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电子书

Home Category

伸缩自如的爱 [29]

By Root 421 0
走是对的,自信没有吕织桥处理不了的情况……结果走到今天所有的往事加起来只有挫败——不要问他究竟是哪里失败,哪里都失败——谁都可以没有他,哪里没有了他都能过得很好,没有人是没有他不行的,他消失了这个世界也不会怎么样,病人不会死,孝榆照旧开店,谁和谁都一样生活,什么都不会改变……

  这么多年……以来……他究竟做了些什么?真的……真的有意义吗?今天这样就是当初他自信十足地去到坦桑尼亚的“理想”吗?他想做个好医生,可是走到今天他终于明白: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不是……不仅仅是一个好医生,当初被他放弃的那些和那些他都想要,太多太多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孝榆……他失去了以为永远不会变的东西,方孝榆。

  抬起手来看,恹恹无力地笑笑,他其实应该改行去打拳击,这只手已经不是第一次受这种擦伤,幼稚的男人啊,明天……又还是有一个手术。

  风吹起来,雨真的开始下下来,冰冷彻骨的感觉,实在是太难过了……他打了电话回家,“喂……老爸吗?我找老妈……”

  “织桥?外面下雨了,你带雨伞没有?”

  “没……老妈,”他低低地说,无力地、恹恹地说,“我想回家。”

  电话里的妈静了一下:“快点回来吧,外面要下大雨了,我煮热汤给你喝,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好不好?立刻给我回来!”

  “是——”他笑笑挂了电话,望着阴阴暗暗风雨欲来的天色,有家……真好……

  吕家。

  织桥妈妈炖了排骨汤,织桥回来的时候汤已经炖好,看见他满身是水地回来,打发他去洗澡。

  爷爷坐在沙发上喝茶,妈妈也没说什么,都在看电视,爸爸在房间里上网。

  织桥洗完澡出来,没人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出来了就喝热汤,老妈只在埋怨他这样落汤鸡地回来要感冒,老爸人在房里却在和他说伊拉克打仗的局势。

  陪家人看了一个晚上电视,临睡有点发烧,老妈强迫他吃感冒药才放他去睡觉。躺回自己床上的时候才发觉,他已经四年没有回家。

  嗅着熟悉的自己家的味道,突然想哭的冲动冲上鼻腔,他还没注意眼泪就顺着眼角而出,一滴、两滴浸湿了眼睫。抬起手腕遮住眼睛,今夜他承认自己还小,还是搞不清楚自己事务的孩子,连明天要以什么样的面具面对人生都不知道……

  吃了感冒药仍然睡不着,躺了一会儿爬起来站上阳台,望看隔壁孝榆家的房子,她现在应该住在书吧吧?拿出手机,磨蹭了上面的按键好久才放开,都已经两点二十九了,打过去她都睡了。

  外面仍然在下雨,只是没有五六点下得那么大,淅浙沥沥清清冷冷,吹在身上一阵一阵的寒意,他究竟在哪里失去了他的自信?想不通就爬不起来,他就不能再是自信得惟我独尊的吕织桥,是因为孝榆不在乎他吗?四下无人,只有雨声,他承认,是。

  而且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再次在乎自己。

  好迷茫,什么都不确定,心里空空荡荡,什么都不着边际,抓不到一点可以凭据的东西。

  躲在家里是不能解决问题的,织桥撑住额头,他必须面对。

  面对……如何面对……如何面对……

  他太不习惯这种低迷,不习惯得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是织桥第一次陷入低潮。

  生平第一次。

  第二天。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还在感冒,穿好衣服出门去医院。

  今天的状态不好,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他在考虑是否要申请手术换人,今天做的开颅手术,稍微闪失就是影响病人生死的大事,刚刚要打电话手机响了,接了电话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既定今天下午手术的病人颅内动脉瘤破裂,必须马上手术。

  该死!医院神经外科的医生还有四个,但是一个今天放假不知道去了哪里联系不到,一个跟着别的组正在做手术,剩下一个人不能独立做开颅,他必须马上回去!

  “吱”的一声,他拦了出租车直奔医院,人命当前,究竟要以什么表情面对大家和自己,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一下子从他脑子里清空,他只想着: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昨天晚上下了一晚上雨。

  孝榆没睡,织桥气走的样子一直在她眼前,不知道他气消了没有?磨蹭着手机按键,她想打电话给他,干吗要生气我没打电话给你?但是现在打,已经太晚了。她望着手机上两点五十二分的时间,关了起来,还是明天再打吧。

  我不打电话给你只是怕妨碍你和朗儿,干吗要生气……

  她想得头昏眼花,想睡睡不着,那个变态,现在是真的很在乎她吧?她不自觉地微微一笑,闭上眼睛,现在是真的很在乎吗?不是又像以前那样骗她以为他和她很好,然后不理她……最后还跑掉……

  她睡不着,一早爬起来开店,书吧在六点钟诡异地开门,望着门外积水的地面和仍然阴霾的天空,心里终于浮起一个念头:昨天那样对他是不是太过分了?要不要……要不要去……道歉?

  早上八点三十。

  市立医院。

  织桥换上手术服,洗手进入手术室,病人已经开颅正在清理淤血,织桥聚精会神地看着堵住出血口之后的动脉情况,极轻地向主持开颅的医生询问情况:“出血的情况怎么样?”

