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偏北-预谋 上 [8]
叶孝正早已从最初的惊骇之中恢复过来。
"可是,您不是说大伯的儿子............"
叶春寒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对站在阴影里的父亲说。
叶孝正讳密莫测的脸上瞧不出什么端睨,他冷冷地低嗤。
"哼!"
"那小子才不是什么你大伯的儿子呢!!"
他用手拔了下百叶窗的窗棱。
那里就那么容易会蹦出一个儿子。
"而且对外你大伯也没有宣布,所以优势仍然在我们这儿。"
叶春寒担忧地蹙了蹙眉,不明白父亲镇定是从何而来。
"可是他不是被留了下来吗?那就是说大伯对他也是半信半疑的,我怕日子一久,他们会有感情,那就是假的也变真的了。"
的确,留着一个隐患总不是一件好事。要快些行动了。
叶孝正侧过身对儿子说道。
"春寒,别担心。"
"在这个世界上,是骗局就一定有破绽。我们只要找到证据,还怕赶不走那个冒牌货?"
叶春寒颇为费解地蹙起眉。
"爸爸,您......怎么肯定这就是假的?"
他们甚至都没有见过那个不知是从那里冒出来的人,父亲怎么就这么肯定地下了判断?
叶孝正老谋深算地笑了笑。
"我当然肯定。"
"就凭那个女人叫商岑岑。"
绿草如茵,私人高尔夫球场。
在蓝色的遮阳伞下,白色镂空桌上有一把簇新的手枪。
伯莱塔92,枪管短后坐式。
双动扳机,挂机柄分解旋钮。
叶涛捧着一杯蓝山咖啡慢慢地啜了口,然后询问对方的意见。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觉得满意吗?"
对于枪支和武器的热爱是男人血液里天生啸动着的基因。
宋可也不例外。
虽然他没有作出高兴的神情,可是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柄全长198.1mm,重约170.9g,弹匣容量13发黑色手枪。
所以,叶涛知道他喜欢,而且非常。
"看来你还不讨厌这玩意。"
宋可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立即收回目光掩饰地问道。
"你给我这个有什么用?"
叶涛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微笑着站起身。
慢慢地带有示范性把那柄枪的闭锁卡铁开启,在下摆时使枪管和套筒分离开锁,很快地装上了子弹。
"你得学会怎么用枪。"
"然后,你才能学会怎么杀人。"
接着,没有任何目标地放了几枪。
空旷的草坪上满是子弹的回膛声。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跃跃欲试。
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去听叶涛的那后半句话。
他的心整个都被枪给折服了。
叶涛把枪交到了宋可的手上。
"去试试吧。它是你的了。"
当宋可碰到那冰冷的弓形枪管膛线条时。
他灵魂深处有某种东西似乎正要苏醒。
他和它,仿佛正在契合,正在用旁人无法理解的语言进行对话。
他的脸上带着某种光泽,某种气息。
叶涛持杯的手不由颤动了一下。
这种表情,他熟悉。
这是对于权利,对于力量的向往和欲望。
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他几乎可以预见,他们太像了。
于是,电话准时响了。
他反复在心里计较商榷了很久,把药放在了茶几上后。
终于是问了出来。
"老爷,这样做是不是妥当?"
微微挤了挤酸涨的眼穴,叶涛放下手里的书反问。
"什么事?我做的什么让你觉得不妥了?"
敢质疑他的举措的人不多,其中拥有这份资格的就包括用随着主人出生入死换来举足轻重份量的佣人----老刘。
"您不该让他去。他今天才第一次学枪,万一出事的话......。"
叶涛打断了他的话,抬头看着老刘。
"你是说我不该让宋可去和那家伙决斗?"
"老爷,那人是个手段毒辣的杀人犯。"
他提出这场生死存亡游戏的不公正性。
叶涛笑了笑。
"呵............。"
"虽然你为他担心,不过我看他倒是一点不怕。"
他不由地回想起了下午的那段对话。
我们玩一个游戏吧。
用你的命来赌一把大的。
哦?
怎么个玩法?
少年人似乎也被挑起了兴趣,生与死更是加大了他刺激感。
我在这里准备了两个活动的靶子。
一个是你。
一个是他。
他?
少年蹙眉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一个人影。
是的,他。
叶涛示意手下把那人的拷在一起的双手解开。
他杀过五十二个人,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屠夫'。
不过,也是我们上个月发现的叛徒。
你们机会均等。
一把枪,十三发子弹,谁能活着走出来,谁就是赢家。
你有信心玩吗?
