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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 [75]

By Root 1787 0
只能强自忍了下。他依旧张着唇,却半晌也没能接上一个字。

东方煜呆着,正给他紧紧拉着手的白冽予却没呆。虽不知他因何怔然若此,可青年还是趁友人呆愣的空档细细检视了眼前睽违近月的俊朗容颜。

那消瘦了几分的面颊、修饰的仪容,让人一瞧便能想见他这一个月来的劳苦与伤神。

见面前,白冽予本还担心着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可此刻一见,担心什么的,便全化做了满满的自责与不舍。

而终是一个抬手,带着些许犹疑地,轻触上友人略显憔悴的容颜。

“列……?”

贴覆上颊侧的寒凉触感令本自呆愣着的东方煜回过了神、有些讶异的一声轻唤。可青年却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轻触着友人过于粗糙的面颊。

些许刺痛的感觉自掌心传来,而仿佛象征着什么般,于心底激起阵阵痛楚。

明明是早就预期了的结果,可真正面对之时,胸口的难受,却远远超出了想象……

按下了翻腾不已的心绪,抽回了手,青年一声叹息。

“你不饿吗?”

便有万般歉疚在心,可脱口的,却仍只是这样不慢不紧的一句。

如此话语令听着的东方煜微微一愣――他到现在还没能理解过来,自不明白青年为何如此在意这件事――但还是老实答了过:

“是有些饿,可好不容易才见着了你,我实在不想――”

“……那么,同我把桌上的菜热一下吧?”

顿了顿,“或者,柳兄以为‘君子远庖厨’,不愿相陪?”

“自、自然不会了。你怎么说就怎么办吧……咦?”

才刚胡乱应了过,便因注意到什么而呆了一呆。

回想着青年方才的话语,东方煜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眼前仍给自个儿抓着的青年……某个认知因而浮现。他吃惊地瞪大了眼。

“这、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你似乎十分讶异。”

“因为我头一遭见着你……”

响应的话语在明白了什么之时,戛然而止。

――也就是说,列是特地为他煮了一桌菜,而且就这么一直等着他回来么?

虽仍只是个推测,可照如今的情形看来,想必是八九不离十了。

思及至此,东方煜心下大喜,犹豫恐惧什么地瞬间全给抛在脑后,他想也不想,一个揽臂便将青年紧紧拥入了怀――

“啊!”

寒凉躯体方入怀,便已听得了青年一阵低呼。以为被他察觉了什么,猛然醒悟的东方煜身子一僵正欲松手,青年的声音却已再次传来:

“下颚……”

“啊?啊……!”

短短二字让东方煜先是一愣,而随即明白了过来――敢情是他一时情急、二人身长又相差无几,如此一抱,面上未清的胡渣便扎上了青年薄衫下领侧微露的肩颈……本悬着心因而一松,他忙慌慌张张地伸长了脖子以免再次扎到对方。

可便在他有些艰难伸着脖子时,那总一派澹然的青年却已一抬双臂,轻轻回抱住了他。

“抱歉……”

低低的一句道歉脱口,暗含着的情绪却太多也太深。

友人的举动虽是早已预期到了的,可当那温暖包裹住周身时,心底,却依旧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但又很快的,化为了令人熟悉的安适。

即使是在这样炎热夏日,那环绕于周身的温暖,也依旧让人眷恋渴盼。

只是心绪虽定,愧疚却只有更加深了几分……所以,才有了那过于复杂的一声抱歉。

而东方煜没有回答。

脖子虽伸长着,眸光却已带上了让人心醉的温柔――尽管青年是无法瞧见的。

而后,他稍一使力,回应般再次加重拥抱着怀中躯体的力道……







* * *





盛夏时节,虽已时近黄昏,那透入屋中的阵阵暑气却仍让人一阵烦躁。



将手中的笔搁了下,直盯着眼前墨迹未干的纸张好一会儿后,东方煜眉尖微结,半是挫败半是气愤地将纸张揪揉成团,扔进了一旁字纸篓中。

几乎快满出来的竹篓里堆满了成山的纸球。一张张曾经平整的纸上所勾勒出的姿态虽略有不同,画的,却全是同一个人。



全是那个……牵系了他所有心绪的青年。

看着竹篓里白中带黑的纸山,东方煜一阵苦笑。

自二月初重逢来,除却早先因故分别的一个月外,他二人几乎是时刻相伴、朝夕相对着的。而他,也努力把握着彼此相处的每一刻,将青年的种种姿势神韵深深刻划入心。

――明明是只要一闭上眼便能清晰浮现出青年的音容样貌的,可实际动笔的此刻,却……

他对自己的画艺一向颇有自信,却不论再怎么画,也无法得其神于万一。

结果,想藉作画抒发内心压抑情思的目的没有达到,还反倒让心底的烦恼又更深了一层……思及至此,东方煜唇角苦笑因而转深,却又在青年身影浮上脑海之际,苦涩添染上过于深切的温柔。

