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卷 [11]
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慢慢的将自己拉出松软的泥地,冷冷的、慎重其事的拿著宝石靠近那只魔爪,颤抖著用宝石碰触那腐败的血肉。一阵含混的诅咒声由地底传来,那只手抖了几下,松开了手,滑回小岸旁的腐败树叶中。奇蒂拉迅速的用宝石碰触了另外一只手。它,也跟著消失了。龙骑将挣扎著起身,看著四周。接著她高举起了宝石。“你们这些被诅咒的活死人,看到没有?”她尖声大喊。“你们没办法阻止我!我会通过这里的!你们听到了吗?我会通过的!”没有任何回答。枝枒不再出声,树叶软垂下来。奇蒂拉握著珠宝,静静的站在黑暗中片刻,再度沿著小路往前走。她压低声音诅咒雷斯林,同时也意识到索思爵士出现在她的身边。“不远了,”它说。“奇蒂拉,你又再度的让我感到钦佩。”奇蒂拉没有回答。她的怒气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很快就为恐惧所填满的空洞。她不敢随意开口说话。但是她继续往前走,双眼只盯著眼前的道路。她现在可以看见四周的土壤中有无数的手指钻了出来,寻找让它们又嫉又恨的血肉之躯。苍白、凹陷的眼眶从树后瞪著她。黑暗,毫无形体的东西在她四周漂浮,让湿冷的空气中充满了死亡和腐败的气味。但是,那只握著宝石的手虽然发著抖,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只剩下白骨的鬼爪阻止不了她。阴沈的面孔徒劳无功的张大嘴渴望她温暖的鲜血。慢慢的,橡树奇蒂拉眼前继续让开一条路,枝枒不敢挡在她的眼前。站在小岸终点的是-雷斯林。“我早该宰了你才对,你这个该死的浑球!”奇蒂拉从冻僵的双唇中勉强挤出咒骂,手移动到剑柄上。“姊姊,我看到您也很高兴,”雷斯林柔声说。这是两年以来,这对姐弟第一次的相见。奇蒂拉现在已经离开了树林的阴影,可以清楚的在索林那瑞的皎洁月光下打量弟弟。上好的黑天鹅绒制成的袍子,松松的挂在他微驼的瘦削双肩上,轻柔的包围著他单薄的身躯。盖住他头部的兜帽边缘绣著银色的符咒,在阴影中只露出他一双闪闪发亮的金色眼眸。咒文的最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沙漏符号。其他银色的咒文则在他宽大的袖口上反射著洁白的月光。他倚靠著马济斯法杖,上面的水晶只有在他的命令下才会发出光芒-水晶现在黯淡的栖息在龙爪之中,看著这一切。“我早该宰了你!”奇蒂拉在明白自己说了什么之前,对著彷佛突然从黑暗的树林之中出现的死亡骑士看了一眼。那一眼是邀请,而不是命令-是个带著嘲弄的挑战。雷斯林笑了,没有多少人看过他的这种笑容。不过,这笑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中,这次没有人看见。“索思爵士,”他转过头去向死亡骑士问好。奇蒂拉轻咬著下唇,看著雷斯林用沙漏形的瞳孔打量著这不死骑士的盔甲。上面一就有著索兰尼亚骑士的徽记-玫瑰、翠鸟和宝剑-但是都彷佛曾被烈火灼烧一样变得焦黑。“黑玫瑰骑士,”雷斯林继续道,“死于大灾变的劫火之中,却又因被你冤枉的精灵女子之诅咒而继续这苦痛的人生。”“这就是我的故事,”死亡骑士动也不动的说。“阁下就是雷斯林,掌握了过去和现在,预言中的强者。”两个人面对面的站著,打量著彼此,都忘记了奇蒂拉的存在。在他们俩人无声的斗争之前,龙骑将自己的怒气变得微不足道,只能屏住吸等待最后的结果。“你的魔力很强,”雷斯林说。一阵轻风扰动了橡树的枝枒,让法师的黑色袍子轻轻的浮动起来。“是的,”索思爵士静静的说。“我一开口就可以杀人。我可以对著成群的敌人丢出巨大的火球。我统御著一整队的骷髅战士,它们的碰触可以摧毁一切。我可以从地底升起一座冰墙来屏障服侍我的人。