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儿曲 [9]
人看得出来的，她已经受够了明枪暗箭，就随她们去吧！
可第二天总管就一脸讪讪地跑来，说爷找她去……继续“伺候”。
把庶福晋调去爷的书房伺候，那根本就是降级；但同时又能得到其他的妾室们多了不知多少倍的亲近机会，因此可能引来不少议论。所以爷是让心腹总管来单独报信，而她也只得将身边的伺候下人调走一半，只剩下个普通小丫头和一名婆子，减得几乎不像个主子。
“这吊钱用来打赏厨房和太监仆人们，以后行事也方便些；另一吊钱你们两个有要买的、要打点的，就去花用。”
人少反而好办事。以四儿的“工钱”、赏钱，还能大方地拿银子出来拉拢“心腹”，让她们对自己俯首帖耳。这在以前简直想都不敢想。虽然自己攒下的私房钱明显少了，但即使半夜也能弄到热食热水、不用出门就能买到想要的东西，还真是舒心！
真好！不用跟一群“姐妹来往”，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包括买书去！
“姑娘来了？”
书铺老板热情地过分：大财主啊大财主，终于又回到小号光顾散财来了。看穿衣打扮，似乎更有钱了！嘿嘿！
四儿只是腼腆一笑：“您忙，我自个儿看。”
满墙的书……多少年轻人的梦想……却不是她的。功名利禄之类的梦不是她自己的，她……没有。
满室的书香墨臭。这铺子里所用的墨很糟糕，跟她使的桐油墨所散发的气息简直是天壤之别，还有瑕疵满布、色泽不匀的纸张——她也就是权贵的小妾，居然也挑三拣四起来了呀！
呆看了近一个时辰，直到腿脚都有些发酸。真的连身体都差了，也就走路站立一个半时辰就支撑不住，看来当年的丫头生涯是不可能回得去了——体力不支、口味挑剔，外兼七想八想，这怎么当个普通丫头啊！
四儿发现自己居然看不进新的词曲书，干脆抱了一叠唐人诗选的字帖，在铺子老板点头哈腰里付了帐，步出低低的门槛，正好迎上前来“接应”的随身丫鬟。小姑娘用她给的赏钱买了一堆的胭脂水粉跟丝帕团扇，发间的簪子也是她给的，整张年轻愉快的面孔让人心情一轻。
“回吧，夏月。”
* * *
爷最讨厌夏天。因为他一到夏天就开始胃口变差、睡眠也不好，穿了层层华服还得防着中暑。也幸好他出身实在够显赫，不然这要是在普通人家，大概是一辈子也享受不到在屋子里放上冰块、吃着冰镇的水果羹解暑吧！
但他的手还是比一般人烫。这体质要调整过来，恐怕得吃一冬天的药……爷是肯定不乐意没病没痛的也喝一堆苦药吧！
想着，她递上微温的菊花普洱茶。[1]
“爷，温茶解渴。”
“也好。最近他们送上的都是冰的，反对胃肠不好……还是你的手摸着沁凉。”可他记得以前她的手挺温的……不过完全忘了是冬天还是夏天。
四儿任他抓着自己的手，然后书写、办公。她发现如果将注意力放在观察他怎么运笔上头，一点也不会觉得枯燥难熬。[2]
“上午出门了？”有女人“好心”地来禀报，但他不会让她知晓是谁嚼的舌根。
“是。买了些唐人字帖的摹本。”
“这么喜欢汉诗唐书？”有趣的女子，否则他不可能又将她找来陪伴。她的头脑里总有些奇怪又好笑的念头，经常让他忍俊不禁甚至开怀一笑——全然不必算计防范。
“是，不然何来的大汉盛唐？”宋以后的诗……不看也罢。
“我最近没空去探望元寿跟天申，”他确实没空去理会话都不会说的儿子们。“他们现在好吗？”
“好！两个娃娃这个月都好好的。不像上个月，天申阿哥又发烧，把嬷嬷丫头们急坏了……只是还不会说话，认不了人，每回我去的时候都在睡觉。”他根本就不去看！他只负责生！四儿没跟他怄气，有钱有势的男人们都把照顾孩子的事情扔给女人们，然后只享现成的。
“呵呵，最近有个小丫头要住过来。你收拾一下你旁边的小院子，我打算让那娃儿在你身边。”
“哦？”小小姑娘？天啊！“多大了？”
问也不问是谁的孩子？真是！他估计其他的妻妾们不大乐意也不肯真心相待，所以找上爱女孩的四儿。“才刚满四岁。明儿从她阿玛那儿接过来。”
“哦，她的额娘不想带吗？”四儿随口问着。
