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纪事(2) [17]
办事,耳目不离左右。探花衣着光鲜,顶的草帽却是破破烂烂,一看就知有诈。更不用说他们做贼心虚,小心谨慎,怎么会猜不出探花的雅意?” 霍炎低头思量道:“果然是东王的人上京。我更不可离开京城。” “唉!京城到处都是皇帝撒的网,少了你这根鱼线,一样跑不了大鱼!”那人狠狠叹气,“你留在此处,若被人识破,便是一个违抗懿旨的罪名,真真是活不得了。你放心去北边,这里有我,何必你一个书生劳神?” 霍炎笑道:“吴大老板也为朝廷做事?” 那人干咳了一声,道:“看在银子面上罢了。” 霍炎道:“既然吴大老板已有成算,我就不在离都碍事了。别人的话或可不听,只有吴大老板与我有两次救命之恩,好言相劝,自当从命。” “盼着探花郎凯旋归来。”吴十六松了口气,拱手道,“后会有期。” 霍炎走了几步,回头道:“吴大老板,那船中可还有人呐。” “我晓得。”吴十六笑道,“行船十几年,船该吃水多深,还是知道的。” 霍炎这才放下了心,乘快马日夜兼程,一路上不敢投官驿,用了五天才在乐州城赶上郭亮一行。再往前去便入凉州境内,霍炎终于得空喘息,躺在驿站床上,精疲力竭之际仍在不住思索那船中的身影又是何人。 ※※※ 此时那只快船早已自过龙门西进,六月二十日深夜停泊上江镇码头。岸上一乘遮得严严实实的小轿,等候多时。领头的汉子见那船上熄了灯火,方才靠近。 “爷。”他躬身施礼。 船舱中走出来的东王世子摆了摆手,“不是多礼的时候。” “是。” 雷奇峰在船头懒洋洋松动筋骨,一边向两岸环顾,随即向杜闵点了点头。 “走罢。”杜闵让贴身服侍来的小厮打起轿帘,低头坐了进去。 雷奇峰跟着慢慢走上岸,顷刻消失在岸边垂柳深处。 东王早在多年前便在上江镇外购置一处庙产,东王在此耳目众多,却从来不擅自与庙中人来往,只有杜闵到了上江,才在此居住。庙中主持一新和尚开了后面的角门,将杜闵的小轿迎入,伏地叩头。 “大师请起。”杜闵亲自上前掺了一把,“最近香火可旺盛?” “托爷的福,好得很。”一新笑道,“爷远来辛苦了。小的们都想念得紧。离都有人连夜赶来,似有急报。” “那就叫到这里来。”杜闵道,“我换了衣裳就见他。” 寺中早已备下沐浴的香汤,杜闵洗去几日风尘燥热,才有胃口吃些清淡食物。用饭时一新来禀,离都的探子已到了。 “放下帘子来。”杜闵道,“你在外面问他,我听着。” 不刻进来一个精干汉子,对一新道:“急报。” “讲。” 那探子瞥了一眼垂帘,提高了些声音,道:“看护长史大人的好手中,有一人去向不明,翻遍了整个离都活没见人,死未见尸。” “最后瞧见他是什么时候?” “就是长史大人上岸时。他应是暗中护着长史大人,直到长史大人下榻为止。” “长史大人有没有说法。” “没有。” “知道了。”一新道,“下去歇一歇。” 他见那探子走了,转身掀开帘子,垂手立在杜闵身边道:“看来有人已盯上了马长史。” “嗯。”杜闵一笑,“这些人的功夫也恁的不济,怎么让人轻易除掉,连个声息也没有?” “爷看如何处置?” “依计不变。”杜闵道,“离都仍只是我们的幌子,真正交手的地方,是在上江。” “是。”一新不禁微笑。 杜闵在庙中深居简出,至二十一日傍午,有上江行宫的小厮前来,向一新说明了进宫的路线。那小厮是一新的老相识,照旧拿了千两的银票,兴高采烈地回宫。 杜闵这才带着小厮便装出门。穿过上江镇,眼前一纵青岭,杜闵对此处的路径已是极熟,蜿蜒攀山向行宫而去。一路用去两个时辰,那小厮在杜闵身后已吁吁直喘。 “这里稍歇。”