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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 [4]

By Root 1563 0
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去央求捕头大人的,然后捕头大人去拜托县老爷的师爷,师爷这才大笔一挥,介绍我做县学里面的小小打工仔。

  中国人的关系网络确实很神奇,搞不好哪天你会发现自己跟皇帝也能扯上关系呢!

  我答应下来,只不过想要借机学着识字罢了,不过呢,这个是不会告诉阿青的。

  县学工作很忙碌,打扫为主,还兼一些整理工作。

  不少富家子弟来这里上学,大部分就住在附近。

  县学的老师,哦,应该叫做夫子,是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姓谭。讲课常常连在外面扫地的我也听得昏昏欲睡,我很佩服那些能听得津津有味的书生。

  他教“低级班”临帖子习字的时候,我就在外面拿扫帚写字。

  后来有一天他注意到了我的举动,把我的好学事迹大夸特夸了一番,拿来激励自己的学生们,同时准许我在干完活之后坐在门槛上听听课。

  听课我不喜欢,真的,很无聊。

  但是我喜欢听他胡侃。

  似乎每个自由上课、没有“教务处”人员来监察的中老年教师,都喜欢侃大山,在小小方寸讲台上辐射全球、八卦古今。

  我就爱听这个。

  从这些聊天中,我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关于历史、关于世界、关于这位夫子的道德观价值观等等。

  真是很有趣。

  除了一些可以列入日程的杂务,我还有一项日常工作,那就是替老夫子买酒和下酒菜。

  谭老夫子喝酒喝得不多,但很容易醉,也不知是酒菜醉人,还是情景醉人。

  他醉了就发呆,偶尔说说自己年轻时候的抱负,抒发对国家政事与战事的见解,然后趴倒在矮桌上,非得要我生拉活拽地拖进里屋去睡觉。

  阿青常常来帮忙,说这个老夫子当年很有名,年纪轻轻考中了举人,而且还是乡试第一名,于是得到解元头衔。可惜后来会试屡试不中,只得放弃,回乡做教书匠。

  于是我偶尔也劝夫子少喝点酒,或者干脆让阿青和夫子边吃边聊,这样,夫子不会醉得那么深。

  不知道什么时候,事情就发展成夫子醉一边,我跟阿青两个把剩下的酒菜解决干净。后来我知道了,自己的酒量还算不错,呵呵。

  有一次,我没事做,一面吃小菜一面跟阿青聊天:

  “我说阿青,你究竟是干什么的呢?”

  我能隐约猜到他应该是穷人家的孩子,但又好像并非住在乡村里的那种放牛割草的小娃娃。像他这样游手好闲但又吃遍四方的少年人,我还真没见过。

  “听说过赏金侠没?”他得意洋洋地问。

  我摇头。

  “就是拿衙门通缉的人去换钱的武林高手!”阿青说,“我啊,虽然只能抓抓小偷,换几顿饭钱,但是以后呢,一定能够抓到真正的江洋大盗!”

  “除暴安良么……”

  阿青跳了起来:“大错特错!罪大恶极的人都是明码标价的,比如最近很有名的‘金玉狐’,捉到了就有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吗?

  好像在穿越小说里面,上个妓院动辄就是十万两黄金啥的……

  “一千两,很多吗?”我挠挠鼻尖。

  阿青张了张嘴巴,伸手抹一把脸,这才大叹着气道:“我知道你以前是个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公子哥儿,但是没想到居然连银子的价值都不清楚!”

  他的指头在我面前比出十字:“十两银子足够一家五口吃一年!明白吗?半个金玉狐就够你吃一辈子!”

  这、这虽然很形象,但是我也不可能捉到“半个”江洋大盗吧?

  就连切菜也会切到指甲的我……

  话说回来,不知道现代的家人现在怎样了……很想念啊……

  正陷入感伤时,一旁趴在桌边的谭夫子醉醺醺地嘟哝起来,内容无非是钱算什么,钱也不能买到啥啥啥之类。

  他反复提到的一个名字吸引了我。

  姬山翁。

  听他的醉话,这天下的学问,满朝文武占三成,谭夫子自己占一成,剩下的七成都归姬山翁。话说三加一加七……原来天下的学问应该是除以十一,而不是十成就圆满的么……

  人醉起来果然天下无敌!

  “姬山翁?没听过,估计是老夫子的酒友吧?”阿青丢了一颗豆子进嘴里。

  是吗?

  我替自己倒了碗酒,不再去想关于十一成学问之类数学不及格的问题。

  不料,那个问题很快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第六节 长相才是关键!