而在略一犹豫后,侧首启窗,望向了暮色中那于湖畔静静伫立着的身影。

夕照下,瑰丽的霞色与湖波虽美,却连他一瞬的注意亦没能攫获。交错着过深情意与苦楚的双眸深凝向青年背影,一望,便再难移开视线。



于家中见着原先遍寻不得的友人也不过是三天前的事。可光只这三天,就已足够让他认清太多东西。

便如同内心那远超过预期的……过于深刻的情感。

直直凝视着“友人”的目光如旧,胸口却已是一阵痛楚泛起。

再次重逢前,他虽震惊于自个儿对青年那种逾越常轨的情愫,却扔以为自个儿能够压抑、能够隐瞒,然后任由那份违常的情愫淡去,再次回归成最初那名为“友情”的情感。

但他错了。



他错估了青年的魅力,更错估了那份魅力对本就沦陷的之际究竟有多大的影响力。

他虽一向自认定力过人,可这三天来同李列独处之时,却有好几次险些失控。不但差点便表露出了内心的情感,就连心底暗伏着的蠢动,也……

加上李列早已习惯了自个儿过剩的肢体接触,又似乎对先前失踪一个月的事有些歉疚,对他一时冲动的拥抱、碰触根本连避也不避。等到他察觉不妙时,又因顾忌着会否给列发觉已身的异样而不敢马上松手。最后的结果,便是一次次虽足称享受,却同样煎熬的经验了。

也正因为如此,让他更加确切的体认到自个儿内心的情愫早已远远超出了所谓“友情”的范畴――早前没有自觉时还能勉强将之忽略。可如今既已有了自觉,那份名为“欲望”的蠢动便也格外显著了起来。

若心底的情感真只是“有些过了头的友情”,怕也不至于有这种……渴望亲吻、拥抱,甚至占有的冲动吧?



说来也可笑。他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化解青年的心防、让二人有了如此亲密的交情。可现在,这份得之不易的信赖与亲密,却反倒成了种折磨。

何况他曾不只一次看过、接触过青年半裸的身子。当时还不觉得如何,眼下一旦回想起来,立时便引起了无数绮想和欲念――其中又以抱着青年时尤甚。

每每拥抱着青年,只要无了其它杂绪困扰,他几乎都会有些不由自主地品味起怀中躯体的线条和触感,甚至想象起那薄薄夏衫下究竟藏着多么样美好的……三个月前,他还不解于练华容对一个男人出手的原因。可如今的他,却多少能够理解了。

他虽自认和练华容绝对不同,可单就对青年的、那种违背世俗礼法的欲望而言,却没有什么差异。



甚至可说是……一样不堪、一样卑劣。

毕竟,那情、那欲,本就是不该存在着的。

而且……如此深爱着桑净的列,也是绝无可能――

一想及此,胸口本就泛着的痛立时变得椎心。

他仍旧凝视着那湖畔伫立着的青年,面上本自扬起的苦笑却已再难维持。

这三天来,除了彼此相处时会响应着自己外,更多的时候,李列都是像这样仿佛在思念着什么般有些怔然地远眺着湖面。

而在东方煜看来,这“思念”的原因与对象,自也只有那么一个了。

分别一个月后,列的人虽回来了,心,却不在这里。

每每这样望着青年时,他都会想……列之所以回来,会不会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

因为愧疚,因为不愿让他再担心下去,所以才在相隔一个月后主动回到了这里……甚至,还亲手为他煮了一桌佳肴。

除却自个儿内心因情愫而生的煎熬外,不论是列高超的厨艺,还是单只二人独处的时光。这三天里的一切真的十分美好。可正因为这一切太过美好,让他更确定了心底的猜测。

列之所以回来,不是因为伤痛已多少平复,而是因为觉得有愧于已,才……

才那样勉强自己……一如往常的陪在他身畔。

这样的李列,温柔得让他无比心揪。

明明真正需要安慰、需要支持的,是那个为情所伤的青年啊!他明明清楚这一点的,却……

胸口怜惜和自责之情升起,却又在忆及那令得青年神伤若此的少女之时,转添上几分已越渐熟悉的痛楚和嫉妒。



仔细想来,他之所以迟迟没将自个儿有办法克服桑建允这个“障碍”的事告诉李列,或许正是因为这份嫉妒吧?毕竟,又有谁会甘愿如此轻易地便把喜欢的对象拱手让人?若真能让得如此轻易,那份情意,多半也并不真切吧!

――也或许……这些,全不过是他为自己卑劣行为所找的借口。



如今,三天已过。他,也是时候好好面对、处理这一切了。

能陪着列的只有他,能支持列、帮助列的更只有他。让列这么陪着他过了三天,他,确实也该好好尽尽自己的承诺了。

一声叹息后下了决定,东方煜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身收拾起仍搁着纸墨笔砚的书案。

以及……一旁纸球堆积成山的字纸篓。



而在犹豫一阵后,重新拾起一团团纸球,将之摊平迭好、有些慎重地收进了书柜中层的抽屉――里头,还隐约可见得几张十分精致的仕女图稿,以及数个标着女子人名的画轴。

那些本都是挂在他书房里的得意之作,可就在李列初次来访的那天,他便近乎本能地先一步将那些画通通换成了山水花鸟。回想起来,这只怕也是他早已沦陷的证据吧?就如当初他因瞧着列赠桑净珠钗而一时冲动上了青楼,心中,却始终觉得有些愧疚及忐忑那般……自觉虽是直到近日才有的,但那心头的情感,却一直都是存在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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