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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君意(连载中) [37]

By Root 709 0
斗鸡,人们送了他个外号,称他为斗鸡翁,又将这间房舍称为斗鸡舍。这间斗鸡舍临近长安,却少了城内诸多管制的拘束,所以三辅这一带的不少贵族都爱上他这儿来玩。

“彭祖!”辰时正,平时这个时辰刘病已早该来了,“你是不是又逃学了?”

张彭祖喘着气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哪能啊,今天不用上学。”

王奉光奇道:“不用去学里,那为何不见病已?”

张彭祖忍俊不禁,大笑道:“说来才好笑呢,有个和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女孩儿,因为不喜欢他赌钱玩耍,所以跟他生闷气,不理不睬的都快一个多月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病已挖空心思要哄她高兴,可她偏偏不领情。”

“哦?”王奉光来了兴致,“他这么在意那女子,可是他心上之人?”

“心上?我看说成是心尖儿也不为过。”张彭祖笑得甚是促狭。

王奉光颇为失望,但转瞬便又笑了起来,顺着彭祖的话半认真半玩笑的打哈哈:“我本来瞧他为人不错,还打算把女儿嫁给他呢。”

张彭祖一下子给蒙了,愣了好一会儿才问:“什……什么?你的女儿?哪个女儿?”

王奉光以为他是在质问自己,不大好意思的解释:“我女儿虽然曾经许了两回人,有点那什么……唉,不过这纯属巧合,我女儿命好着呢。我请方士算过,说我女儿将来是大富大贵的命。”

张彭祖不觉阴沉下脸来:“你觉得病已和你女儿相配么?”

“我……我女儿哪点差了?论才貌,论家世,哪点配不上刘病已了?我瞧得上他,那是他的福气。”

张彭祖气鼓鼓的扭过头,目光死死定在门外的一棵桑树上。

王奉光越说越心虚,他相中刘病已,一来是因为觉得和他投缘,二来是因为刘病已虽然一文不名,好歹还有个皇亲宗室的身份。自己的女儿若要再许人家,无论如何是不能指望再往上高攀了,像刘病已这样空有光鲜外表的皇族子弟最为合适不过。

但这小算盘只能在心里盘恒,万万不能如实说出口,所以他拼命夸赞女儿来给自己脸上贴金。

张彭祖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等王奉光把话全说完,他突然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

病已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堂下逗狗玩。

许家养的阿黄才生了一窝小狗仔,平君怕它们冻着,所以特意从厨房挪到堂下,在庑廊的一角向阳处安置了狗窝。

一共四只小狗,都还没开眼,只有巴掌大小,供在母亲的怀里啜奶,不时发出叽咕叽咕的声响。阿黄十分警惕,只要病已的手触碰到小狗,它就昂起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真是小气!小气!小气!”他恶狠狠的瞪了阿黄一眼,“早知道以前就该屠了你烹来吃。你和你家主子一样,小心眼……”

“呜呜——”阿黄的叫声愈发急促,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直盯着他的手打转。

“你说谁小心眼?”平君手里端着盆站在他身后冷冷的问。

病已吓了一跳,回头的同时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我在骂狗呢,当然不是说你,你哪能跟狗比呀?”

平君愣怔了下,随即琢磨出味来,怒道:“你说我不如狗?”一跺脚,连盆带脏衣裳一起丢了过来。

他跳起来避开木盆,却没躲过一件襌衣兜头,他也顾不得拿开头上的襌衣,大叫一声:“平君!”飞身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腰,“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你放开我!”

病已蒙着头只顾搂紧她不放,口中叫道:“你绝对不是小狗,我是……我是,汪汪,汪汪汪!”仗着有衣裳遮盖,他索性没脸没皮的耍起了无赖。

平君被他抱住,只觉得手脚发软,竟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一颗心怦怦直跳:“你……你不要脸……”

“你有看到我的脸吗?”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他把脸凑了过去,几乎贴到她的鼻尖上,然后学着阿黄那样一个劲的嗅鼻子,“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刘病已!”她提高声音强作镇定,“你在外头就是这样疯疯癫癫的与人结交么?”

“君儿……”他忽然变了声音,可怜兮兮的把头搁在她的肩上,胳膊却勒得更紧了,“你别生我气了,我最可笑最丑怪的样子你都看到了,你还有什么不解气的?”

十四岁的少年正处在成长阶段,嗓子由原先的稚气清亮逐渐转换成现在的粗矿浑厚,自打平君初潮之后,她耻于男女间的羞怯,加上两人的喜好也日渐拉开差距,所以像这般亲昵的举止已是少有。

变声期过后,病已的声音添了一种低醇厚实,之前还未曾觉得有太大的区别,如今靠在身前,近身听他撒娇似的哄着她,那声音钻入耳中酥酥痒痒,竟让人抑制不住的全身发麻。

平君从未有过如此惊悚的感觉,一时惊惧莫名,双手虚软的抓住他的胳膊:“你放开我。”

“不放!我才不傻呢,一松手你估计捡了盆又得来砸我。”他笑嘻嘻的抬起头,“先替我把这衣裳拿开,憋得我胸闷气喘……”

柔软的布料从他头上缓缓滑落,衣裳掉在地上,明亮的光线在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眼前是个双靥嫣红的少女,剪水双眸,红菱般的双唇欲语还休似的微微撅起。

