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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之心》作者:fujunxm [5]

By Root 774 0
志来说,它的确是控制了生命的,只要我们充满了生命意志,就无须为我们生命的存在而担心,既令在看到死亡的时候,也应如此

第五章 反击

第二天一早,我从床上爬起来,飞快地穿好衣服,洗漱完毕,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

“振作起来!”我对镜子里的人喊道。

“从今天开始,抛开一切幻想,让我们来拼一拼!”

于是我就出了门。

我尽力使自己的外型看起来与平时毫无区别,但在我的内心却充满狂躁。我要用言辞来战胜嘲讽,讨还所受的凌辱和轻视。我恶毒地想,要让他们失去快乐的品味,在他们愉悦的调笑中撒上一把胡椒,让他们去回味自己嘲弄的滋味,让他们不再对践踏别人的自尊和人格感兴趣。

“嘿!看你精神不振的样子!昨晚又约哪个小姐去了?”

“你怎么忘了!我昨晚不是和你同床吗?”


“嘿!看你干活的样子,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和你一样,杀猪的!”


“嘿!我这碗里有半口丸子,来尝尝?”

“好啊!把你的抽水马桶递过来!”


“嘿!昨天电视里表演小偷的不就是你吗?”

“眼光真不错!怪不得你号称贼眉鼠眼。”


“嘿!看马路边那个要饭的,跟你很象啊!”

“是啊!那旁边蹲的癞皮狗不就是你吗?”

我实在不愿意这样污言秽语。但对于习惯于捉弄别人的人只能这样。

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发展。当开始把恶意的自嘲和刻薄的讥讽常挂在嘴边的时候,我的行为则变得不可收拾,大家开始领教我长久以来深埋在心里的动物般的攻击潜能。

但这一切对其他人十分有效的回击却丝毫没有触动江楠。她似乎没有感到我对现实的不满和对她的反抗。她仍然用高傲的身体语言和目光,用非凡气质制造的压力使我感到被虐。

我试图用对付别人的方式来激怒她,得到报复的快感,但她根本没有兴趣与我发生任何冲突,只是用轻视表露她的态度。于是,事情变得十分无奈,我已然摆脱了公司职员对我的戏弄,大家开始用一种全新的态度表示对我人格的尊重,即对我敬而远之,唯独江楠依然如故。

十二月初发生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这是我与江楠一同到广州出差时发生的故事。

早晨我们乘豪华大巴从深圳火车站出发。那天她一如既往穿着黑色套装。在上车的时候,我故意把时间拖了几秒钟,使自己避开与她坐在一起,我坐在了她的身后。于是在她的身边坐了一位男士,而我身边则坐了一位妙龄女郎。

车开了,我开始有一种想要证明什么的想法,也许是路途的乏味,我有意无意之中碰掉了身边小姐的手袋。我为她拣起手袋的时候,瞥了她一眼,我发现她有一副天真的外表,令人赏心悦目。于是我突然有了个念头,认为应该找个话题开始一段有趣的旅程。

我没有把手袋立刻还给她,而是对手袋进行了一番观察和赞赏,我故意仔细研究它的款式和颜色,使手袋在我手里尽量多停留一会。

“你的包真漂亮!”我由衷地称赞。

她没有对我的借题发挥有所回应,眼睛看着窗外。于是我继续表演。

“颜色很正,款式也很新颖。”

她依然没有反应,但她的嘴角起了一丝微笑。我明白那是对我挑逗的嘲讽。但我丝毫没有气馁。

“质量不错,但好象不是真皮的。”

她不笑了,开始用眼角扫视她的手袋。

“这种包最适合配兰色的服装,千万不能与红色搭配。”我胡言乱语。

她低下头不自然地审视自己的红色套裙,然后侧过头来。

“这种包我常看到老太太使用,很潇洒,很能体现老人的气质。”

她的脸开始变红,眼光很不友好,试图阻止我继续对她的包发表看法。

我侧脸对着她,“你这种包不能装化妆品,这种皮革与化妆品会起化学反应,产生一种对人体有害的气体,尤其对人的皮肤有损伤。”

她终于开始认真对待我对她的主动。

“你能把包还给我吗?”她说。

我微笑了,把含情的眼神投向她的眼睛,并长时间地停留在她的眼睛上。她刚开始还严肃地盯着我,但随即就落败了,从额头到脸颊都飞起了羞涩的红晕。于是包依然停留在我手里。

“许多人以为包对人来说是一种装饰和工具,其实它和文字一样是一种语言,它是人潜意识的一种反映,通过对包的款式和颜色的分析就可以分辨一个人的性格和道德品质。”我言胡乱语。

女子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我。

“你不相信?”

她不置可否。

“比如这个包,款式比较中庸,形状规则,是咖啡色。这说明你心态平稳,没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比较务实,对工作认真负责,喜欢家庭的温馨平静。另外你一定还没有男朋友,是单身一人。”

她微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怎么说呢?你很有意思。”她轻声说。

“‘你很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我:“你对包很有研究,是推销包的吧!”

“我是个勤杂工。”

“不可能!”

“骗你干什么?你可以问我上司。”

“你上司?”

“就你前面的那位女士。”我故意大声说。我看出当我开始与身边的小姐调情的时候,江楠就有要阻止我无聊举动的想法。她一定认为自己有对我的行为加以控制的权力。

“这么年轻!”