“……她的阿玛被圈禁，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府里乱成一团。儿子还好些，女孩儿太小就不大适合了。”
这家人乱七八糟的，老是你斗我、我斗你……谁让那椅子只有一把呢！只希望不要出现唐太宗那样伟大人物，不然要是爷斗输了，她跟儿子都会被宰了！阿弥陀佛，如来保佑！
“是——四儿一定将小格格养成小美人儿！”四儿也懒得去理那些有的没的，她侍奉了两年才受孕，估计以后生女儿的可能更小。呵呵，不管了，现在她有了个实质上的女儿……可以玩！
小姑娘是个血统高贵的格格，但因为父亲的关系在外头不得势。可对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而言，是无法理解势力这样东西的。她的生母是妾室且早逝，而福晋忙着照顾整个乱了套的府邸都来不及，不要说这位庶出又太小的女孩子。所以，这个讨人怜惜的孩子就由四儿来抱、来疼、来怜、来爱。
“这是婶婶……这是兰婶婶……这是玉婶婶……”[3]
在爷的强力干涉之下，每个女人们——不论有没有耐性——都摆出慈祥的笑脸，拿出金的银的玉的见面礼来。不过四儿觉得小娃儿更喜欢桌子上的甜点心，而非那些值钱的什物。
福晋还是挺喜欢女孩子的，侧福晋自己有个女儿且已嫁了人，主子则是敷衍了事；说要跟她“交换”儿子的玉格格表面上倒还过得去，但孩子似乎不大喜欢她……
越小的孩子越是能觉察到大人的真实感情，所以不算特别美也绝对不丑的女娃娃最后都是赖在她的怀里度过了这纷杂的一个下午……直到睡着，这孩子就抓住她的手和衣角。
应该是受了惊又不敢响吧！四儿轻轻晃着，确定了小小姑娘的鼻息平稳、甜美地进入梦乡时才将其好好地塞进小被筒，招来值夜的嬷嬷接手后才小心地踏出屋。
已经二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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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作者本人的喜好，强加于人物身上……呵呵，其实应该是菊花枸杞薄荷普洱茶，清脂明目口味清凉特别……
[2] 本文的“爷”的原型书法还是不错的！起码比我的狗爬好一千倍
[3] 本文细节纯属编造.
第 15 章
时间过得真快，快得根本抓不住、追不上。
四儿已经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过的二十岁生辰，也忘了到底替固山小格格庆祝过几个生辰。日子就这样过着，不起波澜、没有悲苦。
而孩子们像春天的草儿一样迎风长大，几乎一个月不见就长一个模样来。据说宫里的嫔妃抚养孩子规矩大很多，见面都是要通报很多人；可府里毕竟比不得宫里，大多时候女人们来去颇方便。小格格受到各房的关心却非厚爱，所以整天就跟着四儿写字、读诗词；玉格格仍然喜欢爱粘着养母撒娇兼添乱的天申阿哥——真可笑，亲生母亲似乎是阿哥的奴才，隔着层天地之别。若不是她真的与儿子亲近不起来，怕是经常要难过得抹眼泪了！
“婶……难过……”
“……乖哦，婶婶在这里……”
孩子身体很不好，经常病，发作起来夜间根本无法躺下入眠。原来照顾小格格的嬷嬷丫头们已经筋疲力尽、甚至有了“被罚也好过受罪”的念头，于是她东奔西跑地借了三个，又去找总管的麻烦给她们赏钱贴补。
而现在，服过药之后，由她来抱着孩子休息。
瘦小的、柔软的身体斜靠在她怀中，在轻轻的有节奏的摇晃中合眼休憩。天气转凉，而小东西已经整整折腾了十来天。当然最痛苦的还是小病人。
……不，还有更小的“东西”！
四儿无可奈何地望着手脚并用爬上床来的小小四儿——元寿阿哥，对着不敢管教、只得顺着伺候的嬷嬷苦笑。
“抱——”
这些日子京师天气极冷、雪又不下，整日阴沉沉的，又闷又涩又难过。许是同样的不舒坦却又不算是生病吧！总之，小小四儿不晓得是怎么发现她经常抱了个姐姐睡觉的，也吵了要她抱着暖暖地好入眠。她拗不过肌肤粉嫩的小娃娃——虽然是男娃娃——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的期望。
