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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东宫》作者:匪我思存 [50]

By Root 622 0
荷灯 ,荷灯之中更置
有香饼 ,以铜板隔置在烛上 ,待烛光烘焚之后香气浓烈,远远被水风送来 ,连后宫女眷身上的熏香都要被比下去了。临水的阁子上是乐部新排的凌波舞, 身
着碧绿长裙的舞姬仿佛莲叶仙子一般, 凌波而舞。 阁中的灯烛映在阁下的水面波光, 流光潋滟, 辉映闪耀得如同碎星一般。
陛下对这样的安排十分满意,他夸奖贤妃心思灵巧 。尤其是荷灯置香 ,贤妃笑吟吟道:“ 这哪里是臣妾想出来的,乃是臣妾素日常说, 莲花之美, 憾于无
香。 臣妾身边的女官阿满, 素来灵巧, 终于想出法子,命人制出这荷香灯来 ,能得陛下夸奖,实属阿满之幸 ,臣妾这便命她来谢恩吧。”
那个叫阿满的女官, 不过十六七岁,姗姗而出 ,对着陛下婷婷施一礼 ,待抬起头来,好多人都似乎吸了口气似的 ,这阿满长得竟然比月娘还要好看 。所有
人都觉得她清丽无比 ,好似一朵白莲花一般 。陛下似乎也被她的美貌惊到了 ,怔了一怔 ,然后命人赏了她一对玉瓶,还有一匣沈水香 。我还以为陛下又会将
她封作妃子,谁知陛下突然对李承鄞说道 :“鄞儿 ,你觉得此女如何?”
李承鄞本来坐在我的对面,他大约是累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现在听到皇帝忽然问他,他方才瞧了那阿满一眼, 淡淡地道: “是个美人 。”
陛下道: “你身边乏人侍候,不如叫阿满去东宫 ,我再命掖庭另选人给贤妃充任女官。”
李承鄞说道 :“儿臣身边不缺人侍候 ,谢父皇好意。”
我忍不住动了动,陛下问 :“太子妃有什么话说 ?”
我说道: “父皇,殿下脸皮薄, 不好意思要。阿满长得这么漂亮, 他不要我可要了,请求陛下将阿满赏赐给我吧 。”
陛下哈哈一笑,便答允了 。
我知道李承鄞瞪了我一眼,我可不理睬他。 贤妃似乎甚是高兴,立时便命阿满去到我案边侍候 。半夜宴乐结束之后 ,出宫之时 ,她又特意命人备了马车相
送阿满 ,随在我的车后。
宫中赐宴是件极累人的事,尤其顶着一头沉重的钗钿。 车行得摇摇晃晃,几乎要把我的脖子都摇折了 ,我将沉重的钗钿取下来,慢慢地吁了口气, 但愿这
样的日子 ,今后再也不会有了 。
最后车子停下来,车帷被揭开, 外头小黄门手提着灯笼,放了凳子让我下车。 我刚刚一欠身,突然李承鄞下了马 ,气冲冲地走过来,一脚就把凳子踢翻
了。 吓得那些小黄门全都退开去,跪得远远的。
“你干什么 ?”我不由得问。
结果他胳膊一伸,就像老鹰抓小鸡一般 ,将我从车里抓出来了 。
阿渡上前要来救我, 裴照悄无声息地伸手拦住她。李承鄞将我扛在肩上 ,我破口大骂,然后看到阿渡跟裴照打起来了 ,裴照的身手那么好 ,阿渡一时冲不
过来 。我大骂李承鄞,乱踢乱咬 ,使劲掐他的腰, 把他腰带上嵌的一块白玉都抠下来了,他却自顾自一路往前走,将我一直扛进了丽正殿里。
“砰!”
