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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倾歌 [151]

By Root 1643 0
怀疑是我。”
  少灵道:“独孤一族族规不伤自己人,否则受族刑惨死。你是半个独孤族的人,不会狠心到利用自己的姨母来冒这个险。”
  “那你以为是谁?”桓英的声音静凉似水。
  少灵抿唇思索一下:“要说刺客,楚地最多。要说和齐的关系,也以楚为最差。要说这三国人君的手段,”少灵眸间锋芒细碎,慢慢道,“晋君平庸,梁君胆弱,楚君残毒。”
  
  桓英冷冷一笑,不接话。 
  “不是,”少灵一笑,眉宇坚毅,眸光诡谲,“你要记住,望望越摆在明处的,越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少庄狐疑:“哥哥的意思是?”
  少灵起身,重重哼了声,举眸瞧向窗外慢慢亮起的天色:“不是梁国,便是晋国!”
    桓英轻轻笑了笑,舒了口气,今晚一直绷紧的身子稍稍松懈下来。
  懒懒靠在墙壁上的夏宣眸光一闪,他抱了手臂,不留痕迹地多瞧了桓英几眼。桓英斗笠一抬,夏宣视线下垂,眼睛耷拉着,脸上困意十足。
  桓英道:“少灵以为晋和梁究竟哪国嫌疑大?”
  少灵唇角一勾,笑颜阴沉:“是哪国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离间计已经成功了。”
  少庄起身,想了想:“独孤一族世代忠于齐国,解释清楚,大家自当知晓利害。”
  少灵叹气:“孩子话。朝事怎可能这般简单?有些暗潮是常年积累的,别人给你一剑,并不求见血,刺破的只是那层纸,暗潮见天,波浪汹涌。何况,”他别有深意地瞅了瞅夏宣,“独孤妃已伤,且是重伤,怕是没有三五个月都不能下床。且更可惜的是,无论什么情况下,父王永远都不会给独孤妃她想要的东西。”
  少庄若有所悟,抿了唇,眉宇间神色沉重。
  天边一缕晨曦缓缓浮于墨云之下。
  朝霞忽起,白昼朗朗。
  
  楼府后园,花荫深处,假山之侧,有少女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抱膝抱臂,蜷缩成一团。烈日炎炎,蝉叫不歇,她藏在假山暗处,静静落泪。有蓝衣男子靠近她,慢慢俯身,伸手拭去了少女的泪水。
  “无爰,你师父醒了。”男子的声音清徐温柔,一反往常的冷冽淡漠。
  无爰怔了下,点头,卷袖抹去满脸湿润,仍是坐着不动。
  桓英看看她,拉她起身,问:“怎么了,不想去看看你师父?”
  无爰摇头,垂首伤心:“君上不许我见师父。”
  桓英叹了口气。
  “桓哥哥……”无爰抬眸望着眼前的男子,欲言,又止。
  桓英望着她,不做声。

