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之浮世情劫 [5]
大建筑群的上空盘旋了一阵，即使南陵极力收敛起她不同于寻常的气息，身为她的孪生胞兄，我自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勘查到她那微弱如丝的灵气波动。
我用眼审视下方良久，最终捡了一处灯火阑珊的暗角降下，略施法术，将身上载满风尘的战袍换作一袭普通凡人的衣饰。
双袖挥拂，撩开花枝，从容踱出暗处，沿循着南陵几乎微不可寻的灵气来处缓缓步去，不曾刻意掩饰自己散发出的强大气息，我就是要让南陵知道——我来了。
为了这个顽皮得忘了回家的孩子，这一回我真的对她的任性妄为生气了！
灯华渐盛，歌声如珠，悠扬的音律随风逸散，我却心事赘胸，无心聆沐人间的音韵。
“夫人您几时出来的？我们怎么谁都没有注意到……”
不知从何处扑出几个妙龄少女，娇笑如铃，绣衫寰香，将我团团围在中央，并且亲热地牵起我的衣裾，仿佛与我熟识。
且慢，她们唤我什么？
夫人？
指的是南陵吗？
与我容貌相像至教人辨认不出的除了我的妹妹兼未婚妻御南陵之外不作第二人之想。
南陵失踪之谜解开了，她应是私自逃离了瑶池，自作主张嫁配凡夫，嫁予我之外的男子。
南陵，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甘犯天禁！
想到事态的严重性，嘴角不觉冷峻起来。
“夫人什么时候去换了衣服，这身男装把你衬托得愈加漂亮了！”
其中一个少女蓦地惊奇地发觉到我的衣着有异，啧啧问道，紧接着是一连串的称赞。
“我们快些进去吧，莫要让大王等急了……”
几个少女不由分说，硬是扯起我的袖管就往里拉拽。
我没有出语声辨，反正我也要去找南陵，就由她们引领我去何尝不好。
“你们不要命啦，在这里乱吵吵！”
迎面又跑来一人，对着我们就是一通吆喝。
“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瞧瞧，南陵夫人在此，你少多嘴多舌的讨人厌啦！”
仗着有我这个冒牌夫人撑腰，一个少女不甘示弱地反唇诘回。
“夫人？夫人不是明明在里面吗？”那人微微一愣，旋即破口骂道，“你们这几个死丫头，别拿着夫人的名头来唬咱家！”
“谁唬你来着，你瞧——”那少女把我推到前面，“这不是夫人吗？”
“夫人！”那人神色猝变，脱口尖叫起来，“那里面的那个夫人又是谁？老天，怎么会冒出两个夫人？”
“两个夫人？！”
双方抽吸了一口凉气，各自惊得倒退了一步。
“不错，果然在这里。”
我扬眉淡淡一笑，迳自朝里走进，不管身后的那几个人是怪是诧。
越往里去，人流越稠，见到我的人无一不面露惊奇，只管傻傻地盯着我发呆。
最里处露天一座高台，火把织耀，照如白昼相仿，台上台下歌舞不休，笑语盈闹，高台上居中有人相拥坐卧，隐隐绰绰依稀一男一女的轮廓。
台下载歌载舞的那些人首先发现了我的存在，纷纷停下欢快的舞谣，围观过来，愕然地凝视着我与台上相似的面容。
好象受到了传染似的，台上的人也跟着停止了喧哗，不知所然地瞅着台下毫无预兆的冷场。
我蓦地感到南陵的气息陡然混乱无紊，立即感应到有一股力量想要挣脱遁去，不由使我在心底冷冷一笑，掐指朝空中一弹，一缕肉眼不可见的烟雾从我指尖窜起，从无到有，从点到面，瞬时扩散成一张辽无边际的白网，磷光一现，忽又隐没。
我所设下的结界，任何神魔往往大耗精血、施尽法宝亦不能轻越雷池半步，向来耽于嬉戏、疏于修炼的南陵更不可能突破结界，教她顺利地破空遁行而去。
南陵的气息渐渐孱弱下去，似乎已然绝望。
“为何不舞？”
宏亮的声音从高台上遥遥传下，字字清晰。
就是这个男人诱拐了我的南陵？
不知从哪里腾起的烈焰怒燃于胸，令我恚怼欲狂，身形陡然拔起，轻轻跃上半空，一晃眼，身似浮云流空，惊鸿般掠至高台。
邃璨莲华，万朵火光簇拥下，我一眼瞅见了小鸟依人似的被一个男子搂在怀里的南陵。
“南陵，你一声不吭地偷跑出来，你让西王母担心了。”
我稳稳站定身形，沉声望向她。
“王母娘娘她老人家向来对我爱护倍至……这原是南陵的不是，可是我……”
南陵神情含惭，俏丽玉润的脸庞浮过一丝罪恶感，自觉愧对西王母对她的关爱。
“南陵，跟我回去！”
我打断了她的话，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我此行的来意。
