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但愿花开早 [7]
“你很不对劲儿,你知道吗?我想你没有被撞伤,但一定是生病了。”齐少非转头看着我,“你应该去医院看看。”
“不!我没有生病,我很好。”对他的好意我很抗拒很不安,“请你放我下车,我想下车。”
齐少非盯了我一眼,没有吭声,车头忽然一拐,拐进一条支道上,又开了几十米,才停了下来。
我打开车门,下了车,发现齐少非也下了车,他扶着车门,又紧盯着我。
“齐先生,谢谢你。”我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目光,“真的没什么,我想先回去了。”
我转身走了几步,齐少非忽然绕过车头挡在了我面前。“也许你真的没生病,可你的脸色还是惊魂未定,喝杯咖啡压压惊吧。”他扭头朝街边示意了一下。
我转过头去,这才注意到原来车子就停在一家咖啡馆外,我知道不能再拒绝他的好意,只得点了点头。
滚烫的咖啡温暖了我在夏季都会冰凉的手,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飘出来的轻柔的音乐,似乎真的宁定了我的心神。
“你现在看起来好多了,至少脸色不象刚才那么苍白的吓人。”齐少非坐在我的对面,盯着我,神情似乎也不再象刚才那么严肃了。
“谢谢你,齐先生。”我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得端起咖啡杯送到嘴边。
“就这么喝么?你还没放糖呢。”齐少非忽然提醒道。
“哦,我喝咖啡从来不放糖。”我对他笑了一下,端着咖啡喝了一口,浓浓的苦涩刺激着我的味蕾,让我精神一振。
“很少有女人喝咖啡不放糖的。”齐少非往咖啡杯里加了一勺糖,又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想你肯定不是为了减肥吧。”
我摇了摇头:“只是个人喜好而已。”
齐少非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轻轻地放回桌上。这家咖啡馆里的客人不太多,很安静,每个人都尽量不发出影响到别人的声音。
“我发现,你是个很奇怪的人。”齐少非忽然说道,看着我,又用着那种透析的目光。
“是么,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我垂下眼,用小勺轻轻搅拌着杯里没什么可搅拌的咖啡。
“你有很多古怪的地方,例如,你的薪水不低,可你竟然没有一辆车代步,你是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可你连手机都不用,你总穿白色的衣服,从不穿其它的颜色,甚至皮包手袋还有鞋……”
“齐先生,”我打断了他的话,“原来你每天上班注意的就是这些么?”
“不止,我还注意到了很多。”他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抄着手,脸上又现出玩味的神情,“你从没有真正的笑过,在你的脸上只能找到属于礼貌的笑容,你从不会象其他女职员那样轻松地哼歌,愉快地谈笑。”
我不自在地转开眼去,看着沙发椅旁那株绿色植物硕大的枝叶。这个男人想做什么?想研究我么?就因为是总裁的公子,就可以将工作放在一边,悠闲自得地研究下属么?我心里泛起微微的反感。
“齐先生……”
“还没说完呢。”他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不让我打断他,“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在想——”他放下了抄着的手,在沙发椅里坐直了,修长的双手把玩着咖啡桌上的一个小花盆,垂下眼似乎是斟酌了一下,然后又看着我,“我在想,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会让这个女子的眼里有那么深重的悲哀。”
我心头一颤,盯着面前桌上的咖啡杯有一刻几乎不敢动弹。这么轻易地就这样被别人看透了么?不!我让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
“齐先生,不用努力就可以得到的地位,让你每天就只会在办公室里幻想这些无聊的事情么?”
齐少非轻松地笑了起来,毫不介意我的讽刺,他十分感兴趣地看着我:“你的又一个特色,一受到攻击就会象刺猬一样,竖起刺儿来保护自己的脆弱,这说明你有很强的自我保护心理,更证明了你严重缺乏安全感。”
我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那种可恶的玩味的神情、研究的目光都在一点一点地惹怒我。
“齐先生,你研究过心理学?”
“不算研究过,看过几本书而已。”他耸了耸肩,双手的十指交叠着。
“难怪,学过一点儿心理学的人,大多都喜欢卖弄自己浅薄的知识,以掩饰想窥探别人隐私的目的,齐先生,你应该不会这么浅薄吧。”
齐少非轻声笑了起来,看着我,他的眼里都是让人极不自在的笑意:“那我不妨再卖弄一下,因为你再一次暴露出你很强的自我保护心理,还有我刚才说到你眼中深重的悲哀时,你的脸在那一瞬间毫无血色的惨白,都证明我已经一语中的,说中了你的要害。”
我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心里竟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恐慌。
“齐先生,这杯咖啡看来不能再喝下去了,原本说是压压惊,现在可能会让我受惊了,对不起,我想告辞了,谢谢你请我喝这杯咖啡!”
咖啡馆里的安静被我破坏了,别桌的客人们纷纷朝我看来。我感到难堪,转身就走,却和一个端着托盘的侍应生撞了个满怀,咖啡泼了我一身,斑斑点点的污迹,洗也洗不掉的污迹!
