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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舞·青梅 [12]

By Root 448 0
出疑问的神情。
“一来,嵇妃骄横,据传和王爷,并不十分和睦。所以,或许王爷是借青梅压一压她。二来……”虞简哲压低了声音,说出一个传闻:“我听说,王爷可能要动他了。”
虞夫人的目光移到丈夫张开的两指,摆出的“八”字手势上,不禁微微一凛:“真的?”
“也未必,传闻而已。说是王爷为了端州的事情,很不痛快。果真如此,王爷此举压嵇家,乃是敲山震虎。”
“这人做事嚣张,刹刹他也好。”
虞简哲莞尔一笑。当初白帝清剪金王羽翼,虞夫人还说过几次“王爷行事太狠”的话,如今将做自己的女婿,口风顿转,淳淳慈母之心,可敬可爱。转念间见虞夫人的神情又有些郁郁,知道她的心思,忧虑既去,却又为子晟行书礼并非纯为了青梅而觉得落寞。虞简哲对夫人的深情,二十年不减,当下温言安慰:“你放心,王爷看重青梅不假。否则,王爷想要一个青梅这样身份的女子,又何必费这样的周章?”
这番话果然说得虞夫人展颜而笑,心中云翳尽去,只剩光风霁月。
自喜讯传出,虞府贺客如云,每天忙于迎来送往的酬酢,十分热闹。因为这桩喜事,虞夫人特别吩咐,阖府上下,个个有赏,所以人人开心,精神格外抖擞。
青梅的嫁妆,是早就开始准备的。虞夫人一番真情,抱着决不能让青梅在这方面吃了亏的心思,所以尽心尽力,几乎到了倾囊而出的地步。青梅心里过意不去,几次开口,却都被虞夫人挡了回去。
“你别管。婚嫁的事情,听娘的就是。”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虞夫人心直口快,不容分说地打断:“这不算什么。你是没有见过,真正富贵的人家,嫁女儿的气派。”
虞夫人这样说着,心里不由自主想起的,是那年早春,白帝迎娶慧公主的时候,那种叫人目眩神迷的盛况。不见首尾的仪仗,穿红绣金,宫扇轻摇,旌旗招展,远远望去,仿佛连天空的云霞,也失去了颜色。轿舆之前,一百六十对盛妆的宫女,手捧花篮,将五色花瓣撒满了两丈宽,黄沙铺就的大路。听说单单为了这些花,早一个月就将帝都附近的花匠聚拢,要让上万株花,恰恰在吉日的前夜开放,才好在吉日的当天,保持花瓣的鲜艳。于是在那个薄雾轻寒的早晨,整个帝都的空气中都漂浮着淡淡的花香……转念之际,生出无限感慨,什么是天家富贵?什么是万民如醉?那才是!
然而,随即想到,那场旷世的婚礼,最后落下的,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尴尬结局。富贵之下,究竟掩藏着多少人的悲欢?多少难测的祸福?