隐形的技巧逃不过我的法眼,普通的法术在我身前灰飞烟灭。”雷斯林点点头,兜帽跟著缓缓的上下晃动。索思爵士不发一语的看著法师。它继续往前逼近,在距离法师瘦弱的身体只有几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奇蒂拉的呼吸变得急促。接著,被诅咒的索兰尼亚骑士把手放在身躯中原本容纳著心脏的位置,微微的行礼。“但是,在强者的面前,我也要低头,”索思爵士说。奇蒂拉咬住下唇,硬生生的压抑住一声惊呼。雷斯林很快的望了她一眼,金色双眸流露出饶富兴味的神情。“亲爱的姊姊,失望了吗?”但是奇蒂拉早就适应了这种气势的转变。她已经目睹了敌人,知道了所需要知道的事实。她现在可以继续战斗下去。“当然没有了,小弟,”她用那颠倒众生的促狭笑容作为回答。“我本来要探望的就是你。我们好久不见了,你看起来气色很好。”“喔,我的状况的确不错,亲爱的姊姊,”雷斯林回答道。他走向前,把瘦削的手放在她的手臂上。她吃了一惊,因为他的皮肤非常的烫,像是发烧一样。但是-注意到他的眼神正上下打量著她,不放过丝毫的细节-她并没有退缩。他笑了。“我们上次见面是好久以前了。多久,两年了吗?事实“克丽珊娜小姐!”奇蒂拉震惊的重复道。“帕拉丁的神眷之女!你让她-来这里?”“事实上,从今年春天算起有两年了,”他亲热的握著奇蒂拉的手。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嘲弄的气氛。“是在奈拉卡的黑暗之后神殿,那命运的一个夜晚,我主失败,被赶出这个世界-”“这都得感谢你这个叛徒,”奇蒂拉打断他,徒劳无功的试著要挣脱他的手。雷斯林毫不放松的握著她的手臂。虽然奇蒂拉比瘦弱的法师高大、壮硕许多,彷佛能够空手将他折成两半。但是奇蒂拉却依旧渴望挣脱弟弟的手,却又不敢轻举妄动。雷斯林大笑著领著她走到大法师之塔的门外。“亲爱的姊姊,我们要讨论背叛吗?当我摧毁了艾瑞阿卡司的魔法护盾,让半精灵坦尼斯可以一剑刺进你主人的身体里时,难道你不高兴吗?要不是我这样做,你会成为克莱恩上最有势力的龙骑将吗?”“这还真是给我带来不少好处啊!”奇蒂拉回嘴道。“被统御四周所有领地,该死的索兰尼亚骑士当作犯人一样的被困在圣克仙!金龙日日夜夜的看守著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我的部队四散各地,在大陆上被各种势力追杀”“但是你还是到了这边,”雷斯林轻描淡写的说。“金龙有阻止你吗?骑士知道你离开了吗?”奇蒂拉停下脚步,惊讶的看著弟弟。“这都是你做的?”“当然是!”雷斯林耸耸肩。“但是,亲爱的姊姊,我们稍后再来谈这些小事,”他边走边说。“你又冷又饿了。修肯树林可以让最坚强的人心灵动摇。除了你之外,只有一个人曾经通过修肯树林-当然,是在我的帮助之下通过的。我对你的表现觉得理所当然,但是,我必须承认,我对克丽珊娜小姐的勇气有些惊讶-”“我不只是让她来这里,我根本就是邀请她来,”雷斯林若无其事的说。“当然是这样的,没有我的邀请和咒缚,根本不可能通过修肯树林。”“她来了吗?”“喔,我可以跟你保证,她相当的渴望来这里。”现在是雷斯林停下了脚步。两人站在大法师之塔的门外。窗户内火把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奇蒂拉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的嘴唇扭曲出一个笑容,金色的眼睛像是冬日的阳光一样发出冷冷的光芒。“相当的渴望,”他柔声重复道。奇蒂拉开始大笑。那天深夜,两个月亮西沈之后,黎明破晓之前的黑暗中,奇蒂拉坐在雷斯林的书房里,手中拿著一杯红酒,双眉深锁的沈思著。书房很舒适,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包裹著上好布料,手工精致而且宽大、柔软的椅子,置放在只有克莱恩上最富有的人才买的起的手工羊毛地毯上。