  无爰自然而然地伸臂抱住桓英的腰,靠近他的胸膛,将脸颊贴在桓英胸口,小声问:“桓哥哥,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桓英揽住她,无可答辩。他伸手抚摸着无爰的发,轻声道:“你没错,纵使错了,我和你一样错。”
  无爰扬脸看他,举手撩开桓英面上的黑纱。
  男子俊美如神,凤眸飞扬,剑眉斜斜入鬓,姿容刚毅英武,举世无人能及。
  无爰痴看一会,眸圈一红,柔声问:“你到底是谁?为何不能以真面示人?为何不能娶我?为何不能带我走?为何不接受瑾公封赐的将军爵位?为何……”
  桓英情动心动,情伤心伤,忍不住俯脸,吻住眼前女子那翕动不休的嘴唇。
  “对不起。”唇齿流连间,他喘息道。
  无爰闭眼,泪水自眼角落下,沾湿了两人的面庞。
  桓英揉去无爰的泪,低声:“如果,我不是齐国人,你可还愿跟我一起?”
  无爰睁眼,亮晶晶的眸子瞧着他,怔了许久。
  “愿意。”她答得坚定而又勇敢。
  桓英扬唇一笑,清冷散去,魅惑横生。
  “不过我还得去趟梁国武陵找一个人。等我自武陵回来,便娶你。”
  等了太久的话终于自他嘴里说出,无爰惊喜交加,抱紧了桓英。
  独孤清既已醒来,夏宣也不再多留,次日便辞行回夏。金城外拓山古道上,少灵少庄桓英俱来相送,四人在长亭饮酒话别后,夏宣启程。
  马车朝西驶得一阵,不过半个时辰,夏宣便喊停。
  随身侍卫首领司马狟在车外问:“公子,怎么?”
  夏宣懒懒回声:“本公子不想回夏了。南下,去梁国武陵走一趟。”
  “公子?”司马狟惊疑不定,“国内形势不安,几大旧族老意图乱朝,君上正等着公子回去帮忙,公子现在去南梁怕是——”
  夏宣轻笑打断他:“哦,你有意见?”
  司马狟赶紧澄清:“属下不敢。”
  “那就南下。”
  司马狟挣扎一番,无法,只得垂头应了声:“属下知道。”
  “发封密信,叫枫君带三箱珠宝先去武陵等我。”
  司马狟不解:“公子要这么多珠宝做什么?”
  “救人,”夏宣不耐烦地答完,脑中念光一闪,笑了声,改口道,“不对,咱们是去买人。”
  


晋穆番外?绝壁赋

晋穆番外*绝壁赋

一阙(上)明月在心

晋襄公十一年的暮春,北方山河寒瑟冷峭。纵是到了上巳这日,往年千姿百媚绽放碧从间的繁盛在这年却仅是千树万枝间苞蕾羸弱的荒凉。即便无花相伴,涞水河畔,罗烟幛里,宗室皇族的女眷贵妇们依然擢水嘻戏,娇柔的笑声散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诱得一束金色的光芒猛然劈出重重浓墨,洒照山水间的绚烂宛若昔日灼灼满目的妖娆桃红。
晋襄坐在龙撵之上,车架高大轩昂,四面金帷皆撩起。偶现的阳光直坠他的眼瞳,他微微眯了眼,目光一瞬昏眩。
“襄哥哥?”坐在他身旁的夷长似察觉到他的不适,忙关切出声,“可是又不舒服了?不然我们先回宫,可好?”
“既出来了,便尽兴再回去吧。”晋襄唇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修长苍白的手指握住夷长柔滑温软的手腕,闭目问她,“你往常不是最喜欢去水边玩,怎地今年不去了?”说到这,他略一停顿,又问,“孩子们呢?”
“望儿和将军们的孩子赛马去了,妍女在水边放灯呢。”
夷长柔声笑着,依偎到晋襄怀中。
“妍儿像极了你,如此贪玩。”晋襄没奈何地摇头,收紧胳膊,微微一笑,睁开眼。那张俊秀的面庞上仍带着病态的雪白之色。他垂眸注视着夷长,等她微闭着眼睛在自己怀中睡去了,他喉间才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夷长……”