傍晚,阳台上的窗没有关紧,春风徐徐吹动。
室内的对话也在继续。
"老刘。"
"不要因为豹子小就忽视它的攻击性,不要因为贝蛇短就忘了它的毒牙。"
他用中文和拉丁文重复地缓缓念着一句谚语,然后接着自言自语道。
"有人以为决斗依靠的仅仅只是技术和经验丰富。其实不是,是胆量。如果有非凡的胆识,他就会活着回来见我。如果他没有能力死了,那我不过是借着别人处理掉一个废物罢了。"
垂手站在一旁的老刘瞥见了如旋风一般冲进花园的一抹人影。
"这么看来,老爷,您对他很满意?"
叶涛略显老态的身体心满意足似地靠在沙发上。
"目前我想我没有走眼,他是块好铁,只要有了淬炼............。"
他的手支在下巴上听见楼梯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微笑了。
他的身上有血。
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是的,他杀人了。
在仅剩最后的一发子弹时,他玩了个花招。
空膛一枪,结果对方以为他没有子弹就放松警惕靠近时。
他赢了。
叶涛不问他的战况,不关心他手臂上的多处流血伤口。
他只是点点头,很赞赏。
"想要什么奖励?"
宋可仿佛被突然给予的权利震了一下。
他狭长的眼睛转了转,用慢板似的冷静声音要求。
"让、我、回、去。"
正在倒酒想要为他压压惊的叶涛,懵怔着他的要求。
费解地蹙起了眉。
"回去?"
"你来了我这儿,还要回哪儿去?"
宋可把枪丢在了沙发上,接过他递来的精致器皿。
"我的家。"
"你的家?呵............你的家在这儿。"
捏着波西米亚的法琅玻璃酒杯,叶涛盯着杯檐,不去看他。
"而且这不是奖赏。我允许你索要某些东西。"
宋可不耐烦地用袖子擦了擦右臂上的不停流出血液的伤口。
"我就想要这个。"
他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回去过了。
叶涛沉默。
须于之后,他抬头斟酌又有些试探地问。
"你如此坚持要回去是为什么?这里的条件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吗?"
生死边缘之后,居然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叶涛心里浮上了一个让他忧虑的忖测。
宋可没有多考虑就说。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去。"
蓝色的酒杯对光有很好的穿透性。
叶涛放下杯子,站直了身体。
"宋可,我要听真话。"
一场男人的对峙,他们的眼底是彼此的考量。
宋可舔舔嘴角边的一丝血液后,对他坦白道。
"我想她。"
思念是一种催化剂,它让人的情感无处可藏。
那是一天里唯一一次的黄昏。
在离开半个月后又回到的地方。
在靠近他的卧室的房间里,一个女子睡着了。
他慢慢地推开虚掩的门,贼一样轻手轻脚地凑近她。
她躺在靠椅上孩子一般,呼吸很轻,很安静地睡着了。
她的右手搭在腹部,柔软之中一上一下的起伏。
而左手微微垂下,地上是一本翻开的《苹果树》。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悠然绵长。
胸腔内被灌满了氧气后,他的大脑突然就明白了这些天从未有过的想念是因为什么。
他几乎贪婪,几乎放肆地看着她。
沉醉于她呼出的空气正被他又重新吸入了肺叶。
仿佛他们之间已经融为一个整体。
外面的夕阳打在她的脸上。
她睡的真沉,像个天使。
他拉起了她的一只手,左手。
出神地把它靠近自己的脸颊。
她在睡梦中仿佛感到了灼热的视线,所以微微蹙眉,蠕动了一下嘴唇。
顿时他感觉身体里有火芯狂野的燃烧起来。
于是,一个念头涌上了他的心头。
一个邪恶的念头。
对他而言万劫不复,却又甘之如饴。
她的嘴,蛊惑他。
是很轻很轻地,是一点一点地把他的唇贴了上去。
他不敢把满是欲望的舌探入她的口中。
可是,他忍不住要用舌去描绘她的唇型。
用手放到了她的腰际,他克制着自己的来势凶猛的情欲。
留恋地用自己的唾液浸润着滟红的嘴,快要忘了呼吸。
人是可以以二氧化碳为生的,只要有爱情。
有人在看她吗?商岑岑累了几个通宵,好容易有了个假期。
刚看了一会儿书就睡着了,没想到居然被一阵奇怪的目光惊动了。
是谁?
她缓慢地张开一双模模糊糊的眼眸。
如黑曜般的眸子望着上方,视线沒有焦点。
几秒钟过后,她困惑的扫视到那双居高临下正笔直凝视着自己的琥珀色眼眸。
"宋可?!"
讶异地叫出了入侵者的名字。
"我回来了。"
他微笑着用手温柔地把她由于睡姿发生的乱发拨到了耳后。
挽着青丝的手指正在发烫,甚至有点颤动。
但她没有留意。
他克制地很好。
一个分水岭。
只要当时的商岑岑再清醒一点。她就可以意识到危机的来临。
这个十七岁的男子,已经在用看女人的眼神来看她了。
她隐隐约约之中感到了某种不安。
可没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