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號敵人》 BY 鏡水 [9]
邵守辰看到他甚至用雙手拿槍都還有些不穩,眉峰一挑,心裏有了主意。
「呃,小夥子……」
「閉嘴,不要講話!」等不到同伴來支援,年輕歹徒對於眼前的狀況有些焦慮。「敢亂動就殺了你們!」他出言恫嚇,槍口直對著眼前的人。
「好好,我不動。」邵守辰舉起手顯示自己無害安全。「不過,你真的要殺我們嗎?殺人的罪可是很重的。」
雷聿沈默地睇向他,只見他眨了眨眼。
他續道:「刑法第兩百七十一條,殺人者,處死刑、無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你還這麼年輕,想在牢裏蹲一輩子嗎?」
「不關你的事,閉上你的嘴!」年輕歹徒惱火地將槍握緊,往前站了一步。
「喔哦,不要衝動,你可得想清楚,我是警察,若你殺了我然後被抓到坐牢,你猜裏面的獄警會怎麼『教導』你來重整警方的士氣?」他誇大其詞地形容社會黑暗面。
「什麼?你……你是警察?」年輕歹徒彷彿第一次知道這件事,他瞪大眼,有些慌亂。
聽到身後其他人的腳步聲已經接近,邵守辰眼底閃過一絲銳光。
「你連自己執行什麼任務都沒弄清楚?該不會被你老大騙了吧?」他退一步,臉上掛著嘲笑。
年輕氣盛的歹徒顯然無法忍受自己被貶低,他又往前將槍口直逼向他。
「我叫你閉上嘴!」驟怒之下,他大聲一吼。
一旁的雷聿就趁他注意力完全放在邵守辰身上之時,如迅雷般的抓住他的手腕,讓槍口改向對著牆壁,然後在骨節上施勁,整個用力反剪,「喀擦」的骨頭斷裂聲響劃破燥亂的黑夜,一氣呵成的過程僅僅只有一剎那。
「啊——」歹徒發出駭人的疼痛喊叫,再也握不住槍跪倒在地,捲曲著身體,手骨還呈現奇怪的垂落角度。
雷聿精准且毫不留情的狠辣招數讓歹徒的腕骨瞬間脫臼。
他迅速地挑起槍,指住地上哀號的人。
「雷聿!」邵守辰按下他的手,認真萬分。「不要殺人。」
他的眼睛在朦朧夜色下仍是極為清澈,讓人能看見之中所有的堅定。
雷聿瞅著他,然後唇瓣劃出漂亮的弧線。「你什麼時候看過我殺人?」
邵守辰一怔,隨後也笑了。「你又要怪我等污蔑你是黑道?」
「我不是嗎?」雷聿勾唇。將槍半轉,他遞到他面前。
邵守辰更訝異了,他望著那張俊美絕倫的面容。
「你是警察,應該比我會用槍。」把槍交給他,他側首傾聽。「他們追來了。」語畢,又轉身跨步。
邵守辰握著手中沈甸甸的手槍,感覺到上面還有屬於雷聿的餘溫,他的胸口霎時漲滿不知名的愉悅。
「這代表我們開始建立信任?」他跟上前,在一旁舉起槍問道。
雷聿沒看他,眸裏卻隱隱有著笑意。
「那代表你剛才的表現證明你有大腦。」他講話一點都不留情。
邵守辰眉頭頓時擠成小山高。「你不諷刺我會很難過是不是?」
他不答,只是揚起嘴角。
兩人在言談之中,跑出了一條郊外的產業道路,雷聿轉首看了看,而後停下腳步。
見他停了下來,邵守辰傻住。
「你幹嘛?又累了?」不會吧?不知道有多少支槍正在他們屁股後面耶!
雷聿斜睇他一眼,瞧得他全身不舒服。
「做……做什麼?誰叫你有前科。」合理的懷疑來自前車之鑒的累積。邵守辰儘量讓自己擡頭挺胸一點。「你為什麼不跑了?」
雷聿還沒啓唇,本來黑暗的道路突然被車燈給照亮。
「來了。」看見暗號的閃爍方式,他就知道來者不是敵人。
「什麼來了?」邵守辰沒進入狀況,他反射性地拉著雷聿的手臂退了一大步,避開在路旁被射殺的可能。
這種行為是第幾次了?
雷聿看著自己臂上的大手,心中掠過一縷情緒。他擡眼,順常用另一隻手格開邵守辰的箝制。
「赫!」邵守辰被他的舉動嚇了好大一跳,他忙收回手,臉上的表情又是愕然又是困惑。
撫著被雷聿長指觸碰到的地方,一陣熱氣霎時無法控制地沖上他的腦袋。
不知怎地,他覺得剛剛雷聿碰他的方式,好……好煽情……
他不會形容,幾乎只有一瞬的接觸,他僅是做個撥開他的動作,但是他的手指……卻好象刻意似的輕撩過他的皮膚……錯覺嗎?
睇著雷聿完全沒變化的神情,邵守辰開始覺得是自己想太多。
「你剛——咳!」要命,聲音怎麼一下子變啞了?他清咳兩聲,連耳朵都紅了。「你剛、剛才說什麼來了。」收斂心神,收斂心神。
雷聿勾起淡笑,比之前的都還要魅人,看得邵守辰心跳七上八下。
「支援來了。」他伸出手,直直指向高速前進而來的車子。「那是來接我們的。」
「啥?」邵守辰看過去,突然明白了。「那是……你的人?」
對啊,他早該想到的!雷聿一定會打電話叫自己的人來,因為他絕不可能乖乖地跟他走,他向來就愛跟他玩這套!