我的脑袋撞在了瓷枕上 ,好疼啊 !李承鄞简直像扔米袋子似的,就把我往床上一扔 。我马上爬起来, 他一伸胳膊又把我推倒了。隔了好几个月没打架 ,果
然手脚迟钝了不少 。我们两个只差没把大殿都给拆了 ,内侍曾经在门口探头探脑,结果李承鄞朝他扔了个花瓶 ,“砰” 地差点砸在他身上,那内侍吓得连忙
缩了回去 ,还随手带上了门 。这一场架打得我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到最后我终于累瘫在那儿了,一动也不想动。 我不再挣扎,李承鄞就温存了许多 。
李承鄞还是从后面抱着我,他似乎喜欢这样抱人 ,可是我枕着他的胳膊 ,总觉得硌人。
其实他可能也累极了 ,他的鼻息喷在我的脖子里,痒痒的 ,他喃喃地说着什么话 ,大抵是哄骗我的甜言蜜语。
我没有吭声 。
过了好久他都没有说话 ,我慢慢地回头看, 他竟然歪着头睡着了。
我伸手按在他的眼皮上 ,他睡得很沉,一动不动 。
我小心地爬起来,先把襦裙穿好 ,然后打开窗子。阿渡悄无声息地进来 ,递给我一把剪刀 。
我坐在灯下 ,开始仔细地剪着自己的指甲。
小心翼翼地不让指甲里的白色粉末被自己的呼吸吹出来 。
这种大食来的迷魂药粉果然厉害 ,我不过抓破了李承鄞胳膊上的一点儿皮肤, 现在他就睡得这样沉。
剪完指甲我又洗了手 ,确认那些迷药一点儿也不剩了, 才重新换上夜行衣。
阿渡将刀递给我,我看着熟睡着的李承鄞, 只要一刀, 只要轻轻地在他颈中一刀,所有的仇恨,都会烟消云散。
他睡得并不安稳,虽然有迷药的效力 ,可是他眉头微皱 ,眼皮微动 ,似乎正做着什么梦。 我轻轻地将冰凉的刀锋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毫无知觉,只要我手
上微微用力,便可以切开他的喉管 。
他的嘴角微动,似乎梦里十分痛苦 ,我慢慢地一点一点用着力,血丝从刀刃间微微渗出来 ,已经割破他薄薄的皮肤,只要再往下一分…… 他在梦里似乎也
感受到了这痛楚 ,脸上的肌肉开始扭曲 ,手指微动 ,像是要抓住什么。他似乎在大吼大叫 ,可是其实发出的声音极其轻微 ,轻得我几乎听不清 。
我的手一颤 ,刀却“ 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阿渡以为李承鄞醒了 ,急急地抢上来。我却用手掩住了自己的脸。
我终于想起来,想起三年前坠下忘川 ,他却紧跟着我跳下来 ,他拉住了我,我们在风中急速向下坠落 ……他抱着我在风中旋转 ……他不断地想要抓住山壁
上的石头 ,可是我们落势太快 ,纷乱的碎石跟着我们一起落下 ,就像满天的星辰如雨点般落下来 ……就像是那晚在河边 ,无数萤火虫从我们衣袖间飞起, 像
是一场灿烂的星雨 ,照亮我和他的脸庞 ……天地间只有他凝视着我的双眼 ……
我一次一次在梦中重逢这样的情形 ,我一次又一次梦见 ,但我却不知道,那个人是他。
直到我再次想起三年前的事情, 我却并没有能想起,耳边风声掠过 ,他说的那句话。
原来只是这一句:“ 我和你一起忘。”
忘川冰凉的碧水涌上来淹没我们 ,我在水里艰难地呼吸 ,一吞一吐都是冰冷的水。他跳下来想要抓着我 ,最后却只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 。
“我和你一起忘。”
所有的千难万险,所有的一切, 他原来也知道,他也觉得对不起我 。
在忘川之巅 ,当他毫不犹豫地追随着我跳下来的时候, 其实也想同我一样,忘记那一切。
他也明明知道,顾小五已经死了 ,同我一样 ,淹死在忘川里。
我们都是孤魂野鬼, 我们都不曾活转过来。 我用三年的遗忘来苟活,而他用三年的遗忘, 抹杀了从前的一切。
在这世间 ,谁会比谁过得更痛苦 ?