他低头看着她,她微侧着头,用余光偷觑他。

她很小,很瘦,瘦小到他用一双手便能环住她的腰身,这是从什么时候起产生的变化?在他记忆里,平君虽然小,却不至于瘦。小时候她总是披着齐整的长发,圆圆的脸蛋,肥肥的小手,滚圆的身体,带着股诱人的奶香,那个娃娃般的可爱女孩儿,冲着他撅嘴一笑,这一切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可眼前的又是谁呢?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平君吗?他的双手下意识的顺着她纤细的腰身上下摸索,掌心下是炙烫的体温,以及高低起伏的曲线。

并不是真的瘦了,只是与以前不大一样了。

病已的眼睛里似乎烧着一把火,那种迷蒙却又灼热的眼神令平君心跳得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她心里的恐惧感渐渐压倒了那种无力感,终于在他越变越骇人的注视下,趁着他低头缓缓贴近的间隙,她踮起脚尖,猛地张嘴一口咬在他的耳朵上。

“啊——”刘病已发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叫,捂着耳朵直跳脚。阿黄受到惊吓,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愤怒,从窝里跳了出来,龇着牙冲他狂吠猛扑。

病已见势不妙转身就逃,平君见他被阿黄撵得满院子上蹿下跳,狼狈不堪,一时也忘了生气,笑得直不起腰来。


第六章 心系君兮君不知 卫霍
这一年刚入冬,在先帝时臣服归顺汉朝的乌桓遭到匈奴的攻击。霍光询问护军都尉赵充国的意思,赵充国认为蛮族相争,不必搭理。

而在霍家的一次家宴上,霍光却对女婿范明友这么说:“这次我打算让你领兵去乌桓平乱。”

霍光的话才说出口,范明友还没应声,他的妻子范夫人已经着急的问:“为什么?不是说这是外邦自己的事,我们不需要插手吗?”

范明友拖住妻子,小声说:“父亲大人自有他的打算。”

范夫人委屈的红了眼:“父亲难道打算要女儿守寡么?辽东那么冷的地方,冬天寸草不生,滴水成冰,我听人说那里遍地是吃人的鬼怪……”

霍光叱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整天满口胡话,说出去也不怕人耻笑。”

范夫人是霍光的庶出女儿,生母在家并不得宠,霍光的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却有无数个。她不敢和父亲顶嘴,心里想着死去的大姐,那是父亲发妻东闾氏嫡出的长女,父亲对上官家清算时也不曾留过什么情面。她胆战心惊的察看父亲的脸色希望能猜度出一二分的用意,可惜不能如意。

霍光随即把房内的妇孺全都遣了出去,范夫人忧心忡忡坐在园子里发呆,没多会儿眼睛一黑,有人从背后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嗲声说:“猜猜我是谁?”

范夫人现在哪有心思陪小女孩玩这种游戏,不禁嗔道:“成君你少烦我,自己到别处玩去。”

手松开,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嘟着嘴从她背后绕出来:“五姐你少拿我当撒气的箭靶子!”

那女孩年纪虽小,但唇红齿白,眉目灵动,生得一副美人胚子,特别是那双眼,瞧人时带着一股子倨傲的神气。论年序,范夫人自然比她年长,但她说话的语气反倒更像是把范夫人当作晚辈似的,浑然没把长幼之分放在眼里。

范夫人虽然气噎,却也清楚这个妹妹在家中的地位,霍成君不但自身长得比其他姐妹标致,更关键的是她的生母显夫人早已今非昔比——霍光在原配夫人东闾氏过世后将其扶为继室。虽然大家都是父亲的女儿,可现在这个妹妹算是嫡出,而自己却仍是个不着人疼的庶出女儿罢了。

霍光自然不会知道女儿在背后腹诽他的心思,这个时候他正在房里细细叮嘱范明友出兵的细节。

“这次你带了霍禹一同去……嗯,还有张安世的长子张千秋,也一并随征。”

范明友唯唯诺诺,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却稳稳落了地,老丈人能让独子跟自己同去辽东打仗,说明这一去非但没有危险,反而有说不尽的好处。范明友嘴上未说,脸上也已逐渐笑了开来:“我一定不辜负大将军的期望,叫那些捣乱的匈奴人看看我们汉军的威风。”

霍光拈须浅笑,在众人发出的轰然笑声将歇的同时,语不惊人的淡淡说了句:“这次出兵不可空手而还,如果匈奴人从乌桓撤离,无法追击,那便就地攻打乌桓。”

笑声顿止,房间里一片死寂。

范明友暗地里狠狠的倒吸了口冷气。

◇◆◇◇◆◇◇◆◇

范明友任度辽大将军,率两万出兵辽东,受到匈奴重创的乌桓没等从残局中恢复过来,又被汉军以迅雷之势迎头痛击,除斩杀了六千余人外,更砍了乌桓三位大王的首级。

汉军凯旋归来之时正是十二月的岁末腊日,霍府上下喜气洋洋,皇帝甚至在未央宫设筵为范明友等人庆功。

筵后,霍光把自己的儿子叫到承明殿,因为这是霍禹第一次领兵出战,做父亲的他怀着某种难言的情愫,按耐不住兴奋的细细询问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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