“不、不要……”
南陵低下头不敢看我，畏怯地缩入那男子的怀里。
“再说一遍，快快跟我回去！”
“不——”
声音发颤，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定。
“南陵！”
我极力不让怒气映上脸庞，但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头。
“哥哥……”
南陵终于扬起灿亮的眸子，望着我的眼神饱含哀求与乞怜，还有一团朦胧的、使我极感陌生的东西。
“凡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做此牺牲？”
我勉强不使眉毛打结，语气也力持平淡。
“我爱他……”
南陵双目盈满爱意地扭头看向她所爱的人。
“爱？”
我这才把眼光转向她身边的男人，随意地扫了他一眼，端正的脸孔、不弱的气势——仅此而已。
“哥哥，你成全我们吧……我知道你一定肯的……请你原谅我，就当作是我对不起你吧……”
语气幽幽，南陵紧紧抱住那男人的手臂，稍息不瞬地凝视着他，而那个男人正好奇地举目打量着我，相似的容貌天外飞来，我想他奇怪就是这一点吧。
“为了一个男人，你竟敢……”
多少年的兄妹情谊，居然敌不过对一个男子的钟情？南陵明显是选择了他，而抛弃了我这个从小爱她护她的哥哥。
“你还是乖乖地跟我回去吧，哥哥保证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忘了这个凡人。”我挤出些微笑容，担心刚才太过激烈的语气吓坏了南陵，“你不要忘了你不是人类！”
人性天生刻薄、猜忌、好妒，不容半分异己的存在，生来具有极端强烈的排外情绪。
以前曾有人失言多嘴了一句“多多益善”，便替自己惹来了杀身大祸，就因为富有四海的天子容得下后宫三千佳丽，容得下一将功成、万骨枕泪，所谓的能容万物，却依然做不到超脱襟怀，唯独容不下一个用兵胜于自己的臣子，不全是为了“功高震主、拥兵自重”的缘故，只是人类生性如此罢了，换成是那个冤死的臣子，若给他同样的的机会，料来亦会这般照做不误。
不知是出于狭隘的妒忌或是源于自卑的恐惧，哪怕仅是比自身高明上一点的同类也足以引发他们刻骨的忌恨，即使是他们所信仰的神明也无法与之和平共处吧，因为人类是最为刚愎自负的动物，总喜欢把自身估计得太过高尚，总希望对方的人人事事皆样样不如己，自以为是的认为天地众生合该被踩在脚底下糟践，决不允许头上有一片阴云盖过了他们的光采。
因此，南陵的真实身份一旦被揭发出来，绝对会招至人类的异样眼神，进而成为人类眼中的众矢之的，如此一来，她就无法继续留在人间，只有随我返回天界一途，所以我故意略略提高嗓音，有意教别人听去。
一言掷地铿锵，如同往油锅里撒了一把盐，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我与南陵身上，偎在男人怀里的南陵身子一僵，娇艳的花容倏转苍白。
“哥哥……”
忧伤、愤慨化作一支强劲的利箭，凄厉地刺进我的心房。
“南陵……”我一怔，一摇头，旋即又扔开，“你是堂堂的神族公主，人间的凡人俗子根本匹配不上你的尊贵，听哥哥的话，我们一起回去吧。”
“为什么你就是不懂……”线丝叹息逸出樱唇，对我的不知情为何物大为苦恼，“我爱他，不论他是什么身份我都爱他……而我，也不是拿自己的身份去爱他的……”
“什么爱不爱的……”
真是被她愈说愈糊涂，我愈听愈摸不着边际。
“只要能跟他长相厮守，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神族的一分子……”
移不开深深迷恋的那种情致缠绵的眼神，痴痴地钟情已深。
“人性最是善变，何况人类的寿命短暂，根本无法与你长相厮守，你不要一时鬼迷了心窃。”
我谆谆告诫南陵，提醒她与人类之间所存在的最大区别，人生不过百年，枉然徒留了悲伤。
“那么就请哥哥将我贬作凡人，这样一来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这话好傻，为了区区一个人类，她居然甘愿放弃神籍，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在心头隐隐作痛，我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开始发抖。
