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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人之屋 [38]

By Root 520 0
感兴趣,恹恹地答道。
  “我的水平也就能应付日常会话。本来找好了一个,她却说要考研,走不开。”朋友气急败坏,“我们已经通知了当地的代表,人家大老远从峂港赶来,让我这样半吊子的上场,有点太不负责了。”
  蔡满心忍不住问:“你说哪里?”
  “峂港啊。”对方笑,“所以我才找你。我记得你去过那里,还呆了很久。看在你那么喜欢峂港的份上,来帮帮忙也是应该的,对不对?”
  她心中明白,自己不应该再和那里有任何瓜葛,却又无法拒绝任何和他相关的细微联系。
  “别犹豫了,我就当你默许了!”朋友在那边欣喜地催促着。
  这家基金会的主要资助是濒危野生动物的保护,而峂港提出的计划是以生态环境恢复为主,当地并没有太多具有代表性的物种。会谈下来,峂港林业局的代表掩不住失望的神色,蔡满心于心不忍,会后追了过去。
  “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她说,“只是许多捐款人是限制款项用途的,这家不行,换一家再试试。”
  来人很是感动:“谢谢了!刚才我就知道,很多话你翻译的很婉转,给我们不少台阶下。”
  “不必客气。”蔡满心浅浅一笑,“说起来,我去过峂港,还有附近的白沙镇。我很喜欢那里,也愿意为它做点什么。”
  “好啊!欢迎你什么时候再来峂港!”对方很是积极,“我们那里的海鲜真的是好吃又便宜。”
  “我知道。”她点头。
  “下次我带你去,有些饭店看是游客,宰人宰得厉害。”
  “我去的时候还好,找到一家很不错的。”
  “哪一家?”来人追问道。
  蔡满心略一迟疑,报了成哥的名字。
  “啊……可惜了……”对方长叹一声,“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阿成前不久……已经不在了。”
  “怎么会?”
  “渔船遇到了暴风雨,外海浪太大……”
  “成哥,怎么会……”蔡满心泫然欲泣,“不会是同名吧?”
  对方确信地摇头:“这是峂港这两年来最严重的一次渔船事故。遇难的还有几个人,包括渔船的所有者。”
  “你是说……”蔡满心攥紧楼梯扶手,在下一刻,她宁可自己的耳朵听不到声音。
  “江海。渔船的所有者叫江海。峂港很多人都认识他。”
  当晚是在奶奶家吃饭,蔡满心推脱不掉。她木然地回答着亲人们的问题,在别人讲话时竭怜中注意,却没有一个字能听到耳朵里。
  江海,江海,那个让你爱恨交织的人,已经不在了。
  蔡满心眼鼻发酸,又无处藏匿,只好躲到洗手间里。插上门,打开水龙头,无声地留着眼泪。她拼命洗着脸,用凉水拍打着红肿的眼睛。鼻腔被堵住,窒息一般。
  “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她刚出来,堂妹就闪身冲了进去,“憋死我了。”
  “我肠胃有些不舒服。”蔡满心低着头,“真的是很难受呢。”
  “是感冒还没有好吧?”母亲摸摸她的额头,“一点精神都没有。我们早点回家吧。”
  父亲开着车,她在后座倚在母亲的怀中,那种温暖的安慰感,让她更加想要痛哭一场。然而,她自幼便很少在父母前落泪,她唯恐此时的失态让他们忧虑不安,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在掌心里。
  回到家中,她立刻整理行装,打电话预定了去儋化的机票。
  “假期就这么短,还要出去玩。”母亲抱怨,“暑假你就去了那么久,现在不能在家陪陪我和你爸爸么?”
  蔡满心不知如何解释,只怕一开口就落下泪来。
  “我那条连衣裙呢?”她问,“淡蓝色的。”
  “哦,那是多少年前买的了?”母亲漫不经心地答道,“上次你去海边,被盐水泡的裙边都褪色了,前几天我整理的时候扔掉了。”
  “怎么说扔就扔,你为什么都不问问我!”蔡满心大喊。
  “怎么说了两句,就发这么大脾气?”母亲又是错愕,又是气愤。
  蔡满心将房门甩上,倚着墙,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


第二十四章 回忆尽头(下)

