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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川-兄弟 [19]

By Root 343 0
自由时间,事到临头时一定要当即立断,否则不选择就是一种选择。不,夏梓行对所能做的也只是选择自己怎么做,他不能决定她要怎么做!因为这世上不会有人比她自己更知道自己要什么,黄萱决不会等别人来告诉她要什么,黄萱会伸手去取。

黄萱觉得,她同梓行象白天与黑夜,没有哪一个不对,他们只是不一样,只是处理事情不一样。现在他们彼此欣赏,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彼此谅解,那才是最重要的,在生活中,谅解最重要。

黄萱同梓行一起住在原来梓为与梓行同住的地方,那是梓行的老巢。

早上黄萱与梓行一起出门,一个黑衣女立刻迎上来。那女子嘴上抹着一层光闪闪的亮油,使得嘴巴婴儿般娇嫩,但的面孔黄肿,眉毛画得粗黑,看来更加憔悴。

梓行看见她,如同看过一层空气般,还是径直往前走,她跟着梓行:“我怀了孩子。”黄萱吓了一跳,忍不住回头打量这女子,一身黑衣,料子极坏,样子又极怪,头发枯而脏,但那张脸,依稀曾识,那是卫卫吗?只听梓行道:“我们已一年多没来往。”卫卫道:“借点钱给我。”梓行道:“有了孩子,应是别的人照顾你生意了。”卫卫道:“你以为人人象你那么大方?”梓行道:“知道是大方,就不要得寸进尺。”卫卫道:“我喜欢孩子。”梓行问:“戒了吗?”卫卫沉默。梓行拿出一叠钱:“去把孩子打掉,你这样的人不配将生命带到世上来。还有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卫卫举起左手:“用我余下的四个手指发誓。”黄萱看见她左手只有四个手指,不禁问:“你的手?”卫卫接过钱道:“被大哥砍了。”抬起头,看见黄萱瞪大的眼睛,就笑了:“小姐,你觉得新奇无比是不是?对我来说却不过是生活。”梓行拉着黄萱:“走吧。”卫卫笑:“分手时别忘多要遗散费。”两人已走远,卫卫还笑着喊:“记得要爱自己多过爱他,他才会爱你!”卫卫看起来并不痛苦,卫卫有卫卫的快乐吧?黄萱有黄萱的痛苦。

黄萱呆呆地,被大哥砍了?大哥是谁?是夏梓行吗?真的,他们完全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她究竟知道夏梓行多少?为了什么事呢?砍掉女人的手指,是为了什么?

黄萱问:“卫卫说的那个大哥,是指你吗?”

没有回答。

梓行紧抿着嘴,表情那样陌生,夏梓行并不是个普通的商人,他有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黄萱默默,梓行不想解释,黄萱也不想听。黄萱不知道自己与那女子有没有不同,梓行也一样按月付钱,一样将她或她养在这里,但是绝不提结婚。

也许一只鸟会喜欢新笼子,一个人也会喜欢新家,直到当一切不再是新的,它会她会想起自由,想起广阔的天空,想起羽翼与空气相遇的感觉。

黄萱换了工作,一个男人为了养家,或者一个女人为了养家,要迁就工作,她又为了什么要迁就工作呢?她换了工作,辞了职,当天回到家里,有点累了,睡个午觉。

迷迷糊糊时听见有人进门,在大厅坐下,倒水喝茶的,黄萱挣扎着想起来,一边又贪恋软席暖被。隐隐听到一个人问:“梓行,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我可以相信梓为的解释,爱是两个人的事,但是,第一次是如何开始的?梓行?你一直知道那女孩儿是梓为的女朋友,第一次是怎么开始的?”

沉默。黄萱呆了,梓行不知道她在家,梓行在背后会说什么?她忍不住下地去,把耳朵贴在门上。

真的,第一次是怎么开始的?

许久,梓行叹息:“夏顺要出狱了。”

半晌才又听到另一个人说:“他不是还有几年?”

梓行道:“减了刑,他会来找我的,梓为不能呆在这个城市。”

那个声音残忍地问:“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梓为离开吗?”

没有声音。黄萱慢慢走回床,一不小心,跪倒在床边,她好象没有痛觉一样,慢慢爬上床,盖上被子,被子里真暖和,不应该出去,被子里真暖和。

梓行听见声音,打开门,看见黄萱小小的身子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好象在熟睡,他轻轻叫了一声:“黄萱?”黄萱含糊地唔了一声,身子动一下,换个姿势,没有抬头。梓行松一口气,他以为黄萱睡着了。

梓行关上门,轻声对林亮道:“黄萱在睡呢,我们不要说了。”

林亮也放低了声音:“但,你对黄萱又不象假装。”

梓行道:“开始我以为……,但是事情总是出人意料。”

他微笑:“命运的安排,人力无法控制。”他爱黄萱。

黄萱直睡到傍晚,她真的睡了,一个人心力皆疲时,是会睡的,不这样不能保存体力,不能生存下去。黄萱觉得生存是一种堕落,为了生命,并不美好的生命,人格与尊严所不能忍受的一切都要生吞下去,象吞下一只蛆般,那种强求的生生不息的求生欲望象一种堕落。

不是每个人都有结束的勇气,人们通常称那种勇士为懦夫。不,活着的人才是懦夫。

黄萱看过一个故事,文革时,一群人毒打资本家的家人,要他们交待财产的藏处,那人的妻子每当被打得受不了时就交待一个地方,后来财产全交待完了,人也被打死了。黄萱觉得生命就是这样一种折磨,它毒打你,榨出你的气力来,逼你付出自己的一切,然后,生命也就到了尽头,并没有快乐回报给你,它肯给予的只不过是片刻的安静,十分钟,十五分钟,然后痛苦又来了,直到你付出一切,连同生命。

人们总是以为,也许这次它会放过我,我可以保留一点心爱的东西,但是不,它永不放过任何人。它残忍,它贪婪,它冷酷无情。应该一开始就咬断舌头,这样就可以少受几十年的苦!