杜闵道,“等亥初侍卫换班时再进去。” 望野别墅的灯火透过林子照在杜闵的脸上,他仰头看了看天色,知道时间尚早,转身向西,取了池塘中的水,仔细擦去身上的汗渍,净了脸,才从小厮手里接过干净衣裳换好。一时收拾得英俊利落,向小厮笑道:“你就等在此处。” “祝爷一帆风顺,快去快回。” 杜闵笑道:“快去快回倒也未必。” 林子底下传来侍卫们换班时的低语,正是亥初。杜闵绕在望野别墅的西北角,从侍卫换班时扯开的空档里穿过。再向前去,守值的都是司礼监提督太监手下的人,其中太后亲信不少,让杜闵自西门而入望野别墅。 院子里洪司言悠然乘着凉,向他笑笑,也不说话。 “姑姑辛苦了。”杜闵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的锦匣,打开给洪司言看时,原来是两只剔透的抢珠翡翠簪。 “破费了。”洪司言顺手放在身边的凳上,笑道,“叫我姑姑,那么管里面一位叫什么?” 杜闵怔了怔,笑道:“这个……” 太后的轻笑声从屋内传来,洪司言道:“去吧,别到时候她怪我多嘴。” “是。”杜闵故作恭敬,洪司言却挪开目光不理睬。 杜闵推门进屋,太后侧身坐在正殿座位上,一边轻轻扑着扇子,一边拨弄着玉盘中的鲜莲子。 “太后万福金安。” 杜闵跪得很近,太后伸手就可以抚摸到他的面庞。 “晒成这样。”她用扇子托起杜闵的脸,仔细打量,“最近又去了海上?” 杜闵微笑道:“没有。” “那么是在操演兵马?”太后收回扇子,又看着指尖碧绿的莲子。 杜闵抱住太后的双膝,“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这倒也是。”太后终于笑了,四十五岁的美人,笑起来仍清新犹如晨曦。 杜闵不知为什么,微微叹了口气。太后“啪”地将扇子扔在椅子上,“尚有一夜逍遥,又何必叹息?” “一夜逍遥——说得好!”杜闵大笑起来,将她横抱在臂弯里,摔开珠帘走入内殿,放在床上。 太后等不得他解开衣扣,勾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双唇。杜闵抚摸着她裙下光洁的皮肤,笑道:“这辈子见过的女子中,没有一个能及上太后半分的。” 太后因动情而双颊飞红,迷蒙着眼睛,道:“何以有此一比。” “比不得。”杜闵让她有暇透出一声悠长的呻吟,吻着她的肩头,低声道,“无论哪里,都比不得。” “这时候还多嘴。”太后笑嗔。 杜闵想好的话被她硬是挡了回去,情欲熏红了眼睛,已顾不得别的,匆匆甩去衣服倒在她身上。 院子里的洪司言掩着嘴,在屋内传来的呢喃声中悄悄打了哈欠。月上中天的时候,院子里已有些凉了,洪司言起身想回房添件衣裳,却听太后在内道:“水。” “是。”洪司言将乘着玫瑰露的茶盏放在帐外的小几上。 杜闵帐中伸出手来,取了一盏喂于太后吃。 “世子要走了。去看看人。”太后道。 “别,”杜闵忙道,“我还有话说呢。” 洪司言静静地等着,半晌才听太后道:“你先去吧。” 杜闵待洪司言掩上门,俯身看着太后道:“皇上最近可好?” 太后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好得很。” “听说大军北进至出云了?” 太后笑道:“这是朝廷的事,不如直接问内阁。” “我只想知道太后的意思。” “我有什么意思?”太后转身瞥着他。 杜闵轻柔地抚摸着她的手臂,“太后觉得皇上什么时候会回朝呢?” “不过两三月吧。”太后道,“等皇上新鲜劲过了,无论胜负,都会回来的。” “就是问胜负。”