青梅却没有虞夫人那么多的感叹愁绪。安安静静地,专心绣着手里的盖头。帝都习俗,新娘子头上的一块盖头,要自己亲手绣,不能假他人的手。这样规矩,愁坏过不少动不了针线的女子,但于青梅,当然不算是难事。
虞夫人看在眼里,不由离愁伤怀。想想方才两个月的母女缘分,等青梅进了白府,从此相见又不容易。又觉得这样短的时间,有许多的话都来不及说,倘若再留她一两年,或者半载也好,可以多教她些言行之法,进退之度,如何保护自己,如何驾驭下人,那有多好?这么想着,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
青梅觉察,抬起头来,恬恬地一笑。这样安详的神态,让人看了,再乱的心仿佛也会随着平静下来。虞夫人的心里,因此更升起怜爱之情,想着白帝的眼光,实在不差。
转眼六月十六到了。这时已经入夏,帝都有神器护佑,不会很热。但几个喜婆丫鬟,为了帮青梅梳洗上妆,穿妥厚重的嫁衣,仍是忙出了一身汗。幸而虞夫人心细,立刻差人取了冰块放在屋里,加上青梅性情安静,这才保住脸上的盛妆,不至于被汗浸花。
吉时选在酉时二刻,申初白府迎使到了虞府。虞简哲所料不差,白帝不可能“亲迎”,所以用折中的办法,遣迎使送上迎笺,就算了全了六礼。到了申时二刻,迎使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向作陪的虞简哲说:“请出小姐吧。”
早有喜婆等着,把这句话传进内堂。于是在两个陪嫁丫鬟彩霞碧云的搀扶下,青梅款款而出,到了虞氏夫妇面前,拜倒辞别。虞夫人看着青梅,眼圈一红,什么也说不出来。反倒是虞简哲,嘱咐了几句,无非是“恪守妇道”之类的话,青梅一一答应了。等说完话,喜婆捧出大红盖头,虞夫人接过来,万分不舍地,轻轻抚着上面青梅亲手绣的一支并蒂莲,迟迟没有动静。
“夫人……”
虞简哲轻轻提醒。虞夫人这才省悟过来,努力做出豁达的笑容,将手里的盖头盖在青梅头上。而眼中滚来滚去的两颗泪珠,终于落了下来。
迎使一见,连忙高声唱道:“请虞小姐上轿。”
应合着迎使的声音,繁密的鼓乐响起,热闹的场面总算遮掩住了离别的愁绪。
等花轿出了虞府,一路上听着送嫁的吹吹打打,青梅蓦然感觉到了难言的空落和紧张排山倒海而来。等扶着轿杆的丫鬟彩霞悄悄地附在轿帘边说:“进白府了。”一颗心更是高高地悬起来,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以至于等待了这么多日子的时刻,都在恍恍惚惚中度过。如何下轿,如何进堂,如何成礼,都像在难知真幻的梦中。
直到进了洞房,在床沿边坐下,喜婆丫鬟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她独自一人,才渐渐平静下来。这时候方发觉,一直紧紧攥着的两只手,都已经攥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蒙着盖头的眼前,只有一片暗红,隐隐可以窥见红烛跳动的光焰。青梅知道,自己是在子晟所住的“宜苏园”内堂。这是事先就被告知的,新嫁的侧妃,要在这里住三天,才会另指别院。
正堂宾客喧闹的声音,不断随风飘来,时轻时响,更显得洞房之中格外安静。这时的心情才像新娘都会有的那种,兴奋与不安交织的感觉,飘忽忐忑。青梅很想站起来走动走动,或者叫个人进来说说话,但这都是不行的。
所以她只能静静地等着,心里想不知道子晟几时才能过来?掀起盖头之后,会和她说些什么?想了一会,又有点紧张,觉得他还是不要太快过来好,但是又忍不住在心里计算时间,还要多久?
就这样各种情景也不知设想了多少遍,仍然不见子晟的影子,渐渐地,心里的忐忑变做了疑惑,由疑惑又变得着急。
又不知熬过了多久,听见外间的仆妇丫鬟在招呼什么人:“云姑娘。”
然后一个极清脆的声音在问:“王爷到现在还没下来?”
“是。”
那声音顿了顿,大约是思忖了一会,接着又说:“亥时都快过了,闹席也该闹完了。秀荷,你到前面和黎顺说说,让他想法请王爷下来吧。”
叫秀荷的丫鬟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旁的人又招呼:“云姑娘,喝茶。”
“不用了。你们几个,赶紧准备醒酒汤。”
“怎么?”有人诧异:“王爷醉了?”
“这不用问,想想就知道。”那女子略微提高了声音:“王爷如果不是酒喝得过了,早就该下来了。”
青梅明白,这是说给她听的。果然觉得心里定了定,同时情不自禁地,对这个声音清脆的女子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正想着,外间传来一片嘈杂的脚步声,有人大声说:“王爷来了。快!快!”