唉！反正，今天晚上又不用睡了！
她长时间没见到爷了，算算大概有大半个月。不过她根本就没空去想那么多，白天不是忙着补眠就是关照熬药、盯着俩孩子吃饭穿衣；连惟二的两回去见福晋，也是为了找大夫添人手的事情。
可是她也晓得爷几乎每天都会问问小格格的情况。孩子的父亲已然离开了宗人府的雅间牢房，但处处受限、说话写字都被其他人盯着……也没什么入项。这女儿差不多就成了爷的女儿，也是眼下唯一养在府里的女儿，还是颇有地位的——要不然福晋根本不会那样大方地安排那样多伺候的人，想必是爷亲自过问点头的。
大户人家也不是样样顺心哪！
“你又抱着她坐了一晚上？”
四儿昏沉张开眼，发现爷正弯身……刮小格格的鼻子！呵呵，这人也有童心啊！
“是——其实这天气转暖，昨天她就不喘、能自己躺下睡了，不过就是喜欢有人陪着。”而且她一点不介意抱着馨香的小身子睡。
“元寿也跟你一块睡？”
“是啊，”四儿嘴角扯起笑容，“他吃醋呢！真是，跟姐姐吃醋……”
“呵，”爷仰头望了望这个月来少见的晴朗天儿，“他该念书了。”
四儿一惊，“那么点大的孩子就念书？！”
“我也是这个年纪就去上书房了！”
爷的目光中闪烁着的……是期望？是……野心？
四儿抱着赖在她怀中不肯下地的小格格回房睡午觉……不过小家伙很沉，只能连抱带拖地十分狼狈，而爷只是有趣地旁观，没有一点帮忙的意思。
千哄万哄地承诺了一大堆，又抱着亲了一通，小家伙终于睡去——两人的睡眠都严重不足，几乎是一合眼就很难起，没长大的孩子自然更需要睡觉。
“你也去睡个午觉吧！”
四儿没躲开爷的抚触，因为她也想哭就是。“谢爷体恤！……明天起可以让朱赫嬷嬷她们来接手了。”只要他准自己的“假”就成。当年福晋的嫡子病重，福晋也没这样日夜照顾，她怕后园子那些无聊的女人们嚼舌根子。
“是谁对你说了什么？”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被他狠狠骂回去——“听说”那位至今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里抹眼泪……哈，他不会让不守妇道、
可第二天总管就一脸讪讪地跑来，说爷找她去……继续“伺候”。
把庶福晋调去爷的书房伺候，那根本就是降级；但同时又能得到其他的妾室们多了不知多少倍的亲近机会，因此可能引来不少议论。所以爷是让心腹总管来单独报信，而她也只得将身边的伺候下人调走一半，只剩下个普通小丫头和一名婆子，减得几乎不像个主子。
“这吊钱用来打赏厨房和太监仆人们，以后行事也方便些；另一吊钱你们两个有要买的、要打点的，就去花用。”
人少反而好办事。以四儿的“工钱”、赏钱，还能大方地拿银子出来拉拢“心腹”，让她们对自己俯首帖耳。这在以前简直想都不敢想。虽然自己攒下的私房钱明显少了，但即使半夜也能弄到热食热水、不用出门就能买到想要的东西，还真是舒心！
真好！不用跟一群“姐妹来往”，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包括买书去！
“姑娘来了？”
书铺老板热情地过分：大财主啊大财主，终于又回到小号光顾散财来了。看穿衣打扮，似乎更有钱了！嘿嘿！
四儿只是腼腆一笑：“您忙，我自个儿看。”
满墙的书……多少年轻人的梦想……却不是她的。功名利禄之类的梦不是她自己的，她……没有。
满室的书香墨臭。这铺子里所用的墨很糟糕，跟她使的桐油墨所散发的气息简直是天壤之别，还有瑕疵满布、色泽不匀的纸张——她也就是权贵的小妾，居然也挑三拣四起来了呀！
呆看了近一个时辰，直到腿脚都有些发酸。真的连身体都差了，也就走路站立一个半时辰就支撑不住，看来当年的丫头生涯是不可能回得去了——体力不支、口味挑剔，外兼七想八想，这怎么当个普通丫头啊！
四儿发现自己居然看不进新的词曲书，干脆抱了一叠唐人诗选的字帖，在铺子老板点头哈腰里付了帐，步出低低的门槛，正好迎上前来“接应”的随身丫鬟。小姑娘用她给的赏钱买了一堆的胭脂水粉跟丝帕团扇，发间的簪子也是她给的，整张年轻愉快的面孔让人心情一轻。