我呆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那个侍应生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忽然被一只手拉着就走,一直走出咖啡馆门外,走到那辆停着的“雅阁”前。
齐少非打开了车门:“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不!”我回过神来,挣脱开他的手,“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
才一转身就又被他拉住了。“你现在精神恍惚,我不想你出事。”说完就被他硬塞进车里。
车子开始疾驶,我没说地址,他居然也不问,只是默默地开着车,一句话也不说。
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又变得严肃。真奇怪,为什么一坐进车里,他就会严肃起来?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了我住的公寓楼下,他怎么会知道我住的地方?我忍住了没有问,因为他一直沉默着,跟咖啡馆里那个人好象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谢谢你。”我轻声说道,然后打开车门。无论如何,送我回家都是他的一番好意。
“对不起!”齐少非忽然说道。
我刚准备下车,忽听得他这么说,不由得楞住了。
他扭过头来看着我:“如果我说的话伤到了你,那我向你真心诚意的道歉。”他脸上流露出的竟然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
“没……没有……”我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忽然有些尴尬起来,不安地在车座上挪动了一下:“那么,晚安了,明天见。”
“好,明天见。”又看了他一眼,我应了一句,然后下了车,朝公寓大楼里走,没有目送他的车远去。
回到家里,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到厨房里煮了一碗泡面,端起碗却没有心思去吃,脑海里尽是那个孩子的脸,挥之不去。
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玻璃窗上映着我的影子。将所有的窗都打开,探头出去,高楼上的空气里没有地面飞扬的的尘埃,没有汽车的尾气,没有一切浑浊的味道,也没有花草树木的芬芳,有的只是一片纯净。
城市的躁动不安在夜晚的降临中逐渐平复,深黑的天幕缓缓落下,一盏又一盏的灯又亮了起来。不知是谁家在播放许茹芸那首唱了很多年的《独角戏》,在夏日的微风中若有若无的飘荡。
“是谁导演这场戏,在这孤单角色里,
对白总是自言自语,对手都是回忆,看不出什么结局。
自始自终全是你,让我投入太彻底,
故事如果注定悲剧,何苦给我美丽,演出相聚和别离。
……”
我听得呆了,独角戏?我何尝不是在演着一出只有自己观看的独角戏,整整六年都在这个没有观众的舞台上彷徨徘徊,竟没有向前踏出一步去。“是怎样的故事,会让一个女子的眼里有那么深重的悲哀。”齐少非说。原来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原来我一直都活在回忆里,每一件相关的事,每一样相关的物,甚至每一个相关的人,都在印证我以为已经深藏好了的记忆。“我准备开始人生的一个新阶段。”曲珊说。那我呢?为什么我的人生停滞不前,我的新阶段呢?“那些事你还不能忘记么,晗儿?”妈妈说。忘记?我真的该忘记了么?
我闭上眼睛,微风拂面,袅袅飘来的是那淡淡的忧伤与无奈的歌声。
“……既然爱你不能言语,只能微笑哭泣,让我从此忘了你……”
忘了吧,忘记所有心痛的回忆,让我走向人生的新的阶段,将所有的过往都抛在身后。忘了吧,再美丽的故事也不会因为回忆而重生。忘记,忘记……如果不能忘记,也要把它深深地埋葬在心底。
但愿花开早(七) 文 / 绿蝶
————《我从山中来》续集
“完了完了,幽兰,完了!”秦晓鸥一阵风般地从门外卷了进来,冲着我气急败坏地嚷道。
“什么呀,什么完了完了的。”我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被她惊了一跳,不由得横了她一眼。
“这回真的玩儿完了,幽兰,怎么办?”秦晓鸥哭丧着脸,望着我。
“到底什么事?”我放下手中的提包,看着她。
“我们营销部这个月的业绩报表,被我弄丢了!”
“弄丢了?不是都储存在电脑上的吗?如果删除了,还可以还原的……”
“没法还原了,我不小心用一份新文件把它覆盖了,还不了原了。”秦晓鸥又急又气,“怎么办?明天公司月工作例会,我拿不出东西来,肯定完蛋了。”她跺了跺脚,恨恨的,“这下好了,每次都是我炒老板鱿鱼,总算轮到老板炒我鱿鱼了。”
“你先别急。”我安慰着她,想了想,“营销部其他人那儿有没有这份文件,可以……”
“没有,这份报表一直是我在做,谁也没有……”秦晓鸥满脸沮丧地盯着我。
“你……那怎么办?”我有些气恼地看了她一眼,“谁让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工作的时候不用心,营销部经理那么好当啊?”
“哎呀,幽兰,你就别教训我了,帮我想想办法吧。”秦晓鸥过来拉住我的手臂轻轻摇晃,神态娇憨可怜。
我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办法,只有现在赶紧再做一份。”
“啊?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