  她在机场候机,母亲的电话追过来:“从小到大,我们都没有要求过你什么,但如果你这么远从美国回来,还就惦记着出去玩,也未免让我和你爸爸太伤心了。”
  “你们只强调自己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蔡满心站在换登机牌的队伍里,压低声音。
  “你是自由惯了。”母亲气急,“我们是一直绑着你限制你的那种家长么?不是因为你前些天身体一直不好,我和你爸爸不放心你出远门么?”
  “可是,我呆在家里也不好受。”蔡满心办理了登机手续,走到大厅的角落,“我真的没事,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怎么了?”母亲听出女儿声音的异样。
  “没什么,只是,只是心里不好受。”她强作镇定,“我在感情上,遇到一些不如意。”
  “到底发生什么了?”
  “也没什么,”蔡满心顿了顿,“就是,和一个男生在一起,然后,又分开了么。”她着意轻描淡写,但泪水已经沿着脸颊滚落。
  母亲沉默片刻:“我们……都没听你说起。”
  “我不想你们担心。”蔡满心从包中拿出墨镜戴上,“但我实在不能在家里呆下去,我和那种聚会的气氛格格不入,每一次我都很难过,又要忍住了,不让任何人看出来。我真的很累,我想走远点,歇一歇。”
  “出去旅游会让你开心一点?”母亲问。
  “嗯。”蔡满心应道,隔着电话点了点头。
  母亲不再说什么,嘱咐了两句,挂上电话。不多时铃声又响起来,这次是父亲严厉的声音:
  “不许去,现在就给我回来!”
  “我已经对妈妈解释过了。”
  “我知道,所以才不让你去!”父亲叹道,“你妈妈说你泣不成声。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你说,这种情绪之下,我们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已经换好登机牌了。”蔡满心哽咽着,“我会照顾好自己。对不起,这一次,我是任性到底了。”
  “有什么难过的事,不能对我和你妈妈讲,而要躲避呢?”父亲不解,“如果你就这么不信任父母,不顾虑我们的感受,也不要回来了!”
  蔡满心不知如何安慰父母,但她心意已决,搭乘当日最早一班飞机前往儋化。路上遇到气流,颠簸得厉害。降落时她吐得一塌糊涂,但已经两日没有认真吃饭,最后只呕出的酸腥的浅黄胃液。上了长途汽车依旧头昏。车上有一队结伴度假的大学生,一路上兴奋地叽叽喳喳聊个不停。邻座的女孩子有一头清爽的短发,不断拉住她问东问西。
  蔡满心知道,是自己六十升的准专业登山包太过惹眼。其实里面只有一些生活必需品。她没有心情欣赏窗外景致,用渔夫帽遮了眼小憩。无法入眠。
  忽而周围的光暗下去,大孩子们兴奋的喊着:“好长的隧道!”
  仿佛看到指顶花的花朵,像一串倒悬的小铃铛,在黑暗中摇曳,摇曳。“它的花语是深深思念,英文名字叫做Foxglove,很可爱吧。”那时候她微笑着,指给江海看。清爽的笑声,好像风吹过一茎粉红色的Foxglove。
  此时她以为,那是自己今生不再的清脆的笑。
  当长途汽车经过白沙镇的路标时,她积攒的泪就要滑落。
  哦,白沙镇,我爱的白沙镇。那只是一个岔口,甚至不是一个驿站。
  和最初一样的行程,搭乘同一班车,走了同样的路,翻越同一座雾气氤氲的山峦,看见同一片浩渺澄澈的海洋。然而在同样的城镇里,路过同样的街巷,却再也见不到同样的人。
  蔡满心从陆阿婆那里取了江海的摩托,她不怎么会换挡,于是慢慢地骑着。沿着公路攀上缓坡,路旁的花树在蓝天下格外艳丽,白色木屋像展翅的海鸥。在公路的尽头,出现了蔚蓝的海洋,波光跳跃在辽阔的水面上。
  略带咸腥的海风吹来,温润清新,掀起她的衣角。
  在这一刻,连续几日来撕裂般疼痛的心忽然安静下来。蔡满心想,自己或许再也不会离开这个地方。
  一路蜿蜒,开下去似乎就是天涯海角。只是大海不明白,夏天过去,弄潮的人就不会再回来。如何放手去爱,曾经的记忆,等时间掩埋。
  那个在月光下星光下载着她在街巷呼啸而过的年轻人已经不在了,他灼人的眼已经阖上。
  一片黑暗,他和你的世界,从此一片黑暗。
  树影爬过窗下,蹑手蹑脚攀上白墙。梦中,他长身而立,在泪岛岬角的风中回首,浅浅地笑。
  所有的绿色青苔已经枯黄。
  蒲公英的毛絮迎风,扑面而来。
  It’s a journey to nowhere’
  想起三年前的心痛和无助,蔡满心忽然觉得,此时的自己已经坚强了许多。她已经坦然地接受了江海不在的现实,而且笼罩心中的云翳已经散去。她开始反省,在漫长的等待与思念中,是否变得自闭而又执拗,不过是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
  她不禁想起刚刚决定到峂港居住时,何洛写来的信,她说“你一定会想,命运对你是否太过残忍。或许曾经的一切都只能陪你一程,但不要为此失去了对未来的期望。你会幸福,你一定可以幸福!”
  齐翊碰碰她的臂肘:“到儋化了,准备下车吧。”
  “哦,我没有睡。”蔡满心睁开双眼,“只是想起一些事情,好像都遥远得没有发生过一样。”
  “回到北京后,先好好休息两天。”他叮嘱道,“不要回去就开始忙项目,抽点时间陪陪爸妈,他们应该也很想你。”
  蔡满心笑:“是啊,说起来,我真觉得亏欠他们很多。”
  她上一次回北京,还是半年前与家人共度春节。父母对她的归来自然无比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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