“回吧，夏月。”
* * *
爷最讨厌夏天。因为他一到夏天就开始胃口变差、睡眠也不好，穿了层层华服还得防着中暑。也幸好他出身实在够显赫，不然这要是在普通人家，大概是一辈子也享受不到在屋子里放上冰块、吃着冰镇的水果羹解暑吧！
但他的手还是比一般人烫。这体质要调整过来，恐怕得吃一冬天的药……爷是肯定不乐意没病没痛的也喝一堆苦药吧！
想着，她递上微温的菊花普洱茶。[1]
“爷，温茶解渴。”
“也好。最近他们送上的都是冰的，反对胃肠不好……还是你的手摸着沁凉。”可他记得以前她的手挺温的……不过完全忘了是冬天还是夏天。
四儿任他抓着自己的手，然后书写、办公。她发现如果将注意力放在观察他怎么运笔上头，一点也不会觉得枯燥难熬。[2]
“上午出门了？”有女人“好心”地来禀报，但他不会让她知晓是谁嚼的舌根。
“是。买了些唐人字帖的摹本。”
“这么喜欢汉诗唐书？”有趣的女子，否则他不可能又将她找来陪伴。她的头脑里总有些奇怪又好笑的念头，经常让他忍俊不禁甚至开怀一笑——全然不必算计防范。
“是，不然何来的大汉盛唐？”宋以后的诗……不看也罢。
“我最近没空去探望元寿跟天申，”他确实没空去理会话都不会说的儿子们。“他们现在好吗？”
“好！两个娃娃这个月都好好的。不像上个月，天申阿哥又发烧，把嬷嬷丫头们急坏了……只是还不会说话，认不了人，每回我去的时候都在睡觉。”他根本就不去看！他只负责生！四儿没跟他怄气，有钱有势的男人们都把照顾孩子的事情扔给女人们，然后只享现成的。
“呵呵，最近有个小丫头要住过来。你收拾一下你旁边的小院子，我打算让那娃儿在你身边。”
“哦？”小小姑娘？天啊！“多大了？”
问也不问是谁的孩子？真是！他估计其他的妻妾们不大乐意也不肯真心相待，所以找上爱女孩的四儿。“才刚满四岁。明儿从她阿玛那儿接过来。”
“哦，她的额娘不想带吗？”四儿随口问着。
“……她的阿玛被圈禁，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府里乱成一团。儿子还好些，女孩儿太小就不大适合了。”
这家人乱七八糟的，老是你斗我、我斗你……谁让那椅子只有一把呢！只希望不要出现唐太宗那样伟大人物，不然要是爷斗输了，她跟儿子都会被宰了！阿弥陀佛，如来保佑！
“是——四儿一定将小格格养成小美人儿！”四儿也懒得去理那些有的没的，她侍奉了两年才受孕，估计以后生女儿的可能更小。呵呵，不管了，现在她有了个实质上的女儿……可以玩！
小姑娘是个血统高贵的格格，但因为父亲的关系在外头不得势。可对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而言，是无法理解势力这样东西的。她的生母是妾室且早逝，而福晋忙着照顾整个乱了套的府邸都来不及，不要说这位庶出又太小的女孩子。所以，这个讨人怜惜的孩子就由四儿来抱、来疼、来怜、来爱。
“这是婶婶……这是兰婶婶……这是玉婶婶……”[3]
在爷的强力干涉之下，每个女人们——不论有没有耐性——都摆出慈祥的笑脸，拿出金的银的玉的见面礼来。不过四儿觉得小娃儿更喜欢桌子上的甜点心，而非那些值钱的什物。
福晋还是挺喜欢女孩子的，侧福晋自己有个女儿且已嫁了人，主子则是敷衍了事；说要跟她“交换”儿子的玉格格表面上倒还过得去，但孩子似乎不大喜欢她……
越小的孩子越是能觉察到大人的真实感情，所以不算特别美也绝对不丑的女娃娃最后都是赖在她的怀里度过了这纷杂的一个下午……直到睡着，这孩子就抓住她的手和衣角。
应该是受了惊又不敢响吧！四儿轻轻晃着，确定了小小姑娘的鼻息平稳、甜美地进入梦乡时才将其好好地塞进小被筒，招来值夜的嬷嬷接手后才小心地踏出屋。
已经二更天了。
-------------------------------------
[1] 作者本人的喜好，强加于人物身上……呵呵，其实应该是菊花枸杞薄荷普洱茶，清脂明目口味清凉特别……
[2] 本文的“爷”的原型书法还是不错的！起码比我的狗爬好一千倍
[3] 本文细节纯属编造.