难道说凡间的男子果然对天上的女仙具有非凡的吸引力，当年出了七仙女这种事之后，如今又要添上一名御南陵？
真的很想大声痛斥她的荒唐，可是我舍不得呀。
自出世以来，我就一直身兼父母职责地教养着这个妹妹，把她掬在手心、窝在心口，无微不至地悉心照顾着她，任她予取予求，习惯了她对我的依赖，也以为一生就会这样过下去，从未想到有朝一日她不再需要我了。
是不是我太娇惯她了？
正因为如此，才促使她任性地离我而去？
我只是想让南陵能够无忧无虑地快乐成长，只是想让南陵对我绽放灿烂的笑靥，只是想让南陵得到世间所有最好的……
难道我千万年来为她所做的一切尚及不上从这个男人身上获取来的短短两年的爱情？
我不明白，爱情是什么？为什么我会输给爱情？
但是我只知道，南陵太伤我心了，令我所谓的坚强出现了一线脆弱的裂缝。
南陵不要我了……
平生第一次，我领悟到欲哭无泪的凄楚。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的声音颤抖，连带着整个身躯产生了微微的战栗。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很久以来我也反复考虑得十分清楚了，我希望哥哥你高抬贵手，能够成全我们吧，算我这个做妹妹的求你了。”
那么冷静，那么坚决，南陵显然事先已经想个透彻，才能对我如此地断然绝情。
她要放弃原先属于她的一切，包括我这个哥哥在内，另行投奔到一个凡间男子的怀里，仰求他的百般怜惜。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欺南陵年幼无知，骗得她团团转，她怎么会这样同我说话？”
我愤怒地朝着那个男人大吼，把所有的不满迁怒于那个男人头上，若不是他诱拐了年轻的南陵，南陵仍是原来那个可爱的南陵，不会变成眼前这个不惜反抗我命令的南陵。
“不，是我不好，完全不管他的事，哥哥你不要误会他了……”
南陵还要为那个男人辨护。
“不要说了！”
我冷然喝断了南陵，猛咬一下嘴唇，内心下定决心，今趟不管如何，我都要把南陵带回去，我要把她带回落日神山，由我亲自管教。
手缓缓扬起，刹那间，星月的光华收拢在我掌心，云环流转莹辉，青蒙
我用眼审视下方良久，最终捡了一处灯火阑珊的暗角降下，略施法术，将身上载满风尘的战袍换作一袭普通凡人的衣饰。
双袖挥拂，撩开花枝，从容踱出暗处，沿循着南陵几乎微不可寻的灵气来处缓缓步去，不曾刻意掩饰自己散发出的强大气息，我就是要让南陵知道——我来了。
为了这个顽皮得忘了回家的孩子，这一回我真的对她的任性妄为生气了！
灯华渐盛，歌声如珠，悠扬的音律随风逸散，我却心事赘胸，无心聆沐人间的音韵。
“夫人您几时出来的？我们怎么谁都没有注意到……”
不知从何处扑出几个妙龄少女，娇笑如铃，绣衫寰香，将我团团围在中央，并且亲热地牵起我的衣裾，仿佛与我熟识。
且慢，她们唤我什么？
夫人？
指的是南陵吗？
与我容貌相像至教人辨认不出的除了我的妹妹兼未婚妻御南陵之外不作第二人之想。
南陵失踪之谜解开了，她应是私自逃离了瑶池，自作主张嫁配凡夫，嫁予我之外的男子。
南陵，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甘犯天禁！
想到事态的严重性，嘴角不觉冷峻起来。
“夫人什么时候去换了衣服，这身男装把你衬托得愈加漂亮了！”
其中一个少女蓦地惊奇地发觉到我的衣着有异，啧啧问道，紧接着是一连串的称赞。
“我们快些进去吧，莫要让大王等急了……”
几个少女不由分说，硬是扯起我的袖管就往里拉拽。
我没有出语声辨，反正我也要去找南陵，就由她们引领我去何尝不好。
“你们不要命啦，在这里乱吵吵！”
迎面又跑来一人，对着我们就是一通吆喝。
“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瞧瞧，南陵夫人在此，你少多嘴多舌的讨人厌啦！”
仗着有我这个冒牌夫人撑腰，一个少女不甘示弱地反唇诘回。
“夫人？夫人不是明明在里面吗？”那人微微一愣，旋即破口骂道，“你们这几个死丫头，别拿着夫人的名头来唬咱家！”
“谁唬你来着，你瞧——”那少女把我推到前面，“这不是夫人吗？”
