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行歌 [23]
“是,美得让人无法呼吸!”行歌由衷赞叹。
“我族被辽机侵占的故乡比这更美!先生可想去看看?”
行歌暗惊,要我助你攻打辽机?!
“呵呵,如此美景已让在下沉醉,更美的怕是要让人醉死过去了!”
“原来先生如此怕醉!”拓兰息笑意复杂,目光划过清丽侧影,投向天际浮云。
三日后,军马队抵达王庭。行歌被安置在四王子府内,久违的‘离骚’终于重回怀抱。因时局微妙,行歌只得在府中抚琴消磨时间,四爷也忙里抽空陪行歌饮酒倾谈。此地中原人士本不多见,难得来了个姿容清朗,能言北厥语的先生,主子又将爱不释手的宝琴相赠,府内上下喷涌的好奇心,让行歌觉得自己仿佛是只来自异域的珍禽异兽!
事情办得十分顺利,未出七日,北厥便定下由四王子领军往龟兹议和,翌日启程。
归程中,拓兰息特地安排在天山停留两日。
夜阑风清,月华如洗,山间景台上两人席地而坐,把酒言欢。一曲《关山月》幽然萦绕,曲毕良久,四爷睁开双眸笑视行歌,
“若得先生这般妙人携手同游天下,人生至乐!”
“哦,江山不要了么?!”行歌打趣道。
“先生少龄时便以一曲《天涯行》得‘琴魔’封号,据闻此曲能摄人心魄,还请先生赐教。”
“不怕被摄了心魄?”
“哈哈,若真如此,就随先生浪迹天涯!”
“此曲若未能将四爷蛊惑,不听也罢,若真能摄得四爷心魄,辽机未灭,也是徒增烦恼。不如待四爷攻取辽机之日,在下再来蛊惑君心?”
“好!届时先生可不能食言!”
行歌举杯相敬,两人对饮甚欢。
“我有个疑问要请教先生。”
“四爷请讲。”
“那日后来为何下谷?”四爷眯起微醉的双目,眸光犀利。
行歌停了半晌,“我想守护一个人!”
“窦少将军?”
行歌淡笑着点了点头, “他是我师兄,执意要完成军人的责任,我视他为亲人,放不下!”
四爷静默了阵,沉声道,“此乃窦少将军的选择,先生不必介怀!”
行歌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在下也不明,为何当日不将我俘去,后来又要相挟?”
“先生还敢提!这可是我最悔之处!当日不知先生如此重要,重要到青王爷居然亲自下谷救人!若是王爷阵亡沙场,我九万兵马的损失问谁讨去!不把先生挟来,难保王爷还有什么异人之举!”
行歌干笑,“王爷惜才心切,还请四爷见谅,在下这不乖乖在此陪您吹山风嘛!”
四爷见行歌身上的确有些单薄,扬手将披风甩上行歌肩头,口中仍揶揄,
“果然惜才!爱惜到性命都不顾了!”
行歌领情地裹紧披风,“四爷这就醉了么?”
四爷不以为意地笑,“先生可曾醉过?”
行歌微怔,眼前玉杯闪着莹莹青光,杯中浮着一弯清月,明静而遥远。不由怅然轻笑,
“说起来,十岁之后就再没有醉过!”
“哈哈哈,”四爷仰头大笑,醉眼微眯,“酒醉可分两类,一类限于酒量,是为身醉,另一类用你们中原的话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可谓心醉。先生这些年是没有碰到心醉的人和事?还是不肯醉,不敢醉?”
行歌心头微有刺痛,面上似笑非笑,“四爷肯醉又敢醉,在下自是奉陪!”
“与先生对饮,每每必醉,先生猜猜,四哥我是身醉还是心醉?”四爷猛然凑近,直对上行歌深潭墨目。
行歌只觉温热的鼻息夹着酒气拂到面上,眼前人原本浅棕的眼仁已变得深粟,尽头似有两团戏谑的火苗跳跃叫囂。行歌眉峰一挑!死蛮夷!今日不把你灌成烂泥,哼哼!
“啧啧啧!先生恼了?”四爷倏然一笑,似醉非醉道“如此良宵美景,与先生对饮,吾愿身心俱醉!来!”杯中烈酒一干而尽。
月舟悄然划过半个夜空,拓兰息轻叹一句,“先生仍不肯醉么?”竟颓然摊醉在地。
行歌尤自默饮,直至酒尽坛空,不禁失笑,原来越想醉,便会越清醒!
自从天山醉酒后,四爷便直呼行歌名讳,软磨硬泡让行歌认了自己为四哥。行歌也才发现,四爷深沉练达的背后,竟有颗狂放不羁的心,若不是生在帝王家,定是名风流倜傥的天涯浪子,不由惺惺相惜。
抵达龟兹,双方的主帅将军们忙着议和政事。小冉早被王爷遣送回京。窦淮已以大将军之名厚葬于天沟南崖。行歌每日到南崖与小豆谈天说地。龟兹镇中一片忙碌与安详。
休战协约终于签定,两国盟合,西苍一片兴荣之声。
北厥四王子返王庭,两国将帅皆往相送。
拓兰息将行歌拉至一边,
“你想好了,真不和我去看更美的草原?”
“呵,四哥知道我怕醉嘛!”
“若在青王爷那无聊,就上四哥我这来!包你有战打!”
行歌嘴一撇,“一个火炕到另一个火炕!”