院门我正准备关上,刚打扫过的院子里面,明晃晃的阳光和春末落花又洒落了一地。

  穿蓑衣戴斗笠的人影停在院子外面,手里拿着很像状纸的东西。

  “大叔,要告状的话,衙门在前面,这边是书院哦。”

  我指向更东边的街道,而对方摇头。

  “谭解元在否?”比想象中要苍老得多的声音。

  没等我回答,蓑衣人径自走了进来,顺手还摸出一块碎银子给我。“娃娃,割两斤熟肉来。记得找零。”他说。

  我纳闷地答应着。

  拎了酒菜回来的时候,看到夫子跟除下“外壳”的蓑衣人已经铺好了席子,严肃地研究着蓑衣人带来的一卷纸。

  不知道过了多久,酒喝多了,两人的声音就大了起来,在门槛上坐着的我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谈论的是朝廷中“澶州派”与“香词派”两个势力集团的争斗问题。

  说来也好笑,这里离京城远得很,他们却对那些个政客的举动了如指掌,还分析得有理有据,就像昨天才跟人家喝酒密谋一样。

  我偷偷地笑。

  进去换一壶酒的时候,喝醉的谭老夫子拉着我的袖子,像个孩子一样,直追问他说的有没有道理,是不是比“姬山老糊涂”要清明得多。

  对面那个蓑衣人立刻跳起来了,说:“什么老糊涂,你比我还早生八个月呢!”

  “……姬、姬山不糊涂……怎会连解元都让给老夫……”

  我一怔:莫非这位就是姬山翁?

  “酒醉吐真言!吐真言啊!”姬山翁抖着指头指向谭老解元的鼻子,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

  两个老小孩……

  我在心底叹气,对姬山翁苦笑道:“夫子酒后的话,听过就算吧,我前几天才听他说,天下的学问,有个叫姬山翁的老人家独霸七成呢!哪里当得真。”

  姬山翁悲愤!

  “什么不当真!我说至少有七成七!”他翘起胡子叫。

  哇咧,果然是这种性格。

  “是吗?”我故作不信。

  姬山翁嘟囔:“老夫又不是不知道,天下最看得起老夫的,就数解元这个老友!娃娃你故意损他完全是多此一举!”

  他还真不给面子,啥都说得出口。

  “啊,小辈失礼。”我决定不跟这个怪老伯纠缠,打鼓退堂。

  怪老伯(好吧,我承认对他的代称又升级了)却没打算放过我,按理说我也只多了一句嘴而已,他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未免太古怪了吧?

  “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姬山翁问。

  “我?”干嘛问这个?“我姓秦单名一个斯字。”

  “家人在本县?”

  “不,我现在是一个人……”跟家人失去联络也算吧?

  再仔细看了看我,姬山翁低头去翻找少得可怜的肥肉(奇怪,他们古代人喜欢吃肥肉胜过瘦肉……),没再跟我说话。

  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跟阿青一起,把两位醉醺醺的老人家安顿好,中午这些对话也就没往心里去。

  ※※※※※

  “这张布告上写的是要通缉三名大盗,他们在本州抢劫并且杀人,生擒一人者赏银二十两,三人共擒赏八十两。如果是提首级来领赏的,赏金只能得六成。”

  我看完阿青拿来的布告,跟他这样解说。

  他不识字,捕头叫他拿去张贴的那些通告,他都是先给谭解元看过,问清楚到底是要干什么,然后才去张贴。

  现在我好歹认识一些字,可以帮他读,嘿嘿。

  不过这个奖赏怎么这么古怪?我问他:“为什么提头去交反而要便宜些?”

  “当然,因为衙门没办法上报生擒人犯,然后押送到京城去邀功之类……反正这些事情我也不太知道啦!”

  阿青狡黠地说了一半就推掉,基本上以我的智商也不需要他继续解释啥了。

  从小就跟捕头、师爷等衙门中人关系良好,他长大以后搞不好真的会混个小捕快当当哩。

  我想着,又考虑到一个小小的问题:那我呢?

  原本,我是打算回京城去找江近海,但怎么找是个问题。学会写字,加上现代学到的计算技巧,去给人打打工应该没问题,再不济也能代人写信吧?

  可是最近,我觉得在这样一个小城安顿下来,其实也是不错的事情。

  ——谭夫子口中的朝廷和京城,似乎都是相当不堪的场所呢……

  刚有这样的想法,第二天早上谭夫子就找我谈话了。

  “你愿不愿意做姬山翁的弟子?”他问。

  姬山翁挑选我的理由很简单。

  长相。

  不是开玩笑,他深信自己的相术,而相面的结果就是,他跟谭夫子要人。

  我并不是卖到县学书院的奴仆,所以谭夫子来征求我自己的意见。我很犹豫,谭夫子又补了一句,说弟子的食宿都由师父负责,到时候我也就不必再辛苦打工了。

  “他会让你出人头地,老夫信他。”

  那个天下学问七成归谁的回忆再次浮出脑海。

  我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其实吧,县学好歹是个政府机构,我在里面呆着有生命保障,而且谭夫子是好人不会虐待儿童,这一点也很重要。对姬山翁,我了解得太少,这样答应下来真的很冒险。

  可是不冒险的话,难道我要在县学打工一辈子?

  人家的穿越者都不会这样窝囊地呆在某个小角落吧?

  “你要走了?”

  阿青诧异地跳起来,脸上露出的情绪百分之百是反对。但他很快就化为怒意,也不说为什么,转身跑出院子。

  我在县学呆的最后几天,他都没回来,也没去衙门。

  闹别扭了吗?

  真希望在走之前能跟他好好道别呢……

  离开昙县县城的时候,我最后一次回头,却看见一匹奔马扬着黄尘疾驰而来。

  阿青趴在高大的马背上,动作娴熟地引马停步于我身前。他依然是一副很不愉快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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