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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缩自如的爱 [18]

By Root 423 0
把房子留给了她,然后他去了非洲……

  非洲……

  那么遥远的地方……

  远得我跟本就无法想象也不能追随……你的世界……

  在她趴在织桥床上抽泣最终号啕大哭的时候,她终于明白,她是不能没有织桥的。

  如果织桥不在了,她要怎么办?她要干什么?她为什么要经营学生会?她又为什么住在这里?

  她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织桥,而他竟然不要她,走了。

  为什么……要去……非洲……

  她哭得织桥的枕巾全部都湿了,但没有人来管她……有谁会来管她……

  碧柔轻轻地站在门口,幽幽地看着哭得肝肠寸断的孝榆,她自己眼眶里也有泪,她也是刚刚知道织桥去了非洲,轻轻关上房门,她扑进一个人怀里无声地流泪。孝榆还可以号啕大哭,她连号啕大哭的资格都没有,那个人走了……

  让她扑进怀里的人是王室,他难得出奇的安静,让碧柔在自己胸口流泪。

  毕毕靠着楼梯下面的墙壁听歌,微闭着眼睛。

  尤雅拿着漂亮的毛巾擦着玻璃杯,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寂静书吧里的歌曲在唱: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底……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

  书吧的时钟滴答、滴答,那一时一刻特别寂静响亮似的

  非洲。

  坦桑尼亚。

  织桥承认他低估了坦桑尼亚“热情”欢迎他的程度。这地方气候潮湿炎热,让他这个习惯于空调旁边,还有孝榆端茶递水的太上仙人扑面,就觉得空气呼吸不得,虽然很清新但充满了非洲特异的味道,尤其看着走来走去,身材既不美观也不大方的非洲“美女”,他就整个人懒洋洋。

  坦桑尼亚几乎没有医院设施可言,见到他们来接任的中国医疗队员虽然不能说“喜形于色”,至少也是松了一口气,人人脸上都有能够归国的欣慰和欣喜。织桥见了以后就开始反省:为何他要来坦桑尼亚?为何坚持要来这种正常人就算不敢说、不爱来,至少也是在心里说不想来的地方?谁知道呢?当听到医院里收到这个指标的时候,他觉得很高兴,也许是终于可以去到一个没有人在他身后撑持,而能够独自面对天下的时候——能逃避一些什么,然后能做个“热血好男儿”,能挑战自我的极限,判断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为这一行燃起不灭的激情。

  有些人就是这样子的:舒服的日子过太久了,就会突然间想找个借口整整自己,有人去冒险去蹦极,有人决定去坦桑尼亚。

  医院的宿舍在距离医院十分钟路程的地方,但听说上星期刚刚出了一场爆炸,子弹就打破了医生宿舍的玻璃窗。告诉他的医生神色自若,宛如在说他昨天买菜菜上有一条虫子,浑然有金刚不坏、处变不惊、不愠不火、意气祥和,快要修练成太上老君的气质,让织桥在心里佩服不已。

  他以后就要在这种四壁霉点,“罗袜生尘”,窗外流弹乱飞的地方牛活了吗?而且要过整整一年?织桥严重缺乏现实感,就像身临梦境,一切都很虚幻,虚幻得轻飘飘的。

  “以后每个星期可以和家里通一个三分钟的电话。”搬出宿舍的医生很慈祥地说。

  “嗯……”他以鼻息吐出了一口长长的的气,“谢谢。”

  “你……”那医生其实已经暗中上上下下地看了他很久,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决定来这里?你还是学生吧?”眼前的男生还透着浓烈的富家子奢华的气质,看着就嗅到了繁华都市灯红酒绿的味道。

  “Sa……”织桥靠在门框上轻轻地捋了捋头发,“谁知道呢……”眼前的医生约莫五十多岁,看着很温柔亲切的模样,他反问:“前辈,您为什么决定来这里?”

  医生的眼色有些凄凉,还是微笑了:“我妻子要和我离婚,我想我暂时离开她,从这里回去以后也许事情会不一样吧。”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但是在这里一年,我觉得……活着真好。”

  织桥笑了,勾起嘴角笑得有些妖气:“从这里回去以后会有什么不同吧,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是个很有理想的孩子。”医生笑了,拍了拍他的肩,“你会是个好医生。”

  织桥点了点头,那医生提着行李与外面的车队汇合,准备回国了。

  他凝视着渐渐离开的车队,一年以后,他离开这里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呢?也许,会真的松一口气吧?转过头来他说:“孝榆,我要一杯冰柠檬茉莉……”话音戛然而止,他望着四壁徒然只有霉点的房间,地上充满沙尘简陋到不知所谓的家具,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他到了一个对于他来说地狱般的地方。

  孝榆……对他来说算什么……他自从唱K回去那天就承认他自己是蜗牛。

  他不愿想、不想想。

  想了会后悔,会不开心的。

  所以不要想,连孝榆都不要见,他来了,坦桑尼亚。

  织桥那么年轻气盛的离开之后。

  一年……

  两年……

  三年……

  四年……

  四年之后。

  “拜托,我来不及了,可不可以先上车后补票啊……”孝榆追着某空调大巴。

  “人满了,又不是结婚,什么先上车后买票……”检票的大妈在窗口骂。

  车开走了,孝榆停下喘气,完蛋了!她的采访!