在这世间 ,遗忘或许永远比记得更幸福。
阿渡拾起刀子,重新递到我手中 。
我却没有了杀人的勇气 。
我凝睇着他的脸,就算是在梦中 ,他也一样困苦。多年前他口中那个小王子, 活得那样可怜,如今他仍旧是那样可怜,在这东宫里,没有他的任何亲人 ,
他终究是孤伶伶一个 ,活在这世上,孤独地朝着皇位走去 ,一路把所有的情感 ,所有的热忱,所有的怜悯与珍惜 ,都统统舍去。或许遗忘对他而言是更好的
惩罚 ,他永远不会知道,我曾经那样爱过他 。
我拉着阿渡 ,掉头而去 。
本来李承鄞让裴照在我身边安排了十几个高手 ,可是今天晚上我跟李承鄞打架 ,动静实在太大,这些人早就知趣地回避得远远的 ,我和阿渡很顺利地就出
了丽正殿 。
混出东宫这种事对我们而言,一直是家常便饭 。何况这次我们计划良久,不仅将羽林军巡逻的时间摸得一清二楚 ,而且还趁着六月伏中 ,东宫的内侍重新
调配 ,早将一扇极小的偏门留了出来。 我和阿渡一路躲躲闪闪,沿着宫墙七拐八弯, 眼看着就要接近那扇小门,忽然阿渡拉住了我 。
我看到永娘独自站在那里,手中提着一盏灯 ,那盏小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她不时地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我和阿渡躲在一丛翠竹之后,过了好久 ,永娘还是站在那里 。
我拉了拉阿渡的衣袖 ,阿渡会意 ,慢慢拔出金错刀,悄悄向永娘走去 。
不防此时永娘忽然叹了口气,扶着膝盖坐了下来 。
阿渡倒转刀背,正撞在永娘的穴位之上,永娘身子顿时僵在那里, 一动也不能动。
我伸出胳膊 ,抱了抱她发僵的身子 ,低声说道 :“永娘 ,我走了, 不过我会想你的。”
在这东宫 ,只有永娘同阿渡一样 ,曾经无微不至地照顾过我。
永娘的嘴角微张,她的哑穴也被封了 ,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我又用力抱了抱她 ,发现她胸前鼓鼓的, 硌得我生疼,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取出来一看,竟
然是一包金叶子 。永娘的眼珠子还瞧着我,她的眼睛里慢慢泛起水光,对着我眨了眨眼睛 ,我鼻子一酸,忽然就明白了 ,她原来是在这里等我 。
这包金叶子 ,也是她打算给我的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从前她总逼着我背书 ,逼着我学规矩,逼着我做这个做那个 ,逼着我讨好李承鄞 ……
所以准备逃跑计划的时候,我曾经十分小心地提防着她 。
没想到她早就看出来了 ,却没有去报告李承鄞 。如果她真的告诉了李承鄞,我们就永远也走不了了。
在这东宫 ,原来也有真心待我好的人。
阿渡扯着我的衣袖, 我知道多留一刻便多一重被人发现的危险。我含着眼泪, 用力再抱一抱永娘,然后拉着阿渡 ,瞧瞧溜出了那扇小门 。
这扇门是留给杂役出入的,门外就是一条小巷 ,我们翻过小巷,越过好些民宅 ,横穿东市各坊,然后一直到天快要朦朦亮了 ,才钻进了米罗的酒铺 。
米罗正在等着我们。 她低声告诉我们说:“ 向西去的城门必然盘查得紧,只怕不易混出去 。今天有一队高丽参商的马队正要出城去,他们原是往东北走 ,
我买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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