杜闵道,“匈奴控弦之士三十万,堪堪只有努西阿河挡着。一旦过河南下,皇帝的大军扛得住么?” “扛不住也好,扛得住也好,你们父子都不会有一兵一卒相助,现在又何必多问。” “谁说我们杜家不会相助?”杜闵道,“只要太后一句话,我们父子立即起兵护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后一笑,“一句话就让你们父子赴汤蹈火?看来是句极要紧的话,你倒是教教我该怎么说。” 她的目光就在这瞬间亮得骇人,杜闵浑身一凛,顿时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慢慢道:“这场大战中原并无胜算,皇上置天下不顾,贸然亲征,一旦大败,祸及中原全局。如此莽撞行事的君主,太后怎能将江山悉数托付于他。” “将社稷交给他的,不是我,是先帝。你要是想理论这个,不如找先帝理论去吧。”太后摩娑他的胸膛,在他心脏的位置用指甲不住相刺,见他皮肤上不刻都是血红的指甲印儿,忍不住快意地冷笑,“在这里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只管说。” 杜闵捉住她的手腕,柔声道:“努西阿以南的屏障,就是离水,我父子愿为太后据守江阴,如何?” “北方胜负未分,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北方大军内勾心斗角,人心涣散,在我看来已经败了。”杜闵的嘴角渐渐浮上狞笑,“皇上和洪定国乱军中难免一死,后面的仗,难道让景仪打么?” “皇帝不会败,更不会死。”太后仿佛重复第一千遍似的,将这句话说得索然无味。 “太后……”杜闵摇头,“就算匈奴人不想要皇上的命,也保不定军中万众一心啊。” “嗯。”太后出人意料地平静,只是问,“你已安排好了?” 杜闵不禁向后仰了仰身,避开太后无形的锋芒,“这我可不敢妄谈。” “你已妄谈良久,这时候充什么忠臣?”太后披了衣裳,起身坐在床沿上,认真喝起水来。 杜闵缠在她身上,笑道:“我看匈奴人十有八九会打进来,到时候太后就景仪一个儿子了,怎么舍得再让他独撑残局?我和太后多少年的情分了,只要太后不加阻拦,我们杜家再次进京勤王,还不是份内的事。” 太后漫声道:“我替你说穿了吧。你们父子想趁国难当头的时候提兵北上,若我手头的兵马阻拦,你便有胆量,有计谋,有把握让震北军大败,届时匈奴南下,景仪无暇东顾时,你便借离水与匈奴分庭抗礼,那时靖仁景仪都已战死,中原朝廷灰飞烟灭,你却称心如意地占着一半江山;若我爱惜景仪的性命,准你兵马出寒江,你便可允我驻守离都,保住中原朝廷,就算景仪在位,这天下也算落入你父子手中了,对不对?” “太后说得太难听了。”杜闵道,“哪怕我有些私心,却还是为了太后着想。” “为我着想?” “正是。”杜闵衔着太后的耳垂,轻声道,“难道太后不想我在京城,与我朝朝暮暮相对?难道太后不想一如既往母仪天下?难道太后不怕城破国亡,落入匈奴魔掌中?无论如何,我总算也为太后保全了一个儿子啊。更何况太后从来都不喜欢皇帝的……” 太后“噗哧”笑出声。 “太后笑什么?” 太后伸手抚摸杜闵的脸,“我笑你们父子一点人情世故不懂,眼中没有半星的伦理纲常,难怪胆大妄为,犹如疯狗咬人。” 杜闵的笑容僵在脸上,掰开太后的手,冷声道:“什么疯狗!” “哼。”太后冷笑,“也只有你们父子才会妄想我将自己的大儿子出卖,将小儿子拱手交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