“这么死心眼?!有得选总比没有强!”拓兰息不舍地瞧着行歌,忽然眸光一转,咧嘴狡笑“既然不肯跟我走,来,我向王爷嘱咐两句。”
行歌心道不好!忙跟了上去。
“青王爷,既然两国已结盟,何不互通秦晉好和。青王爷青年才俊,我家中王妹年方十七,姿容端丽,与王爷甚是匹配。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两国结盟,互为姻好本是常事,但事发突然,众人面面相觑。
久如淡笑一揖,“多谢四王子美意,我乃幺子,家中未有皇妹与四王子相宜,这事容我回稟父皇再做打算。”
“本帅倒有一愿相请,我与贵军军师叶行颇为相投,恳请青王爷认叶行为皇妹。即可两全齐美。”
行歌杀人目光直戳拓兰息,只见对方眨眼回了个戏谑的笑。这玩笑开太大了吧?!!
众人皆静默,虽一直觉得叶军师有些不男不女,但碍于王爷从不明言,此番北厥四王子亲提,加上方才两人在一旁状甚亲密,唉!太不成体统了!
久如面上仍堆着笑,“四王子的美意我记下了,婚姻大事当由父母作主,此事尚须从长计议!”
“王爷慢慢议,不急!”拓兰息转身向行歌坏笑,故作亲昵道,“记得我们天山之约哦!”接着淡笑与众人一一拜別,轻松上路。
送行的人马返回,行歌一路几乎被众人诡异的目光戳成蜂窝!
“冤枉啊,我冤枉!王爷一定要替我作主,还我清白啊!”内厅中行歌‘哀号’。
久如心知四王子与行歌相熟,为人又极为不羁,果然!还好!是个玩笑!
“要说相投,我与默兄比与那蛮夷相投多了!”行歌向默已凑过来,默已如见鬼般跃出三尺。
“喂,你跑什么!再跑我向紫鹃说你在外有相好哦!”行歌见默已急逃,戏谑笑道!
“少爷救命,我宁可被紫鹃醋杀,也不要与这不男不女,厚颜无德,水性扬花之人相投!”默已躲到久如身后,故意拿外头的议论取笑行歌。
“啊!我冤枉啊!冤枉啊……”
西苍初定, 窦将军战功卓著,获元帅封号,奉旨回京任职。窦少将军与赵副将英勇殉国,分获大将军与将军封号。阵亡将士家中皆受丰厚抚恤。原西南林将军进升为西苍统领大将军,西南十万军马留守西苍。
行歌立在天沟南崖大将军墓前。小豆,我要回中原,不能天天来看你了,哦,你也不会寂寞,将士们都陪着你!抬眼远望,军士坟冢林立南崖山坡,寂静之下,只得风声……
“有事?”久如放下手中笔,抬头看向立在门边的行歌。
“王爷,西苍已定,在下要向王爷告假。”
“多久?”
“一月”
“何事?”
“一些私务,先去荆州,顺便再回趟临州,一月后返帝京。”
“几时启程?”
“明日”
久如思忖了阵“后日吧!”
行歌没觉得明日和后日有什么区别,大家忙得都不见踪影。启程只有默已来相送,神色诡然。
一身少年劲装,背负包袱打马扬鞭,旭日轻风,行歌心绪飘飞,几乎要记不起这感觉了,自由的风、自由的云、自由的鸟儿自在地飞,自由的花朵自得地开……
行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往荆州的岔路口,行歌比着地图,路口有家客店正好歇歇脚。
“小二,上壶好茶!再来……”行歌霎时呆住,幻觉,一定是幻觉!隔坐玄袍公子正凝视自己,面露春风笑颜……
---------------------------------------------------------------------------------------
编者语:
仗终于打完,这一卷写得很折磨!
幸好有你们陪我度过,恳请大家能将读文的感受告诉我,喜欢的鼓个掌,不喜欢的给块板砖,一定要让我知道!写文的日子孤独而寂寞!与在大家交流是我最大的动力。
再次谢谢大家用宝贵的时间读文。
文外话
写这一卷的起意,来自一位去过敦煌旅遊的朋友,朋友是个侠迷,花几百大元打车,去看了距市内几十公里的阳关,一个残旧土垄,几意斜阳!然而最让他震撼的,是几十公里路途中经过的一大片荒地,密布着无数小土包,远望去斑驳坑洼,森然又丑陋。当地人解释说,那里曾是古战场,这些全是无名坟冢,长年风沙吹打,就留下一个个小土堆!
战争是人类最无奈的壮举!
近来有朋友同我讨论,行歌在此役中形象不够光辉,不够悲天悯人!我的心中,行歌从不是英雄般的人物,自小混迹俗世,看慣世间炎凉,家族的命运,使其明了皇权的殘酷。
皇上的年迈,要求久如对西苍问题速战速决。
窦将军与其部属跟随厉王多年,久如必要将人或调离或减除。
西苍如果对北厥是鸡肋,对天朝当然也是,只有和了,才能繁榮,于国于久如都是大利。
眼睁睁牲牺数万人的性命换得战事平息,若战急延綿不断,死伤何止数万。
对行歌来说,唯一遺憾的是没能守护住视为亲人的窦淮,以行歌性格,若是对別人,定会尊重其选择,为其得偿所愿而鼓掌。但对在乎的人事,仍是放不下,纵舍命相护,终不得不放手!苦难使人成长啊!
窦淮忠正,大气,是个值得尊敬的军人,但在权术利益的取舍中,只能是悲剧收场,所谓生生死死随人愿,他也算得愿以偿。
无奈文筆所限,八成没把意境写出来,惭愧惭愧!
欢迎大家将自己的想法与我讨论!交流使人进步啊!
38. 同行
行歌面上虽呆怔,脑中却飞转,抬步到隔位坐下,挑眉询视。
“你这般龟速,何时才到荆州?”久如淡笑着为行歌斟了杯茶。
“你到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