  满头大汗的医生小心翼翼地拨掉最后一点血块:“不算太严重,勉强还来得及,不过他这里的动脉瘤不止一个,破裂了一个支脉很小的没有大出血,动脉交叉的地方还有一个。”

  织桥看了一阵已经满头大汗,这动脉瘤生长在大脑前动脉,颅内动脉、大脑中动脉和后交通动脉以及视神经之间,直径在二十五毫米以上,已经是巨型肿瘤,并且紧贴着大脑前动脉,一不小心就会造成非常可怕的出血,这个地方一出血抢救的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用球囊从血管内堵住。”他低声说,“然后用肌片加固整个动脉壁,这个瘤基底不算太大,小心一点可以整个夹掉。”

  “血管内球囊吕医生来插,肌片我负责。”

  所谓“球囊”就是从大脑前动脉插入导管,一直通到动脉瘤入口处,释放球囊堵住动脉瘤基地和血管的连接处,以动脉瘤夹夹闭动脉瘤的时候不至于发生意外。原本球囊或者动脉瘤夹都可以单独成为治疗的一种方法,但是这个瘤体太大,紧贴着许多重要动脉,为防止再次出现出血的意外,必须做一些保护措施。

  大脑的动脉脆弱也神秘,往动脉里插管是精细谨慎的工作,织桥浑然忘我,额头上分不清是冷汗还是热汗一滴一滴滑过眼睫被护士擦去。

  病人的心跳很稳定,心电仪的声音在手术室里成为一种稳定神经的声音,也提示着一种神圣的使命:生命无价,虽然很俗,却是神圣的伦音。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病人的生命指征没有下降,在医生心中就是成功。

  到了成功夹闭动脉瘤,恢复颅骨之后,织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抬起头来和另一位也是满身汗湿的医生彼此互看了一眼,真是太好了,病人没事真是太好了。抬起头来之后织桥先感觉冷,然后感觉天旋地转,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吃早餐又在发烧,希望不是流感不会传染给病人……看着护士小心翼翼地推车床出去,他对同渡手术的医生挥了挥手,示意他要先走,然后一个人走出手术室,去换衣服洗手。

  现在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吧,他要去吃饭,否则又要叫护士打葡萄糖,坏习惯要改掉,否则以后谁来管他那么多……顺着走廊往外走,越走越觉得整个走廊浮了起来,“咚”的一声,他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自己似乎坐到了地上,看到了有许多人惊愕的脸,接着黑黑昏昏的一片……

  奇怪,织桥干吗不接电话?孝榆六点开店等到九点才小心翼翼地给他发短信,道歉说她昨天说话说得太过分了,其实她没那么生气只不过不习惯他那种样子而已。发了十多条短信一条没回,打了五六个电话手机没关但也没接。

  那变态什么意思啊?又在整她?假装让她以为他觉得她很重要,然后又随随便便去了什么南极还是北极的地方,对她不闻不问?

  托着下巴生闷气,有什么了不起的?书吧里已经满座,她浑然不觉也没在意眼前的饮料单堆积了一摞,望着吧台前的地板发呆。

  “三十七号的红茶好了没有?”三十七号的女生抬手在问。

  “啊?”她吓了一跳,“对不起对不起,马上就好。”正当她说到一半的时候,电话铃响,做了个暂停对话的手势,她接电话,“喂?啊?王室啊,什么事?碧柔在你那里?中午要一起去吃饭?店里没人不行啊,嗯?你让你的助手过来接班?可以啊……可惜我这里开业碧柔都没来过……”她快乐地挂了电话准备出去吃饭,Happy地把郁闷的事情和书吧都丢在脑后。

  能开心的时候,不爱想难过的事。

  不爱想,这是孝榆生存的本能。

  医院。

  临时的病床。

  “吕医生做完手术才倒下的……”

  “真的是很敬业的人。”

  “烧到三十九度七,血糖和血压都低,竟然能做完手术……”

  织桥微微睁开眼睛,他还没睁开就已经听到这些议论很久了,微微睁开眼睛之后,看见面前护士人来人往,自己家老妈坐在床前,他的第一反应是笑,轻轻细细地笑了:“妈……”

  生了这个儿子二十多年的刘娅宾哼了一声:“丢脸。”

  “嗯哼哼……”织桥笑着混,丢脸,是很丢脸。

  “能起来我们就回家。”

  果然老妈的惟她独尊主义比他还厉害,织桥坐了起来下床。“我只不过感冒发烧而已,不用请假这么严重吧?我还要上班……”

  “给发高烧的医生看病,哪个病人有这种胆子。”刘娅宾一把抓住织桥的肩,“你跟我回家,我有事情问你。”

  人在没体力的时候是斗不过权威的,织桥只能细细笑着和她走,脑子里仍然昏昏的,没什么想法似的。

  出了医院门口才知道老妈把家里的车都开到门口,他平时难得坐自己家的车,坐上车之后瘫在靠背上,恹恹地问:“Sa……什么事要问我?”

  “你和孝榆是怎么回事?”刘娅宾开车。

  “孝榆?”织桥昏昏沉沉地随口应,“也没怎么样,不就是原来那样……”

  “原来你们不是挺好的?最近吵架了?”

  “吵架?没有啊,”他困惑地昏昏地说,“哪有吵架……也不过就是她……不理我了而已……”他
Return Main Page Previous Page Next Page

®在线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