第 15 章
时间过得真快，快得根本抓不住、追不上。
四儿已经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过的二十岁生辰，也忘了到底替固山小格格庆祝过几个生辰。日子就这样过着，不起波澜、没有悲苦。
而孩子们像春天的草儿一样迎风长大，几乎一个月不见就长一个模样来。据说宫里的嫔妃抚养孩子规矩大很多，见面都是要通报很多人；可府里毕竟比不得宫里，大多时候女人们来去颇方便。小格格受到各房的关心却非厚爱，所以整天就跟着四儿写字、读诗词；玉格格仍然喜欢爱粘着养母撒娇兼添乱的天申阿哥——真可笑，亲生母亲似乎是阿哥的奴才，隔着层天地之别。若不是她真的与儿子亲近不起来，怕是经常要难过得抹眼泪了！
“婶……难过……”
“……乖哦，婶婶在这里……”
孩子身体很不好，经常病，发作起来夜间根本无法躺下入眠。原来照顾小格格的嬷嬷丫头们已经筋疲力尽、甚至有了“被罚也好过受罪”的念头，于是她东奔西跑地借了三个，又去找总管的麻烦给她们赏钱贴补。
而现在，服过药之后，由她来抱着孩子休息。
瘦小的、柔软的身体斜靠在她怀中，在轻轻的有节奏的摇晃中合眼休憩。天气转凉，而小东西已经整整折腾了十来天。当然最痛苦的还是小病人。
……不，还有更小的“东西”！
四儿无可奈何地望着手脚并用爬上床来的小小四儿——元寿阿哥，对着不敢管教、只得顺着伺候的嬷嬷苦笑。
“抱——”
这些日子京师天气极冷、雪又不下，整日阴沉沉的，又闷又涩又难过。许是同样的不舒坦却又不算是生病吧！总之，小小四儿不晓得是怎么发现她经常抱了个姐姐睡觉的，也吵了要她抱着暖暖地好入眠。她拗不过肌肤粉嫩的小娃娃——虽然是男娃娃——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的期望。
唉！反正，今天晚上又不用睡了！
她长时间没见到爷了，算算大概有大半个月。不过她根本就没空去想那么多，白天不是忙着补眠就是关照熬药、盯着俩孩子吃饭穿衣；连惟二的两回去见福晋，也是为了找大夫添人手的事情。
可是她也晓得爷几乎每天都会问问小格格的情况。孩子的父亲已然离开了宗人府的雅间牢房，但处处受限、说话写字都被其他人盯着……也没什么入项。这女儿差不多就成了爷的女儿，也是眼下唯一养在府里的女儿，还是颇有地位的——要不然福晋根本不会那样大方地安排那样多伺候的人，想必是爷亲自过问点头的。
大户人家也不是样样顺心哪！
“你又抱着她坐了一晚上？”
四儿昏沉张开眼，发现爷正弯身……刮小格格的鼻子！呵呵，这人也有童心啊！
“是——其实这天气转暖，昨天她就不喘、能自己躺下睡了，不过就是喜欢有人陪着。”而且她一点不介意抱着馨香的小身子睡。
“元寿也跟你一块睡？”
“是啊，”四儿嘴角扯起笑容，“他吃醋呢！真是，跟姐姐吃醋……”
“呵，”爷仰头望了望这个月来少见的晴朗天儿，“他该念书了。”
四儿一惊，“那么点大的孩子就念书？！”
“我也是这个年纪就去上书房了！”
爷的目光中闪烁着的……是期望？是……野心？
四儿抱着赖在她怀中不肯下地的小格格回房睡午觉……不过小家伙很沉，只能连抱带拖地十分狼狈，而爷只是有趣地旁观，没有一点帮忙的意思。
千哄万哄地承诺了一大堆，又抱着亲了一通，小家伙终于睡去——两人的睡眠都严重不足，几乎是一合眼就很难起，没长大的孩子自然更需要睡觉。
“你也去睡个午觉吧！”
四儿没躲开爷的抚触，因为她也想哭就是。“谢爷体恤！……明天起可以让朱赫嬷嬷她们来接手了。”只要他准自己的“假”就成。当年福晋的嫡子病重，福晋也没这样日夜照顾，她怕后园子那些无聊的女人们嚼舌根子。
“是谁对你说了什么？”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被他狠狠骂回去——“听说”那位至今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里抹眼泪……哈，他不会让不守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