚仲忙着为我接过。子瑾侧对我们正在专心看我方才绣的海棠,微微含笑。楚仲趁机说:“小姐,王爷是知道你的消息就放下一切连夜赶来的。两天没合眼,他的伤还没有痊愈,只有你才说的动他。”
  我点点头,却不想背着子瑾问那些事情,于是走去将茶盏放在他面前他才发觉。
  我说:“你不听楚仲他们的话?”
  他指了指绣锦上的红海棠道:“月儿的手艺比以前长进多了。”
  我瞪了他一眼:“别打岔,”又说“怎么受伤的。楚仲你们当时不在?”
  楚仲说:“那天,有人送来王爷的玉佩还带了封信。王爷心神不宁地晚上趁我们没注意一个人骑马溜出营去……”
  子瑾摆了摆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喝了一口说:“月儿,我要带你走可好?”感觉到温柔的眼眸中溢出的竟然是期求。
  我说:“你有没有想过回锦州很危险?”闵府外面全是眼线。
  他答非所问地又问了一次:“可好?”
  我直起腰板,故作生气道:“什么时候,你也管起你姐姐来了!”
  他知道我的脾气,只能顺着性子说话。于是莞尔作罢。
  楚仲见状道:“我去找找周叔说话。”借机走开,留给我们独处。
  虽然没问,我想大概我与尚睿的事情他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我避开这些讲了讲京都姥姥的事情,还有四叔。回锦洛后铃青又生了第二胎,还认我做了姨娘。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子瑾一直静静地将清澈的目光放在我脸上,看着我的嘴一张一合。时而又点一点头,嘴角的笑意淡淡晕开。
  我忽然停下来说:“你老傻笑什么?”以前他脸上的肌肤白得近乎半透明,只要一遇烈日就起小红疹子,为这事娘没少费过心。在外一年多的奔波让他黑了一些。
  子瑾习惯性地闭了一下眼颔首,表示听见了。一时又想起什么,手伸到腰间,解下那块“子瑾玉”放在我手上。可是吸引我的却是同样被他挂在腰际的一个荷包。幽蓝的缎底上面绣的白梅含苞待放徐徐如生,心下一叹,好生灵巧的手。
  他顺着我的目光低头,笑说:“我托若妹妹绣的。”眼睛弯成两个半圆。
  尉云若,晋南侯的小公主。
  子瑾竟然已经这么亲切地称呼她了。心底升起一种酸涩的滋味,黯然地将目光别过。
  子瑾似乎明白了什么解释道:“里面装的是你的头发,他们随玉佩一起送来的。”说完时,白皙的脸上已经蒙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现在才发现,他与尚睿除了隐约的轮廓以外其实一点也不象。转瞬之前神态淡定自若的他,却变得不敢看我的眼。又说:“若妹妹是个知理的人,我们的婚事只是外面传的。”
  第17章
  用过晚饭,我一个人刚回房里,在黑暗中默默发愣。听见子瑾敲门道:“月儿,我有话说。”
  我开门,忙找火石点了灯,笑道:“记不记你得小时侯特别怕黑呢。夜里没有人陪就不敢睡觉,做梦时都拽着我不放。”他没有接话,因为烛火闪烁的关系看不清他的脸。
  坐在椅子上的他忽尔对我打着手势说:“我怎么会忘记。那时我就想月儿会是是我此生甚于一切的珍宝。去年派人回家打听说你不知去向的时候,我就一直后悔。自己怎么那么轻易就把你放开。看到他们递的信我几乎要发疯了。那个人怎么可以夺走我的一切之后还要来抢你,我……”他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却在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凝固在空中,停下。烛火照亮子瑾的眼眸,有明晃晃的东西在里面闪烁。
  我抑不住心痛地走过去站在他的跟前,将手蒙住他的眼睛,低头说:“子瑾,我不是在这里了么?我不会被任何人抢走。”不晓得听不到声音的他是否能够明白。
  良久之后他平静下来,挪开我的手,合上眼抬头轻轻地吻了我。那么地软和又轻柔,宛如对待一件易碎的东西,一点一点地碰触着。他的唇小心翼翼且有生疏,与那个人完全不同。脑中闪现这一念头的时候,我僵硬了一下。
  他立刻敏感地放开,将脸别过,又红了。他窘困地说:“月儿,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用手指拂过他白皙的额头。也许今晚我们之间应该了结,我考虑过很久了。明早就独自离开,或许能找到一个再也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静度余生。
  我笑笑,低头回吻了他。而后缓缓地坐在他的膝上。子瑾开始有些震惊,稍许才适应过来,手顺着我的指引而移向我腰间,轻轻地解着罗裙上的丝带。
  我能感到他修长的手指由于紧张而在微微颤抖。
  即使尉子瑾在别人眼中已经成了拥兵数众的襄南王,可他依旧还是那个含蓄害羞不懂情事的青涩少年。此间的污秽混浊一点儿也没有染脏他的清澈。
  在衣内触摸到我的那一刹那,他的手像被蛰了一下,顿时收了回去,将我松开的衣衫又裹好。喃喃道:“不,不。月儿,我不能这样。”
  我的心跌至谷地,捧起他的脸让他能看见我说话:“子瑾嫌弃我不干净?”
  “不!”他突然冒出的这个字异常震耳,随即紧紧搂住膝上的我说:“我不能如此随便的对你。”他顿了一下,“月儿,我们成亲吧。”
  我诧异地推开他,站起来幽幽道:“我这种女子配不上你。”然后退了几步,“而且我被人糟蹋,不是你的错,子瑾不必内疚也不需要以此来报我们闵家的恩。”子瑾脸色蓦然惨白。
  我记得那时他眼眶绯红地说了一句话,要是我耳朵没聋,这件事就绝对不会发生。
  “所以,不用来可怜我!”冷冷地吐出最后一句,心里完全松懈下来。终于说了,积压了多年的话终于说了。
  他怔忪,却异常地起身随手灭了案上的烛火,平缓地说:“现在月儿你说什么我都听不到,因为那都是你任性的话,我会难过。真正配不上你的是我,耳聋无亲。其实恩情、亲情、爱情全绞在一起我也分不清。我只知此生非你不愿娶其它女子。月儿你信吗?”
  子瑾的声音在黑暗中稍许显得有些哆嗦。从来没有听过他说过这么多话,我伤到他了吧?
  我走过去,依在他的胸前,悄悄地说:“我信,我信……”
  他却好似能够听到一般,垂下脸轻轻地吻了我的额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从小他不是怕黑而是怕在黑暗中无法知道我说的话。
  夜里,我和衣在他怀中熟睡。一如儿时我陪着他入眠。朦胧中梦见,我们一同坐在闵府园子里的桂花树下。风过时,米黄的小花瓣落了子瑾一身。像是他白衣上的点点花纹。
  那是多少年以前呢?
  他在旁边,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说话,故意把嘴型做得很慢很夸张。他学得非常吃力。语调也有些奇怪。
  可是,当他每发出一个音,我就会雀跃地抱住他说:“娘说子瑾一定可以说话的,所以我们一定不要放弃哦!”
  他看着我的脸就腼腆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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