青梅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然而被盖头挡住的视线,提醒了她,又慢慢地坐了回去。强作镇定地,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
“哟!”那女子低低地惊呼了一声:“怎么醉到这个地步?”
“是几位王爷……”这个声音青梅认得,是子晟的贴身内侍黎顺。
“你怎么不早点想办法请王爷下来?”女子一面埋怨,一面吩咐:“拿醒酒汤来。”
“你也不是不知道兰王的做派,不是这样,还不肯让下来呢。”黎顺辩解,忽然压低了声音,不知说了句什么。
“那不行。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是,王爷这样子……”
“唉。”女子轻叹一声:“顾不了这么多了。反正,大喜的晚上住两个屋,到哪里都说不过去。”
“那好。”黎顺想想又说:“可是,要进去伺候吗?”
“这……”女子为难了。想了好一会,才回答:“先替王爷更衣吧。两位,也请进去替王妃更衣吧。”
后一句,语气比较客气,是对彩霞碧云说的。听到这里,青梅也已经明白了。其时帝都的规矩,掀开盖头、喝过交杯酒之后,才叫仆从进去,换去厚重的吉服,改为易穿的喜袍。而现在,事急从权,只能直接换上喜袍了。
要把吉服换掉,必须要掀去盖头,因为头上的珠翠也要一并摘下。于是青梅的盖头就由彩霞代为掀开,而她花了几个时辰,梳洗穿戴的一身婚礼的盛妆,也连新郎也未曾见过,就已经卸去。
彩霞和碧云,默默地忙碌着,什么也不敢说,甚至连目光,也不敢与青梅相交。因为她们知道,青梅的心里肯定比任何人都要失望……
“小姐……王妃,”一切停当,彩霞才开口,迟疑片刻,终于只说了句:“奴婢们告退了。”临行之前,又将大红盖头,重新覆在青梅头上。因为此后内侍就要将沉醉的子晟送进来,新婚的侧妃,在与白帝见面之前,先见到别的男子,终归不妥。
等到内侍也退出,洞房的门被轻轻合上,周围完全地静了下来,青梅才慢慢地伸出手,自己除去了盖头。眼前依然是如潮般涌来的暗红,红色的四壁,红色的帐子,红色的被褥……还有已经烧残的喜烛,淌下的一大滩红蜡。
青梅怔怔地坐了很久,才轻轻吁了口气。转过身来,看见身边的子晟,沉沉地睡着,脸上还有未褪尽的酒意。青梅还是第一次,可以从这么近的距离,肆无忌惮地看他。从鬓,到眉,到眼,到鼻……看着看着,柔情慢慢地涌上来,漫过了所有的失望。
青梅想,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了。
于是翻来覆去地,整晚都想着这句话。终于,在窗纸将白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先看见眼前一片大红,竟不辨自己身在何处?愣了一会,然后才想起自己已经嫁进了白府。回头去看,子晟却已经不在了。
阳光把窗外的花影映在窗纸上。青梅忽然想起来,这天早上应该去见子晟的家人,连忙坐起来,叫:“彩霞——”
彩霞推门进来,先行请安礼,然后笑着说:“王妃醒了?”
“快!”青梅慌张地说:“准备梳洗……”
“不急。”彩霞安慰她:“天亮得早,其实刚卯时。”
青梅轻轻舒一口气,随即又问:“那,王爷呢?”话一出口,不觉羞涩,微微侧开脸去。
彩霞装作若无其事,语气平淡地回答:“王爷一大早就出去了。临走之前吩咐,等王妃醒了,梳洗穿戴,用过早膳,等王爷回来,再一块过去。”
青梅点点头。几个早有准备的丫鬟,便鱼贯而入,敏捷有序地上前伺候梳洗。一时穿戴完毕,不再是吉服,但仍是一身大红的衣裙。
到了外间坐定,一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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