“是啊!很有作为是吧!”

江楠不自然地蠕动了一下身体。

“你刚才说包的颜色不配我的衣服是什么道理?”小姐侧过头问。

“这个很自然,颜色是一个人体现内心的一种语言。比如兰色表示一个人心态成稳,比较内向,喜欢宁静的田园式生活;而红色则表示积极,外向,活泼好动,追求刺激新鲜;黄色表示一种浪漫情调,属于梦幻般的世外桃源;绿色表示一种生命的跳动感,有大自然的盎然生机,是活力和青春的象征;白色表示纯洁、祥和,是天堂和正义的颜色;黑色则是──”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加大了声音,“表示阴暗。如果一个人特别偏爱黑色,则说明这个人心理处于一种极度障碍之中,内心充满矛盾和不安,离群索居,对周围的事物怀有敌意和仇视,属于那种极端傲慢和自私的人。这种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内心异常痛苦,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滥用权力来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
如果我一直没能找到一种途径来达到对江楠报复的目的,此刻我真是感到异常畅快淋漓。我终于看到江楠开始在我指桑骂槐的言辞中有了恼怒,看到她的脖颈变得粉红,身体僵硬。我简直不能形容自己此刻快乐的心情,这个黑色的恶魔,一直压在我心头的乌云,终于得到被戏弄的机会。

接下来我与女孩子的谈话变得索然无味。当她开始把自己放开,表达思想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知识有限的可怜,更让人丧气的是她对事物的理解力停留在孩童时代,既不能对谈话主题表示自己的见解,又喜欢用现成的陈腐观点人云亦云,满脑子都是肤浅的生活小常识。当我试图用一种思辩的方式谈论人生,她就开始哈欠连天。于是我们的谈话到了死胡同,在谈到衣食住行的话题时,我终于设法把话题终止了。我放倒了靠背,闭上眼睛开始打盹。



在广州我随江楠造访了一家公司。从公司的大门出来,我的肩上多了个沉重的纸箱,这是我此行的全部目的。虽然我已习惯了被她当作奴仆使用,但依然有一种被虐的感觉。

如果四年大学所学的知识就是为了承受这种心灵的疼痛,我何苦要付出艰辛去研习泰罗[15]、梅奥[16]、西蒙[17]和德鲁克[18]的著作,何苦要在康德、黑格尔、叔本华和萨特的思想中耗费生命。如果生命的结果就是忍受命运的煎熬,在散漫的新陈代谢中衰老肉体,那思想的丰满和成熟又有何值得兴奋和骄傲呢?我边走边想。

江楠始终不与我多说一句话,只是用对付狗一样的命令告诉我前进还是后退。我的确感到自己是一条狗,满腹的不平衡但依然对她紧紧追随,即便我感到肩上的纸箱越来越沉重,心理越来越压抑,我依然不能表达自己的不幸,依然在炎热的大街上蹒跚而行。汗水把我的衬衣浸透,布料粘贴在皮肤上痛痒难忍,而她似乎没有要打出租车的意思,我开始明白她是利用这种方式表达内心的暴力。

在繁华的大街上,一个满脸透出被生活压抑的沧桑男子,跟在一个魅力十足、风姿绰约的女子身后,肩上顶着一个硕大的纸箱,脑袋沉浸在包裹的阴影里,迈着急速的碎步,摇摇晃晃穿梭在行人中间,做人的尊严毫无疑问被丢在自己的裤裆里了,那情景真是有点象天方夜谭里的阿拉伯脚夫辛巴达[19]。

我们在一家宾馆做了停留。她没有告诉我去干什么,我也没有要知道的任何心思,只是祈祷这种苦难能尽早结束。

电梯上了四楼,我跟在她身后进了一家公司。这是宾馆的一间套房,在这里我看到两个男子。

江楠用英语向其中一个瘦削的男子打招呼,然后与另一个矮胖男子用粤语谈起工作。我没有兴趣听,肩上的箱子自然已被扔在角落里。而我在主人的招呼下瘫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把主人倒给我的一杯水喝了个干净。

一会,江楠与矮胖男子出了门,临走很不客气地告戒我不要随处走动,等她回来。

我哪里有要走动的意思。四肢的酸痛如涌动的热流要把我的骨骼炸裂开来。我感到肌肉的麻痹,被拉扯的神经如同断裂的钢索刺激我的神智,于是我又喝了一杯水。

“你好吗?”办公桌后的瘦削男子用英语对我说。

我能听懂他蹩脚英语的含义,但我不明白他为何要用英语与我说话。于是我也用英语回答他。“你不是看到了吗?我不好。”

“你是江小姐公司的人吗?”

“对!”

“你公司的江小姐很迷人。”

“等一等,”我改用普通话说,“你能不能不用英语说话?”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的话,我不懂中文。”他依然用英语说。

“不懂中文!你不是中国人?”我用英语问。

“我是日本人。”

我恍然大悟,原来我是同一个日本佬说话,后来我才知道他叫木村平树。

“你好,我把你当成中国人了。”我立刻改用日语。

“你懂日语!”他立刻兴奋起来,用日语的口齿立刻变得伶俐。

“还可以吧!我在大学时学过日语。”

“你是哪所大学?”

“╳╳大学。”

“你日语很流利。”

“谢谢你的夸奖,这要感谢你们日本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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