黄萱苦笑,我没有勇气。她想起卫卫的话:“你一定要救自己,一定要有勇气离开。”勇气!拿出勇气来,命运喜欢人的勇气,象人喜欢财宝,它从你身上想尽办法榨取,直到将你的生命变成折磨。

黄萱同梓行说:“找到一个新工作。”梓行并不在意:“好,累不累?”黄萱笑笑:“他们肯提供宿舍呢。”梓行道:“是吗。”黄萱道:“人家问我家在不在本市。”梓行抬起眼来看她。黄萱道:“我说不在,人家给了我一个宿舍,我不好不去。”梓行笑了:“什么?”黄萱道:“我还是先去住住吧。”梓行坐下来,面对着她,问:“你什么意思?”黄萱半晌回答:“我要搬出去。”梓行道:“说得好,我最喜欢直接坦白的讲话。用不用车送?”黄萱沉默,要互相嘲讽吗?冷着脸,以伤害对方为乐,其实伤害了自己。梓行在她面前坐了一会儿,问:“为什么每次你只是通知我,从未与我商量,你不会,还是不屑于沟通?”

黄萱想:是不好意思。哪有女人追着人问:“你为什么还不向我求婚?”敢那样说的女人得多大的勇气啊?

黄萱搬出的次日,老李回来同梓行说:“黄萱那张卡销了户。”梓行停下手头的工作,看着老李,老李将现金还给梓行:“吵架了?”梓行低下头,接着他的工作。老李讪讪地站了一会儿,退了出去。

梓行将手一挥,抽在那叠钱上,百元新的,红色的钱币,纷纷扬扬落了一地。梓行说:“操!”

先离家,然后拒绝他给的钱。下次该说不认识他了吧?

梓行打电话:“你想怎样?”黄萱沉默一会,笑笑,说:“钱太少了。”梓行问:“你要多少?”黄萱反问:“你赚多少?”梓行明白了,他沉默,要不要同这个陌生的女人分享他的财产?这女人什么都没有,结婚真正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梓行慢慢道:“我不明白。”黄萱道:“你是明白的。”她的声音里有太多叹息,她终于还是问了:“你要不要娶我?你要不要娶我?”虽然没说出口,但梓行知道是那个意思。梓行问:“要签一个五十年不变的合同,可是?”黄萱道:“每一个合同都是平等自愿达成的,你可以说不。”梓行摔下电话。

黄萱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她只觉得不想放下。她还想听,那低低的声音。从没见过这样暴脾气的男人,从没见过这样阴沉的男人,但是她爱他。她爱他,女人总是爱男人,而男人,只是喜欢女人。



黄萱爱他,黄萱已经听过他的回答,他说他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梓为离开,黄萱回想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分明是说爱她的,她还怕听错,她不会为一句话离开,也许是她听错,她的心还不死,她一定要亲口问:“你娶我吗?”她一定要亲耳听到人家说:“不!”黄萱双手颤抖,太坚强了,太有勇气了!

黄萱想:“我为自己争取得够积极了。人有的时候不能太积极,会累坏的。”她在报纸上看到招聘广告,拨通后,对方要求面试。

黄萱送上辞职信。单位立即批准,不但不留,反而十分轻松:“正要裁员,谁辞职都立刻批准。”两日后对方公司通知她面试通过,黄萱要远走他乡去工作。

跳槽这件事,难的只是下决心,跳了也就跳了。

坐在火车上,居然下起了小雨,初春的桃花梅花梨花一起在雨中落下泪来,然后憔悴得不成样子。

黄萱看了一会儿窗外,这雨,让人觉得凉。她拿起一本小说看了起来。身边是人,脚下是人,到处挤满了人,想哭吗?这可不是适当的时间地点。人在凡俗琐碎的烦恼与剧烈的痛楚中碾磨,仿佛这两者都被冲淡了。黄萱静静看她的书,一直看了十几小时。但她发誓以后再不会这样不爱惜自己,再也不要这样几十小时地坐着过夜。再也不想与吸烟吐痰脱鞋晾脚的人挤在一起。

梓行这半个月情绪很坏,梓为走了,黄萱搬出去,卫卫老丑且刻薄。他还是去看望卫卫。当日老李曾打听卫卫的地址。梓行看到卫卫租人家一间小房,几乎不能转身,外设明梯,木板糟烂,让人心惊肉跳。卫卫从阴暗的小房子里看见他,不由一喜,仿佛旧日奢华的影子从阴间回转来照在她脸上,她娇俏地笑出来:“亲善大使来了,看望难民吗?”梓行问:“去做手术了?”卫卫翘着一只脚,一踢一踢地,点火吸烟。

梓行道:“我陪你去。”卫卫站起身来:“走吧,我也想了,何必让小孩子生出来受罪。而且今天还有人陪。”她笑。

卫卫从手术室出来,脸色苍白得象浮尸。梓行抱住她。卫卫哭了:“大哥,大哥。”梓行抱她到车上,送她回去。卫卫一路上说:“死医生,一点麻药不打,痛得我想死!弄了那么久,流氓变态。”梓行道:“住口,卫卫。”黄萱当日从手术室出来什么样?有没有哭叫?是不是哭过?梓行不知道,黄萱从未抱怨。

卫卫问:“那小女孩儿是谁?”梓行答:“我的朋友。”卫卫说:“朋友,多暧昧,朋友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从不说我是你的朋友?在一起住的女人是什么?不是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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