  她现在为M市日报评论版的记者,但如果这次采访再搞砸了,她的饭碗堪虑,之前她做成非常精彩的访谈与评论以其非常糟糕收场,得罪了一票人的访谈与评论的比例是1:1……所以也不知道她是日报的福星还是灾难了,倒是在日报上上下下孝榆的名字如雷贯耳、久仰久仰就是。

  她今天本来要去隔壁城市做关于动物园建设的报道,但是路上公车遇到车祸、跑步撞到行人、半路还给一残疾老爷爷推轮椅上斜坡、最后冲到长途车站的时候,约定时间的那一班车已经走了。

  而她这懒人以为完全来得及,所以根本没有提前订票?她死定了!下一班车是一个小时之后,那时候约定的时间早过,她的采访必然又完蛋——又要被人扣工资了。

  她若是死也是因为被日报剥削过度饿死的,背着采访包垂头丧气地站在长途车站,一阵冷风吹来,真有“风萧萧兮易水寒”满地落叶旋飘的萧索凄凉,而接下去那句古文更加充分体现了她目前的处境,谁来借给她一双翅膀……

  “嚓——砰——”那刚刚非常残忍弃她而去的长途汽车,竟然就在开出两百米之后轰然起火,一头撞上不远处的围墙,爆炸了起来。

  “当啷”几片公车铁片玻璃落在她身后,她本能地拿起数码相机“咔咔咔”狂照,完全没有领会到那些碎片如果稍微偏一点的后果。照了十来张之后,她快步跑向出事的汽车,那车里血肉模糊焦昧一片,她倒抽一门凉气,拿出手机打120,“这里是北存长途汽车站,发生爆炸……”

  十分钟之后,救护车来了,她忙着按快门,不管是什么都连续拍了。

  车上跳下许多医生护士,开始抢救伤员,车上抬下许多担架,许多点滴管子和许多输液袋……她连忙招了出租车往医院去了。这件事她采访到底了,为了她的饭碗、为了她的名声、为了她的将来……车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撞伤,烧伤的都是靠窗外的,大概火是从外面烧起来,不是从车内爆炸。

  咿唔咿唔……救护车很快开到了市立医院。

  很多医生从急诊室迎了出来,大概知道了出了重大事故。她的出租车跟着紧急刹车,她跳下车来,以摄像镜头浑然忘我地跟着人群潮流往医院里面走。

  许多诊室的门一一开了,许多严阵以待的医生麻利地把伤员一个一个抬进诊室。

  她以镜头追踪一个伤得特别严重的伤员,跟着跟着跟到手术室门口,突然目光一晃,她看见里面戴口罩准备立刻手术的医生……那只是一瞬,手术室的门立刻关了起来,她被关在外面。

  好熟悉的眼睛啊……她手里还呆呆地拿着摄像机照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怎么会有那么熟悉的眼睛……眼瞳很大、很黑,看起来像整个眼睛都是眼瞳,就是因为那么黑那么深的眼瞳,所以被他看了一眼总有一股妖气。

  被他关注的病人也会震慑于他眼里那种专注的妖气吧,所以绝对不会有事的,他以他过去的全部辉煌作赌,他手下的病人一定不会有事的……那就是那眼里妖气的由来了,那么任性的光芒啊!

  织……桥……吗……她呆呆地站在手术室门口,很快,伤员家属来了,把她推到一边,有人在哭,有人焦急地走来走去,她应该拍的但是忘了,她在想:织桥吗?

  自从四年前他去了坦桑尼亚,她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听说他一年结束之后提出要在坦桑尼亚再待一年,惹怒了纵容他的爷爷,爷爷说你要在那鬼地方再待下去就不是我吕家的子孙,不要回来见我!结果像织桥那种不孝子当然坚持待在那边,和家里断了联系……此后爷爷也到处打听消息,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断,说他在坦桑尼亚待了两年,去了美国,之后就越发没有消息了。

  她是不是疯了,每在这家医院里、这个手术室里看见医生都要怀疑是他?护土小姐忙碌地走来走去,有人有礼貌地请她从这里出去,距离手术室太近,她背着许多仪器不好。

  呆呆地坐在挂号大厅的椅子上,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怔怔地看着从戒备森严的手术室大楼那边一个一个被清场清出来的人,望着那个门口。

  如果是他的话,也总会从那个门口出来的吧?她突然想到,奔去外面买了两个面包一瓶水,准备在这里坐到他出来。其实她可以很直接地问护士小姐是否有叫吕织桥的医生?但她没想到,她聪明的脑子时灵时不灵,现在就严重堵塞了。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她吃着面包。

  又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她又吃着面包。

  医院的灯越发明亮,因为天色已晚,终于一直在注意她的护士忍不住问她:“需要帮助吗?”

  “啊!”她昨了一跳,“没事没事,我在等人。”

  “要不要我帮你找?”护土看了她有两个小时以上了,对她特别有耐心的。

  “不用了,我想他也许在工作吧。”孝榆的眼神很温柔,她自己没发觉,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嗯?”护士意外,“你找的是医生?”

  “是啊。”

  “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大部分医生都已经下班了,你找的是值班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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