羊毛地毯上精细的手工刺绣出各种极尽敝异之能事的魔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让每个人都想要沈醉在这艺术的气氛中。木刻的小桌放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上面摆放著珍贵、美丽-或者是稀有、阴森-的物品装饰著整个房间。但是整座房间的主角还是书本。它们摆放在暗色的木制书柜上,数以百计的静立著。许多书本有著相同的外表,深蓝色的封面,银色的字体。这是间很安适的房间,但若是离房间尽头那座燃著熊熊火焰的火炉稍远一点,就可以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刺骨的严寒。奇蒂拉不太确定,但是她感觉这股寒气似乎是那些书本所散发出来的。索思爵士站的离炉火远远的,躲在阴影里。奇蒂拉看不见它,但是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雷斯林也是一样。法师坐在奇蒂拉对面大桌后的高背椅中,那张巨大的黑檀木桌雕刻著各种各样的怪物,活灵活现的彷佛就要跳出来一般。她不安的挪动身躯,喝了一口酒,太急了。虽然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烈酒,但是她却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微醺。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这表示她已经失去了控制。她生气的把杯子推开,决定不再喝酒。“如果我愿意的话,我明天就可以征服全世界。可是我不想。”“你不想要这个世界。”奇蒂拉耸耸肩,声音里面充满了嘲讽的意味。“那就只剩下-”奇蒂拉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讶异的看著雷斯林。索思爵士待在房间的阴影中,橘红色的双眼比火焰还要闪亮。“现在你明白了。”雷斯林满意的笑著,坐回位子。“现在你明白了这个帕拉丁牧师的重要性!正当我准备开始我的旅程时,是命运把她带到我面前。”奇蒂拉只能够阴沈的看著他。最后,她终于恢复说话的能力。“你-你怎么知道她会愿意跟随你?你绝对不可能告诉她内情的!”“我只告诉她足够在她胸口种下小小种子的内情。”雷斯林微笑著回忆那场面。他往后靠,把手指放到嘴唇上。“我当时的表演,说实话,是我的经典之作。我在她的良善感召之下,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透露这个秘密。这些语句上沾著我的鲜血,她立刻就成了我的俘虏迷失在她对我的同情中。”他回到了现实之中。“她会来的,”他再度往前靠,冷冷的说。“她跟我那个臃肿的哥哥都会的。当然,他会不由自主的服侍我。这本来也就是他的天性。”奇蒂拉把手放到太阳穴,感觉自己的脉搏。这不是因为酒,她现在清醒的很。这是因为挫折和愤怒。他可以帮我的!她恼怒的想。他真的和传说中的一样强。甚至更厉害!但是他疯了。他失去了理智接著,她脑中深处的一个声音突如其来的质问她。万一他没有疯呢?万一他是认真的呢?奇蒂拉冷冷的考量著他的计画,从所有的角度小心的检证。她所看到的结论吓坏了她。不。他不可能赢的!包糟糕的是,他甚至还会把她拖下水!这些念头很快的掠过奇蒂拉的脑海,她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改变。事实上,她的笑容反而变得更加迷人。许多死去的男人,眼前最后的景象就是这迷人的笑容。雷斯林看著她的时候也许正在考虑这件事情。“姊姊,你这次可以换个口味,站在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