远处千丈孤壁下的青石上伫着一抹清瘦幼小的身影。高山的阴霾罩住少年的面容,上巳之日的欢歌笑语流转天际,愈发显得那袭白袍下的瘦小身躯是那样的孤单落寞。他仰头望着阴霾的天色,再举眸遥遥瞧着龙撵的方向,目光凝若深海般静谧沉稳
他的唇边,笑意淡淡发寒。
龙撵停在桃花坞侧,数十禁卫层层环绕驻守。这般森严紧密的形势下,杂草丛绕的桃花坞间竟突然闪出了三名黑衣蒙面的刺客。黑影如鹞飞起,腾绕林上,三柄利剑银芒湛湛,直刺向龙撵之内的帝王。
“刺客!”
“保护君上!”
宝刀迅疾出鞘的铮然声伴随暴声呼喝大起,两名刺客被禁卫的长刀拦在龙撵之外。唯有为首的那名黑衣人身形狡猾如游蛇,跳跃忽闪,灵活地避开数十把朝他砍下来的绝刃刀锋,蹿入龙撵中,剑锋朝晋襄用力刺去。
冰冷的剑锋直刺眉心,晋襄静静望着,竟安稳身子未动分毫。
他的笑容温和清淡,寡如寒玉。黑衣人与他对视时只觉心头猛跳,头皮狠狠发麻,怯退之心无由生起,手下动作不免慢了半分。
“找死!”
一声娇喝自晋襄身边响起,黑衣人眼前一花,一道绚美的彩光如长虹卷来,利落地勾住他手里的长剑。他定神侧首,这才发现那个凤袍端庄的王后居然手持彩鞭,貌美如花的容颜突显三分阴沉厉色,柔如秋水的眉目间刚毅清冷,鞭下划如雷霆之势,招招狠辣。
黑衣人心中暗暗晕开一声薄凉的叹息,狼狈应对之时,只道自己命将丧矣。心念刚摇,他虎口一痛,长剑失手飞出,鞭刺利如刀锋般掠过他的脖颈,他闭了双眼,全身肌肉骤然抽搐。剧痛之后,便是窒息,便是死亡。脚下无力软倒时,他倚着龙撵的玉栏双膝跪地,正对着那个亲手杀他的女子。
公主,属下完成任务了――


夷长收鞭,奔回晋襄身旁,着急地摸索他全身:“襄哥哥,你有没有事?”
晋襄定定地看着夷长慌乱失措的模样,许久不出声。他的眼神黑亮深邃,墨玉般的眼瞳深处闪烁着诡异的寒芒,夷长抬头的刹那,不免一个激灵。
“襄……”她呢喃。
晋襄移开目光,神色复杂古怪,瞧向远处的青壁。
刺客的突然出现让涞水河畔乱作一团,所有的人都围聚到龙撵之侧护驾。无人发现,远处绝壁的阴影之下,那个瘦弱幼小的孩子,正奋力挣扎在陡然而至的拢天剑芒之下。对杀半日,那网剑光最终汇成了一道肃杀白练,在孩子侧身逃避时,狠狠劈入了他的后背。
孩子应剑而倒,黑衣人长腿一踢,将他踢入了滚滚长河。殷红的血迹漩涡般渲染着青色的湖水,黑衣人在青石上静默片刻,转身飞离。
他离开的时候,绝壁大树间飘出一抹淡淡的烟影,不慌不忙地追随其后。
晋襄冷冷一笑,手指轻轻揉抚着夷长的长发,将她搂入怀中,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奔流不息的涞水,嘴角微抿时,眉宇间闪过一丝决绝的孤寡。
能活下来,便是我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若不能活下来――
晋襄闭上双眼,心底哀叹:强晋建于他手,亦将毁于他手。
他紧了手臂,死死勒住了怀中夷长娇柔的腰肢。


江水冰寒得刺骨,晋穆初掉入河中的微弱知觉被这样的冰寒激得七零八散。背后的痛带着要命的狠毒,却在江水的浸泡下渐渐让他麻木。他抱着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孤枝,瘦弱单薄的身躯在水上慢慢飘浮,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昏迷时生命一丝丝流逝,不知岁月。
清醒时,他咬着牙,努力睁眼望着前方的茫茫水天,试图从绝境中寻得一丝冲破黑暗的光缝所在。
风起潮涌,他被一波波的水浪无情拍打,几度虚弱疲惫得再也不愿坚持时,欲放弃的刹那他却似在昏瞑视线中望到了一双温柔坚定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水意灵动能语,对他说着:孩子,撑住。
“娘亲……”他低低嘶哑地喊,心底却猛然勃发出生的欲望。娘亲不明不白的死去是他心中从小的桎梏,他活在深宫幽暗处,青苔般生存,无人关心,受尽冷眼。父王的爱和心似乎全在那女人和她的孩子身上,而他,生命微弱卑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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