“夫人！”那人神色猝变，脱口尖叫起来，“那里面的那个夫人又是谁？老天，怎么会冒出两个夫人？”
“两个夫人？！”
双方抽吸了一口凉气，各自惊得倒退了一步。
“不错，果然在这里。”
我扬眉淡淡一笑，迳自朝里走进，不管身后的那几个人是怪是诧。
越往里去，人流越稠，见到我的人无一不面露惊奇，只管傻傻地盯着我发呆。
最里处露天一座高台，火把织耀，照如白昼相仿，台上台下歌舞不休，笑语盈闹，高台上居中有人相拥坐卧，隐隐绰绰依稀一男一女的轮廓。
台下载歌载舞的那些人首先发现了我的存在，纷纷停下欢快的舞谣，围观过来，愕然地凝视着我与台上相似的面容。
好象受到了传染似的，台上的人也跟着停止了喧哗，不知所然地瞅着台下毫无预兆的冷场。
我蓦地感到南陵的气息陡然混乱无紊，立即感应到有一股力量想要挣脱遁去，不由使我在心底冷冷一笑，掐指朝空中一弹，一缕肉眼不可见的烟雾从我指尖窜起，从无到有，从点到面，瞬时扩散成一张辽无边际的白网，磷光一现，忽又隐没。
我所设下的结界，任何神魔往往大耗精血、施尽法宝亦不能轻越雷池半步，向来耽于嬉戏、疏于修炼的南陵更不可能突破结界，教她顺利地破空遁行而去。
南陵的气息渐渐孱弱下去，似乎已然绝望。
“为何不舞？”
宏亮的声音从高台上遥遥传下，字字清晰。
就是这个男人诱拐了我的南陵？
不知从哪里腾起的烈焰怒燃于胸，令我恚怼欲狂，身形陡然拔起，轻轻跃上半空，一晃眼，身似浮云流空，惊鸿般掠至高台。
邃璨莲华，万朵火光簇拥下，我一眼瞅见了小鸟依人似的被一个男子搂在怀里的南陵。
“南陵，你一声不吭地偷跑出来，你让西王母担心了。”
我稳稳站定身形，沉声望向她。
“王母娘娘她老人家向来对我爱护倍至……这原是南陵的不是，可是我……”
南陵神情含惭，俏丽玉润的脸庞浮过一丝罪恶感，自觉愧对西王母对她的关爱。
“南陵，跟我回去！”
我打断了她的话，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我此行的来意。
“不、不要……”
南陵低下头不敢看我，畏怯地缩入那男子的怀里。
“再说一遍，快快跟我回去！”
“不——”
声音发颤，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定。
“南陵！”
我极力不让怒气映上脸庞，但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头。
“哥哥……”
南陵终于扬起灿亮的眸子，望着我的眼神饱含哀求与乞怜，还有一团朦胧的、使我极感陌生的东西。
“凡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做此牺牲？”
我勉强不使眉毛打结，语气也力持平淡。
“我爱他……”
南陵双目盈满爱意地扭头看向她所爱的人。
“爱？”
我这才把眼光转向她身边的男人，随意地扫了他一眼，端正的脸孔、不弱的气势——仅此而已。
“哥哥，你成全我们吧……我知道你一定肯的……请你原谅我，就当作是我对不起你吧……”
语气幽幽，南陵紧紧抱住那男人的手臂，稍息不瞬地凝视着他，而那个男人正好奇地举目打量着我，相似的容貌天外飞来，我想他奇怪就是这一点吧。
“为了一个男人，你竟敢……”
多少年的兄妹情谊，居然敌不过对一个男子的钟情？南陵明显是选择了他，而抛弃了我这个从小爱她护她的哥哥。
“你还是乖乖地跟我回去吧，哥哥保证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忘了这个凡人。”我挤出些微笑容，担心刚才太过激烈的语气吓坏了南陵，“你不要忘了你不是人类！”
人性天生刻薄、猜忌、好妒，不容半分异己的存在，生来具有极端强烈的排外情绪。
以前曾有人失言多嘴了一句“多多益善”，便替自己惹来了杀身大祸，就因为富有四海的天子容得下后宫三千佳丽，容得下一将功成、万骨枕泪，所谓的能容万物，却依然做不到超脱襟怀，唯独容不下一个用兵胜于自己的臣子，不全是为了“功高震主、拥兵自重”的缘故，只是人类生性如此罢了，换成是那个冤死的臣子，若给他同样的的机会，料来亦会这般照做不误。
不知是出于狭隘的妒忌或是源于自卑的恐惧，哪怕仅是比自身高明上一点的同类也足以引发他们刻骨的忌恨，即使是他们所信仰的神明也无法与之和平共处吧，因为人类是最为刚愎自负的动物，总喜欢把自身估计得太过高尚，总希望对方的人人事事皆样样不如己，自以为是的认为天地众生合该被踩在脚底下糟践，决不允许头上有一片阴云盖过了他们的光采。