雷聿彎唇。「如何,跟你們警方的效率比起來?」
邵守辰皮笑肉不笑。「是,你厲害,你們第一名。」就算水深火熱、天崩地裂都有敢死隊前來效命。
真夠了!做什麼事也不跟他商量……反正只有他認為兩人落難必須合作,他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過獎。」雷聿謙虛微笑,一點都不看他臉色。
邵守辰正待說些什麼,卻聽到身後小巷傳來吆喝聲。他倏地回頭,發現已經有人拿著槍指向他們這邊了!
「小心!」他閃過身以石牆為掩,示意雷聿先往前走和他的人會合。
雷聿知曉自己沒有防身武器,留下來會礙事,便無異議地自行行動。而邵守辰則用剛才搶奪下來的槍朝對方反擊,拖住他們的時間。
打中了幾個人後,邵守辰就開始退。因為巷弄中沒有遮蔽,所以歹徒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免得一跨出去就被射個窐窟窿。
見己方的車子已近,雷聿就全速往那邊奔跑。
手下的車停在眼前,雷聿回頭看向朝這邊而來的邵守辰,他忍不住微微皺眉,就這麼專注地看著他……
「雷聿!」
等他聽到邵守辰聲嘶力竭的示警時,他才意識到自己身後的草叢有人——
「砰!」
近距離的槍聲在耳旁響起,雷聿只看到身旁一抹黑影躍出,遮住了他的視線,同時,濃稠帶有鐵銹味的液體混雜著一聲悶哼飛濺在他眼前,子彈穿透了人體劃過他頸旁,留下灼燒的熱辣痕迹,然後黑影也發出一聲槍響,前方草叢隨即傳來淒慘的痛叫。
一切的事情發生的又快又急!
站在他面前護佐他的男人按著肩膀粗喘一口大氣,隨後身形微晃,便往後抵靠在他身上。
雷聿順手一扶,進入眼簾的是邵守辰那張表情總是很豐富、但如今卻涔滿冷汗的臉。
掌心傳來溫熱的濕意,他擡手一看,俊美的輪廓瞬間凝結成冰。
接過邵守辰手上的槍,他冷冽淩厲地指向適才襲擊他們、現在則痛停在地上打滾的歹徒。
「不……不要!」尚有微弱清明神智的邵守辰極為艱困地舉起手臂制止他。「你……不要……」殺人!
話未落,眼前一黑,他再也撐不住地暈厥了過去。
抵在身上的重量無預警地變重,雷聿只能下意識地垂放握槍的手,環住逐漸失溫的高大身軀。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本來充斥在他眼底,那狂亂陰寒且讓人發毛戰慄的憤怒,就因為邵守辰的一句叮囑而在剎那隱表。
「少爺?」前座的司機和保鏢對於剛才的事情根本來不及反應,他們看著沒有中彈的雷聿,鬆了一口氣,等待指示。
雷聿沒有多說話,帶著已經昏迷的邵守辰坐上車,手下馬上就引擎全開地殺出重圍。
他不擔心這台防彈轎車會無法順利脫逃,他也有的是辦法讓敵人全軍覆沒。
但——
「不要殺人!」
明明是必須拿命去搏的職業,遇到狀況都還是這麼心軟。
……他早說過,這樣會給他帶來危險。
雷聿凝視著身旁沒有意識的男人,腦海中浮現的是他奮不顧身保護他的影像。
他抽出腰間皮帶,在他受傷的肩上綁緊止血。撥開邵守辰額而散亂的髮,他的動作漾柔。
「真蠢。」
為了立場敵對的他,值得嗎?
※ ※ ※
雷氏,在道上不能說是一個組織的名字,在商界也算不上是一個集團的稱號。
他們並不刻意神秘,只是行事風格向來低調,加上特殊背景,外人擅加的聯想及臆測造就了所謂的「雷氏」。
因為上一代的恩恩怨怨,總是會像肥皂劇般的延續到下一代,所以,在雷聿的父親認識了妻子後,就決定洗清他們雷氏的黑道色彩,不允許禍亂影響兒孫,也是真的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人流血。
祖父沒反對,所有的一切都讓後代決定。
雷聿的父親做得很成功。一方面運用他的商業頭腦賺錢,另一方面從內部開始進行改革,花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將龐大的組織轉型,成就展現於他三個兒子身上。
但,已經存在過的事實似乎是怎麼也抹滅不掉,就算再努力亦然。
外人總是會將他們曾經有過的經歷翻出來在背後一再談論,彷彿像是一個坐過牢的人,縱然想要重新開始,別人也都會帶著有色眼光評估。
更甚者,偏激人士會拿他們當目標,處心積慮地想要剔除掉他們的盛名。
不論在商界或黑白兩道,雷氏的敵人始終來自於那擺脫不掉的虛幻背景。
雷家的兄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長大成人,被綁架攻擊的次數已不在話下,所以學習如何防身便是首要課題,雷聿一身厲害的功夫就是從小訓練而來的。
六年前,去義大利探望祖父時,他首次知道了邵守辰的存在。
又一個是非不明的傢夥。這是他的想法。
他不認為自己去關心親人必須要被人這樣懷疑跟蹤,於是,他跟他玩了個小小的捉迷藏。
之後幾次有意無意的交鋒,他深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