因此，南陵的真实身份一旦被揭发出来，绝对会招至人类的异样眼神，进而成为人类眼中的众矢之的，如此一来，她就无法继续留在人间，只有随我返回天界一途，所以我故意略略提高嗓音，有意教别人听去。
一言掷地铿锵，如同往油锅里撒了一把盐，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我与南陵身上，偎在男人怀里的南陵身子一僵，娇艳的花容倏转苍白。
“哥哥……”
忧伤、愤慨化作一支强劲的利箭，凄厉地刺进我的心房。
“南陵……”我一怔，一摇头，旋即又扔开，“你是堂堂的神族公主，人间的凡人俗子根本匹配不上你的尊贵，听哥哥的话，我们一起回去吧。”
“为什么你就是不懂……”线丝叹息逸出樱唇，对我的不知情为何物大为苦恼，“我爱他，不论他是什么身份我都爱他……而我，也不是拿自己的身份去爱他的……”
“什么爱不爱的……”
真是被她愈说愈糊涂，我愈听愈摸不着边际。
“只要能跟他长相厮守，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神族的一分子……”
移不开深深迷恋的那种情致缠绵的眼神，痴痴地钟情已深。
“人性最是善变，何况人类的寿命短暂，根本无法与你长相厮守，你不要一时鬼迷了心窃。”
我谆谆告诫南陵，提醒她与人类之间所存在的最大区别，人生不过百年，枉然徒留了悲伤。
“那么就请哥哥将我贬作凡人，这样一来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这话好傻，为了区区一个人类，她居然甘愿放弃神籍，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在心头隐隐作痛，我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开始发抖。
难道说凡间的男子果然对天上的女仙具有非凡的吸引力，当年出了七仙女这种事之后，如今又要添上一名御南陵？
真的很想大声痛斥她的荒唐，可是我舍不得呀。
自出世以来，我就一直身兼父母职责地教养着这个妹妹，把她掬在手心、窝在心口，无微不至地悉心照顾着她，任她予取予求，习惯了她对我的依赖，也以为一生就会这样过下去，从未想到有朝一日她不再需要我了。
是不是我太娇惯她了？
正因为如此，才促使她任性地离我而去？
我只是想让南陵能够无忧无虑地快乐成长，只是想让南陵对我绽放灿烂的笑靥，只是想让南陵得到世间所有最好的……
难道我千万年来为她所做的一切尚及不上从这个男人身上获取来的短短两年的爱情？
我不明白，爱情是什么？为什么我会输给爱情？
但是我只知道，南陵太伤我心了，令我所谓的坚强出现了一线脆弱的裂缝。
南陵不要我了……
平生第一次，我领悟到欲哭无泪的凄楚。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的声音颤抖，连带着整个身躯产生了微微的战栗。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很久以来我也反复考虑得十分清楚了，我希望哥哥你高抬贵手，能够成全我们吧，算我这个做妹妹的求你了。”
那么冷静，那么坚决，南陵显然事先已经想个透彻，才能对我如此地断然绝情。
她要放弃原先属于她的一切，包括我这个哥哥在内，另行投奔到一个凡间男子的怀里，仰求他的百般怜惜。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欺南陵年幼无知，骗得她团团转，她怎么会这样同我说话？”
我愤怒地朝着那个男人大吼，把所有的不满迁怒于那个男人头上，若不是他诱拐了年轻的南陵，南陵仍是原来那个可爱的南陵，不会变成眼前这个不惜反抗我命令的南陵。
“不，是我不好，完全不管他的事，哥哥你不要误会他了……”
南陵还要为那个男人辨护。
“不要说了！”
我冷然喝断了南陵，猛咬一下嘴唇，内心下定决心，今趟不管如何，我都要把南陵带回去，我要把她带回落日神山，由我亲自管教。
手缓缓扬起，刹那间，星月的光华收拢在我掌心，云环流转莹辉，青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